叶沙/问答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神马文学网 时间:2024/03/29 00:17:54
  叶沙 小王子 笔记本/爱滋病人 心动/王菲 寓言

     人生需要一定的纯度,不是每一个生活原则都可以那样轻易地通融,改变,甚至践踏。你也许可以听到许多宽容甚至谅解的话语,这些话往往很动听,但是,这些话铺就的道路不是指向前方而是宽阔的后路而已。

-—上海东方电台〈相伴到黎明〉著名节目主持人叶沙         


叶沙

{简介}叶沙,上海东方电台《相伴到黎明》著名夜话节目主持人,并开设《子夜书社》读书会,最大的理想是"改变中国人的阅读习惯",出版作品《叶沙访谈录》。

 

《荷马史诗》中有一个"游动悬崖"的故事:奥德修纪返乡的途中,经过一片茫茫的大海,一个女神告诉他:"你不要走这条路,这条路上有一个悬崖,来回游动,任何事物都无法经过,甚至连飞鸟也会被夹住尾巴。"于是,奥德修纪就没有走这条路,而是走了另一条路。

我们的时代常常被称为"相对主义的时代"。在西方,当上帝死了,人们便不会相信刻在石头上的十条诫命。在东方,田园牧歌的宁静早已被打破,各种道德准则纷纷溶解在一种现代性的酸液当中,人们心灵疲惫,肉欲泛滥。人类前所未有的陷入一种道德的困境,要还是不要,做还是不做,对还是不对,爱还是不爱,这些都成为我们时代迫切需要解答的问题,生命当中到处潜伏着游动悬崖,走这条路还是走那条路,人生成为一个充满疑问和选择的过程。

我们都不是奥德修纪,所以,没有女神能够告诉我们。女神没有来,然而在一片灰蒙蒙的道德雾霭之中,我还是碰到了一个举灯的人,一个坚定地为迷途中的人们举起一盏灯的人。

充当第三者女孩说:"我现在和我的情人还有他的妻子住在一起。"

叶沙回答她:"不管现在几点钟,那,你走,马上就走,现在就走,此刻就走,不要等到天亮。"

一个做二奶的女人说:"凡是我要的东西,这个男人都会给我。"

叶沙回答:"凡是钱买得到的东西都是便宜的,说得难听一点,我买你一年,你要多少钱,只要你说得出来,就太便宜了。"

一个花心的男人说:"我喜欢很多女人,不久就和她们上床了,我似乎也是真心的,那一刻。"

叶沙说:"人是有动物性的,你是跟着人性走,还是跟着动物性走?"

今晚《小凤直播室》的嘉宾,来自上海东方电台《相伴到黎明》著名夜话节目主持人叶沙。

1998年,有一天我在上海,深夜当中无意听到叶沙,那个夜晚成为不眠之夜。第二天清晨,我就在我住的里弄的巷口买了一大串桂花去见她。我没有想到,在节目当中如此深刻、犀利、睿智、冷静的主持人,竟然是那样一个动人的,清秀的,眉目如同裁出的女孩儿,还有她那一头几乎到腰的长发。

凤:我第一次听叶沙大概是在三四年前,有一个深夜,无意当中听到了你主持的《相伴到黎明》。我到现在还能够记得当时那种心惊啊,我从来没有想到夜话节目居然可以这样做,居然可以一点儿都不婆婆妈妈,居然可以一点儿都不给人安慰,那些打进热线的听众,他们就好像是自投罗网一样,被叶沙无情地一层一层地去掉伪装,最后,在你一步步的追问之下,无处遁形,只好落荒而逃。(笑)然后,我就在想,你怎么可以对听众这么狠心呢?

叶:我一般没有机会来做解释,所以,我有一个很坏的名声,说我是一个最凶的人,说我是一个最残酷的人--甚至于,说我肯定找不到男朋友,因为我太厉害了。当每一次听到别人说你怎么那么厉害呢?我都会希望去寻找一个不厉害的却同样能够表达我想表达的内容的方法,那,目前还厉害呢,是因为我还没有找到这个好方法。

凤:我曾经在中央电视台《实话实说》节目当中见到过你。

叶:(笑)一个非常幼稚的形象,一个控制不住自己情绪的人,太傻了!

凤:当时是穿了一身红色的衣服,系一条红色的围巾,样子很好看。那是一期关于"绝对隐私"的话题的讨论,叶沙给我们的感觉呢,就是要绝对打击绝对隐私,你认为像这种现象这种文章如果是流传的话,会让大家觉得:噢,已经有人这样做了,那,我为什么不可以这样做呢。所以,你在这个问题上是一点都不可能去做妥协的。

叶:如果这样的作品,我是说这样的事情被大家都普遍认可的话,那就会形成一种对自我的约束越来越宽泛,也就是说,最终我们会发现,我们自己就没有底线了。

凤:但是,有的时候会不会让人觉得,这女孩子怎么年纪小小的就有一种特别卫道的感觉啊?有没有人会说你像是这个城市的卫道士?

叶:可能人家没有这样讲,至少不会讲给我听,是因为他们经不起我一问,我将问,你知道我卫的是什么道吗?甚至你知道什么是道吗?如果这的确是个道的话,我为什么会卫?那不就是那些个反其道而行之的人造成的吗?这不就不用再谈下去了吗(笑)

凤:叶沙曾经有一个形容,说在"独善其身"和"精卫填海"之间,你选择后者。其实,你自己也意识到,你所做的这份工作,想要去净化人心的这样的一份工作的艰难,是不是?

