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北方民族及其政权11

1  中国北方民族所建政权或王朝研究综述 

 1.1  前言

 中国自古以来就是一个统一的多民族的国家。生活在现今东北地区、内蒙古地区和西北地区的古代北方游牧民族及其他们所建立的政权或王朝，同样是中国历史不可分割的重要组成部分。对于中国北方民族及其所建立的政权或王朝的研究，到目前为止，学术界主要只是对其进行分散的、个别零星的研究，如对其中的某一民族的研究，或者是对某一民族所建立的政权或王朝的研究等，还没有出现对整个北方游牧民族及其政权或王朝进行全面、整体的研究。同时，以往的研究以传统的研究方法为指导思想，在方法论上采用分析—归纳—综合的办法，这种方法对于分散的个体的研究方面已经取得了可喜的成就，对此是应该肯定。

 随着科学技术的发展，科学研究的方法也在不断的进步与更新。特别是系统论这一学科的兴起，也给我们的史学研究带来了新的曙光和希望。系统论扬弃了先分析后综合的传统科学方法，开拓了从整体出发、从整体与部分的有机联系中认识把握事物的新方法。它要求人们综合地系统地考察事物，并在动态中协调整体与部分的关系，使部分的功能向总体目标的最优化方向发展。因此，要对中国北方游牧民族及其所建立的政权或王朝有一个整体的、全面的认识，运用系统论的方法就可以很好的解决这个问题。

本文是从中国北方游牧民族及其所建立的政权或王朝的具体历史事实出发，运用系统论的原理，通过对其整体的认识，来把握其历史特点和发展规律的。本文是在综合吸收前人研究成果的基础上完成的，对于中国北方民族及其所政权的研究，还有许多问题需要进一步的研究和探索，错误和不完善的地方，敬请各位专家、学者不吝指正！

    从1949年美国学者魏特夫(K.A.Wittforgel) 提出“征服王朝论”的观点以来，国内外学术界对于中国北方民族所建立的政权或王朝的研究便进入了一个新的阶段。经过五十年的努力，取得了丰硕的成果。但是，从整体性研究和系统性研究等方面来看，至今仍是很薄弱的。传统的研究方法固然值得重视，系统研究的方法也是值得尝试的。

    国外学术界先后流行多种观点或理论，诸如“征服王朝论”、“南北对立论”、“满蒙非中国论”、“长城边疆论”、“北亚历史世界论”等等。其中以美国学者魏特夫的“征服王朝论”和日本学者田村实造的“北亚历史世界论”的影响最大。然而他们的观点或理论在很大程度上都偏离了历史的真实性，歪曲了历史的真相。对于他们的这些观点，国内学术界已清楚地认识到，其政治意图远大于其学术价值。为了澄清历史事实，还历史以本来面目，有必要对他们的研究进行深刻的反思。

 国内学术界对于民族问题的研究，开始与本世纪初叶，归功于梁启超先生的大力倡导。经过近百年几代人的努力，已经取得了很大的进展，也取得了辉煌的成绩。然而由于传统研究方法的局限性等原因，史学界对于中国民族问题的整体综合性研究方面还很薄弱，有待于进一步的加强。

 1.2  中国北方民族所建政权之性质

    关于中国北方游牧民族所建立的政权的性质问题，国内外学术界各有其看法，但是国内学术界受国外学术界的影响较大。

 国外学术界的研究工作，以魏特夫的“征服王朝”论的影响最大，绝大多数的观点都是从“征服王朝”论的基础上发展起来的。魏特夫《中国社会史·辽》? 认为，中国北方民族所建立的王朝可以分为两种类型，即在公元220年至581年的分裂时期，拓拔魏（公元386—556年）以及在其前后建立的夷狄王朝是“渗入王朝”；辽、金、元、清这四个王朝是“征服王朝”。魏特夫的“征服王朝”论在日本学术界得到了广泛的传播，田村实造、岛田正郎、爱宕松男等都先后著文宣传和推广“征服王朝”论这一观点。同时，田村实造自己也在魏特夫观点的基础上，提出了“北亚世界”? 的观点。他认为“北亚世界”的范围应包括东土尔克斯坦（准噶尔）、蒙古和满洲。也就是说“北亚世界”包括中国的北部地区，以内蒙古为中心。与“北亚世界”相对应是一个以中国为中心的“东亚世界”。田村实造把中国北方民族所建立的政权也分为两种类型：从公元前二世纪到公元九世纪，由匈奴国开始，中经鲜卑国、柔然国、突厥国和回鹘国，为游牧国阶段；从十世纪到二十世纪的辽、金、元、清这四个王朝，                                                                                                                                                                                                                                                                                                                                                                                 是征服王朝。江上波夫把中国北方民族所建立的政权称为“骑马民族国家”。?前苏联学者M. B.沃罗比约夫? 也有类似“征服王朝”的观点。美国学者费正清（John King Fairbank）在《中国：传统与变革》? 中把中国北方民族所建立的政权，看作是与中国相对应的“夷狄”所建立的草原社会。这些“夷狄”民族的重要特点是向西迁移，一个又一个民族被汉族或者在战争中取得胜利的其他游牧民族驱赶。费正清的“夷狄”草原社会包括北魏、辽、金、元、清等王朝，其特点在蒙古和满族征服时表现得更为明显。费正清的观点仍然没有摆脱魏特夫“征服王朝”论的影响。

 国内学术界主要流行两种观点。一种观点认为：凡是处于当时汉王朝疆域之外的独立民族政权，都不应该包括在当时中国的范围之内，它们是独立的民族国家，对于当时的中原王朝来说，是外族和外国；另一种观点认为：中国应包括当时是在中原王朝疆域以外而在今天中国疆域以内的各民族，他们都是中国人，中国的民族。?

 最近，申友良在《中国“北族王朝”初探》? 中提出了一种新的看法。他把中国北方民族所建立的政权分为两大类型，即北魏以前的由游牧民族所建立的政权看作是一个国家内的独立政权，它还包括唐代的南诏、渤海、吐蕃等政权。这种独立政权有别于地方政权。北魏及其以后由北方民族所建立的政权称为“北族王朝”，它是由北方民族通过征服与在征服过程中的文化吸收而建立起来的中原式的统治机构，实质上是中原王朝的一个亚型。

1.3  中国北方民族所建政权之特点

    对于中国北方民族所建立政权的特点，魏特夫认为：在魏晋南北朝时期北方地区出现的少数民族政权，是“渗入王朝”或“渗透王朝”性质。所谓“渗入”，就是说少数民族渗透到汉族中消失的意思。辽、金、元、清这四个征服王朝，它们顽强地保持着游牧民族的部落组织和生活方式，避免了被汉化的命运。

 田村实造“北亚世界论”把“征服王朝”的特点归纳为五个方面：第一，所有的中国征服王朝，都是出自北亚民族的部族在统一北亚世界之后入侵中国，征服和统治中国的一部或全土而建立的王朝。第二，他们君临中国之前已经统一北亚世界，所以他们建立的王朝是脚踏北亚和中国两个历史世界的王朝。因此，中国征服王朝在它的主权下，要使由北亚各部族构成的游牧狩猎社会,同以被征服的中国人为中心的农耕社会，以伴生关系并存。第三，在这样的国家里，无论是政治组织，还是军事组织，为了适应其复合的社会结构，都不得不建立游牧狩猎部族组织(部落制)与农耕民组织(州县制)并存的二元体制。最早建立这种二元的行政制度与军事制度的王朝，就是辽朝。第四，中国征服王朝的经济活动方式，基本上也可以分为游牧狩猎生产经济与农业生产经济。从历史发展过程来看两者的关系，中国式的农业经济体制挤垮游牧经济体制，使两者之间失去平衡，乃是常例。第三、四两条所说的国家体制各方面都存在的二元制本身，才是中国征服王朝的特色。中国征服王朝失去这一特色，国家随即灭亡。第五，这种制度上的以及社会经济上的特色，也表现在思想和文化方面。关于这一点，也正如魏特夫所说，超越北亚民族与中国民族双方的传统之后，就从相互适应中产生一些新文化。契丹文字和女真文字的创制，可以说是这方面的例证。

    费正清从十二个方面进行概括：即入侵者通常在混乱时期在中国北部获得权力；“夷狄”得到汉族人的建议和帮助，尤其是从边境地区来的汉人；占优势的“夷狄”骑兵用来装备的草原马比农业地区的马又多又好；通过一种宽容政策—如果说不是安抚政策的话，地方的汉族首领被吸收安排带人数教多的汉族税收官员和行政队伍中；入侵者利用中国的政府制度，也能够继续让传统的行政制度和汉族的社会与文化社会延续下去；但是，入侵者在长城以外保留一块自己的家园以保持他们的民族意识，以免于被同化：在地方一级实行汉人—“夷狄”双重行政管理，在征服者监督下主要由汉人管理；入侵者在行政机构中也任用其他外族人；他们通过集结的军队保持控制权，军队包括汉人能够参加的地方军队和驻守在京城与要害地区的入侵者游牧民部队；对待亚洲腹地的游牧民族，这些征服者王朝采用一种分而治之的政策；在长时期内，处于人数占绝对优势的汉族臣民中的“夷狄”征服者可是借用汉人的文化成份：饮食、服装、姓名甚至语言；结果是同化或排斥。

    申友良把中国“北族王朝”的历史特点概括为八个方面：第一，中国“北族王朝”是由北方民族通过对中原地区部分或全部的征服与对汉族精英及汉族制度的吸收利用之后所建立的王朝。第二，在政治组织、军事制度都采取二元制，也就说对农业定居民族和北方游牧民族分别采取不同的制度进行管理和统治。第三，在经济上，北族王朝的农、牧经济互补性表现得特别突出。以辽代最明显。第四，在文化上，各民族之间互相吸收，共同促进与提高。这时期北方民族中的统治民族的文化得到了空前的大发展，大多都达到了本民族文化的巅峰阶段。第五，征服者社会集团与被征服者社会集团之间的冲突(这种冲突是指征服者社会集团把俘虏作为附属人口，在强制作用下接受征服者的社会制度和生活方式等)与逐渐形成的一种：“共生关系”(symbiotic relationship)的过程，是民族融合的前提。第六，北族王朝开始时只关心物质利益(如俘获中原人口为奴，抢劫财富以保障供给等)到后来都采用汉族的统治制度。第七，北族王朝对中国北方地区的开发作出了积极的贡献。第八，北族王朝促进了中华民族的形成。

 1.4  中国北方民族所建政权之分期

    对于历史上中国北方民族所建立的政权，目前都采用两段分期的方法。魏特夫把拓拔魏（公元386年—556年）以及在其前后所建立的夷狄王朝，包括北魏、五胡十六国、西魏等王朝，作为第一阶段，相当于帝制中国历史的第三阶段。辽、金、元、清所建立的征服王朝作为第二阶段，相当于帝制中国历史的第六、七、八、十阶段。

 田村实造按照通史的时间范畴分为两个阶段，古代阶段和中古阶段。古代阶段，亦称为游牧国阶段，时间从公元前二世纪至公元九世纪，由匈奴国开始，经鲜卑国、柔然国、突厥国至回鹘国。中古阶段从公元十世纪至二十世纪初，包括辽、金、元、清这四个征服王朝或征服国家。田村实造认为，这两个阶段同景观地带的关系比较密切，第一阶段同干旱地带和游牧畜牧业有关，第二阶段同泰加森林带和渔猎业有关。

 申友良把中国历史上北方民族所建立的政权分为两大类型：北魏以前的由游牧民族所建立的政权应视为一个国家内的独立政权，它还包括唐代的渤海、南诏、吐蕃等。这种独立政权不是一个独立的民族国家或外国，也不是地方政权，它是在中国历史范围之内的独立政权，也就是所说的一个国家内的独立政权；北魏及其以后由北方民族通过征服与在征服过程中的文化吸收而建立的政权称为“北族王朝”，这种政权实质上是中原王朝的政治、经济、文化、社会制度等与游牧民族的政治、经济、文化、社会制度等各方面相互融合的产物，可以把“北族王朝”看成是中原王朝的一个亚型。

 1.5  中国北方民族所建政权之研究方法

 对于中国北方民族及其所建立的政权的研究，学术界采用了多种不同的方法。魏特夫利用了当时最先进的人类学研究成果—涵化论（acculturation）为指导，采用选择—注释—综合的方法。魏特夫认为自己的研究目标是综合的，但形式上又是专题性的。田村实造以地理因素决定论的观点为指导，认为中国历史上的北方民族所建立的政权与景观地带的关系比较密切。他认为游牧过阶段与干旱地带有关，征服王朝与泰加森林带有关。申友良从研究辽金元时期东蒙古地区民族问题入手，采用传统史学研究方法，还结合了考古学的研究成果。                                                                                                                                                                                                                                                                                                                                                                                                                                                                                                                                                                                                                                                                                                                                                                                                                                                                                                                                                                                                                                                                                                                                                                                                                                                                                                                                                                                                                                                                                                                                     

 1.6  评述

    怎样看待中国北方游牧民族及其所建立的政权或王朝，历来是国内史学研究的一个重要课题。一种看法认为凡是处于当时汉王朝疆域之外的独立民族政权，都不应该包括在当时的中国范围之内，它们是独立的民族国家，对于当时的中原王朝来说，是外族和外国。这种看法显然不对，是狭隘的历史偏见。另一种看法认为，中国应该包括当时在中原王朝疆域以外而在今天中国疆域以内的各民族，他们都是中国人，中国的民族。这种看法把历史上由汉族以外的中国其他民族所建立的政权视为地方政权，与当时的历史事实也有所出入。

  事实上，中国统一多民族国家的形成，主要是中国农、牧两大类型民族的统一。中华民族共同的历史和文化，主要是中国农、牧两大类型民族关系历史的发展与农、牧两大类型文化的结合。中国农、牧两大类型民族既相矛盾而又不可分割的内在联系，促进了统一多民族中国的形成和发展。

    由于地理环境的影响，历史上的中国天然地划分为农耕区和游牧区。这种地理环境的形成大约是从更新世中期开始的。当时现代季风格局已经形成，由于受到气候的影响，我国出现了一条北起大兴安岭西麓的呼伦贝尔，向西南延伸，经内蒙古东南、河北北部、山西北部直至内蒙古鄂尔多斯、陕西北部的半干旱干旱区过渡的自然地带。这条自然地带习惯上称为农牧交错带? 。在这条农牧交错带的北部主要是游牧区，其南部则是农耕区。而农耕区与游牧区又是紧紧地连在一起的。自然条件的影响不可避免地出现了两种不同的社会方式和社会制度。在这两大区域内生活的各个民族，他们在经济和生产方面的差别是很大的，但是他们又是相互依存、相互补充；他们在文化和社会方式方面是各具特色的，但是他们又是相互吸收、相互融合的。从民族关系的角度来考察，统一的多民族中国的形成，主要是中国农、牧两大类型民族文化的交融结合和历史活动的总和。

 1.7  本文内容简介

  1.7.1  中国的历史是由汉族与各少数民族共同创造的

中国自古以来就是一个多民族的国家。由于地理环境的影响，在社会经济方面天然地划分为农耕区和游牧区两大经济类型。在历史上，生活在长城内外以及西北地区广阔领域内的北方民族，他们以游牧生活为主。他们与长城以南从事农业生产为主的汉族等民族一道，共同才创造了光辉灿烂的中华文明。

  1.7.2  北方民族

 北方民族按地域分布来分，则可分为北方地区民族、东北地区民族和西北地区民族三类。按民族系统来分，则可分为肃慎系统、濊貊系统、东胡系统、匈奴系统、突厥系统和其他系统等六类。历史上的这些北方民族，其中的一些民族曾经建立过自己的政权或王朝，对中国历史产生过重要的影响。

  1.7.3  中国北方民族王朝

 本文从历史概况、政治制度、社会经济、文化习俗四个方面对历史上的中国北方民族所建立的北方民族王朝进行了全面、深入的研究和探索，结果很明显地发现：中国北方民族王朝与中原王朝之间存在着相对应的历史发展序列，即秦汉时期的匈奴政权、魏晋南北朝时期的鲜卑诸政权、隋唐时期的突厥诸政权、两宋时期的契丹、西夏、女真诸政权、元明时期的蒙古诸政权、清朝的满族政权；中国北方民族王朝在政治制度上采取了汉制与其统治民族制度相结合的二元制，在社会经济与文化习俗方面，强烈地受到中原王朝农耕文化的影响。北方民族中建立统治王朝的民族，他们积极学习中原汉文化，并加以吸收利用，从而创造了自己本民族最辉煌的文化。

中国历史上国内民族之间统治地位的变化与更替，不是征服和侵略，而是各民族之间在政治权力上的更替与转移。 

2  北方民族与区域文明 

 2.1  北方民族

  2.1.1  前言  

     中国自古以来就是一个多民族的国家。历史上，生活在长城内外广大地区的北方民族，与中国其他民族一道，共同创造了光辉灿烂的中华文明。

  2.1.2  历史上的北方民族及其所建立的政权或王朝

早在夏代“东渐于海，西被流沙”的疆域内，就有“岛夷卉服”的民族。在商朝的周围，西方有羌方、土方、鬼方、人方和戎方，东部有东夷。西周时期，有肃慎、犬戎、西戎、赤狄。春秋战国时，北方有狄族，西方有诸戎，东北有胡、肃慎、濊、貊。秦汉时期，有乌桓、鲜卑、扶余、挹娄、匈奴、西羌和西域诸族。魏晋南北朝时，北方有出现柔然、敕勒、突厥和吐谷浑等族。隋唐时期，北方有契丹、奚、室韦、靺鞨，西部及西北部有突厥、回纥、吐谷浑。宋辽金时期，北及东北主要是契丹、女真，西部则是党项、羌和西夏。元朝时，蒙古族崛起北方。明末，满族兴起东北，君临中华大地。其后，居住在北方的有满族、蒙古族、鄂温克族、达斡尔族、鄂伦春族、赫哲族、锡伯族、回族、维吾尔族。乌孜别克族、俄罗斯族、塔塔尔族、撒拉族是从中亚一带迁徙来的，朝鲜族则是十九世纪中叶以后陆续从邻国迁移来的。

    根据文献材料、民族学材料以及考古学资料，可以把历史上的中国北方民族归纳为下列系统：

    肃慎系统：肃慎、挹娄、勿吉、靺鞨、女真、满族、明清时期  

东北诸族（如赫哲、鄂温克、鄂伦春、达斡尔、锡伯等）；

    濊貊系统：濊貊、沃沮、夫余、高句丽、朝鲜族；

    东胡系统：乌桓、鲜卑、柔然、室韦、契丹、奚、蒙古；

    匈奴系统：匈奴、月氏、乌孙和西域诸族；

    突厥系统：丁零、敕勒、铁勒、突厥、回鹘、畏兀儿；

    其他系统：氐、羌、吐谷浑、党项等族。

    如果把这些北方民族按地域分布来分，则可分为北方地区民族、东北地区民族和西北地区民族三类。其中北方地区民族包括匈奴、乌桓、鲜卑、柔然、室韦、契丹、奚、蒙古等民族，也就是指东胡系统的民族及匈奴系统民族中的匈奴族；东北地区民族包括肃慎、挹娄、勿吉、靺鞨、濊貊、沃沮、夫余、高句丽、渤海、女真、满族、明清时期东北诸族（如赫哲、鄂温克、鄂伦春、达斡尔、锡伯等）、朝鲜族等民族，即肃慎系统和濊貊系统的民族；西北地区民族包括羯? 、氐、羌、月氏、乌孙和西域诸族、丁零、敕勒、铁勒、突厥、回鹘、畏兀儿、吐谷浑、党项等族，即匈奴系统、突厥系统和其他系统的民族。

    历史上的这些北方民族，有些民族曾建立过自己的政权或王朝。夫余族在汉魏时建立过夫余国，有600余年的历史。高句丽族曾建立过高句丽国，公元427年迁都平壤。鲜卑族在汉桓帝时建立过檀石槐联盟；到晋十六国时，慕容氏先后建立过前燕、后燕、西燕、南燕和吐谷浑；拓跋氏先后建立过代国、北魏、东魏、西魏、北齐、北周；乞伏氏建立过西秦；秃发氏建立过南凉。匈奴族的冒顿单于建立的匈奴国；晋十六国时的汉—前赵、北凉以及赫连勃勃的大夏国。羯族建立的呼揭国与后赵，沙陀族建立的后唐、后晋、后汉、北汉。秦汉时期西域地区的乌孙国及西域诸国。东晋十六国时期氐族建立的前秦、后凉和扬氏建立的仇池、武都、武兴、阴平国。突厥族建立的突厥汗国，柔然建立的柔然汗国。唐代的回纥汗国以及后来的回鹘国，靺鞨建立的渤海国，党项族建立的西夏，契丹族的辽，女真族的金，蒙古族的元和满族的清。

  2.1.3  北方民族与中原的联系

    在这些北方民族中，自古以来就与中原华夏民族有着密切的联系。早在古史的传说时期，活动在我国北方地区的匈奴先祖----荤粥、猃狁，就与中原内地有过接触往来。《史记·五帝本纪》有黄帝“北逐荤粥，合符釜山”的记载；《墨子·节葬》有尧北教乎八狄，舜西教乎七戎，禹东教乎九夷之说。八狄，《周礼·职方氏》作六狄；《诗经·小雅·蓼萧》及《礼记·王制》孔颖达疏引李巡注《尔雅》作五狄，并说“五狄在北方”，“一曰月氏，二曰濊貊，三曰匈奴，四曰单于，五曰白屋”。其实，《墨子》、《周礼》所谓的八狄、六狄、五狄或匈奴、单于，都不过是尧、舜、禹之后的追述之辞。尧、舜、禹时期的北方民族，既无匈奴，更谈不上单于，而是匈奴的先祖荤粥和猃狁。到战国后期，匈奴族崛起，与中原地区的联系日益密切。

 东北地区民族中的肃慎族与中原地区的接触也是较早的。《史记·五帝本纪》：“北山戎、发、息慎，东长、鸟夷，四海之内，咸戴帝舜之功。”息慎，《史记集解》“郑玄曰：息慎，或谓之肃慎，东北夷。”因此可知舜时北有山戎和肃慎。《淮南子·原道训》：“昔舜能理三苗，纳肃慎。”也记载舜时有关肃慎的事情。而舜时期属于传说阶段，有待于证实。另据《左传》昭公九年：“昔武王克殷，……肃慎燕亳，吾北土也。”《周书·王会解》：“西面者正北方稷慎、大麈”，“孔晁注，稷慎，肃慎也”。《山海经·大荒北经》：“大荒之中，有山曰不咸，有肃慎氏之国。”这些文献记载表明息慎、稷慎就是肃慎，肃慎在周之北。《尚书序》：“成王既伐东夷，肃慎来贺，王俾荣伯，作贿肃慎之命。”《史记·周本纪》也有相同的记载。因为肃慎去贺西周成王，所以成王命令与周同姓的畿内诸侯荣伯作了赏赐肃慎的诰命。另据《国语·鲁语下》：“昔武王克商，通道于九夷百蛮，使各以其方贿来贡，使无忘职业。于是肃慎氏贡楛矢、石砮，其长尺有咫。”《史记·孔子世家》也有相同的引文，又可证春秋时期的孔子也知道肃慎的事情。现在考古发掘出来的西团山文化，有可能是肃慎的文化遗存? 。至于山戎、东胡，《史记·匈奴传》：“唐虞以上有山戎”。说明山戎也出现在传说阶段的唐虞以前。同传又记：“山戎越燕而伐齐，齐釐公与战于齐郊，其后四十年而山戎伐燕，燕告急于齐，齐桓公北伐山戎，山戎走。”这是山戎在春秋时期与齐、燕的接触。东胡，《史记索引》引东汉服虔注，说东胡“因在匈奴东，故曰东胡。”《汉书·匈奴传》：“燕北有东胡。”东胡在战国时期，时而在燕境之内，时而在燕境之外。《后汉书·东夷传》说明了包括肃慎在内的东夷与华夏族的总的关系：“《王制》云：‘东方曰夷。’夷者，柢也，言仁而好生，万物柢地而出。故天性柔顺，易以道御，至有君子、不死之国焉。……及武王灭纣，肃慎来献石砮、楛矢。管、蔡畔周，乃招诱夷狄，周公征之，遂定东夷。康王之时，肃慎复至。……东夷率皆土著，喜欢酒歌舞，或冠弁衣锦，器用俎豆。所谓中国失礼，求之四夷者也。”记述了东夷平和，肃慎在周公东征以后，与周室往来更多，并且接受了中原的俎豆饮食方式。

 相对来说，西北地区民族与中原地区的接触就晚些。《穆天子传》记“乃至于昆仑之丘”，《山海经·北山经上》：“敦薨之水出焉，而西流注于泑泽。”泑泽即罗布泊，敦薨水可能是今孔雀河。这是战国时期文献开始记载新疆的昆仑山和罗布泊。至于民族间的往来，《史记·大宛列传》：“于是西北国通于汉矣，然张骞凿空。”《史记·西域记》：“西域以孝武时始通，本三十六国，其后稍分至五十余。”张骞第一次出使西域是在汉武帝建元三年（前138年），第二次出使西域是汉武帝元狩四年（前119年）。也就是说，在汉武帝时期，西域的居国和行国才与汉王朝发生关系，这与肃慎在西周成王是来贺，相差一千年左右。

2.1.4  长城与北方民族

    中国的长城，也称为万里长城，它从东到西，绵延上万里，是古代历史上南方农耕民族为了抵御北方游牧民族的入侵而采取的一种防御措施,也是农耕文化区与游牧文化区的界限。早在战国时期，匈奴兴起于北方，成为严重威胁中原农耕社会安定发展的因素。面对匈奴铁骑的一再南下入侵，与匈奴为邻的中原诸国不约而同地想出了修筑长城的主意。秦国（秦昭王时）在陇西（甘肃兰州、天水一带）、北地（宁夏和甘肃东部）、上郡（陕东北部，治榆林）修筑长城。赵国在赵武灵王时也开始修筑长城，这条赵长城从代北（今河北蔚县）开始，傍阴山而下，至高阙（今内蒙古临河县西北）为止，沿长城设置了雁门（山西西北部大同、朔县一带）、云中（内蒙古和陕西、山西交界地区）和代诸郡。后来，燕国也开始修筑长城，西起造阳（河北怀柔县境），东至襄平（辽宁辽阳县），沿长城设置上谷（河北张家口一带）、渔阳（北京怀柔县以东，密云县西南一带）、右北平（河北承德地区）、辽西（辽宁锦州市一带）、辽东诸郡。

    这条长城的修筑时间，从东北至新疆，自东而西，一段比一段修建得晚。最早的一段是筑于燕昭王初年（前311年---前297年）的赤峰至奈曼旗之间的燕北长城? ；其次是筑于秦代（前221年---前207年）的河套北长城；再次是第一次筑于汉武帝元朔二年（前127年）的阴山以北长城? ；再次是筑于元狩四年（前119年）以前的伊肯河至额济纳河长城? ；再次是筑于元封三年（前108年）的敦煌长城? ；再次是筑于太初四年（前101年）之后的罗布泊烽燧址? ；再次是推断当昭、宣之世（前86年---前49年）的库车西克孜尔尕哈烽燧址。长城修筑的早晚，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中国北方各个地区的发展年代有先有后，这些地区的民族与中原地区民族之间的接触也有先有后。

当时之所以要在北方地区修筑万里长城，而不是在南方地区修筑这样的防御工事？究其原因，就是因为北方的民族，如东胡、匈奴等，以游牧为主，集团的人数多，行动快，再加上这些民族的统治阶级的贪欲特强等原因。他们常常能够形成实力强大的集团，对中原地区以及中国历史的全局产生巨大的影响。而南方民族却一般只能形成分散的、实力有限的地域性集团。

          中国北方各地长城修筑年代比较表

          地区

年代

东 北

内 蒙 古

甘 肃

新 疆

汉

汉库车西克孜尔尕哈烽燧（推断当昭、宣之际，即B.C.86—B.C.49）

汉

汉罗布泊烽燧址，罗布泊北岸土艮烽燧址，出土有黄龙元年（B.C.49）木简（约当太初四年，即B.C.101之后

汉

汉敦煌北长城，苏勒河沿岸长城线（修筑于元封三年，即B.C.108）

汉

汉伊肯河至额济纳河长城，伊肯河西岸、额济纳河东岸、北大河西岸各段（约在元狩四年，即B.C.119之前）

汉

汉阴山北两条长城,从中蒙边界经潮格旗至固阳。(第一次修筑于元朔二年即B.C.127)；(第二次修筑于太初三年，即B.C.102)

秦

秦河套北长城，沿狼山东至固阳武川、集宁，由兴和进入河北(即B.C.221----B.C.207）

战国

燕北长城，赤峰至奈曼旗一段（推断当在燕昭王初年，即 B.C.311---B.C.297）

以上表格参见佟柱臣：《中国东北地区和新石器时代考古论集》，文物出版社，1989年，第114页。

 2.1.5  郡县与北方民族

    郡县制的设立，是中国封建社会时期行政管理的一项重要措施，也是中国封建社会的一个特点和标志，它对于中国多民族国家的统一和巩固，对于中国多民族人民的安定生产，起到了维系和促进作用。

 东北地区的南部，早在秦统一中国之前的战国时期，燕国就在此设立了郡县。《史记· 匈奴传》载，燕“置上谷、渔阳、右北平、辽西、辽东郡以拒胡”。秦灭燕国以后，因燕之旧，继续设立辽东、辽西等郡县。《汉书·地理志》记载上谷郡辖县十五；渔阳郡辖县十二；右北平郡辖县十六；辽西郡辖县十四；辽东郡辖县十八。这些虽然是西汉初年的情况，但基本上是从战国时期沿袭下来的，仍然保留有燕国郡县的影子。

 北部地区早在战国初期，赵国赵襄子灭代据有其地。战国后期，赵武灵王二十年（公元前306年），赵“略中山地至宁葭，西略胡地至榆中。林胡王献马”? 。二十六年（公元前300年）“攘地至燕代，西至云中、九原”?。秦朝所设立的云中郡为赵云中城旧地。云中城，在今内蒙古托克托县古城乡所在地。秦朝九原郡是赵云中郡九原县。九原城址在今内蒙古乌拉特前旗哈业胡同的三顶帐房古城? 。这些表明赵国的地域已达到包头以西地区。同时，秦在战国时期，取戎狄之地，设置陇西、北地、上郡三郡。

 而在西北地区，三国时期魏黄初三年（222年）始设伊吾县（今哈密附近），《晋书·地理志上》：“魏时复分以为凉州”，凉州所属八郡之中有敦煌郡，敦煌郡所辖十二县中有伊吾县，所以西域的伊吾县，是敦煌郡遥辖的一县，这是中原郡县制扩展到西域的最早记录，它比东北南部地区所设的郡县，要晚五百多年。

 2.2  区域文明

  2.2.1  游牧文化与农耕文化

    由于地理环境的影响，历史上的中国天然地划分为农耕区和游牧区。对此，史学界已达成了共识。这种地理环境的形成大约是从更新世中期开始的。当时现代季风格局便已形成，由于受到气候的影响，我国出现了一条北起大兴安岭西麓的呼伦贝尔，向西南延伸，经内蒙古东南、河北北部、山西北部直至内蒙古鄂尔多斯、陕西北部的从半干旱向干旱区过渡的自然地带。这条自然地带习惯上称为农牧交错带? 。在这条农牧交错带的北部主要是游牧区（包括绿洲农业地区在内），其南部则是农耕区。而农耕区与游牧区又是紧紧地连在一起的。自然条件的影响不可避免地出现了两种不同的社会方式和社会制度。在这两大区域内生活的各个民族，他们在经济和生产方面的差别是很大的，但是他们又是互相依赖、相互补充；他们在文化和社会方式方面是各具特色的，但是他们又是相互吸收、相互融合的。从民族关系的角度来考察，统一的多民族中国的形成，主要是中国农、牧两大类型民族文化的交融结合和历史活动的总和。

几千万年前开始的喜马拉雅造山运动改变了亚洲的地貌，造成了青藏高原、兴都库什山和伊朗高原，阻断了来自印度洋的暖湿气流，使辽阔的亚洲大陆中部出现了大片荒漠地区。从隆起的高山上融化的雪水汇成的河流，因远离海洋而成为内陆河，其中最重要的有新疆的塔里木河、独联体中亚的锡尔河和阿姆河、流经阿富汗和土库曼斯坦两国的木而加布河等。在这些内陆河流经和渗入沙碛的地方，形成了一个个肥美的绿洲。内陆亚洲的绿洲呈串珠状分布于欧亚大陆的中部，从东面的河西走廊一直延伸到地中海之滨的荒漠之中。古代人类在这里引水灌溉，以谷类为食；他们织布为衣、烧土为陶，发展手工业，成为人类农耕区的另一产生地。由于生活环境相对稳定，因此人口密集程度较高。绿洲的面积因水源的丰富程度而有所不同，但最大的绿洲的产出也不足以完全自给自足，那里的人们的许多生活必需品依赖于交换取得。因此，内陆亚洲的绿洲居民自古以来便有经商的习惯，在长达数千年的人类文明史上，他们一直扮演着东西方沟通者的角色。

    在沙漠绿洲地带之北便是欧亚草原，从大兴安岭一直延伸到黑海之滨。这里纬度相对较高，自然降水较少，不适于发展种植农业。虽然有山岭，但不足以成为游牧民族往来迁徙的障碍。这里气候夏季温暖，冬季严寒，生存环境相对恶劣。游牧民族顺应自然环境，兼以狩猎、畜牧和采集为生。他们把捕获的野生食草动物驯化成为家畜，逐水草而居，依四时转移草场。饲养的牲畜以牛、羊、马、驼为主。羊分为绵羊和山羊，绵羊源于野生盘羊，山羊源于野山羊。驼有单峰驼和双峰驼两种，单峰驼生活于炎热的近东地区，双峰驼则生存在冬季寒冷的欧亚草原。游牧民族以乳、肉为食，以皮毛为衣。用发酵的乳制成各种食品和饮料，把皮毛揉制得十分轻暖，用羊毛、驼毛纺成线，织成毯和各种纺织品，或锤打滚拖成毡。他们用毡搭成毡帐以为居处，毡帐易于拆装，便于转场迁移。他们伐木制车，在转场时用以装载家用什物；锻铁为兵，弯木为弓? 。

 在长城以南的广大地区，以农业为主。又可以分为秦岭、淮河、白龙江一线以南的水田农业区和由此线以北至长城以南的旱地农业区。在这片农业区内，以谷物生产为主，且人口集中。在有数字可统计的近两千年中，人口一直占绝对多数，近千年内一直保持在90%以上? 。

 农业历来是中国古代立国之本，而广大游牧区的存在，使中华民族的经济、文化在世界上独具特色。农、牧两大类型的经济与文化，在古代，既互相矛盾又相互依赖。一方面，由于游牧生产的单一性与不稳定性，使牧区对农业区有更大的依赖；同时，牧区始终保持部落亦兵亦民的集群社会组织，古时骑兵的力量，很容易形成一阵阵的军事优势，成为掠夺农业区的严重威胁。另一方面，农业区也需要牧区的畜力和畜牧产品。

  2.2.2北方区域文明

    北方区域文化在整个中华文化上占据极为重要的地位。区域文明是构成中华文明的重要组织结构，没有诸多的区域文化，也就没有中华文明。早在史前时代，中华文明的发展就形成了三个经济文化区：长江流域及其南部的稻作农业文化区；黄河流域的旱地农业区；东北、蒙古和新疆高原及青藏高原畜牧渔猎文化区?。目前考古学界已一致承认，在阴山以北有一个北方文化区域，其特点是草原游牧渔猎文化。北方文化区域的范围，包括大兴安岭以东、以南、以西，天山以东，燕山、阴山、祁连山、阿尔金山、昆仑山等山脉以北，阿尔泰山脉以南的以高原、丘陵、大漠、森林、草原绿洲为主的广阔狭长地带。它是蒙古利亚种华北型为主的人类圈，以阿尔泰语系为主的各民族各部落联盟。

 北方区域文化，包含有草原文化、森林文化、渔猎文化和海洋文化，以及少部分的农业文化，而以草原文化为基本形态。它有一个突出的特点，就是开放性与流动性，这与中原地区稳定的、保守的农业文化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游牧民族“逐水草而居”，这种特殊的生活方式，使这些民族充满生气，充满活力，不拘一格豪迈真刚，慷慨豪迈，善于吸收异质文化，主动进取，采取攻势。但也因为这种特殊的生活方式，使他们难以形成深厚的文化传统，长时间内没有自己的思想哲人和文化巨人（不可否认的是，从匈奴族开始，北方民族相继出现过一些著名的政治家、思想家、军事家、科学家与文学艺术家），因而当它们一旦与中原接触，就很容易与具有强烈凝聚力、同化力的农业文化相融合，成为中华文化的一个组成部分，极大地丰富了中华文化史。

 北方区域文化自有起与中原文化相对应的发展序列。戎狄之于商周，匈奴之于秦汉，鲜卑之于魏晋南北朝，突厥之于隋唐，契丹、女真之于两宋，蒙古族之于元明，满族之于明清。根据中国古代北方文化发展的历史实际，在其构成北方文化系统的历史进程中，应该说构成了与农业文化区系相对峙的草原游牧文化圈。而这个草原游牧文化圈因自然、地理、历史条件的制约，又可以划分为若干相互关联又有差异的地区文化圈：如东北亚文化圈（包括东北三省、内蒙古东北部和西北部）；海岱文化圈（包括渤海湾、山东半岛、河北北部及京、津地区）；蒙古高原文化圈（包括山西北部、陕西北部、内蒙古自治区、宁夏自治区）；西北黄土高原文化圈（包括甘肃、青海、新疆以及古西域地区）。北方古文化圈之间相互叠压、相互影响，相互渗透，并与中原农业文化圈不断地发生接触、汇合、交流与融合。这两大文化圈的对峙、交流与融合，决定性地影响着中华文化，并给世界文化以重大影响。