叶:是像精卫填海一样,那是因为精卫很小,这就是为什么仅靠我一个人是不够的,我希望能够唤起更多的人来帮助我填这个欲海。

凤:可是欲海难填啊(一起笑)

叶:我相信我们不会比荷兰人更笨吧,荷兰人填海造田,已经造出一座很大的城市了,而咱们就不能够造出一片心灵的净土吗?这是我们一定要做的事情,因为心灵的不健康或者心灵的浮躁是一个罪呀,是我们背负的一个罪,我们自己受罪还不够,还要辐射给别人多不好。

凤:所以说,如果谁想在叶沙的节目当中把自己的那种特别沦落的故事渲染地很美,想让人同情,那是不可能的,叶沙一定会狠狠地打他几棒子。

叶:我会继续这样做的。

凤:继续穷追不舍(一起笑)

叶:是,我不希望自己的形象是又凶又狠的,我也希望自己美一点,可是谁让我老是听到那些个实在美不起来的故事呢?(笑)真是,我一直在说……有很多人讲,我不应该这样子打击第三者,人家有怎么怎么痛苦的一面啊,我应该安慰他,我就说,那你想点办法,你倒是说一个让我感动的故事来听,好不好呢?可是到现在就没有等到那么一个令我感动的故事。我就说,我在节目当中一直在等,你倒是做点好一点儿的事情,你别老是跟我强调,我就那么爱他呀,我不想离开他呀,他为什么不能离开他妻子呀。这个就没法说美感。甚至于我这儿还听到有人说,一个小女孩儿给我打电话的时候只有二十岁,她跟那男的,跟那男的妻子一块住在一家里,这算什么事儿啊!我说,你准备将来怎么办呢?她说,就因为这事儿,她爸妈生她气,她就回不去,你说这是什么判断呢?!这些个事儿就不容我不着急!我就会对她说,你不可以这样。就是没有回旋的余地,没什么可同情的,你事儿做错了,这是很干脆的一个答案。

凤:那么,听了这么多这样的故事也没有找到能够让你感动的,你觉得现代人最令你感到失望的地方,就是你觉得他们身上最缺少的是一种什么样的东西呢?

叶:道之不存呀!他们在心里头对道德没有要求的,是否符合道都不用管,德嘛,根本就没有。你去想一想,有多少人可以称得上是"有德之士"啊?道之不存焉!

凤:你觉得这是人本身的错误呢还是时代的错误呢?

叶:因为我自己也在这个时代,我就说不上来,但是,我想说的是,人肯定有问题。

凤:其实,在叶沙跟每一位听众的交谈当中,在你的一步一步的反问当中,你去掉的那一层一层的东西,你剥掉的那一层一层的伪装,好像就是人性的一些特别自私,特别丑陋的一面,是那样的一种东西。但是,你有没有想过,很多人都觉得,这恰恰是人性的一种真相所在,那么,你是不是在做一件事情,就是好像在和人性进行交战?那,这注定是一场赢的战争呢还是输的战争呢?很多人都觉得,只要它存在,好像就是在情理之外,但是却在人性之内。

叶:我可以非常确定地说,人性当中有固有的善的东西。你不能是一个纯恶的世界呀,纯恶的世界到现在还没有创造出来,但是,纯善的世界有--在佛学的理论当中,理论上它存在。换句话说,我们的生活当中不可能把善剔除掉。那么,在你做选择的时候,当你生活中发生一件具体的事情,你愿意停留在"哎呀,这是恶的,但这是人性呀"这样一个层面上,还是愿意去说,"哎呀,这是恶的,人性当中有包含恶的能力,但是人性当中有追求善的愿望呀,我们为愿望做一些事情吧。"所以,如果我的节目,甚至于我的生活是在做了一场跟人性做斗争的一个战争当中,那,第一,我不认为这是一场我个人的战争,因为这是人性内部的一个交战--人性当中恶的成份和善的愿望的交战,还有,这是否是一个失败的战争?或者成算多少?我说,我肯定会赢,或者说善肯定会赢。因为恶不舒服啊,对任何一个人来说,最简单地感觉,恶很不舒服的。你可以一天,比如说来个小偷小摸什么的,你得到一点圆满的感觉,但是,小偷小摸他也就获得那么点小东西。你能够偷到什么呢?当你偷到了一定的程度,甚至于你已经偷到了一幢房子了,你特幸福吧?你能够偷到好的生活吗?--等到你连房子都偷好了。后来你发现你没有生活,没有办法去偷一个好生活的时候,你就缺了一个好生活,那是多大的损失!所以我觉得,有很多姑且的地方,很多算了算了,存在都是合理的,这样来原谅的东西,最终带给我们的是一个很大的深渊。而我要做的,可能目前如果我是个体存在的,看上去像个中流砥柱,但如果是一个群体存在呢?这就是一个很好的底线,一个较高的底线,保证我们在这一底线之上获得高质量的生活。

凤:叶沙是在用你的声音,希望改变你所在的这个城市。我有的时候也感觉,好像叶沙有一点点像唐吉诃德式的人物(一起笑),好像是一个人在和风车交战。

叶:我不认为我是在跟风车交战,因为风车至少不会主动地去干扰唐吉诃德,而对我现在来说,我有一个非常切身的问题,就是,如果我不做一点努力的话,那么,我就生活在这躲不开的生活漩流当中,我该怎么办呢?如果现在没有一个好的是非观念,没有一个好的价值体系,那些个价值体系已经要干扰到我自己的生活了,让我来为确立一个好的价值体系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吧,这是我的想法。

凤:由此,我想,叶沙大概是一个非常自律的人吧。在你的内心,是不是偶尔地也会有,比如说要坠落一下的那样的一种力量,但是,你会提醒自己,我不能这样做,因为你担心自己会卷到另一种价值体系里面去,所以你就会特别地自律,时刻提醒自己。

叶:我知道很多人会这样想,但是这个说法有一个很不好的基础,就是,一个人肯定憋着做坏事儿呢(一起笑),肯定做坏事儿是她生活当中的必需,和着,她要做一节目,怎么办呢?她就自律,那是非常勉强的。但,实际上当你做到自觉地一个程度,你就自由了。也就是说,现在有很多人会说,解放,人性解放,其实解放是一个中间状态,解放绝对不是好东西,确切地说,解放是和恶连的很近的一样东西,只有当恶出现的时候,咱们跟恶打交道了,这说得上解放了,解放之后要干什么?要自由,自由是什么东西?"自由"其实不是一个"五四"刚刚提出的口号,自由已经有三千年的历史,也许更久,自由是让你发现自身,自己拥有的善,你在完成自己的愿望,根本不用勉强,根本不用再去"律"自己,你可能做得很开心,你想要的就是这样,结果你等于是在做随心所欲的事情,但是,你的欲望本身它不坏。我觉得,我所需要的根本不是自律,而是自由。

凤:你现在自己的心灵是不是已经达到了那样一种很自由,很开放的境地了呢?

叶:还没有。但是,当我把自由做为我的一个目标的时候,其实我的底线已经很高了,我已经不大会既想要又有顾忌,已经不大会有这种事情了。我会有非常明确的想法,就是,我要吗?为什么?为什么不要?我到底要什么东西?什么最重要?这个我全部想明白了。当你做取舍的时候,你选了自己重要的东西,不痛苦吧?

凤:在节目当中呢,我们听到的叶沙是那种坚强的,理性的,睿智的,而且是清醒的,这些都是你自己非常看重的品质吗?

叶:对。我非常看重这些。以前曾经跟朋友讨论过,就是所谓的完美女性应该是什么样子,从外表而言呢,我喜欢线条细腻的,比如说在英格里·褒曼和费雯丽之间,总得来讲,如果说要把我整容整成什么样的话(笑),来点切身的啊,我想我会选择费雯丽,尽管我非常喜欢褒曼那个样子啊,但是我会喜欢细腻的,但是,在性格方面呢,我似乎更喜欢像英格里·褒曼经常会体现出的那个样子,就是很大气的,很大方的,同时是很贤淑的那种样子,富有独立性和智慧。

凤:如果照着这个完美女性的标准--是叶沙给自己定的标准啊,你给自己打分的话,你现在能够打多少分啊?

叶:天哪,我大概还……低分,低分,及格了。

凤:我在跟叶沙聊天的时候呢,她现在已经是从最初刚从被窝里钻出来的那种神情涣散的状态变得容光焕发了(笑),我也非常地奇怪啊,叶沙,你是昼伏夜出,就是每天晚上读书到很晚,白天可能还很少有时间睡觉,像你这两天才睡了几个小时的觉。而我现在,只要稍微一熬夜,脸上接着就能够带得出来,就是洗不掉的一层锈。但是,为什么你现在看上去就是那种皮肤特别细腻,脸上好像是有一层光的感觉,我不知这会不会跟心灵有关系呢?我真的很奇怪。

叶:中国传统有一个词汇叫"气色","气色",一般人呢,只注意色,而忽略气,如果你觉得我脸色好的话呢,一多半是靠这口气顶着,我有憔悴的时候,你见过,刚才我就属于憔悴的时候,刚才我就肯定是没有这样的一个光泽。我可以这样讲,我觉得我是在燃烧自己的,我需要添柴禾才能够保持这个燃烧更长的时候,我已经找到我的无尽的柴禾了,就是书,知识,这个是可以去补充的,而这个柴禾给我的好处呢,就是在于我能够顶住这口气,这团很好的气反映出来,所以就气色好罗!

凤:居然这口气也会有养颜的作用(一起笑)

叶:不要问我保养的事情,我是最不懂这个东西的。对我来说,我顶多顶多就是去选一个稍微好一点儿的,而且四方打听,哎,什么牌子好啊?找个好一点牌子的面霜,润肤乳液这样的东西,就好罗,洗完脸抹一把,这是我唯一要做的东西。而且,一般人都说,你那么长的头发,肯定要怎么怎么保养,我到现在没有局过油,我就是洗头,又要听听了,哪个牌子好啊?找个好牌子的洗发水。

凤:我上一次见到叶沙的时候,你的头发已经很长了,现在,对,把头发拿出来让我看一看。哈,已经到腰了!

叶:对(得意地笑),一坐一屁股。

凤:给叶沙打第一个电话的时候,我就说,我猜你的名字的由来,应该是一片树叶,一粒沙子。

叶:我名字的由来是两句诗:落叶沙沙秋日近,小楼斜阳倚窗棂。

凤:谁的诗呀?