 两大文化圈、生存圈的对峙，首先带来的是经济上的相互依赖：一方面是丝绸、粮食、茶叶、酒以及金属工具；一方面是畜群（包括肉类与皮毛原料）、玉石、土产。在经济交流的基础上伴随着文化交流，草原游牧文化与中原农业文化各随自身的需要而摄取对方的相应成分。各民族之间相互影响，共同创造光辉灿烂的中华文化。

 秦汉时期，中原农业民族与北方匈奴族的冲突，带来了汉代文化的高涨与文学艺术的新发展。秦汉长城是农业民族用来抵御游牧民族入侵的防御工程，是中原王朝的北部边防线。它的修筑，成为促进中央集权政体的一个重要因素。与之相对应，它又促成了匈奴的统一，建立了国家政权，加强了匈奴族的内聚力，也加剧了匈奴族与中原王朝的冲突，加强了相互的影响。它是以“战与和”的形式，促进了双方经济（贸易）与文化交流，促进了民族之间的任何。而丝绸之路、香料之路的开拓与发展，西域的开发，也是在这种背景下进行的。

 魏晋南北朝时期，继匈奴族之后，鲜卑、氐、羯等族纷纷登上了历史舞台。这些北方民族都在这个时期走完了他们的历史进程，相继与汉族融合；同时也促进了这一时期史学、哲学、文学艺术的繁荣。这与北方游牧民族入主中原，南北文化之间的大碰撞、大交流、大融合，有着直接的关系。

 隋唐时期，国家的统一与繁荣，使隋唐文化具有了开放性与世界性的特征。唐文化的高度发展，成为中华文化发展的典范。两宋时期，南北文化再次大碰撞、大交流。先是契丹人、女真人、党项人在中原王朝的北部、西北部地区取得政治上的优势，辽、金、西夏与宋形成对峙的文化局面；然后是蒙古族统一中国，建立元朝，使中华文化的开放性与世界性的特征更为突出。清代，满族建立政权，北方民族第二次统一中国，从而加速了中华文化传统的形成。

 北方草原文化与南方农业文化的不断碰撞、交流，北方民族在中华历史进程中多次大规模地进入中原农业地区，进入中国封建社会范畴，不断地为汉族输入新的血液，使汉族不断壮大，不断发展。北方民族文化不断地与高度发达的汉族农业文化相融合，既改造与促进了北方民族的社会物质文明与精神文明的迅速发展与质的飞跃，也给中华文化注入新的因素，使中华文化更为多姿多彩? 。

 2.3  北方民族王朝与中国历史

    北方民族及其建立的王朝，对中国历史产生过重大的影响。自公元前221年秦始皇扫平六国统一中国，至辛亥革命的两千多年中，中国历史上曾出现过秦、两汉、唐、元、明、清等7个强盛的王朝，其中以北方民族创建的有蒙古族建立的元朝和满族建立的清朝，占总数2/7。元朝从成吉思汗公元1206年建立蒙古国起算，至公元1368年明军攻克大都，立国共计162年。清朝自公元1644年明亡起算，至公元1911年辛亥革命，存在267年。元、清两代合计长达429年，占秦统一至清亡2110年历史的1/5强。

 北方民族对中国历史上两次南北对峙局面的产生，也起了重要的作用。在司马氏结束三国鼎立，中国短暂统一以后不久西晋就灭亡了。公元公元316年以后，中国陷于分裂长达270余年。与东晋相对峙的“十六国”政权中的多数，以及与南朝相对峙的北朝（北魏、东魏、西魏、北齐、北周）都是北方民族所建。公元907年唐亡以后直至公元1276年元统一，中国再统一，中国再度陷于分裂达370余年。五代中的后唐和后汉均为西突厥沙陀部所建。而后晋统治者，据史籍记载“本出西夷”，亦为北方民族。五代自唐亡起算至公元960年北宋建国，历时53年，后唐、后晋、后汉三代合计居五代总计年的1/2以上。两宋虽号称中国历史上经济、文化的繁盛时期，但始终处在北方强邻辽、金、西夏和蒙古的压迫之下而不得喘息。在以上这两个南北对峙的时代中，北方民族统治中国北方半壁河山几乎达6个半世纪。

 以上我们是从北方民族在中国历史上所建王朝，统治全中国或中国北方的时间长短，来说明北方民族在中国历史上的影响。这个问题我们还可以换一个角度来分析。历来被视为中国“正史”的有24部史书，即所谓“廿四史”，其中主要叙述北方民族所建立的地方性或全国性朝代历史的史书有《魏书》、《北史》、《北齐书》、《周书》、《旧五代史》、《新五代史》、《辽史》、《金史》和《元史》9种，从部头上来说占“廿四史”的1/3以上。

 北方民族对中国历史的重要影响，并不限于北方民族作为统治民族入主汉地，建立全国性或地方性王朝的时期。就是在汉族统治者建立强大政权，以汉地的人力、物力为后盾，把周邻四裔纳入自己的统治版图的时期，北方民族对中国历史发展的进程也有极为重要的影响。

 秦始皇筑长城抵御匈奴，耗尽了民力，造成了深重的社会危机。汉击败匈奴，置安西都护府，是国力臻于顶点的象征，又是由鼎盛趋向衰落的转折点。唐朝初年唐政府击败东、西突厥之后，其势力伸展到遥远的欧亚草原腹地。在近代工业没有出现的时代，农业经济不可能无限制地增长。这就使得基于汉地人力、物力的中原王朝，不可能在经济军事的综合势力上，对北方民族永远保持优势。而控制了辽阔草原的游牧国家，在吸收了临近汉地和其他农耕民族的某些生产技术，并控制一定农耕城郭地区以后，势力可能急剧上升，达到与中原王朝势均力敌，甚至占据优势的地步。

 与唐朝兴起的同时，青藏高原的吐蕃和西亚的大食也强大起来，在中亚草原演出了一场“三国演义”。在蒙古草原上则先后出现了后突厥、回鹘和黠戛斯三个汗国。在东部的蒙古高原与西部的中亚草原之间扮演着联系人的是使用突厥语的游牧部落。诸强并立的局面造成了唐代民族的内陆亚洲国际关系错综复杂的形势。结果，中亚同时出现了从东向西的“突厥化”和由西向东的“伊斯兰化”浪潮。

 “安史之乱”在唐代由盛转衰的过程中所起的作用，最明显不过地表现出唐代北方民族与汉族之间综合实力对比的变化。唐朝不但逐步退出了中亚，而且还必须借助回鹘兵才平定了叛乱。汉族与北方民族之间的这种实力对比的变化，随“安史之乱”的结束而继续发展。北方民族政治、经济实力的继续上升，先造成了中国分裂的局面：北方有五代，南方有十国；而后，汉地有两宋，北方先后为契丹、女真政权所控制，西北则有西夏、吐蕃、高昌回鹘、于阗、哈喇汗朝和西辽等。北方民族相对于汉族综合实力上升的历史趋势发展的第一个顶点，是地跨欧亚大陆的蒙古帝国的出现。

 元朝灭亡以后，蒙古统治者虽然被逐出汉地，但仍然从北方威胁着明朝的安全。明政府把都城迁往北京，就是为了应付这种强大的压力。“土木堡之变”说明，明政府政治中心的北移，并不能遏制瓦剌。明末，满族在关外兴起，很快席卷中国大陆，北方民族与汉地民族之间综合实力较量的天平，再度偏向北方民族一边。我国在宋代至鸦片战争的“前近代”时期，连续出现两次北方民族建立统治中国的王朝，不是偶然的，是上述历史发展的必然结果?。 

3  秦汉时期的北方民族王朝

 3.1  东北地区的民族王朝

  3.1.1  夫余国（？—公元494年）

   3.1.1.1  历史概况

 夫余国是夫余族在东北腹地建立的政权，也是历史上东北地区所建立的第一个政权。夫余这个名称，最早见于《史记·货殖列传》：燕国，“北邻乌桓、夫余。”在此之前，《史记·匈奴列传》载：“匈奴左方王将居东方，自上谷以往者，东接濊貊、朝鲜。”这里还没有提到夫余之名。因此，夫余国的出现当在公元前119年汉破匈奴左地之后，公元前108年汉在濊貊及朝鲜置四郡之前。

 夫余国兴起的过程，现今所见资料最早是东汉王充在《论衡·吉验篇》中追叙夫余国来历的传说，后为《魏略》转载。夫余国的王室出于北夷橐离，相传北夷橐离国的侍婢有身孕，王欲杀之，婢对曰：“有气大如鸡子，从天而下，我故有娠。”后来生下一个儿子，“捐于猪溷中，猪以气嘘之，不死。复徙置马栏中，欲使马杀之，马复以口气嘘之，不死。王疑以为天子。令其母收取奴畜之，名东明，令牧牛马。东胡善射，王恐夺其国也，欲杀之。东明走，南至掩  水，以弓击水，鱼鳖浮为桥，东胡得渡；鱼鳖解散，追兵不得渡。因都王夫余，故北夷有大夫余国焉。”?从这个传说可以看出，夫余族起源于橐离，橐离先人的文化为白金宝文化，这种文化与夏家店上层文化有密切的渊源关系。白金宝文化在西周时期已分布于嫩江下游地区。夫余国因东明出亡之事，又被成为“亡人。”相传夫余的宝玉，“其印文言‘ 濊王之印’，国有故城名 濊城，盖本 濊貊之地，而夫余王其中，自谓‘亡人’，抑有以也。”?

    夫余国是汉魏时期东北地区盛极一时的强国。“夫余国，在玄菟北千里。南与高句骊，东与挹娄，西与鲜卑接，北有弱水。地方二千里，本濊地也。”? 玄菟即今辽宁铁岭南唐王营城，其北千里，当在今吉林西北农安县境。农安古城即夫余王城故墟。因此，夫余国的疆域，大体分布在东近今张广才岭，与挹娄接壤；西至今吉林双辽县至白城子一线，与鲜卑为邻；北达小兴安岭以南的松嫩平原；南抵辽宁开原县北；中心地区位于今吉林农安县境。

               公元前2世纪初，汉武帝在东北一带设立玄菟等四郡后，夫余归玄菟郡节制。西汉朝廷颁发印玺给其王，让他统领部众。西汉末王莽篡位后，为了胁迫周边各族顺从，派五威将帅到各地更换印玺，引起濊貊族系的反抗，夫余中断了与王莽政权的关系。? 刘秀重建汉政权后，东北各族纷纷臣服，夫余国即恢复与汉王朝的关系。建武二十五年（公元49年），夫余“谴使奉贡，光武厚报答之，于是使命濊通。”永宁元年（公元120年），夫余王“谴嗣子尉仇台诣阙朝献，天子赐尉仇台印绶金彩。”永和元年（公元136年），夫余王亲至洛阳朝贡，“帝作黄门鼓吹、角抵戏以谴之。”? 桓帝、灵帝时，夫余王再次谴使聘汉。东汉与夫余国之间的往来，一般都通过玄菟郡。东汉王朝对夫余王特别优待，规定夫余王死后，可以和东汉宗室诸王一样，享受葬用玉匣的待遇。东汉政府预先在玄菟郡存放了一套金缕玉衣，夫余王死后，由地方政府专人把金缕玉衣送往夫余国都。景初二年（公元238年），曹魏司马懿讨平公孙渊，在玄菟郡府就发现了一具玉匣。夫余与东汉的密切关系，还表现在夫余为东汉守边。公元122—123年，高句骊太祖大王先后率马韩、东濊1万余人两次袭击玄菟郡，夫余王派遣嗣子尉仇台带兵两万与东汉州郡兵协同作战。? 降至东汉末年，中原动乱，公孙度割据辽东。公孙度为了从西面牵制鲜卑的势力，从东南面牵制高句骊势力，把宗室女嫁给夫余王尉仇台，通过婚姻结成盟友。从此，夫余国断绝了与早已名存实亡的东汉王朝的关系，臣属于公孙度，由辽东郡管辖。《三国志》卷30《东夷传》云：“汉末，公孙度雄张海东，威服外夷，夫余王尉仇台更属辽东。”三国时期，夫余国改隶曹魏，仍由玄菟郡节制。正始年间（公元240—249年），曹魏幽州刺使毋丘俭奉命征讨高句骊，派玄菟郡太守王欣与夫余国联络，当时简位居为王，“（王）位居谴大加郊迎”，为曹魏军队提供军粮。? 西晋时期，夫余国仍然不断谴使朝贡。公元274年，西晋分幽州五郡置平州，夫余国由平州护东夷校尉节制和保护。晋武帝太康六年（公元285年）慕容鲜卑袭破夫余国都，夫余王依虑兵败自杀，依虑子夫余后王依罗逃往沃沮。西晋武帝命令护东夷校尉何龛出兵援助依罗，收复夫余国故地，使夫余国破而复立。? 但是，由于夫余国统治集团内部矛盾激化，所役属的诸部起来反抗，国势日趋衰落。前燕建立后，不断向外扩张。永和二年（公元346年），前燕派兵大规模进攻夫余国，俘其王玄及部众5万余口而还。从此，夫余国一蹶不振，不得不依附前燕政权。慕容皝以夫余王玄为振国将军，妻以宗室女，夫余国被纳入前燕的统治之下。太和五年（公元370年），前燕灭亡，夫余国先后改隶前秦和后燕，而且处于高句骊的威胁之下。义熙六年（公元410年），高句骊进攻夫余国，夺去了许多土地，略走了大量人口，用武力将夫余国纳入自己的势力范围之内。太延元年（公元435年），北魏使者十余辈诣高句骊，东夷诸国诏谕，夫余国亦在诏谕之列。太安三年（公元457年），夫余王谴使到北魏都城朝献，进贡方物。这时，夫余国进一步衰落。而挹娄后裔勿吉却日益强大，不断进犯夫余国，夫余王最终为勿吉所逐，被迫率妻儿南奔，于太和十八年（公元494年）降于高句骊。? 夫余国至此灭亡，夫余共同体也在南逃北奔中解体。

   3.1.1.2  政治制度

 在政治方面，夫余国已脱离了部落时代，建立了国家政权。夫余国上有君主，实行嫡长子世袭制，在无嫡长子或嫡长子“不肖”的情况下，由“诸加”共推其次子或庶子为王。不过君主并无至高无上的绝对权利，直到公元3世纪时（三国时期），仍然受到氏族制度残余的制约。如遇有水旱不调、五谷不丰时，“辄归咎于王，或言当易，或言当杀。”? 君王下的职官，主要以六畜名命官名，如马加、牛加、猪加、狗加；还有大使、大使者、使者等。诸加匡辅君王，参议国政。王城以外有“道”、“主属”诸加。道大者有数千家，小者有数百家。? 道下有“邑落”，各由“毫民”管理。邑落内的“下户，隶属于“毫民”。夫余国有人口八万户，拥有一支2万人以上的军队，兵种分骑兵、步兵，武器有弓矢刀矛，家家都备有铠仗，“有战，诸加自战，下户俱担粮饮食之。”酋长首领死后，杀人殉葬，多者达数百人。夫余国建有宫室、仓库和牢狱，并规定了严酷的法律。杀人者处死，家人也要被没为奴婢；发现盗窃，以十二倍的处罚之；男女淫乱，妇人妒，皆杀之，尤憎恶妒妇，杀之暴尸山上，如女家欲收尸，须交一定数量牛马赎取。在夫余国内，国王、诸加、诸使、毫民属于统治阶级，下户、奴婢为被统治阶级。下户为类似隶农的平民，奴婢为完全丧失人身自由的奴隶，奴隶主可以任意打骂仍至处死奴隶。

  3.1.1.3  社会经济

 在经济方面，夫余国的农牧经济已有了相当的发展，其中农业在社会经济中已占主导地位。“于东夷之域最平敞。土地宜五谷，不生五果。”? 在属于两汉时期的夫余国墓葬中，考古发现的铁制农具如镰、镢、锸、锄等，其型制与当时的中原地区相同。?这说明夫余国的农业生产在汉代时期得到了迅速的发展，与中原地区不相上下。夫余国有广大的丘陵和沼泽地，为畜牧业提供了极有利的场所。牲畜有马、牛、猪等，尤其盛产“名马”。此外，居住在丘陵地区的夫余人，还从事狩猎业；居住在江河沿岸的夫余人，兼事捕捞业，捞取的“美珠”，大者如酸枣。渔猎中的珍品，除部分被夫余贵族们留作自用外，主要用于向中原王朝纳贡和对外交换。

   3.1.1.4  文化习俗

 在文化习俗方面，夫余人尚白，平时穿白布大袂、袍、裤；出境穿缯、绣、锦、罽，贵族还加披狐狸、黑貂之裘，帽饰金银器。以兽皮为鞋。使用殷历。以殷历正月（汉腊月）祭天，称“迎鼓”，这是一年中最隆重的节日，连日“饮食歌舞”，并在这个时候断形狱，解囚徒。有军事战争的时候也祭天，这是为了了解征战的凶吉。饮食器具深受中原的影响，皆用俎豆。“行道昼夜无老幼皆歌，通日声不绝。”夫余国没有文字，使用汉文不普遍，有事派人“传译”，跪地以“手据地窃语”相告对方。会同、拜爵、揖让升降之礼，与中原同。? 为了防御外来侵略和野兽伤人，其村落多作城栅，皆圆形。夫余国的早期为半地穴式的木结构房屋，?公元1世纪后（东汉时期）已有宫室建筑。在婚姻方面为一夫一妻制，但保持“兄死妻嫂”的习俗。人死，一般停葬五个月，以久为荣；如在夏天，以冰冰之。葬时有椁无棺，流行厚葬，随葬品为生活用品、生产工具和钱币等，? 奴隶主贵族以努力殉葬，多者达百人。

  3.1.2  高句骊国（公元前37—公元668年）

   3.1.2.1历史概况

 高句骊国是濊貊族系的高句骊族继夫余族之后建立的第二个政权。“高句骊”这个名称，最初是以地名出现的，其本意是指“山川纡曲”的自然地理而言。它作为族称的出现，是朱蒙（一作邹牟）建国以后的事情。?

 高句骊国建于西汉建昭二年（公元前37年）。传说高句骊族的始祖朱蒙出自夫余，是由夫余王金蛙在长白山南所得女子柳花（河神女）因感日照有孕卵生的。金蛙见柳花生一卵，弃之猪、狗，皆不食；又弃之路，牛、马避而走；再弃之野，鸟以翼覆之。金蛙欲剖之，终不能破，只好归还柳花；柳花以物裹之置暖处，不久一男孩破壳而出。长至7岁，自作弓矢，百发百中，因名朱蒙（夫余语，“善射”之意）。金蛙的长子带素要求其父除掉朱蒙，金蛙未纳，使之养马。后来带素与诸臣又欲谋杀之，柳花知道后让朱蒙远走。朱蒙便与乌伊等3人南奔，途中又获3人，同至卒本川，结庐于沸流水附近山上，称纥升骨城（故址在今辽宁省桓仁县东北30里的五女山上）。随后建国称王，袭用高句骊族称作国号，以高为姓。?