叶:我的(笑)!而喜欢这样的一个意境是因为……无意当中被别人发现的,那时候我还在读中学呢,到了临尽分手,大家在赠留言的时候,留言当中有人告诉我说,你知道吗?每到黄昏的时候,你就是站在窗前的。后来我才发现,噢,原来我是有这个习惯的。后来,我想起来以前在家里也是,因为我家窗前有一条河。现在苏州河上不让停船了,以前苏州河上是让停船的。那时候很有意思,我会很长很长时间地站在窗前看河上的船,船上我会看到一家人,一条很大的狗,一个女人,有时候还有孩子,我就会想像她的生活会是什么样子的,她这一天一天的生活怎么过呀?就是很有意思的事情,会那么形成习惯。
凤:大家都知道你的一个经历,就是因为最初的时候有个叫"夜莺热线"的节目,你就往里面打热线,后来发现,哎哟,这个听众的嘴巴好厉害啊,所以就把你挖到电台来做主持人,那个时候你用了一个名字叫"猫"。

叶:对,我很喜欢猫,而且说起来有趣,很小的时候听过一个广播剧,它讲述了这样的一个故事:有一个猫学会了说人话,它就想去竞选议员,各个竞选对手的家里头都有猫,它会说猫的语言,它就能抓住了所有这些竞争对手的弱点,因为它是猫,它没有人所拥有的缺点,结果它真的就竞选成功了。当时是因为好玩儿,给了我很大的启发,这个是一个存底。第二步,我是知道了李斯想做古仓里的老鼠,那,我当时就想说,我要做古仓主人的猫。所以,当时当别人来问我的时候,你是谁呀?我说我是猫。我其实是在想,我要做这样的一个猫,但是,主持人给我起了个名字,叫我"小猫王",后来,我不是跟他做同事了吗,我问他为什么,他说,你不觉得吗?你说话就像一个王。我说,噢,原来如此(一起笑)

凤:我想,所谓的"王"可能是叶沙在节目当中表现出来的那种霸气啊。

叶:也许只是自信,根本没有霸道(笑)。

凤:每天在夜话节目当中,看到那么多人情海翻波,我不知道,叶沙你是否相信爱情呢?你到现在好像还是跟爸爸妈妈住在一起啊,你有没有找到自己的爱情?

叶:我相信爱情,但是我现在没有找到。我希望找到的是那种我真的在爱这样的感觉。可能是因为我把爱看得很重,所以就不会轻易的开始,但是,一旦开始的话,我相信我也绝不会轻易地改变主义或者结束。提了那么高的要求,那不就难开始喽,再加上我一直做晚班,那个时候我做《半个月亮》,我一个星期要上五天晚班,我当时就说,我哪来的时间谈恋爱呀!

凤:很多女人离了爱情是活不下去的,叶沙,其实也是工作囚禁了你,想来会不会觉得对自己是一种亏欠呢?

叶:没有啊,我到现在也没有觉得。我不知道朋友们是对我做了一件坏事呢还是做了一件好事,反正我觉得朋友们都是宠我的,所以我就不需要男朋友喽!

这就是叶沙,来自上海东方广播电台《相伴到黎明》节目主持人,一个希望通过她自己的声音来改变她所生活的城市的人,一个相信只要每个人都改变一点,世界就会由此而改变的人。据说,叶沙在上海的高校做完演讲之后,夜幕中的林荫道上到处可以听到有人在谈论崇高和灵魂,这些平日里几乎是羞于出口的字眼儿。

叶沙在她的《叶沙谈话录》这本书的自序当中这样写道,人生需要一定的纯度,不是每一个生活原则都可以那样轻易地通融,改变,甚至践踏。你也许可以听到许多宽容甚至谅解的话语,这些话往往很动听,但是,这些话铺就的道路不是指向前方而是宽阔的后路而已。

听叶沙谈书,也许是一次可以流泪的经历,泪水可以洗去蒙在我们心灵上的尘埃吗?

 

书籍:《笔记本》《小王子》

凤:平时有大把的时间读书吗?

叶:我肯定会有时间读书,我现在做得读书的节目或者涉及到书本的节目,我目前的首选,是那些个你早知道名字的,但是自己没有读过的书。我将告诉你,这书绝对不是莫名其妙就出名了,那是一种永葆青春的东西,在70年以后,在80年以后,两百三百年以后,你去读这样的作品,你能够找到当代的东西,这就是这部作品传世的理由。当你选择读一些作品的时候,你统共一小时的时间,你愿意读什么样的作品?这是一个问题。前不久火过一本书,我不知道济南怎么样(就是)《第一次亲密接触》,特别火。

凤:今年的畅销榜的榜首嘛。

叶:我花了一年半的时间跑上海的各大学,我去给他们办讲座,跑到大学里面去,我问他们读书吗?都点头。问读什么?读《第一次亲密接触》。我的一个非常痛苦的感觉,就是我觉得怎么现在的大学生都不读书了?你但凡读过几部好点儿的爱情小说,你就会知道《第一次亲密接触》是个很浅显的,不怎么样的东西,比它好的多得多,读起来也一样不累的,而且读完了以后回味无穷的作品比比皆是。
我就说一本最近看过的挺喜欢的书吧,那本书很薄叫《笔记本》。它的前三分之一很像《廊桥遗梦》。它就是说,有那么一个小镇,镇上有一个男的,这次是男的了,他喜欢了一个有钱人家的女孩儿。这女孩儿的一家人跑到小镇上来渡假,住在那儿,俩人就恋爱了,过后呢,这女的就走了,回自己家去了。他就给这女的写信,写了四年。期间,他服兵役去了,他还在写信,但一封回信都没有。然后,到了第四年的时候,他说,这是我写给你的最后一封信,我以后就不写了,因为你也不给我回信。但是,他没有忘记这个姑娘。他回到了小镇,想办法打工,总之他有了一小部分钱,他拿这钱买下了他和姑娘在一起的时候喜欢的一幢房子,然后他就开始装修这房子。后来,他这事儿就上报了,这姑娘就看了,就来见他。当时那姑娘已经定婚了,她说是来办嫁妆的,见了面以后,两个就要面临选择。这是前三分之一,好就好在这本书的后三分之二。

后三分之二,它笔锋一转,这个故事,他当中日子怎么过的,一个字儿都没告诉你,只是突然地笔锋一转,就是,"我已经老了"。这男的已经老了,这女的呢,得了一个病,这个病比一般的老年痴呆症还要可怕,不仅是把一切都忘了,而且到了晚上会发作得很厉害,发作的时候,她会非常恐惧,她会幻视,她看到很多鬼什么的要来打她,来作弄她,她就跟那些看不见的东西抗争,这样的话,她就会骂人打人什么的都来,就是这样的一个病。

一对老人,生活在一个老年的医疗中心里面。这位老先生把他的生活,特别是前半部分,我们都已经看到的故事写下来了,他就去给他爱了一辈子的女人读这个笔记本里的内容,然后,这个女人就会爱上他,但,这女人已经不记得这个人是她的丈夫。有时候他会写一两句诗,放在她的枕头底下呀,台灯底下呀,给她送上一朵花什么的,这女人找到后就会很开心。然后,当他读,读了一个多钟头以后,女主人就会说"我知道了你的秘密"这种话,听了以后会心旌动荡!他说:"你怎么样了?"她说:"我知道了。我知道了你的秘密。"她的秘密是什么呢?就是"你爱上我了。"但她已经不认识这是他的丈夫。结果她就会跟他去谈一天的恋爱,但是,到了第二天同一时间,过了一夜以后,她什么都忘了,连"你爱上我"都忘了。

凤:就又要从头再开始。

叶:对。全部从头开始。医生觉得这个已经是奇迹了,这种病的病人应该是什么都不记得的,你待她好都没有用的,但是,这个男人就是会这样做(说不下去,哽咽),这个故事,我说一次就会哭一次,到最后的时候,那男人说,我也已经老了,我浑身上下都是病,我身上也插满了管子,我也不知道哪一天我就会走了(抽泣)。他说,如果我走在你前头的话,谁来照顾你呢?到他们的结婚纪念日的晚上,他也会有并发症什么的,他怕自己不行,即使是在晚上他都去看看他的妻子(抽泣),那个护士说:"我没有看见,你去吧。"因为晚上是不让走动的。他去了,他本来都用化名,因为他受不了他爱的人不认识他。这一次……(哭泣),这一次,他去叫他妻子的名字,我想,这个妻子是在做梦,她在梦里头叫了一声他原来的名字(沉默),就够了。就这么一个故事,一点儿都没有描写幸福的生活怎么过,只是告诉你爱一个人可以爱成这样(眼泪扑扑的流下来)。

凤:我觉得好像现在是一个不怎么相信爱情的年代了,连科学家都说,爱情就是一场化学的发疯形式,然后进行科学分析说是,爱情最多持续18到30个月。所以,每一场爱情开始的时候,我们都是做好了一种准备,早晚是要失去的,早晚是要分开的。现在真的很少有人觉得爱情是可以白首偕老的,有什么样的爱情是可以坚守一生的呢?人们连看《泰坦尼克号》都在说,就算杰克没有死,他们一起上岸了,然后结婚了,以后会怎么样呢?人们在说"以后会怎么样"的时候,那种神情都是一种嘲讽的,觉得他们无法长久。《笔记本》这样的故事现在听起来是不是有点像童话呢?

叶:如果你仅把它作为童话的话,那么,你就把自己的生活和这样美妙的生活隔绝了,如果你把它当成是真的,那么,有一条通向那种生活的道路,也许你现在没有走,但是,如果你走的话,你就能够走到了,还有,我不知道科学家所说的这一切到底有多少依据,反正现在的科技,现在的科学都是有现在的这样一个基础的。无论如何我知道,咱们不用说远了,在中国就有。少数民族,像傣族、白族,他们有一种习俗,很多人都知道三月三对歌,但是对歌里头有一个习俗是很意思的,就是,他们对歌的时候都带着毯子去的,对上了就到树林里头去过一夜,然后第二天男方就会跑到女方家里去提亲,然后就是一辈子,在那些寨子里头是没有离婚率的,换句话说,是有人,他和我们一样的基因,一样的人的基因在那里过日子,他们是没有离婚率的,又为什么在我们的生活当中连个爱情都没有呢?所以,我特别喜欢像《笔记本》这样的书,我觉得小说当中的主人公的心灵都特别的美。那个女的在得病之前,写了几封信给她的丈夫,她说,我怕我得病以后就真的会忘记,尽管我一再对自己说我们如此相爱是不会忘记的,但是我怕我病了就不知道了,所以我现在要写下来--趁我还记得(泣不成声)。

凤:这个节目做了两年,第一次听到嘉宾在谈书的时候会流下眼泪。如果听众朋友听到这个节目,也许他们也会守着收音机来哭泣。但,我们,我们为什么要流出这样的眼泪呢?如果这样的爱情本来就应该是我们的生命所能够拥有话,那我们为什么还要为它去哭泣呢?