 朱蒙为避国人之害，率其亲信，逃离北夫余，来到浑江中游的卒本川，借助桂娄部的支持，在卒本川建都立国。朱蒙冒其故国之名，自称为“卒本夫余”。这在《三国遗事》卷1《北夫余古记》有记载：“前汉书宣帝神爵三年（公元前59年）壬戌四月六日，天帝降于纥升骨城，乘五龙车立都称王，国号北夫余，王自称解慕  ，生子名扶娄，以解为氏焉。王后因上帝之命，移都于东夫余，东明帝继北夫余而兴，立都于卒本川，为卒本夫余，即高句骊之始祖。”这说明朱蒙立国之时并未冠“高句骊”三字，只是以故国之名称之，为与故国有别，称为卒本夫余。

 朱蒙建国后，为了巩固新建立的政权，他先镇抚北方，防止北部夫余国的进犯。因此，他先征服了北部的沸流国（今富尔江流域），以其地为多勿都，封沸流国王松让为主。第二年（公元前32年），又发兵攻大白山东南荇人国（约今朝鲜慈江道一带），取其地为“城邑”。公元前28年，再以武力攻灭北沃沮（今图们江流域），以其地为城邑。连续三次的北伐，巩固了北部的边防，免除了夫余国追捕后患。朱蒙死后，后继者皆世代相继把向境外扩展作为基本国策。琉璃王（朱蒙子，名类利，一作如栗或闾达）时，因先受夫余、鲜卑的攻击，将王城由纥升骨城迁至国内城（今吉林省集安县城东），后又受到王莽的欺凌，向外扩张暂时有所收敛。到琉璃王三十三年（公元14年），又开始发兵西伐梁貊（约在今太子河上游），灭其国。接着北攻高句骊县，将其地据为己有。大概就在此时，才把卒本夫余之称去掉，改国号为高句骊。去掉卒本夫余称谓的另一原因是，这时的国都已从卒本川迁都到国内城，再称卒本夫余亦不合理，所以在收复高句骊县之后该国号为高句骊。琉璃王在位后期，曾一度攻取汉乐浪郡（治所在今朝鲜平壤市），将其地据为己有。? 无恤（一名莫来，即大武神王）即位后，为了反抗夫余的压迫，公元22年亲自率兵攻打夫余国，杀其王带素，将其来投的万余名夫余人安置在椽那部。公元26年又兼并盖马国（在今朝鲜狼林山脉地区），杀其王，收其地为郡县。临近的句茶国王闻盖马国王被杀，惧祸及己，同年“举国来降”。公元53年，宫即位（称为太祖大王，或国祖王），两年后伐东沃沮（亦称南沃沮，在今朝鲜咸镜南、北道），后来又攻取了东濊（在今朝鲜江原道）的一部分地区，拓地至日本海，并迫使夫余国称臣纳贡。宫及其以后诸王对辽东地区的扩张，先后受到东汉王朝、公孙氏、曹魏、慕容氏的多次打击。有几次濒临灭顶之灾。? 向南的发展也不顺利，公元369年发兵侵百济败还，百济在公元371年倾全国之力发兵北上，围平壤城，故国原王（名斯由，亦曰钊）出城拒战，中矢身亡。自高句骊国王宫至此约200年间，高句骊在扩张中再度受挫。为了重振基业，丘夫（小兽林王）继位后，将其主要精力用于内政：创导佛法，统一思想；建立学校，提高人民素质；颁布律令，严饬法纪。经过十余年的治理，经济有了发展，军事势力增强。公元384年，伊连（故国壤王）为王，次年便开始向外发展。特别是谈德（一名安，称广开土王，又名好大王）即位后，凭借“国富民殷，五谷丰熟”，接连对新罗、百济、夫余等邻近民族和地区进行掠夺和兼并。? 公元404年，西取辽东、辽河以东的广大地区。两晋时期是高句骊国走向繁荣昌盛的时代。公元413年，巨连（亦称琏，即长寿王）即位，经过一段时间的经营，使高句骊国先后扩展之地得以巩固，民户三倍于公元3世纪（三国）时。鉴于先世向西发展多次受到重创的教训，加至这时北魏又日益强大，统一朝鲜半岛就成为高句骊国政策的重心。因此。在公元427年，把都城迁至平壤城（今平壤市）。此后。朝鲜半岛三国（新罗、百济、高句骊）的角逐，没完没了，直至公元668年高句骊灭亡。

 未迁都前的高句骊国疆域，东至日本海，西至辽河，南达汉江以北，东北至栅城（今吉林省珲春市），西北约以今第二松花江左岸一线为界。? 高句骊国直到破灭时，只是在东南、西北、西南稍有拓展。

    3.1.2.2  政治制度

 在政治上，王国的最高统治者称“王”，实现嫡长子继承制，只在嫡长子“不肖”的情况下才由次子继立，或实现兄终弟及制。但在相当长的一段时期内，王权仍受到氏族制的制约。公元3世纪末即位的烽上王相夫，在“人相食”的灾年中大修宫室，国相仓助利谏之不听，国相便与群臣迎立相夫弟之子乙弗为王，相夫与其二子惧，自缢。? 王国以下设有处理军政事务的各种职官。职官名称和序次，诸史记载不一。《三国志》等云，官有相加、对卢、沛者、古雏加（一作古雏大加）、主薄、优台丞（或作优台、于台）、使者、皂（一作帛）衣先人，尊卑各有等级。? 其中对卢与沛者，有前者则不置后者，反之亦然；古雏加为掌宾客之官，相当于汉代的鸿胪卿。另外，诸“大加”亦自置使者、皂衣先人，但其“会同坐起”，不能与“王家”使者、皂衣先人同列。《魏书》记载较略，名曰谒奢、太奢、大兄、小兄。《隋书》和《新唐书》等皆云高句骊国的职官分为12级，但序次和名称各不相同。《隋书》的序次为：太大兄、大兄、小兄、对卢、意侯者、乌拙、太大使者、大使者、小使者、褥奢、翳属、仙人。《新唐书》的序次为：大对卢（或曰吐捽）、郁折（主图簿者）、太大使者、皂衣头大兄（秉国政，三岁一易，善职则否，凡代日，有不服者则相攻，王闭宫自守听胜者为之）、大使者、大兄、上位使者、诸兄、小使者、过节、先人古雏大加。后期有称莫离支者，相当于唐代的兵部尚书、中书令。另外，大城置傉萨一，相当于都督；余城置处闾近支，亦称道使，相当于刺史。? 上述差异，除职官设置前后有变化的原因外，很可能是撰史者对高句骊国官制不太明了。根据《三国史记·职官》下引朝鲜国《古记》的记载，高句骊国的职官有左辅、右辅、大主簿、国相、九使者、中畏大夫等。由于高句骊国建立后就实现对外扩张，因而有一支庞大的军队。军官有大模达（相当于卫将军）、末客（相当于中郎将）等。作战中的功勋卓著者，国王常常赐给食邑。食邑中的居民，须纳租赋，承担徭役。

一般居民，早期由各部首领统之，后期由州县管理。“大家”和“下户”是高句骊国社会中的两大对立阶级，“大家不佃作，坐食者万余口，下户远担米粮鱼盐供给之。”?此外，还有两种地位最低下的人户：一为“烟户”，是在对外战争中被掠夺来的，国王死后为守墓户；二是奴婢，来源于被杀罪犯的家属等。租税按户征收，税每岁每户纳布5匹，谷5石；“游人”则三年一税，10人共交细布1匹 。租分上中下三等，耕者每年每户交谷1石，或7斗，或5斗。? 高句骊国没有牢狱，对犯罪者由“诸加”评议判处，被诛者妻子连坐，没为奴婢。对叛变和谋逆者用刑最严，均缚之于柱，热而斩之，并籍没其家。临阵脱逃、杀人行窃者，亦处斩。盗他人财物，以10倍（后为12倍）罚之。由于用刑严酷，社会内部罕有犯罪者。?

    3.1.2.3  社会经济

 在经济方面，高句骊国社会生产的门类齐全，有渔猎、畜牧、农业、手工业等。农业是其主要的生产部门，不过，早期由于分布在今浑江流域一带的山区，地少而瘠，虽力耕作，受获极薄，所以高句骊人有节食的习惯。已知养蚕，用于织锦帛。公元3世纪时，农业中已存在雇佣劳动，如西川王孙乙弗（后为美川王），因其父被烽上王怀疑有异志而被杀，畏祸及己，隐姓埋名，逃至水室村受雇于阴牟家“佣作”。? 渔猎业在社会生产中已退居辅助地位，但由于农业生产有限，狩猎仍然是补充衣食之需和习“骑射”的一种一举两得的生产活动，所以一直受到高句骊人的重视。山上位宫（公元197—227年在位）就是一位“便鞍马，善射猎”的好猎手。? 畜牧业以养“便登山”的3尺马闻名中原。传说朱蒙曾乘过这种属于“果下马”种的马。手工业行业也很多，有纺织、建筑、冶炼、制陶、酿造、工艺美术等。其中建筑业独具风格，以善作山城，好修宫室为当时邻近民族所不及。冶炼的金银，除用作冠饰外，是用作向中原王朝的贡物之一；铁除了自用，也用于对外交换，室韦人所用“金铁”大都由其供给。?

3.1.2.4  文化习俗

 在文化习俗方面，高句骊国既有本民族的特色，又深受汉文化的额影响。他们有自己的语言，但没有自己的文字，使用汉文。据《三国史记·高句丽本纪第六》的记载，公元372年（小兽林王二年），王国中央开始“立大学，教育子弟。”此后，高句骊人读书巍然成风，各地设有“扃堂”（一种大屋），未婚配的“子弟”前往读书习射。教材为五经、诸史。传入的汉文书籍除五经外，还有《史记》、《汉书》、《后汉书》、《三国志》、《晋春秋》、《玉篇》、《字统》、《字林》等，尤以梁朝萧统编的《文选》最受喜爱。?

 高句骊人的衣着平时穿布帛，节日衣锦绣，以金银饰冠带，有等级之分。随山谷筑住房，除王宫、官府、佛寺以瓦为屋面，平民居室皆以草盖顶。外出走路多急行。婚姻以男女相悦为前提，实行男先就女家的一夫一妻制。婚姻谈成后，女家于屋后筑小屋，名“婿屋”，男届时暮至女家户外，跪拜乞求与女宿，如是者再三，女方父母乃允之。待生子长大后，男携妻子而归。无财礼之聘，男家只是在成婚是送给女家一些猪、酒；若有受财物者，以为卖婢。人共耻之。史称“其俗淫”、“多淫祠”，反映了高句骊社会内部还有群婚制遗风。

 人死，殡三年择日而葬。葬时，早期将死者生前金银财物随之入葬，后来则置于墓侧，由“会葬”者争取而去。对死者，只在死时哭泣，葬时则以鼓舞作乐以送之。其俗以十月祭天，“国中大会”，名曰“东盟”，人皆衣锦绣。俗敬鬼神，公元372年前秦谴使送其佛像经文后，遂流行崇佛。后来也信道教。高句骊人性“凶急，喜寇钞”；爱洁静，好歌舞。当夜幕降临，“邑落”男女不分贵贱，辄群聚歌戏。乐有五弦琴、筝、筚篥、横吹、箫、鼓等。? 考古发掘的墓葬表明，其壁画艺术相当发达，并深受中原文化的影响。?

 3.2  北方地区的民族王朝

  3.2.1  匈奴帝国（公元前209—公元216年）

   3.2.1.1  历史概况

 匈奴帝国是中国历史上北方民族所建立的第一个政权。它是由匈奴族的冒顿单于在公元前209年建立的。冒顿单于是匈奴头曼单于的长子，初被质于月氏。头曼爱其异母弟，曾阴谋借月氏之手杀之。冒顿得悉后，盗取月氏良马逃回。他的英勇行为，使头曼受到感动，遂授之为“万户长”。冒顿为洗雪前耻，刻苦练习骑射，严格训练士卒，在公元前209年（秦二世元年）杀死头曼自立为单于。

 冒顿取得政权以后，首先着手巩固内部，“尽诛其后母与弟及大臣不听从者。”? 接着，乘刘邦与项羽逐鹿中原之机，开疆拓土，扩大牧地，南并楼烦、白羊河南王，悉收秦前所夺匈奴地。?又积极整顿内政，对国家机构进行全面的调整与改革，从而使国力日益强大。不久就北服浑庾、屈射、丁令（一作丁灵、丁零，主要分布在贝加尔湖以南地区）、鬲昆、薪犁诸族；率精骑围刘邦于白登，迫使刘邦献宗室女与之和亲，答应开放“关市”、结为兄弟，定为长城为界。西定楼兰、乌孙、呼揭及其傍26国。这时的匈奴帝国，东至辽河，西达葱岭，北至贝加尔湖，南抵长城，将“诸引弓之民，并为一家”，“皆以为匈奴”。? 从而结束了中国北部边疆长期不相统属的分散状态，成为北方最强大的奴隶制国家。

 汉文帝前元六年（公元前174年），冒顿病故。其子老上单于（稽粥）继位，他同冒顿单于一样，继续对长城以南的西汉和伊犁河畔的月氏进行侵略战争。中国北边从陇西到辽东的长城以南地区经常被匈奴掳掠人口和牲畜。匈奴的骑兵曾经一度烧毁回中宫（在今陕西陇县），前哨到达了长安西郊的甘泉（今醴泉县）。公元前162—161年，老上单于约乌孙共击月氏。乌孙占据了月氏伊犁河畔的牧地，而月氏则被迫迁到康居以南的妫水（阿母河）北岸。冒顿、老上单于两代是匈奴帝国的极盛时期。

 冒顿孙军臣单于（公元前161—前126年）即位以后，最初还是向西汉王朝的郡县进行掳掠的，但自汉景帝实行通关市以后，一直到汉武帝即位的初年（约公元前133年以前）汉匈之间大体上保持着一种和平的关系。《史记·匈奴列传》明白地记载着：“孝景帝复与匈奴和亲，通关市，给遗匈奴，谴公主如故约。终孝景时，时小入盗边，无大寇。今帝（汉武帝）即位，明和亲、约束、厚遇、通关市，饶给之。匈奴自单于以下皆亲汉，往来长城下。”在老上单于和军臣单于时期，由于他们继续奉行冒顿时制定的政策，仍与西汉“和亲”；又以中行说为师，学会计算和登记方法，实施计课人口和牲畜，故其政治、经济在一定程度上仍比较稳定。但是，随着统治阶级的不断对外用兵、内部权力斗争的加剧，以及匈奴与西汉关系的恶化，匈奴势力逐步减弱。

 汉武帝元朔三年（公元前126年），军臣单于死，其弟伊稚斜单于继位。从这时起，匈奴帝国进入衰微阶段。军臣单于的儿子於丹耻屈其下，逃奔于汉，汉封之为陟安侯。伊稚斜单于因怨汉朝收纳於丹，屡谴兵至代郡、雁门、定襄、上郡等地寇掠。其右贤王也以汉朝略其“河南地”，? 也屡将兵侵袭汉朔方郡（郡治在今内蒙古乌拉特前旗南）。这时，西汉王朝开始强大起来，兵精将广，遂决定出兵反击。公元前129年，汉武帝发兵四万骑分出上谷（今河北省西北怀来县）、代郡（河北省蔚县）、云中（内蒙古托克托县北）、雁门（山西代县）四塞，在长城各关市下进攻匈奴兵。这是汉、匈大战的开始。最初几场战斗是双方互有胜负。但从公元前127年以后，匈奴在战争中渐渐处于不利状态。公元前127年，汉将卫青等攻下了河套以南的楼兰王和白羊王地，在此设置朔方（包括河套西部及套北西部地）和五原（包括河套东部和套北东部地）二郡，徙汉民十万以实其地。从此河套南北各地归西汉所有。公元前124年，汉武帝派卫青、苏建、李沮、公孙贺等将兵10余万击右贤王。右贤王败，损失男女15000余人，裨王10余人，牲畜“数千百万”。? 次年，西汉再次乘胜发兵出定襄北征，双方发生鏖战，汉军虽取得了斩杀19000余人的战绩，但右将军苏建、前将军赵信所率3000余骑，几乎全军覆没，赵信被迫向匈奴投降。赵信原是匈奴人，后因投奔汉朝，被封为翕侯。伊稚斜单于得到赵信后，以其在汉军久，熟悉汉地军情，遂封之为“自次王”，又妻以己姊，企图利用他共同对付汉军。赵信教伊稚斜离开阴山地区，徙至漠北，以诱疲汉军。接着，于次年又发兵侵犯上谷。当时西汉正亟欲摧毁匈奴贵族势力，故在汉武帝元狩二年（公元前121年），又令骠骑将军霍去病、合骑侯公孙敖、博望侯张骞、郎中令李广分别从陇西、北地、右北平出击。霍去病在焉支山、居延、祁连山等地与浑邪王、休屠王的军队相遇，大败其众，俘斩38000余人，又擒获单桓、酋涂王、稽沮王、单于阏氏、王母、王子、相国、将军、当户、都尉等百数十人。? 伊稚斜怒，欲召诛浑邪王和休屠王。浑邪王、休屠王惧，谋共归附于汉朝。但不久休屠王后悔，浑邪王将其杀死，率众4万余人降汉。西汉封之为漯阴侯，置其众于陇西、北地、上郡、朔方、云中五郡塞外，设立“五属国”。? 伊稚斜单于遭此连续打击，更加恼怒，于公元前120年各谴兵数万，分道进攻汉朝右北平和定襄。次年，西汉令卫青、霍去病分别领5万骑北越沙漠出击。伊稚斜遵照赵信的计谋，置精兵于漠北，以逸待劳。卫青出定襄千余里，与单于兵相遇。汉军以武刚车环阵结营，纵兵5千击单于。时值日暮，飞沙扬尘，汉军遂横张两翼合围。单于见汉兵精马壮，自度不能胜，率亲随数百名溃围遁。汉军追杀200余里，直抵寘颜山赵信城（在今蒙古国杭爱山南麓）而返。霍去病则自代郡出塞，奔驰2000余里，与左贤王接战，亦获全胜，击杀7万人，封狼居胥山（约在今克什克腾旗西北），禅于姑衍（山）（约在今克什克腾旗西北附近），登临瀚海（一说指今蒙古高原东北呼伦湖与贝尔湖，一说指杭爱山）而返。经过这次失败，匈奴势力从此退出河套及其以西一带。史称“是后匈奴远遁，而幕（漠）南无王庭。”?