叶:也许我太容易掉眼泪了,有的时候仅仅是因为觉得美呀,美的时候我们也会叹息,我们会叹息如此之美。书可是比我说得好多了。

凤:叶沙是不是在看的时候就已经……

叶:看的时候,说的时候,这本书让我落过无数场眼泪。而且有一次我做节目的时候,拿这个做例子也是这样。(叹息)没办法,我只是尽可能的保证不要让听众听出我掉眼泪来,但是很难做到。能够给我破个例,介绍两本让我掉眼泪的书吗?(笑)

凤:可以!(笑)

叶:还有一本比较难找,是圣·爱克苏佩里的小说,叫做《小王子》,就在我的书架里有一本。

凤:我昨天在你的论坛上看到一个贴子标题就是:《小王子》太好看了!

叶:对,对,非常好看。

凤:我们的节目要泪流成河了(笑)

叶:不,不,《小王子》说起来是很开心的,不会落泪的,但是,读得时候肯定要落泪的。有一次,我做节目,我觉得《小王子》没什么可讨论的,我就通篇给大家读了一下,读了不到两个钟头,我当时哭得呀!我就恨我的编辑,我说,你怎么就不给我递张餐巾纸呢!(哈哈笑)。《小王子》是讲述这样一个故事,是说,有一个飞行员飞机抛锚了,掉在沙漠里头,他看到了一个小孩儿,这小孩儿说,他是个王子,他说,他来自外星球。小王子家的星球很小,只够放下两座小火山,其中一座是做灶用的,还有一幢只容得一下人的房子,还有一朵玫瑰花。他每天要拔那上边的一种草,这种草长得很快,根系特别发达,会把他的星球崩裂的,所以他就赶紧要把这草拔掉。在拔草过程当中发现这朵玫瑰,他就像发现珍宝一样替她挡风遮雨,但是玫瑰花一直不满意,就是觉得,反正你待我不好,反正这有什么稀奇,反正在别的地方我怎么怎么样,一直对他不满意。后来,小王子就做了一番星际旅行,在星际旅行的时候他见过了很多人,最后他到达了地球,然后他就跟这个"我"打了一番交道。小王子是一个非常可爱的男孩儿,"我"也很喜欢他,但是,在跟小王子打交道的过程当中,小王子还见到过一只小狐狸,这只小狐狸显得非常害怕,小王子跟它说,我不会害你的,但狐狸说,你不能够就这样就算跟我做朋友了,你要定期的来看我,你要跟我约定时间,比如说你跟我约定四点钟见面,那样呢,我在三点钟的时候就开始心跳了,然后我就会躲起来,你就要到处找我,然后我们就见面了,我就会很高兴,这是一个仪式,这就是驯养。狐狸说,只有当你把我驯养了的时候,我才会是你的小狐狸,而不是所有狐狸种类当中的一个,你就不会把我忽略了。而知道了这个故事以后,小王子就明白了,他的那朵玫瑰花也是需要驯养的,因为,在他离开星球的时候,玫瑰花哭了。他很担心他的玫瑰。玫瑰总是抱怨说,风会把我吹坏的,雨会把我打坏的,他就给她做了个罩子,又怕她闷。在他要走的时候,玫瑰花就哭了,就说:"你知道我那些只是说说的,但是你却还是要离开我。"小王子是真的要走。现在呢,"我"和小王子也建立了特别浓厚的友情,就是……,我说的不好,他这故事写的……你看到这份儿上的时候你会爱上小王子,你会希望他不要走,但,小王子说:"我必须要走了,我走的时候你不要来送我,不要来看我,因为那看上去很像是你们这儿的死亡,但是,你不要以为我这个是死,我只是回家。我的星球很小,也许你在看星空的时候找不着,但是,你知道我就在那里。所以,你不要因为我走了而哭,你应该笑。那么,当你看星空的时候,你想到我就笑,人家就会问你,你为什么笑啊?你不要告诉人家,这是我们的秘密。"总之,它在告诉大家一件事情,就是,凡事没有那么轻易的,因为你有一个驯养的过程,而有了这个驯养的过程以后呢,你会特别特别看重这种感情。如果这两个故事你能够一起去看的话,甚至于先看《小王子》的话,你就一点也不会觉得《笔记本》应该是个童话。人就应该这样跟人甚至跟物打交道,当所有的东西都是你看重的,你就会有满足感,你获得或失去都是有区别的,否则,如果一切都是商品,拿了就有了,没有就没有,反正再买好了,一切都是服务,我花了钱了,你就该给我,那是不动心的,那是没感觉的。

凤:也就是说,爱是可以去靠那种真心真意的付出把它渐渐地培养起来的。

叶:爱是要有种子的,当你找到了爱的种子以后,你千万要好好培养。

凤:让我们来记住这个名字--圣·爱克苏佩里。

叶:他不是个纯粹的作家,他真的是个开飞机的人。因为开飞机途中他就写了很多跟飞机有关的事情,比如说,我到达哪处,像游记一样。一直到他写了《小王子》就一下子被大家认可了,大家就特别认这个人。其实,有的时候,只要一部作品就够了。

凤:你当时在节目当中就是这样来念书?