 汉元鼎三年（公元前114年），伊稚斜单于死。其子乌维单于（公元前114—前105年）、其孙乌师庐单于（公元前105—前102年）相继嗣位。乌师庐单于年少，“好杀伐，国人多不安。”? 其左大都尉使人潜告汉，阴谋将乌师庐单于杀死。汉遣公孙敖筑塞外受降城（约在今内蒙古乌拉特中后旗东）以备应援。西汉以其地距匈奴远，派遣赵破奴将2万骑出朔方郡西北2000里，约期至浚稽山（约在今蒙古国南部鄂洛克泊南）候动静。事将发而被发觉，左大都尉被杀，赵破奴被匈奴左方兵击败被擒，汉军全军覆没。不久，乌师庐单于死，其子年幼，其季父右贤王  犁湖继位。但  犁湖在位仅一年又死，匈奴贵族立其弟且  侯为单于（公元前101—前96年）。

 且  侯单于初立时，因恐汉兵乘机进袭，将从前所拘汉使路充国等人释放，企图与西汉和解。西汉为了缓和彼此关系，令中郎将苏武携带大量财物馈单于。时值浑邪王姊子缑王与长水虞常等谋反事泄，牵连苏武。单于使卫律治其事。苏武引刀自杀，卫律召巫医救治，徙于北海（今贝加尔湖）。当时贰师将军李广利破大宛回师，威震西域，西域诸国多谴使献贡。西汉因欲藉其势慑服匈奴，于汉武帝天汉二年（公元前99年）派遣李广利将兵3万出酒泉击右贤王。李广利虽获斩杀万余人的战果，却险遭活捉，为配合李广利出征的骑都尉李陵则被击败而投降匈奴。汉帝不甘心，于公元前77年，再次派遣李广利领骑兵6万、步兵10万出朔方，令游击将军韩说带领步骑3万出五原，公孙敖将步骑4万出雁门，企图重振骠骑将军霍去病雄威。且  侯单于利用了伊稚斜单于的办法，移辎重于余吾水（今蒙古国土拉河）北，自统兵10万列阵水南，以待汉军。双方鏖战十余日，不分胜负。但战争结束后不久，且  侯单于病死，其子狐鹿姑单于继位。

 狐鹿姑单于在位（公元前96—前85年）时，匈奴内部由于奴隶制经济的发展，统治阶级已日趋腐败，而内部矛盾最初是由单于为传位己子废左贤王合法继承人先贤产掸为日逐王引起的；继之，又因单于母阏氏以其异母弟左大都尉贤为族人所重，恐单于不立己子而立左大都尉，派人杀之，致使左大都尉同母兄拒绝按时前往会盟。及单于将死时，却又嘱咐诸贵人立其弟右谷蠡王继为单于。而卫律及其妻颛渠阏氏则在狐鹿姑单于死后娇令更立左谷蠡王。公元前85年，左谷蠡王在卫律等支持下继位，称壶衍  单于。左贤王和右谷蠡王极为愤慨，阴谋投附汉朝。但恐不能达到目的，遂谋胁卢屠王共走乌孙。卢屠王不从，告知单于。单于使人验问，右谷蠡王不服，反嫁罪于卢屠王，致使二王俱离开旧牧地，不往龙城会盟。统治阶级内部矛盾的不断加剧，给奴隶主贵族势力的发展带来了巨大障碍。

 壶衍  单于继位后，“母阏氏不正，国内乖离。”常恐汉兵乘机往袭。于是采用卫律的建议，“穿井筑城，治楼以藏谷，”以防止汉军突然袭击。旋因听说“胡人不能守城”? 又中止，改与汉通好，并释放苏武、马宏等归国。不久，又发左、右部2万骑掠汉塞。兵败，瓯脱王与西祁王被俘。壶衍  单于因惧怕瓯脱王带领汉军追击，率众走西北。? 公元前78年，右贤王、犁汙王将兵4000骑分道侵日勒（约在今甘肃山丹县东南）、屋南（约在今山丹县西北）、番和（约在今甘肃永昌县境），被汉朝张掖太守、属国都尉击败，犁汙王被属国千长义渠王部下射死。次年，单于发兵3000余骑进犯五原，杀略数千人；继遣数万骑傍汉塞围猎，攻袭亭障。当时乌桓渐强，派人掘前“单于冢墓。”? 壶衍  单于怒，发兵2万驰击。汉朝授中郎将范明友为度辽将军，欲随后跟踪堵截。会匈奴已收兵，范明友遂乘乌桓新败，挥师蹴之，斩杀6000余人。匈奴贵族惊惧，不敢出兵，谴使往乌孙，阴谋索汉解忧公主，又连发兵侵掠乌孙，夺其车延、恶师之地，公主及昆弥求汉朝出兵救援。公元前71年，汉朝派遣度辽将军范明友、前将军韩增、蒲类将军赵充国等分别领兵出塞，偕乌孙对匈奴进行夹击。匈奴人闻汉兵至，纷纷远徙。汉兵因未按预定期限到达目的地，校尉常惠乃与乌孙合兵击右谷蠡王王庭。俘单于父行及嫂、居次（公主）、名王、犁汙都尉、钱长、将以下39000余人，牛、马、驼、驴、骡等70余万头。? 单于怨怒，于当年冬亲自统兵击乌孙，颇有俘获。但当他们要返回的时候，恰值天气骤冷，突然大雪，深丈余，人畜多冻死。于是，丁零乘势攻其北，乌桓入其东，乌孙击其西，这些给壶衍   单于以沉重的打击。

 公元前68年，壶衍  单于死，其弟左贤王继位，称虚闾权渠单于（前68—前60）。虚闾权渠单于由于不满颛渠阏氏擅权，废黜之。颛渠阏氏的父亲左大且渠怀怨。会第二年灾荒，人、畜死者无数，遂发两屯人众各万骑往防汉兵。致使阶级矛盾又迅速尖锐化，附属各部落俱纷纷起来反抗。西  部乘机叛附汉朝，而西域各国则相约攻取直接受匈奴庇护的车师国，俘其王及人众。汉朝为联合西域各国与匈奴奴隶主贵族相抗衡，派遣侍郎郑吉、校尉司马熹将兵至渠犁一带屯田，命郑吉为护鄯善以西使者，? 使匈奴势力进一步削弱。

 公元前60年，虚闾权渠单于病死，郝宿王刑未央召集诸王议立嗣君。颛渠阏氏因前与右贤王屠耆堂私通，遂与其弟左大且渠都隆奇密谋，擅立屠耆堂为握衍朐  单于。握衍朐  单于即位后，重用颛渠阏氏弟都隆奇，尽诛虚闾权渠单于时用事大臣刑未央等，又贬斥前查怒子弟近亲。虚闾权渠的儿子稽侯珊被迫投附妻父乌禅幕。? 日逐王先贤掸与单于有隙，将众数万骑归附汉朝，汉封之为归德侯。单于立从兄薄胥堂为日逐王，欲杀先贤掸的两个弟弟。乌禅幕谏阻之，不听。旋左奥鞬王死，单于自立幼子为王，留于单于庭。奥鞬贵人不从，拥立奥鞬的儿子为王，东相游牧。握衍朐靼单于派遣右丞相将万骑往追，被击败。因握衍朐  单于滥施杀伐，暴虐无道，族人多不服其号令。其太子、左贤王因数谗左地贵人，也深为左地贵人所怨。公元前58年，因东边姑夕王受乌桓进攻，略有损失，握衍朐  单于怒。姑夕王惧，与乌禅幕、左地贵人拥立稽侯珊为呼韩邪单于，发左地兵4—5万人，往攻握衍朐  单于。握衍朐  单于败走，请援于右贤王。右贤王怨其残虐，不理。握衍朐靼单于惭愤自杀，部众尽归呼韩邪单于。但由于呼韩邪单于不注意分清敌友，即位后不久，社会便陷入动乱状态，出现了“五单于”争立的混乱局面，从而成为匈奴帝国走向分裂的重要转折点。

    史载呼韩邪单于在迫使握衍朐  单于自杀后，即收兵返回单于庭，令“罢兵使各归故地。”? 又将流落为民的兄弟呼屠吾斯立为左谷蠡王，嗾使右地贵人往杀右贤王。右贤王闻之，便与前单于亲信都隆奇等共议立日逐王簿胥堂为屠耆单于，发兵攻打呼韩邪单于。呼韩邪败走。屠耆单于夺取单于庭，立长子都涂吾西为左谷蠡王，少子姑瞀楼头为右谷蠡王。屠耆单于在统治地位获得初步巩固以后，即于第二年早秋令先贤掸兄右奥鞬王与乌藉都尉? 各将兵2万骑屯东方，备御呼韩邪单于。当时居住在西北地区的呼揭王与唯犁当户，欲构陷右贤王（握衍朐  单于弟），捏称他图谋成为乌藉单于。屠耆单于不审虚实，杀之。后来知道其冤，又杀唯犁当户。呼揭王惧而叛，自立为乌揭单于。右奥鞬王得报，自立为车犁单于。而乌藉都尉亦称为乌藉单于。屠耆单于为讨平叛乱，使都隆奇击乌藉单于，自己亲自统兵进击车犁单于。乌藉、车犁败，奔窜于西北地区，谋与呼揭单于会合，约共尊车犁为单于。屠耆单于派遣左大将、都尉统兵拒呼韩邪，自率军击车犁。车犁单于败，远遁。

    汉宣帝五凤二年（公元前56年），呼韩邪单于遣弟右谷蠡王等将兵击屠耆单于，杀略万余人。屠耆单于得报，统兵6万骑击呼韩邪，兵败自杀。都隆奇与屠耆单于少子姑瞀楼头投奔汉朝，而车犁单于亦东返降于呼韩邪。呼韩邪左大将乌厉屈与父呼  累乌厉温敦，见内乱迭起，又率众降汉。不久，李陵子复立乌籍都尉为单于，屠耆单于从弟休旬王在西部自立为闰振单于，呼韩邪单于兄呼屠吾斯在东部自称郅支骨都侯单于。呼韩邪单于击杀乌籍都尉后返回单于庭。但闰振单于与郅支单于却在互相攻杀。公元前54年，郅支单于击杀闰振单于，尽有其众，然后发兵攻打呼韩邪。呼韩邪单于败走，单于庭为郅支单于所据。

　　为了摆脱危局，左伊秩訾王建议呼韩邪单于“称臣入朝事汉，从汉求助。”?而单于近臣极力反对。因为在他们看来，匈奴人之所以能显威名于世，全赖“马上战斗为国”，是壮士所为；“兄弟争国”，不在兄则在弟，“虽死犹有威名，子孙常长诸国”；若“臣事于汉”，则“卑辱先单于，为诸国所笑”。针对诸大臣们的鼓噪，左伊秩訾王根据当时的形势指出：“强弱有时，今汉方盛，乌孙城郭诸国皆为臣妄。自且  候单于以来，匈奴日削，不能取复，虽屈强于此，未尝一日安也。今事汉则安存，不事则危亡，计何以过此。”? 左伊秩訾王据理力争，终于使呼韩邪单于采纳其建议，引众傍近汉塞，并遣子右贤王铢娄渠堂入侍。公元前51年（汉甘露三年），呼韩邪单于又亲至长安朝觐汉宣帝刘询。刘询授予呼韩邪单于玺绶、冠带、黄金、锦绣、缮絮等物，使驻漠南光禄塞（今内蒙古自治区包头市西北），又拨运米谷34000斛供食用。? 呼韩邪单于附汉，是匈奴历史上一件重大事件。它既是匈奴社会阶级斗争的产物，也是汉、匈关系发展的结果。它宣告了匈、汉两大民族战争状态的结束，代之以匈、汉合作的新局面，打破自“三代”以降“胡、越不与受正朔”的旧传统，开辟了北方民族政权接受统治中原王朝领导的先例。与此同时，它还促进了塞北与中原地区政治、经济和文化的交流，加强了北方各少数民族的向心力与内聚力，并为尔后的进一步统一提供了有利条件。

　　在呼韩邪单于附汉时，郅支单于为取得汉朗的支持与帮助，亦遣子驹于利受入侍汉廷，并不时谴使至长安贡献。汉朝虽待以厚扎，但其每次赏赐俱薄于呼韩邪单于。

　　邱支单于初以为呼韩邪降汉，兵弱不能再归单于庭，遂引众西向，谋攻夺定右地。不料屠耆单于弟已居其地，自立为伊利目单于。郅支单于并有伊利目单于的部众后，自度无力统一匈奴，率众继续西徒，企图与乌孙昆弥乌就屠联合。乌就屠见呼韩邪附汉，杀掉郅支单于的使者，发兵佯往迎。郅支知觉，勒兵破其众。复乘势败乌揭、坚昆、丁令三国，建庭于坚昆。郅支自以距汉地远，又怨汉助呼韩邪单于，于汉元帝初元五年（公元前44年），困辱汉使者江乃冶等，复索还侍子，杀汉使司马谷吉。后知呼韩邪势力渐强，率众西迁康居（今哈萨克斯坦联邦东南部一带）。中道适天气骤寒，人多冻死。及至康居，仅存3000人。康居王时欲倚之以威胁邻国，招为婿。郅支于是借康居兵，数击乌孙，深入赤谷城（今伊塞克湖南面伊什提克），杀略人民，驱掠牲畜。公元前36年（汉元帝建昭三年），为西域都护骑都尉甘延寿、副校尉陈汤所击杀? 。

　　呼韩邪单子获悉郅支被杀，既喜且惧。汉元帝竟宁元年（公元前33年），又至长安朝觐汉元帝刘奭，请“婿汉氏以自亲。”? 刘奭以后宫女王嫱（字昭君）赐单于，单于以王嫱为宁胡阏氏，并表示愿保上谷至敦煌一带边塞。但仅过两年，呼韩邪单于病死。尔后，其子复株累若  单于（雕陶莫皋，前31—前20年）、搜谐若  单于（且糜胥，前20—前12年）、车牙若  单于（且莫车，前12—前8年）、乌珠留若  单于（囊知牙斯，前8—公元13年）、乌累若  单于（咸，公元13—18年）等相继嗣位。在复株累若  单于等统治期间，因各单于都恪守“传国与弟”的“约令”? ，又能与汉朝保持较密切的和平友好关系，因此，其政治、经济—般都比较稳定，只是在王莽篡汉（公元9—21年）后，由于实行歧视压迫匈奴政策，并从中进行挑拨离间，致使表面平静而实际存在的矛盾又不断加剧。

 新莽天凤五年（公元18年）乌累若  单于死，其弟舆继立，称呼都而尸道皋若  单于。他性贪婪，又刚愎自用，掌权后，为了改变兄终弟及的传位制度为父子继承制，便废弟右谷蠡王伊屠知牙斯承袭左贤王位，复杀知牙斯。于是引起了右奥鞬王比的不满，乃出怨言：“以兄弟言之，右谷蠡王次当立；以子言之，我前单于长子，我当立”。? 单于知比不服，派遣两骨都候监督领比所部官兵。

 东汉建武二十二年（公元46年），呼都而尸道皋若  单于死，子左贤王乌达  候立。不久又死，其弟左贤王继之，称蒲奴单于。右奥鞬王比因不得立，怨恨交加。时值匈奴“连年旱蝗，赤地数千里，草木尽枯，人畜饥疫，死耗太半”，? 蒲奴单于畏汉伺其隙，谴使至渔阳请求与汉朝和亲。右奥鞬王比在这时也密遣汉人郭衡奉匈奴地图向汉朝西河太守请求内附。此事被两骨都侯知觉，他劝蒲奴单于在五月龙城会盟时杀掉比。比惊惧，集所辖南边八部众4—5万人谋杀两骨都侯。两骨都侯知信，奔告单于。单于发兵驰击，后因见比兵众多，未敢妄动。比知难以继续共事，于东汉建武二十四年（公元48年）在八部大人的拥戴下，袭用其祖稽侯珊的称号，称为呼韩邪单于，并于当年款五原塞（今内蒙古自治区包头市西），示“愿永为蕃蔽”。? 公元50年（建武二十六年），复遣子入侍，东汉政府仿照西汉对待稽侯珊旧例，颁给黄金质玺绶、冠带、衣服、车马、黄金、锦绣、缮絮等物；另外还有米糒25000斛，牛羊36000头。此外，东汉王朝还在五原塞西80里处，为比建立单于庭，不久又迁徙到云中。从此，匈奴分裂为南、北二部。南匈奴的内附，既是匈奴社会历史发展的必然趋势，又汉族先进经济、文化的影响有一定的系。因为从公元18年后，呼韩邪单于比一直驻牧于匈奴南边，所领八部牧民，长期析居于北地、朔方、五原、云中、定襄、雁门、代、上谷等郡地，受汉族经济、文化的影响颇深，因而要求与汉族入民和好的愿望也较强烈。这在当时历史条件下，显然是一种进步现象。

　　南、北匈奴的分裂，使匈奴势力再次受到削弱，并成为其走向衰亡的新的转折点。匈奴二部，虽然分居大漠南北，但纷争并未因此中止。为了争夺地盘，扩张势力，彼此之间仍不时互伺嫌隙，控弦抗戈。公元50年冬，呼韩邪单于比因五骨都侯叛乱，为蒲奴单于击败，徒居西河美稷（约在今内蒙古自治区准格尔旗西北），汉朝派中郎将段彬及副校尉王郁为之卫护。南单于（呼韩邪单于比）令韩氏骨都候屯北地郡，右贤王驻朔方郡，当于骨都侯戍五原，呼衍骨都侯守云中，郎氏骨都侯、左南将军、栗籍骨都侯分别屯定襄、雁门和代郡，各领部众“为郡县侦罗耳目”。北单于（蒲奴单于）惧，将部分被俘汉人送还，复数遣使请和亲。汉朝听从了司徒掾班彪的计议，依照从前对待呼韩邪移候珊、郅支单于的故事行事。

　　公元56年（东汉中元元年），南匈奴呼韩邪单于比死，丘浮尤  单于（莫，公元56—57年）、伊伐於虑  单于（汗，公元57—59年）、  僮尸逐侯  单于（适，公元59—63年）、丘除车林  单于（苏，公元63年）、湖邪尸逐候  单于（长，公元63一85年）等相继继位。“时北匈奴犹盛”? ，不时出兵犯汉塞，汉廷每以为忧。会北单于请“合市”，致和亲，汉廷令越骑司马郑众往使。南匈奴须卜骨都候知汉朝与北匈奴通款，谋往附。汉朝察其情状，置度辽营，以中郎将吴棠行度辽将军事，又遣副校尉来苗等屯五原曼柏，骑都尉秦彭将兵屯美稷。不久，北匈奴果遣骑2000谋迎骨都侯，因见汉兵严备，始退步。但此后北匈奴又经常出没于汉边郡一带。东汉王朝为维护北部边境安宁，公元73年（东汉永平十六年）发沿边兵分道北征。南单于遣左贤王信随太仆祭彤等出朔方高阙击皋林温禺犊王；窦固、耿忠出酒泉击呼衍王；耿秉、秦彭出张掖、居延击句林王；来苗、文穆出平城塞（今山西省大同市东北）北击。但除窦固一路外? ，余俱无功而还。北匈奴部众纷纷远徙。公元76年，皋林温禺犊王率众返居涿涂山（今蒙古国满达勒戈壁附近），南单于率轻骑谐乌桓及沿边汉兵出击，杀数百人，降三四千人。

　　北匈奴统治集团由于经常对外掠夺，部分人众逐渐产生厌战情绪，并想摆脱其羁绊南下附汉，经上述两次战役后，遂不时有人从中脱出南投。例如公元83年至五原塞的三木楼訾大人稽留斯等38000人，公元85年陆续进塞的车利、涿兵等“七十三辈”内附，就是明证。? 由于逃亡人数不断增加，北匈奴势力受到严重削弱，被奴役的各族人民乘机奋起反抗，北匈奴单于内外交困，被迫率众远徙。

　　东汉章和元年（公元87年），鲜卑进入匈奴左地击北匈奴，斩优留单于，“北庭大乱。”屈兰、储卑、胡都须等58部、20万人分别至云中、五原、朔方、北地郡投附东汉。会南匈奴休兰尸逐侯  单于屯屠何（公元89—93年）不久将继位，他上书东汉王朝，请“破北成南，并为一国”。? 东汉王朝允其请，命窦宪为车骑将军，执金吾耿秉为副将军，合南单于兵北击。双方魔战于稽落山（今蒙古国乌布苏泊）等地。北匈奴败，被杀万余人，20余万人降附。公元90年，屯屠何复请出塞，左谷蠡王师子率左、右部8000骑出鸡鹿塞，再次败北单于，斩杀8000人。窦宪以北单于微弱，欲乘势灭之，于公元91年又令耿夔出居延，围北单于于金微山（今阿尔泰山），破其众。北单于被迫逃奔康居? （后复西徙，与从前西迁的匈奴入会合）。其弟右谷蠡王於除鞬自立为单于，将右温禺鞬王、骨都侯以下数千人至蒲类海，请内附于汉。汉令耿夔颁给印绶，使中郎将任尚持节卫护屯伊吾。值窦宪罹罪被诛，故於除鞬旋又叛去。汉遣长史王辅与任尚击杀之，灭其众。北匈奴亡，地为鲜卑所据，余众10余万落皆自号为鲜卑。

　　在北匈奴走向衰落时，南匈奴由于得到东汉的支持，接纳了北匈奴部分降众，故史称其“党众最盛，领户三万四千，口二十三万七千三百，胜兵五万一百七十”。? 随着统治阶级内部矛盾的加深，政治危机也日趋严重。东汉和帝永元五年（公元93年），南单于屯屠何死，前单于伊屠闾  单于宣弟安国立。安国初为左贤王，“无称誉”。? 左谷蠡王师子“勇黠多知”，? 向为单于宣及屯屠何器重，多次将兵出塞，屡有建树。既为族人推重，亦颇得汉帝宠遇。安国心常怀妒忌，曾阴谋偕北匈奴降众袭杀之。左谷蠡王师子觉察，徙居于五原附近一带驻收，不往单于庭会盟。当时匈奴中郎将杜崇与安国不睦，杜崇于是偕度辽将军朱徽集西河郡等兵讨之。安国畏惧，其舅喜为惧祸及己，遂杀安国，立师子为亭独尸逐侯  单于。

　　亭独尸逐侯  单于师子初立时，北匈奴降众即有五六百人来袭，为汉安集掾王恬等击败。北匈奴降众十五部20余万人胁屯屠何子奥鞬日逐王逢候为单于，杀略吏民，焚烧邮亭庐帐，谋渡漠北。他们被汉朝光禄勋邓鸿、护羌校尉任尚及师子等兵击败，其部众分解为左、右两部。左部屯朔方西北，右部驻涿涂山下，相距数百里。不久左部复自相猜疑，叛而降汉。逢候所领右部则由于遭到鲜卑的进攻，加上饥饿困迫，多为鲜卑所并，只有少部分归附于东汉。

　　东汉永元十年（公元98年）师子死后，万氏尸逐  单于檀、乌稽候尸逐  单于拔、去特若尸逐就单于休利先后嗣位。在擅、拔、休利等统治期间，因东汉政治黑暗，政局动荡，民变不断发生，起义农民劫官府，攻城略邑，居住于边境的氐、羌等族人民也不时聚众反抗。在各族人民反抗斗争影响下，东汉永和五年（公元140年），南匈奴左部句龙王吾斯、车纽等也聚众暴动，引兵进攻西河郡，并诱右贤王合兵围美稷，杀朔方、代郡长史。度辽将军马续与中郎将梁并破之。吾斯聚集逃散的部众，继续侵掠边塞地区。汉朝中郎将陈龟以单于休利不能制部众，“外顺内畔，促令自杀。”? 吾斯等怒，立车纽为单于，引乌桓、羌胡等数万部众攻破了京兆虎牙营，侵掠并、凉、幽、冀四州。中郎将张耽将兵败之，车纽被迫向汉朝投降，但吾斯与薁靼台耆、且渠伯德等继续进行顽强斗争。东汉虑战火日炽，于公元143年扶立久居于洛阳的南匈奴贵族兜楼储为单于，使人将其护送到南单于庭，又令马寔继续围攻吾斯。马寔先募人杀吾斯，然后乘势出击，败之。乌桓70余万人相继降，暴动以失败告终。

　　东汉建元元年（公元147年），兜楼储死，伊陵尸逐就单于居车儿继位。居车儿对东汉虽极忠诚，但为人平庸，少威望，东汉永寿元年（公元155年），左薁靼台耆、且渠伯德等7000人再度暴动，攻略美稷、安定等地，为属国都尉张奂击破。? 公元158年，南匈奴休屠各部与乌桓、鲜卑又举行暴动，亦以失败告终。

　　居车儿在位25年。其子孙屠特若尸逐就单于、呼徴单于、羌渠单于相继立。羌渠单于在位时，由于东汉统治阶级更加腐朽，各地农民起义已风起云涌，地方势力也纷纷割地自雄。东汉中平四年（公元187年），前中山太守张纯联合乌桓进攻青、徐、幽、冀四州，自称弥天安定王。? 东汉命单于遣兵助幽州牧刘虞往讨。羌渠单于令左贤王将兵出征。匈奴人民恐单于“发兵无已”，? 右部  落遂与屠各部联合，杀掉了羌渠单于。

　　羌渠单于被杀后，其子右贤王於扶罗立，称持至尸逐侯单于，於扶罗继位时，因反叛者惧其报杀父之仇，别立须卜骨都侯为单于。於扶罗怒，谋亲往洛阳请东汉帮助，适值汉灵帝刘宏病逝，局势混乱，遂被迫率数千骑与农民起义军中的一支----白波军结合，进攻河南（今河南省黄河以北一带）、太原（今山西省南部一带）。当时各地封建主为了对付农民起义军，纷纷结营自保。於扶罗在战争中遭受很大损失，为保存实力，不久就决定退兵返回单于庭，但遭到须卜骨都侯的驱逐。他在河东郡平阳县驻扎了一段时间后，又卷入了袁绍和袁术等的割据斗争之中。

 须卜骨都侯继位一年后死，单于庭虚其位，以氏族首领权行其事。公元194年，於扶罗亦死，其弟呼厨泉继为单于。於扶罗子刘豹为左贤王。据传刘豹就是在公元四世纪初年建立“汉”国的刘渊之父。

 呼厨泉是南匈奴最后一位单于，他掌权后，曾多次受到鲜卑的袭击。公元216年，呼厨泉投靠曹操。曹操为了削弱其势力，把他的部众分为五部，每部选尊贵者为帅，别令汉人为司马，以监督之。令左部居太原故兹氏县（今山西省汾阳东南）、右部居祁县（今山西省祁县东南）、南部居蒲子县（今山西省隰县）、北部居新兴县（今山西省忻县）、中部居大陵县（今山西省文水县东北）。? 匈奴部落组织虽然名义上虽还被继续保存着，但权力却已全部落入曹魏政权的手中，单于只是徒有虚名的称号，南匈奴国家政权亡。

 匈奴帝国从冒顿单于建立政权算起，至公元91年北匈奴灭亡，共计三百年的历史。如果算到南匈奴灭亡为止，则有425年的历史。

3.2.1.2  政治制度

 匈奴建国以前，蒙古草原各部落仍处于分散和落后状态。各部落是“时大时小，别散分离”；是“各分散，居溪谷，自有君长，然莫能相一”。“单于”这一称号是从部落联盟时期开始的，头曼单于便是公元前三世纪匈奴部落联盟的盟主。当时，除了匈奴部落联盟外，在草原东部有东胡部落联盟；草原北部有丁零、坚昆、浑寙、呼揭等部落联盟；草原西南部和河西走廊有乌孙、月氏等部落联盟。

 匈奴建国以后，直至匈奴帝国分裂为南、北二部以前，整个蒙古草原和草原的毗邻地区分作东、西两大部分：东边部分称为左地或者左部，左地的王庭设在汉地上谷（今河北省延庆县）正北以北的草原地区，? 管辖区域东至濊貊、朝鲜，南至汉朝的上谷郡；西边的部分称为右地或者右部，右地的王庭设在汉地上郡（今山西省绥德县）正北以北的草原地区，?管辖区域西接月氏和氐、羌，南至汉地上郡。左、右地之间，如鄂尔浑河、土剌河流域及其以南各地，是匈奴单于的直辖区域，单于的龙庭设在今蒙古国鄂尔浑河东岸的和硕柴达木湖附近，其南至汉地的代郡（今河北省蔚县一带）和云中郡（今内蒙古托克托县）。

 匈奴帝国的政权机构分为三部分：单于庭、左贤王庭和右贤王庭。单于是匈奴帝国的最高统治者，“其国称之曰‘撑犁孤涂单于’。匈奴谓天为‘撑犁’，谓子为‘孤涂’，单于者，广大之貌也。言其象天单于然也”。? 单于总揽军政外交一切大权。由左、右骨都侯辅政，骨都侯由氏族贵族呼衍氏、兰氏和须卜氏担任。“呼衍氏为左，兰氏、须卜氏为右，主断狱听讼，当决轻重，口白单于，无文书簿领焉”。? 是协助单于办理外交事物的“主客”之官。左、右贤王是地方政府的最高长官。匈奴人尚左，单于以下，即以左贤王为尊贵，因而其权利和地位也较右贤王为高。左贤王是单于的“储副”，故常常以太子为左贤王。左、右贤王以下则是左、右谷蠡王。左、右谷蠡王亦各建庭于其驻牧之地。在匈奴政权机构中，官位的排列顺序为左贤王、右贤王、左谷蠡王、右谷蠡王、左大将、右大将、左大都尉、右大都尉、左大当户、右大当户。从左、右贤王到大当户都由单于的子弟担任的。但是左、右骨都侯这些职务却是由异姓贵族担任的。这种同姓主兵封于外疆，异姓主政居于庭内，是匈奴帝国的宗法社会安排政治机构的一个特点。

 匈奴帝国实质上是一个游牧军事政权，一方面是“士力能弯弓，尽为甲骑”，所有及龄壮丁都编为骑兵；另一方面是各级官吏都是军事首领，除单于直接统领国家军队，亲赴战场外，自左、右贤王以下，直至大当户也都统领军队，多者万骑，少者千余骑。左、右谷蠡王以下有左右大将、左右大都尉、左右大当户、左右骨都候等二十四长，他们被称为“万骑”。二十四个万骑长亦各自置千长（千骑长）、百长（百骑长）、什长（十骑长）、裨小王、相封、都尉、当户、且渠等官，他们“各以权力优劣、部众多少为高下第次焉。”? 显贵氏族或家族垄断和世袭了“万骑”或王、侯等高官要职，而单于的继承者必须是左贤王这一官爵，他们如果不是单于的儿子，便是单于的兄弟。匈奴帝国有自己的军队，主要是骑兵。单于的直属骑兵约有十万，另外分居左、右地的骑兵约各有八万。当其盛时，号称三十万骑。同时还制定了法律，“拔刃尺者死，坐盗者没入其家；有罪小者轧，大者死。狱久者不过十日，一国之囚不过数人。”建立了监狱，组织了政府，设置了官吏，并通过这些政治职能机构，对外实现军事征服，对内残酷压榨奴隶和剥削本族成员。虽然这种国家机关设置比较简单，但直到公元一世纪北匈奴灭亡，基本上没有改变。

 另外，在政治组织中有一种由匈奴部落贵族大人组成的大人联席会议形式。这种大人联席会议本是部落联盟时期各部首领政治会议的形式。自冒顿单于即位以后，政治权力集中于“撑犁孤涂单于”的手里，因此大人联席会议就成为奴隶主专政之下的附属机构。这种会议虽然是临时的，但它却是很重要的。第一，当单于继承发生问题的时候，必须召集各部贵族大人开联席会议加以解决。例如公元前85年，狐鹿姑单于“病且死，谓诸贵人：‘我子少，不能治国，立弟右谷蠡王。’及单于死，卫律与颛渠阏氏谋，匿单于死，诈矫单于令，与贵人饮盟，更立子左谷蠡王为壶衍  单于。”? 又公元48年，众单于争立之时，漠南八部大人共议立右日逐王比为呼韩邪单于。? 第二，在国家遇到紧急危难的时候，或战或降或和，都要召集大人联席会议，共定国策。例如公元前53年，呼韩邪单于愿降汉，议问诸大臣，皆曰不可。“诸大人相难久之，呼韩邪从其计，引终南近塞”，降汉。?就此一端，可以看出大人联席会议的力量了。第三，当国家举行天地鬼神祖宗祭祀之时，各部大人都参加会议，共议国事。《史记·匈奴传》载，匈奴“岁正月，诸长（包括各部大人）小会单于庭祀；五月，大会龙城，祭其先、天、地、鬼、神；秋马肥，大会蹛林，课校人畜计。”南单于降汉以后，虽然已经不建牙于龙城了，但仍“有三龙祠，常以正月、五月、九月戊日祭天神。南单于既内附，兼祠汉帝。因会诸部议国事，走马及骆驼以为乐。”? 从上述诸例可以看出，古代匈奴贵族大人的联席会议与中国殷周时期的“国人”会议性质颇为一致。这种会议的精神，一直传到十三世纪元代蒙古，称为“耶克·库鲁而台大会”（Yaka-qroultai）。?

 3.2.1.3  社会经济

　　匈奴族是一个以畜牧业为主的游牧民族，畜牧业生产在其社会经济中占有特殊的地位，它既是匈奴人衣食住行的最主要来源，也是它赖以扩大再生产的基础。所谓“人食畜肉，饮其汁”；? “衣其皮革，被旃裘”；“各有分地”，“随畜牧而转移”，? 就是其社会生活的生动概括与反映，

　　从现有记述中可知，匈奴人的畜牧业已相当发达。不仅善于放牧马、牛、羊，而且驯养骆驼、驴、骡等杂畜。《史记·匈奴列传》载，匈奴“言之所多则马、牛、羊，其奇畜则橐驼、驴、骡、駃騠…”等。匈奴人重视养马，因为马可供乘骑、驮运、放牧牲畜，并可供骑射，是从事狩猎和战争的必需工具。据传其对外征战，往往“人兼数骑”，以备“昼夜驰突。”? 牛和羊的数量之所以较多，一是因为它们易于牧养，繁殖力强。但更重要的是其肉和奶都是牧民日常生活中不可须臾或缺的生活资料。此外，皮还可供制革或裘，毛可制毡。骆驼、驴、骡等的牧养，虽不如马、牛、羊普遍，但因它们既是食用畜，又可作驮畜，故在生产中也占有相当大的地位。尤其是骆驼，俗称“沙漠之舟”，向以耐饥渴著称，可半月不饮水，负重致远又为马、牛、驴、骡所不及，其为牧民所重视是不言而喻的。

 关于匈奴入畜牧业生产发展情况，史籍无确切的统计材料，但从有关记载中，仍不难窥其大概。史载公元前127年，汉将卫青率兵北击，败楼烦、白羊王时，一次就掳获马、牛、羊100余万头。? 公元前124年，卫青将兵出朔方高阙（今内蒙古自治区临河县狼山山口）击右贤王，获其牲畜“数千百万”。? 公元前71年，汉校尉常惠与乌孙联兵出击左谷蠡王，获其马、牛、羊，驴、橐驼70余万头。? 公元89年，东汉将领窦宪率兵破北单于私渠比 海（今蒙古国乌布苏泊），又获马、牛、羊、橐驼100余万头。? 通过以上事例，不难看出，匈奴人的畜牧业生产规模已相当可观。

 除畜牧业外，匈奴人还兼营狩猎。《史记·匈奴列传》载，“其俗，宽则随畜，因射猎禽兽为主业，急则人习战攻以侵伐，其天性也”。又云，“儿能骑羊，引弓射鸟鼠；少长，则射狐兔，用为食”。汉元帝永光元年（公元前43年），居住于汉塞附近的呼韩邪单于，就因“民众益盛，塞下禽兽尽”，? 诸大臣劝其北归单于庭。可见狩猎在其社会生活中，是占居相当重要地位的。匈奴人的狩猎方式，从阴山岩画及有关记述考察，大致有个人猎、群猎和集体围猎三种。个人猎、群猎属于生产活动的一部分；而集体围猎则往往是战争的同伴物，随时都可能被转变为对敌作战。

　　农业也有一定的发展。据考古发掘证实，匈奴人早在公元前３世纪时就已有农业了。因为在蒙古国发掘的匈奴墓葬中，不仅有残存的农作物种子、农具，还出土有盛装谷物的大型陶器。? 在已发掘的匈奴城镇遗址中，还出土了犁铧和石磨。汉文史籍也有匈奴人从事农业的记载，《史记·卫将军列传》载，汉元狩四年（公元前119年），卫青将兵击匈奴，在抵达寘颜山（今蒙古国杭爱山南面支脉）赵信城时，曾“得匈奴积粟食军。军留一日而还，悉烧其余栗以归”。又《汉书·匈奴传》云，汉征和四年（公元前89年）秋，匈奴地区因连续数月降雨、雪，致使畜产多冻饿而死，人民疫病，“谷稼不孰”。《汉书．西域传》云，汉昭帝刘弗陵时，乌孙公主上书，言匈奴派骑兵至车师“屯田”（今新疆维吾尔自治区吐鲁番一带）。及汉宣帝刘询即位，遣将军督兵击车师。当时在车师屯田的匈奴骑兵4000人闻讯，主动放弃车师撤退。

　　由于匈奴的经济基础主要是畜牧业，农产品和手工业品大都不能自给，因此为了补充日用必需品的不足，迫切要求用牲畜等物同中原人民进行交换。史载“匈奴自单于以下皆亲汉，往来长城下”。? 自公元前133年起，匈奴与汉行虽绝和亲，又不时发生战争，但却仍然“乐关市”，双方之间的往来一直没有中断过。