叶:对。

凤:像这样的一篇小说,恐怕你一期节目的时间是念不完的吧?

叶:噢,我就是花了整整一期节目的时间。

凤:三个小时的时间能念完?

叶:能念完,一个字一个字念能念完。

凤:那么,也就是说,读一本书,读一本好的小说,也许只须要三个小时的时间--如果你专心致志地去做的话。

叶:对,是这样。读完《小王子》以后,我们会感概很多东西,一个是,我们到底为了感情做了什么呢?这是要自问的。我们常常报怨朋友做得不够多,不够好,但是,我们自己呢?我们是否真的动心?再有一个是,如果你爱了的话,你要记得,这样的一种感情即使有一天结束,就像小王子有一天要走掉,要回去,你都要记得这段感情本身,你要珍视它。我觉得我们现在有很多东西都好像不需要我们太当回事儿,而《小王子》恰恰是提醒我们,你还记得吗?在生活当中有些东西,你是要很当一回事儿的,而且,当你特别把某一样东西或某一个人当回事儿的时候,那是很幸福的,不是开心,不是快乐,是幸福。这是《小王子》给我的感觉。

凤:听叶沙说到这儿我就明白,为什么现在生活当中,人们的幸福感越来越少。也许你觉得物质足够丰富了,但是,源自心底的那种幸福感却是在渐渐消失的一样东西。叶沙,你是一个有幸福感的人吧?

叶:对,我有时候会特别幸福!那种感觉……我找不着别的词儿,就是幸福!(笑)

凤:当叶沙说特别幸福的时候,她真是一脸幸福啊(一起笑)

沙漠之所以美丽,是因为它在某处藏着一口暗井,夜空之所以美丽,因为你爱上了一朵生长在其中一颗星星上的玫瑰花。如果说《小王子》是一部关于生命和生活的寓言,是圣·爱克苏佩里在星群当中找到的真理。那么,《笔记本》恰好是印证这个寓言的一部真理。

 

电影:《爱滋病人》《心动》

叶:有很多很多好电影,在这里我想介绍一部小电影,因为大电影你们会从别的地方听到介绍。有一部影片,美国的小制作影片叫《艾滋病人》。《艾滋病人》是讲一对少年之间的友情。大概是一个9岁,一个15岁,两个人是邻居,两个人的院子隔着一渡漏缝的墙。9岁的孩子得了艾滋病,他就只能一个人在家里玩。15岁的少年是个单亲家族,他的妈妈只有他一个儿子了,那就是说,你不许去跟那个人玩,因为不知道会怎么样嘛。那个艾滋病人一直没有朋友的。但是,毕竟是少年人,两个人就隔着墙说话,说着说着就成为朋友了,特别要好,这个孩子就经常去看望那位病人。后来,他们做了许多傻事,比如说,他们出去野营的时候,采了很多"草药",其实是很多叶子,回来熬了一锅汤,他们说中国人就是这样治病的(一起笑),结果,喝下去当然就会不好啦,就再去看病。还有,那次野营的时候,病孩子说:"我特别害怕,我特别怕我睡觉的时候就醒不来了,因为我醒过来好像是要找一条回来的路,我怕我做梦的时候找不到回来的路,我就醒不来了。"后来,他的朋友就给了他一只鞋子,他脱了一只旅游鞋给他,他说:"你就抱着我的鞋子吧,你抱着我的鞋子睡觉,你如果找不着路的话就穿上我的鞋子,你就回来了。"后来呢,大男孩看到一篇报道说,另外一个州找到了治疗艾滋病的最好的偏方,结果,他带着这个孩子就上路了。这个孩子很弱,毕竟是病人嘛,他一开始还吃药,药吃完了以后他就开始发高烧,那就不对了,也没找到那人。大孩子就赶紧给那病孩子的妈妈打电话,家里人就直接坐飞机跑到这城市把他们接回去了。回去以后,病孩子的母亲也没有怪他,但是,不久以后病孩子就去世了。美国人有时候会这样--很多人停灵停在家里,人们就在家里跟他告别,这个大男孩就去了,去的时候那边的母亲也不责怪他,因为无论如何,这是自己孩子最后一个朋友,就请他进门。他也没说什么,也没多坐,过了一会儿他就走了,那个母亲把他送到门口,临关门的时候就看到他少穿了一只鞋,然后,棺材上面的孩子抱着那鞋(哽咽)

凤:天呐,如果叶沙天天晚上这么做节目的话,上海的早晨岂不都是红着眼睛的?

叶:令人感动的影片、小说,我一定会介绍给大家,豁出去流眼泪了。(一起笑)

凤:这样的情形是不是也经常在节目当中发生?