根据考占发掘材料，匈奴与中原地区的贸易交换，一直很频繁，内容也极丰富，铁器、铜器，木器、漆器、玉器、马具、服饰，黄金，丝织品等，几乎无所不有，充分巨映了彼此间经济生活难以分割的密切联系。除与汉族人民交换外，其与乌桓、羌、西域各国人民间的贸易往来也很频繁。蒙古国诺颜山匈奴墓葬，就出土了不少希腊人织造的丝织品，其中还有三幅刺绣画。

　 3.2.1.4  文化习俗

　　目前．多数学者认为，匈奴人有语言，无文字。因为《史记·匈奴列传》载，匈奴“毋文书，以言语为约束”，又《后汉书·南匈奴列传》云：其呼衍氏等大姓，“主断狱讼，当决轻重，口白单于，无文书簿领”。不过，从桓宽《盐铁论·论功》所云“虽无礼义之书，刻骨卷木（一作‘卷衣’），? 百官有以相记，而君臣上下有以相使”看，则又似有文字，否则就无所谓“刻骨卷木”之说。而所谓“有以相记”、“有以相使”的提法，也似乎成为无的放矢。洪钧《元史译文证补》卷二七引述西方学者论述西迁匈奴人情况时说：匈奴阿提拉“与西国使命往来，坛  称盛，有诗词歌咏，皆古时匈奴文字，罗马有通匈奴文者，匈奴亦有通拉丁文者，惜后世无传焉。”倘从后两则记载看，则“无文字”之说，似难以成立。但如果断言匈奴人有文字，则其文字是何种形态，目前又无从解答。此事仍有待于考古发掘来证明。

　　匈奴语言，一般认为属于阿尔泰语系突厥语族。但也有人认为，应属蒙古语族。匈奴人的民间文学非常丰富，民歌优美动人。汉元符二年（公元前121年），匈奴为汉骠骑将军霍去病击败，自祁连山和焉支山（今甘肃省河西走廊一带）北撤。此后匈奴人每过此地，便引吭高歌：亡我祁连山，使我六畜不蕃息；失我焉支山，使我嫁妇无颜色。歌词取材巧妙，寓意深远，凄切婉转，扣人心弦，不难从中领略其艺术魅力。

　　据载张骞通西域时，曾在西域得《摩河兜勒》一曲。《摩河兜勒》译意为“万岁歌”，有人认为它是匈奴歌曲，西汉著名音乐家李延年曾因其曲，“更造新声二十八解，乘舆以为武乐”。东汉和帝刘肇时，便将其定为“万人将军”所用，? 足见其影响之深广。

　　匈奴人歌唱，一般都要用胡笳、琵琶、胡笛、“浑不似”、箜篌等乐器伴奏。胡笳是匈奴人最喜爱的重要乐器。据传它最初是用卷芦叶制成的，后始用木管代替，声音哀怨悲壮。《后汉书·窦宪传》就有“远兵金山，听任龙庭”的赞词。琵琶也是匈如人经常使用的乐器。汉人刘照云：“枇杷，本出胡中，马上所鼓也。推手却曰枇，引手却曰杷。象其鼓时，因以为名也。”? “浑不似”，又译“火不思”、“火拨思”。据《元史·礼乐志》载，其制“如琵琶，直颈，无品，有小槽，圆腹如半瓶榼，以皮为面，四弦，皮絣同一孤柱”，该乐器可能为匈奴人所创造。箜篌则似由汉地输入。

　　匈奴人不仅善歌，而且善舞。史书上关于“胡舞”的记载，显然就是指匈奴舞而言。匈奴的舞蹈，从东汉“灵帝（刘弘）好胡服、胡帐、胡床、胡坐、胡饭、胡空侯、胡笛、胡舞，京都贵戚皆竞为之”? 的记叙来看，它一定也是匈奴人民所喜爱的娱乐活动。他们闲暇之时，彼此相聚，载歌载舞，以赞美草原风光。此外，匈奴人也喜爱走马和走骆驼等体育活动，

　　匈奴人的造型艺术和绘画很有特色，强烈地体现游牧和狩猎生活的现实。在漠北诺颜山以及其它地区的匈奴墓葬中，曾出土了一些牛、马、鹿头形或体形、及野兽相互搏斗的毡毯、铜饰牌、金叶和银片。有些骨器还绘有精美的兽类图案。在诺颜山“巴洛勒德墓”中，还出土了用粘土制成的马和骆驼，作俯伏状的金马，雕兽形的琥珀球；第1号墓出土了兽头铜像；第6号墓出土了木雕马、鹿，玉雕马、牛、鹿和金制兽像；第12号墓出土了绘有牧牛图案的缎子靴；第23号墓出土了饰有兽头的青铜器皿，用石料雕成的带角牛头等。

　　匈奴人崇拜自然神，祭祀天地、日月、星辰和祖先。《史记·匈奴列传》载，匈奴人每年有三次集会：正月，诸首领小会单子庭，举行春祭；五月，大会龙城，祭其祖先、天、地、鬼神；秋天，马肥，大会蹛林，课校人畜。又言，“单于朝出营，拜日之始升，夕拜月”。“举事而候星月”。《后汉书．南匈奴列传》云：“匈奴俗，岁有三龙祠。”正月、五月、九月戊日祭天神。“南单于既内附，兼祠汉帝，因会诸部，议国事，走马及骆驼为乐”。匈奴人祭拜偶像。公元前121年，汉骠骑将军霍去病将兵出陇西击休屠王，获其“祭天金人”，就是匈奴人用以祭祀而制作的。有的学者将“金人”视为佛像，这是不正确的。

　　在诸神崇拜中，匈奴人特别注重天神。认为天神是诸神的最高主宰，人世间的得失均仰仗于天。如果人的行动能顺乎天道，天便会给人赐吉祥。否则，天使要给人降灾祸。因此，每当行事顺利时，便称之为“天之福”。例如公元前133年，汉武帝刘彻欲设谋于马邑伏击匈奴。因汉朝尉史告密，使单于得以脱险。单于在事后说：“吾得尉史，天也；天使若言（天让他告知我）”。? 反之，受到挫折时，也认为是天的意志。例如公元前100年，且  侯单于扣留苏武，禁之于大窖中，断其饮食。会天降雪，苏武饮雪水，吃毡毛，数日不死，便以为天意不使之死而徒居北海（贝加尔湖）。又如李广利投降匈奴后，卫律串通胡巫杀之。李广利临死时怒骂：“我死必灭匈奴。”会天数月雨雪，牲畜死亡，人民疾疫，谷稼不熟，孤鹿姑单于惊慎，便为之立祠室奉祀。? 由于视天神为最高主宰，故凡设重誓或重要盟约时，往往也以天作担保。公元前43年，匈奴同汉朝会盟，便要汉一起立下誓言：如有先背约者，将“受天不祥。”

　　匈奴人信“巫”。在匈奴人的思想意识中，鬼神支配着人的一切行动。但鬼神生活在太虚之上，人无法与之直接交往，必须通过“巫”才能窥察其意志。因而在匈奴人杜会中便有所谓“胡巫”的宗教职业者，其中大多数是女性。“巫”通过舞蹈和咒语来显示鬼神的威权。巫除代行鬼神意志外，还兼有医治疾病任务。例如前面提及的苏武，当被拘留时曾引刀自刺，伤重。卫律立刻召巫，为之医治。“凿地为坎，置煴火，覆武其上，蹈其背以出血。武气绝，半日复息。”? 巫实际上也是匈奴帝国统治阶级中的一员，不但在统治阶级实施重大决策时，为之占卜吉凶，还经常出谋画策，起着举足轻重的作用。

　　在婚姻方面，匈奴人实行族外婚制，同一氏族男女不准互相通婚，只有在氏族以外才能寻找自己的配偶。女子嫁到夫家，不仅是丈夫家族中的一员，而且是夫家氏族中的一员，具有继承财产的权利。为了把财产保持在氏族以内，一旦丈夫死亡，妻子不得与氏族以外任何人结婚。《史记．匈奴列传》载：匈奴风俗，“父死，妻其后母；兄弟死，皆娶其妻妻之。”这种子妻后母、弟妻嫂的习俗就是氏族外婚制的产物，不仅存在于匈奴人中，在北方其它民族中也广泛存在，它是氏族制残余在婚姻关系上的具体体现。单于挛靼氏（虚连题氏）与呼衍氏、须卜氏、丘林氏、兰氏，就是世代相传互为婚姻的，并借以建立起巩固的联盟。《后汉书·南匈奴列传》：“单于姓虚连题。异姓有呼衍氏、须卜氏、丘林氏、兰氏四姓，为国中名族，常与单于婚姻。呼衍氏为左，兰氏、须卜氏为右。” 可为印证。

　　匈奴人实行厚薄。《史记·匈奴列传》载，匈奴人送死，有棺椁、金银、衣裘，而无封树、丧服；“近幸臣妾从死者，多至数千百人。? 从诺颜山及内蒙古自治区匈奴墓葬发现的随葬物，也充分证实了这一点。匈奴贵族墓，大的长、宽各有35米，高3．5米。随葬物除衣冠、丝织品外，还有陶器、铁器、铜器、玉器、金银器及各种奢侈品，几乎应有尽有。这种厚葬习俗，发展至十六国时，奢靡之风更盛。前赵主刘晤为葬其父及妻，甚至从各地调集6万工匠，同时操作，费时100天，始建二陵，“下锢二泉，上崇百尺，积石为山，增土为阜”，耗费银钱“以亿计。”? 正是由于匈奴人迷信鬼神，相信人死灵魂不灭观念所致。

 此外，匈奴人尚左，“其生，长左而北乡”；? 轻老贵壮，崇尚勇敢；喜战死，耻病终，行血盟，也是其重要习俗。

  3.2.2  檀石槐政权（公元175？—181年）

   3.2.2.1  历史概况

    檀石槐政权是鲜卑族建立的军事行政联合体。鲜卑族是东胡的后裔，西汉初，东胡被冒顿单于击破后，分裂为乌桓和鲜卑。永元元年至三年（公元89--91年），北匈奴单于从蒙古草原迁出，西走中亚，鲜卑乘机大规模成扇形地南迁西徙，占据了匈奴故地。遗留在草原上的匈奴族10余万落，皆自称鲜卑，? 鲜卑由此大盛。至公元2世纪中叶，以檀石槐为首的鲜卑军事联盟应运而生。

 檀石槐（约公元175—181年在位），因被父弃之野外，后为外祖母家收养。白幼勇健有智略。长大后，“施法禁，平曲直，无敢犯者”，被推举为大人。东汉桓帝时（公元146--167年），檀石槐建庭于高柳（今山西省阳高县）北300里之弹汗山（分内蒙古商都县附近）歠仇水（今东洋河），兵强马壮，才智过人，东西部大人皆归附。曾东败夫余，西击乌孙，北逐丁零，南扰汉边，尽有匈奴故地，“东西万二干余里，南北七千余里，网罗山川、水深、盐池甚广。”? 建立起一个强盛的鲜卑部落大联盟。东汉桓帝永寿、延熹年间，屡扰汉云中、雁门及其它边郡，拒受封王号及和亲之议。他将统辖地分为东、中、西三部约60邑，各置大人为首领，归其统辖。东部，从右北平以东至辽东，与夫余、濊貊接壤，共20余邑，其大人为弥加、阙机、素利、槐头（一说即宇文莫槐）；中部，从右北平以西至上谷，10余邑，其大人为柯最、阙居、慕容等，均为大帅；西部，从上谷以西至敦煌，西接乌孙，20余邑，其大人有置鞬落罗、日律推演（一作日律、推演）、宴荔游（一说即燕荔阳）等，皆为大帅。各大人“割地统御，各有分界”，皆统属于檀石槐，拥兵10万，较匈奴尤盛，正如蔡邕上疏所云：“自匈奴遁逃，鲜卑强盛，据其故地。称兵十万，才力劲健，意智益生。加以关塞不严，禁网多漏，精金良铁，皆为“贼”有。汉入逋逃，为之谋生，兵利马疾，过于匈奴。”? 檀石槐死后（灵帝光和四年，公元181年），联盟瓦解，鲜卑又分为许多互不相属的分支。

   3.2.2.2  政治制度

 鲜卑的社会组织由部落（部）--氏族--邑落--户构成。邑有小帅，部有大人。在檀石槐统治时期，他把广大的领土分为中、东、西三部六十余邑，各邑辖地宽广，与鲜卑族早期形成的邑落已有很大的区别。檀石槐还用汉人谋议，制定了法律。但因鲜卑“言语习俗与乌桓同”，故史书对其社会组织的记载很少。

   3.2.2.3  社会经济

 鲜卑族社会经济的发展比较落后，到桓、灵帝时期，还保持着游牧兼狩猎的生活方式。到檀石槐统治时期，虽在军事方面稍占优势，但社会生产力却是不高的，畜牧业、狩猎业和稀少的农业均不甚发达，因而往往不能维持日益增长的本族人口的日常生活，这时就只得依靠捕鱼作为补充。史载鲜卑“种众日多，田、畜、射猎不足给食”，檀石槐便把从“倭人国”俘虏来的“倭人”千余家迁徙到乌侯秦水上，“令捕鱼以助粮食”。?

3.2.2.4  文化习俗

 鲜卑族的“言语习俗与乌桓同，唯婚姻先髡头（剪去头发），以季春月大会于饶乐水上，饮宴毕，然后配合（嫁女或娶妇）。”

 3.3  西北地区的民族王朝

  3.3.1  西域诸国（？—公元383年）

　  西汉初，西域形成了号称为“国”的许多小城邦。原有三十六国，这是指汉宣帝初建都护时的情况，当时都护属国共有三十六个。宣帝以后，西域诸国分裂，至哀、平之际，又增至五十国，加上葱岭以西的康居、大月氏、安息、罽宾、乌弋共五十五国。其地域，东面以玉门（今甘肃敦煌市西北小方盘城）、阳关为限；西侧止于葱岭。西域地区从汉武帝刘彻时起属于汉朝。

 据《汉书西域传补注》考订，三十六国是：婼羌国、楼兰国、且末国、小宛国、精绝国、戎卢国、扜弥国、渠勒国、于阗国、皮山国、乌杔国、西夜国、子合国、蒲犁国，依耐国、无雷国、难兜国? 、大宛国、桃槐国、休循国、捐毒国、莎车国、疏勒国、尉头国、姑墨国、温宿国、龟兹国，尉犁国、危须国、焉耆国、姑师国、墨山国、劫国、狐胡国、渠犁国、乌垒国? 。在这三十六国中，一部分是游牧部落，另一部分是城郭之国。

   3.3.1.1  西域诸国概况

    西出玉门关和阳关一千里，在白龙堆沙漠的蒲昌海（罗布泊）附近是楼兰（后称鄯善），人民从事畜牧业和农业生产。由于沙漠多农田少，他们通常到别国去耕种田地，即“寄田”。这一带盛产驴、马、骆驼和其他牲畜，还出产玉石，多葭草、柽柳、胡桐和白草，居民已会制造兵器。楼兰的西南有过着游牧生活的婼羌；再向西，有且末（今且末县），主要从事农业生产，盛产葡萄等水果；再向西去是小宛、精绝（今民丰县）、戎卢、扜弥（今策勒县）、渠勒（今轮台县）、疏勒（今喀什市）、于阗（今和田县）、皮山（今皮山县）、莎车（今莎车县）。这些是“南道诸国”，其居民都从事农业，也有畜牧业。再向西，葱岭一带还有蒲犁（今塔什库尔干县）等。

 从莎车往西北走有疏勒，是当时通往中亚的交通要道。再靠天山南麓沿塔里木河往东行，有尉头（今阿合奇县）、温宿（今乌什县）、姑墨（今阿克苏市）、龟兹（今库车县）、乌垒（今轮台县的策大雅）、渠犁（今库尔勒）、焉耆（今焉耆县）、尉犁（今尉犁县）、危须（今焉耆东）、山国（今库鲁克塔克山）等。这些是“北道诸国”，其生产和生活情况大体一样，多从事农业生产。有些地区土地很肥沃，如渠犁一带就有溉田五千顷以上，西汉曾在渠犁以西的轮台屯田；也有些地区土地纱卤多，所以逐水草游牧，或在别国耕种田地，如山国的居民都住在山里，“寄田”于焉耆和危须。这一带矿产很丰富，姑墨产铜、铁，龟兹和山国都产铁，居民懂得制造兵器。

 天山以北，在阿尔泰山与天山之间，是准噶尔盆地，有水草丰美的牧地，也有山谷和沙漠。楼兰以北，从今吐鲁番一带一直到天山北部，有姑师，后来又逐渐分为车师前国（今吐鲁番）、车师后国（今奇台县）、且弥东（今乌鲁木齐）、且弥西、卑陆前（今吉木萨尔）、卑陆后、蒲类前（今巴里坤）、蒲类后等。这些地方的居民大都过着游牧生活；车师一带土地肥沃，农业相当发达。?

 西域地区的民族，南道诸国多氐、羌人，北道诸国多胡人，乌孙国境内有塞种人和大月氏种人。

   3.3.1.2  城郭之国或城国

   《汉书》说乌孙南与“城郭诸国”相接，即指上述类似城邦的城郭之国。在塔里木盆地广袤的戈壁上，散布着一处处绿洲，在较大的绿洲中心建有城堡，城中有王，统治周围的农村和牧区，于是形成一个个城郭之国，简称城国。

 西汉时，城国中人口最多的是龟兹，有6970户，81317人。其次为焉耆，32100人；第三是姑墨，24500人。万人以上的国家有扜弥20040人，于阗19300人，疏勒18647人，莎车16373人，鄯善14100。此八国为当时西域的大国和比较重要的国家。万人以下五千人以上的有尉犁、温宿、车师前国等三国，五千人以下一千人以上的有危须、皮山、精绝、乌杔、渠勒、戌卢、且末、小宛等八国。单桓最小，仅27户，194人。二十个城国共有33756户，271554人，约占西汉西域总人口的83．6%? 。

　  城郭诸国基本上都是农业国家，但畜牧业也占有相当的比重。人民大都是定居的农业劳动者，有城郭、农田和牲畜。且末以西和以北各国都种五谷，土地草木、畜牧业和兵器生产等和汉族地区大体相同，许多地方还出产葡萄等瓜果。

　　西汉时，西域已有手工业、采矿和冶炼等生产。除著名的于阗玉以外，莎车以青玉著称，鄯善也出玉。姑墨产钢铁和雌黄，莎车有铁矿山，龟兹出铅。龟兹能进行冶炼和铸造。鄯善可制作弓、矛、刀、剑等武器。

　　商业也初步兴起。其中规模最大的是疏勒，由于它地处通往大宛、大月氏和康居的丝绸之路北道的枢纽位置，从而形成了由若干商店组成的市场。其余各国也开展以货易货的贸易。汉搜粟都尉桑弘羊说：轮台附近各国“少锥刀，贵黄金采缯，可以易谷食”。?