叶:不算太经常,老这样我会做死掉的,我常常在做节目之前和做节目之后哇哇乱叫,我说,我死掉了呀!我这次节目做死掉了呀!就是这样子(笑),但有时候也会想,如果有一个听众跟着我们死了的话,肯定他也是幸福死了吧!(一起笑)

凤:刚才叶沙又给我们讲了一个特别煽情的电影,说得我们两个人……没有办法,只好停下谈话去找纸巾。其实,这部电影当中最打动人的可能就是那个细节,就是那只鞋子,越是细节的地方,越是有那种特别微妙的力量。

叶:哎呀!(叹息)这种细节绝对不是……拍电影,你不能够说你是生活的导演,你只要安排一下,有那么个细节就够了,这是要做的。而且,这个还不是最好的呢,好像我这儿都是双份的(一起笑)

凤:好,那就给我们再来一份吧。

叶:张艾嘉导演的一部影片《心动》。

凤:你大概是要讲最后她收到的那个礼物,那个盒子。

叶:对。

凤:那个盒子里藏着很多很多的照片。

叶:其实,《心动》有一个非常微妙的结构。就是说,张艾嘉在里面其实是扮演了一个角色的,梁咏琪演得那个角色其实是张艾嘉的以前,金城武也就是后来的那位男士嘛。那么,到最后,我们看到的那个细节为什么动人呢?如果仅仅是我给你留一张我的照片,我相信谁都不会落眼泪,但,关键是,那全部都是天空的照片,不同的天空,上面写着××年×月×号,没有别的内容了,只是××年×月×号。

凤:想你的时候,我就拿起相机拍下那时的天空。

叶:我们就会想到,这是在他想她的时候,任何一个时刻,这个天空有的是早上,有的是晚上。就是当你面对这样的照片的时候,在我们自己的生活当中你想要添一个这样的细节的话,那么,就是有几年,你一直在心里头有一样东西,有一个人,这是非常重要的。而且《心动》这部影片想为大家推介呢,是在于,它一直在给你累积一些东西,一直累积到这个程度,所以只要一张照片就可以把你的眼泪激出来了。但是,妙就妙在,它要告诉你的是,即使你在中年,你不要忘了心动的感觉,只有当你不忘记心动的感觉,还会心动,你才可能在生活当中去发现幸福。

1979年,她是心跳;1999年,她是心爱,这是电影《心动》的一句台词。如果心中有爱,一只鞋子,一张照片都是我们心动的理由。

 

音乐: 王菲《寓言》

叶沙给我们带来的一张唱片是王菲的《寓言》

叶:我借着《寓言》做过一期节目。我是拿了《寒武纪》、《彼岸花》还有《阿修罗》三四首歌。因为整个专辑叫《寓言》,一般人都不知道这是什么样的寓言,我也不知道王菲是怎么想的。我为这个寓言做了一个解释,我写了一个寓言,因为在这专辑当中有很多王子,公主这样的故事啊,我的寓言是这样的:在很久很久以前,也许就是在寒武纪那样的年代,世界不是这个样子的。在那个地方,火是在天上的,水是静止不动的,水是山的好朋友,风是雕塑,风是有形状的。在那样的一个地方,人们是彼此相爱的,但是,有一天王子爱上公主以后呢,就有了一个小小的错位,这种错位,比如说当王子在想念的时候,公主睡着了,就不知道。思念实在没有回音,王子觉得烦躁,公主醒过来开始思念了。当王子思念过度了,他就准备出发了,就想离开了,而这个时候,公主觉得很烦躁,我在想你,你却要出发了。当王子出发之后,没过多久,公主也就走掉了。于是,这两个人就再也不相逢。走了很长很长的时间,而且,也许王子和公主是整个当时的人的代表,也许每个人都经历了这样的错位,于是,烦躁就在这个社会上蔓延,于是他们就会像阿修罗一样好战,结果呢,他们造成的是,整个世界都变了。到底是怎么度过的这千万年,我们不知道,到了今天,我们会看到,火苗是在地上的一种东西,但是,每一朵火苗都指向天空,因为它原是那里的。水在思念大山的时候,它会以山的形式出现,人们把这样的水称作海啸。我们看到,在这个世界上都有很多风化的东西,就像房子一样有各种各样的形状,那只是风原来的形状,而一般的人就失去了看风本来形状的能力了。这一切都变化了,是因为曾经有过一个小小的错位,如果我们能够回来的话,那么,当王子再次遇到公主的时候,以前的完美世界还能够再回来。这是我的一个寓言。你可以听这样的一个寓言来听王菲的这个专辑《寓言》。

凤:是先有了你这样的一个寓言,然后你再去听那些歌?还是在听那些歌的时候,你的心里有了这样的一个寓言?

叶:是听歌以后有了这样的一个寓言。

凤:真的是特别美的一个寓言,但是也是特别忧伤的一个寓言,那样的世纪什么时候才能够回来呢?那种爱不再错位,再也没有错爱的世纪,什么时候才能够回来呢?

叶:如果回来了,我们会听不一样的歌,如果没有回来,我们就听王菲的这个专辑(一起笑)

寒武纪是宇宙洪荒古生代,天地初开第一纪。我记得在地理当中我们还曾经学过有一个恐龙行走的侏罗记,还有一个长满三叶虫草的白垩纪,可是,我并不知道现在是到了哪一个纪,是二十一世纪吗?也许对于寒武纪来说,如今真的算是一个地老天荒了吧,一位哲人说:"人不可能两次跨入同一条河流。"那么,对历史的任何描述和对河流的复述一样只是一种人类的追忆。那么,当亿万万年之后,再一个地老天荒来临的时候,如果人类还存在,那么,希望他们回忆起二十世纪以及二十一世纪的景观的时候,这个世界不再是一个"绝望的城堡",不再是一次"无名的审判",不再是一片"苍凉的荒原"。

感谢叶沙告诉我们爱的可能,灵魂的可能,高尚的可能以及幸福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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