　　城郭诸国在国王以下设有各种官职。在一般情况下，大国的官多，小国的官少。官最多的是龟兹，有“大都尉丞、辅国候、安国侯、击胡候、却胡都尉、击车师都尉、左右将、左右都尉、左右骑君、左右力辅君各一人，东西南北部千长各二人，却胡君三人，译长四人”。? 在以上29名官员中，武职占多数。戎卢、渠勒两小国，未设官职。但人数最少的单桓国，仅27户，却设有辅国侯、将、左都尉、右都尉和译长共5人。几乎各国都设有译长，以便在汉朝官员和当地统治者之间进行语言沟通。

　　“西域三十六国”在汉哀帝、平帝时（公元前6年—公元5年）分裂成五十五国。东汉初，鄯善、于阗和车师三国曾分别兼并附近的一些小国。大概在东汉重新设立西域都护以后，西域都护进行了干预，被兼并的小国又纷纷恢复独立。东汉时，于阗从西汉时的3300户、19300人增至32000户、83000人。焉耆从4000户、32100人增至15000户、52000人。疏勒亦从1510户增至21000户。当时于阗、龟兹、疏勒是西域三大强国。

　　三国时，各大国又兼并附近的小国。丝绸之路南道的两大国是鄯善和于阗。中道的大国是焉耆、龟兹和疏勒。北新道上的大国是车师后部，曹魏赐其王守（署理）侍中官职，号大都尉，受魏王印。

　　晋代，焉耆和龟兹是西域大国。晋武帝太康（公元280—289年）中，焉耆王龙安遣子入侍于晋。后其子龙会曾称霸西域，葱岭以东各国均听其号令。焉耆王室以龙为姓，直至公元632年（唐贞观六年），焉耆王的姓名尚为龙突骑支。公元91年（东汉永元三年），汉西域都护班超立白霸力龟兹王。据《晋书·四夷传》记载，吕光（公元338—399年）伐龟兹时，其国王为白纯。《魏书·西域传》和《新唐书·西域传》均云龟兹王室姓白，龟兹国在长达500多年间，焉耆国在300余年间，仍保持原来的王室，世袭的统治集团没有发生更迭。其它西域城郭之国可能也有类似情况。

南北朝时，据《魏书·西域传》载，鄯善、于阐、车师、焉耆、龟兹、疏勒等大国仍旧存在。且末、蒲山（皮山）、姑默（墨）、温宿、尉头等国则分别附属于上述各大国。

　 3.3.1.3  游牧诸部

　　在“西域三十六国”中，有许多游牧“国”。其特征是人民“随畜逐水草”过游牧生活。除个别例外，都没有城。国王以某一山谷为其统治中心。

 游牧之国一般人口不多。实际上大多是一个游牧部落被称为一个“国”。其中最大的是无雷国，有1000户，7000人，并且“王治卢城”。5000人以上的游牧国有桃槐、蒲犁和山国。5000以下2000人以上的有四国。不到2000人的有九国。另外四国只有几百人，其中乌贪訾离最小，仅41户，231人。《汉书·西域传》中载二十一个游牧国共有7380户，49564人。其人口数仅占西域总人口的15．3%。

 游牧诸国大都分布在西域的边缘地区，即昆仑山北麓和天山南、北麓一带。昆仑山北麓，从玉门、阳关往西南，直到葱岭，在这一漫长地带游牧的大多是羌人的部落。《汉书·西域传》说：“出阳关，自近者始，曰婼羌。”即指羌人建立的婼羌国而言。此外，小宛、戎卢、渠勒、于阗、难兜等国附近的南面，均有其它婼羌部落。昆仑山西段北麓的西夜、子合、蒲犁、依耐和葱岭上的无雷等国，也是“其种类羌氐行国”。? 1949年在新疆沙雅

县发现“汉归义羌长”铜印，表明汉代羌族的足迹远达塔克拉玛干沙漠北面的边缘地带。

　　游牧诸国中，族属有明确记载的，还有塞种建立的休循国和捐毒国。乌贪訾离国则为匈奴部落，它是由公元前48—前33年（汉元帝）时归降西域都护的东蒲类王部众，被安排到乌贪訾离地方放牧畜群。其它游牧国家，多半是操古东伊朗语的部落。此外，三国时从婼羌国西到葱岭的昆仑山中，尚有“月氏余种”存在。

　　上述游牧国家的牲畜有牛、马、骆驼、驴和羊等。当时已有骡，《汉书·西域传》中写作  。西汉时著名的大宛“天马”和乌孙“西极马”以外，蒲类国也出好马。

　　游牧国主要从事农业，并多“寄田”（即到别国去耕种田地），他们用牲畜和畜产品向邻近的城郭之国交换粮食。也有个别国家，例如依耐，生产少量粮食，但仍主要依靠邻国供应。及至东汉时，在邻近的城郭诸国和汉朝屯田的影响下，蒲类和东且弥两国的游牧民虽仍以畜牧业为主，但也耕种一定数量的农田。

　　汉代西域的游牧国，有的已知开采铁矿石和生产铁器。如婼羌国从当地的山中采铁，加以冶炼锻铸，自己制造弓、矛、服刀、剑和盔甲。山国的山中也产铁。

　　游牧诸国在官职设置方面，塔里木盆地南北有所不同。南面昆仑山北麓的羌族等部落，因为地点偏僻遥远，婼羌、西夜、子合、依耐和无雷等国均未设官。只有蒲犁国因人口较多，又离城郭诸国较近，所以设置了官职，但也只有侯和都尉各一名。北面天山一带的各游牧国却普遍设有各种官职，即使只有41户的乌贪訾离国，也有辅国侯、左都尉和右都尉等三人。以上诸国交通比较方便，离汉西域都护和戊己校尉的驻地也近，在汉朝的督促下，他们的行政和军事机构设置较为完备。

　　东汉时，车师后部户口有较大增长，从西汉时595户、4774人增至4000余户、15000余人，成为天山北麓最大的国家。东且弥国也从不足2000人，增至5000多人。其它游牧诸国变化不大。

　　三国时，西域的游牧之国有所减少。昆仑山北麓，除分布有“月氏余种葱茈羌、白马、黄牛羌”? 外，婼羌国依旧存在，西夜、依耐、蒲犁等国皆属疏勒。葱岭北的捐毒、休循亦属于疏勒。天山西南麓的尉头属于龟兹。东部天山一带的东且弥、西且弥、毕（卑）陆、蒲陆（类）、乌贪（乌贪訾离）等国，附属于车师后部。库鲁克塔格山脉中的山王国（山国）属于焉耆。

　　南北朝时，见于记载的游牧国更少。《魏书·西域传》中提到的只有且弥国（王治于西汉时西且弥的天山东于大谷）、尉头国（仍附属龟兹）和乌孙国（已西徙葱岭）。另外出现了一个由匈奴人建立的国家悦般，它位于龟兹以北，—般认为在乌孙故地。当匈奴西迁时，在其地留下了一部分老弱人等，逐渐生息繁衍，发展成为国家。南北朝时已经是一个“地方数千里，众可二十余万”? 的大国。公元383年，前秦派吕光征讨西域，西域30余国纷纷归附。其后，西域上述游牧诸国或部落，越来越少，它们逐渐融合到邻近的兄弟民族中去，而不再见于史。

   3.3.1.4  西域诸族与中原王朝的关系

　　西汉文帝四年（公元前176年）匈奴右贤王西击月支，略定西域楼兰等二十六国。匈奴西边的日逐王设立僮仆都尉，监领西域，向外国收取赋税。由于西域富饶，匈奴搜括到很多财富，从而增强了它的实力。

　　汉武帝刘彻时，大宛杀掉了用重金求购好马的汉朝使者，并夺其财物。西汉太初元年（公元前104年）汉武帝任命李广利为贰师将军，伐大宛。经过四年征战，汉朝取得了胜利。于是西域震动，各国纷纷向汉遣使贡献。汉朝从敦煌往西到盐泽（今新疆罗布泊）之间，一路上设立了许多岗亭，并在轮台（今新疆维吾尔自治区轮台县境内）和渠犁（今新疆库尔勒市西境）各派几百名兵士屯田，置使者校尉统领其事，这是汉朝在西域设官和屯田之始。

　  至汉宣帝时，遣卫司马郑吉监领丝绸之路南道各国。神爵二年（公元前60年），匈奴日逐王降汉，撤销僮仆都尉。汉朝任命郑吉为都护，监领南、北两道。从此，玉门和葱岭之间的整个西域为汉朝管辖，由驻扎在乌垒（今新疆轮台县东策云）的西域都护直接统辖。

　  从汉宣帝刘询时起，至西汉末，汉朝先后任命过十八位西域都护。其中，段会宗两任都护，四次安辑乌孙，最后以75岁高龄病死于乌孙。西域城郭诸国为之发丧立祠，追念其恩德。东汉的西域都护以班超最为著名。班超绥定西域，当时玉门关以西、葱岭以东五十余国均“纳质内属”于汉。班超从东汉永平十六年（公元73年）前往西域，至东汉永元十四年（公元102年）八月抱病返回长安，九月逝世，享年71岁。班超在西域三十年，深受西域各族人民爱戴。

　　西域都护的下属官员有副校尉、丞各一人，司马、候、千人各二人，副校尉是都护的副手。都护之下还有戊己校尉。戊己校尉领兵屯田，其下属有丞、司马各一人，候五人。西域各地的屯田官有伊循都尉（公元前77年置）、宜禾都尉（公元73年置，屯田伊吾卢）和伊吾司马（公元121年置）等。

　　除了直接派官员、将校与屯田士卒驻守西域以外，汉朝还册封当地各级首领。西汉时西域五十国，“自译长、城长、君、监、吏、大禄、百长、千长、都尉、且渠、当户、将、相至侯、王，皆佩汉印绶，凡三百七十六人。”?

　　西域一些国曾由汉朝册立新的国王。例如，西汉元凤四年（公元前77年）西汉立当时在内地的尉屠耆为楼兰王，并更改其国名为鄯善。西汉元康元年（前65年），卫候冯奉世路过莎车，将杀死前国王而篡立的呼屠徴击斩之，另立新的莎车王。东汉时，班超曾先后改立疏勒、龟兹、焉耆、尉黎、危须、山国等国的国王。西域长史班勇曾改立车师后部王和东且弥王。东汉阳嘉元年（公元132年）和东汉熹平四年（公元175年），汉朝曾两次帮助拘弥复国，重新立王。上述事实充分表明西域诸国均在汉朝政府直接管辖之下。汉朝多次在西域各地屯田，并筑城垒，建烽燧，有战事则调动各国军队协同作战，对维护西域诸族的安全，仲张正义，保卫祖国边疆，具有重大意义。

　　西域诸国向汉朝派遣侍子，从而加强了双方的政治联系，促进了各民族之间的文化交流。西汉时，楼兰、大宛、莎车等国曾遣侍子入汉。东汉建武二十一年（公元45年）鄯善、车师等十八国主动遣侍子至汉朝，并请求重新派都护至西域，东汉光武帝刘秀因天下初定，未受此请。永元六年（公元94年）班超平焉耆，“于是西域五十余国悉皆纳质内属焉”。?

　　三国时，西域诸国经过兼并，合并成二十个国家。曹魏黄初三年（公元222年），西域各国又“款塞内附”。于是曹魏设戊己校尉领护西域，如汉朝故事，迄晋不改。曹魏和西晋两朝所设西域官还有西域长史、西域校尉、宜禾伊吾都尉等，晋朝封鄯善、焉耆、龟兹、疏勒和于阗等西域五大国之子为晋守侍中大都尉、奉晋大侯、亲晋王。车师前部、鄯善、龟兹、焉耆等国曾遣子入侍于晋。

　　晋亡后，前秦和割据河西的前凉、后凉、北凉、西凉，曾对西域行使一定的管理权。东晋咸和二年（公元327年），前凉在今吐鲁番盆设立高昌郡，并设立了田地县。这是高昌地区按照内地行政建制设官之始。前凉还设有西域都护、戊己校尉、西域长史、西域校尉和伊吾都尉等官。前凉国王张骏营派军队伐龟兹、焉耆、鄯善、于阗等国。当时西域地区降附于前凉。前秦建元十八年（公元382年），前秦苻坚派遣骁骑将军吕光等伐龟兹、焉耆等国。这是一次掠夺性的进兵。吕光讨平西域，所获珍宝以万万计。苻坚任命他为都督玉门以西诸军事、安西将军、西域校尉。西域各国将保存了几百年的汉朝颁发的旧节传交给吕光，换领新的节传。吕光建立后凉王朝以后，命其子吕覆为西域大都护，出镇高昌。西凉建立后，公元406年，鄯善和车师前部王遣使向西凉朝贡。公元417年，后秦以西凉主李歆为都督高昌等七郡诸军事、征西大将军。公元422年西凉亡后，北凉继续任命官员担任高昌太守。公元435--439年（南北朝，太延时）中，西域龟兹、疏勒、乌孙、悦般、渴槃陁、鄯善、焉耆和车师等国遣使向北魏朝贡。北魏派散骑侍郎董琬和高明等去西域招抚诸国。西域十六国后来又派使臣随董琬向北魏贡献。从此，西域诸国的使臣相继踏至，连年不断。北魏亦先后派出几十批使者访问西域诸国。太平真君九年（公元448年），北魏王朝派韩拔为领护西戎校尉、鄯善王，镇守鄯善，同内地郡县一样规定当地百姓的赋税和徭役。北魏又遣万度归讨平焉耆，设焉耆镇。北魏在焉耆设有粮仓，公元450年开焉耆仓救济车师王车夷落所部人众。高昌王曲嘉及其子孙曾多次受北魏王朝的册封。当时西域诸国降附于北魏。

  3.3.2  乌孙国（？--公元五世纪中）

   3.3.2.1  历史概况

    乌孙国是由塞人（或塞种人）所建立的政权。他们最初活动于河西走廊西部地区，在公元前177年左右，匈奴大举西征，进入天山南北地区，乌孙国被迫西迁至伊犁河流域，占据巴尔喀什湖以东、以南广大地区，其政治中心在苏谷城，位于塞克湖之东，特克斯河流域。? 乌孙地域辽阔，人口众多，为时西域诸国中最大的一个。都城在赤谷城（今特克斯河流域。乌孙国控地数千里，户十二万，口六十三万，胜兵十八万八千八百。

　　乌孙在河西走廊时被匈奴击败，国破家亡，首先难兜靡死于非命，整个部落沦为匈奴的奴隶。难兜靡之子猎骄靡长大成人后，匈奴冒顿单于扶持他带领军队，“复以其父之民”，交给他管辖，“令长守于西域”。他率领的乌孙部众“攻旁小邑，控弦数万”，? 逐步强盛起来。冒顿死后，乌孙“昆莫乃率其众远徙，中立，不肯朝会匈奴”，试图摆脱匈奴的奴役和统治。正在此时，张骞带来了西汉朝廷与乌孙结盟抗击匈奴的建议和要求：“乌孙能东居地，则汉遣公主为夫人，结为昆弟，共距匈奴，不定破也。”? 但由于乌孙不了解汉王朝实力，而且当时的乌孙国分为三部分，猎骄靡一人无法专制。只是遣使送张骞回汉，顺便了解汉朝虚实。匈奴得知乌孙曾与汉王朝通使，企图攻击乌孙，双方矛盾加深。出使汉朝的使者回来报告中原人众富厚，猎骄靡便“使使献马，愿得尚汉公主，为昆弟。”汉朝便以江都王刘建之女细君为公主，出嫁猎骄靡，为右夫人。匈奴“亦遣女妻昆莫，昆莫以为左夫人。”?

    猎骄靡死后，岑陬立，仍以细君公主为妻。细君公主死后，“汉复以楚王戊之孙女解忧为公主，妻岑陬。”? 汉宣帝即位，“匈奴复连发大兵侵击乌孙。取车延、恶师地，收人民去，使使谓乌孙趣持公主来，欲隔绝汉。”本始二年（公元前72年），汉发兵十五万骑，由五将军率领，分道出击匈奴。乌孙昆弥亲自率领翕侯以下五万骑从西方夹击。匈奴大败，乌孙“获单于父行及嫂、居次、名王、犁污都尉、千长、骑将以下四万级，马牛羊驴橐驼七十余万头。”元康二年（公元前64年），乌孙昆弥上书，“愿以汉外孙元贵靡为嗣，得令复尚汉公主，结婚重亲，畔绝匈奴，愿聘马骡各千匹。”? 宣帝便以解忧公主弟之女相夫为公主，以长罗侯光禄大夫常惠为使，护送公主至敦煌，听说乌孙昆弥翁归靡去世，立岑陬子泥靡代为昆弥，号狂王，汉朝便把公主召回。

　　神爵二华（公元前60年），汉在西域设置西域都护，乌孙与西域诸国正式列入汉朝版图。乌孙白昆弥以下各级官员，均接受汉王朝的册封，佩汉廷颁赐的印绶，解忧公主实际上是汉廷派驻乌孙的全权代表，她先后嫁与军须靡、翁归靡、泥靡三个昆弥，利用自己的地位对乌孙政局产生重大影响。她还派遣侍者冯嫽，“持汉节为公主使，行赏赐于城郭诸国“，为西域诸国敬信，尊称为冯夫人。

　　由于乌孙内部争夺王位的斗争日趋激烈，汉宣帝甘露元年（公元前53年），将乌孙分为大小昆弥二部，“立元贵靡为大昆弥，乌就屠为小昆弥，皆赐印绶。”后来“乌就屠不尽归诸翕侯民众”，汉廷又派遣长罗侯常惠率领三校士卒屯驻赤谷，“分别其人民地界，大昆弥户六万余，小昆弥户四万余。”“自乌孙分立两昆弥后，汉用忧劳，且无宁岁。”? 两昆弥从此衰弱下来。

 东汉时，乌孙与内地的政治经济联系始终没有间断。班超曾派使者到乌孙，乌孙继续向东汉朝廷贡献名马，遣送侍子。到灵帝末年，黄巾农民大起义爆发，东汉政府已面临崩溃的危局，尽管乌孙等西域诸国仍不时派遣使节到内地，但名存实亡的东汉朝廷已无暇西顾。

 在三国至北魏的二三百年间，乌孙国始终与中原保持着政治、经济、文化联系。曹魏时期，乌孙与西域诸国年年都来朝贡。北魏太延元年（公元435年），乌孙等西域九国向北魏朝贡，拓跋焘也于同时派王恩生、许纲等出使西域，但未能成功。太延三年，北魏又派遣董琬、高明等出使西域，他们到达乌孙国，受到乌孙王的迎接，赠送了锦帛等贵重礼品。乌孙王“拜受甚悦。谓琬等曰：‘传闻破洛那（大宛）、者舌（康国）皆思魏德，欲称臣致贡，但患其路无由耳。今使君等既到此，可往二国，副其慕仰之诚。’琬于是自向破洛那，遣明使者舌。乌孙王为发导译，达二国，琬等宣诏慰赐之。已而琬、明东还，乌孙、破洛那之属谴使与琬俱来贡献者，十有六国。自后相继而来，不间于岁，国使亦数十辈矣。”?

 到南北朝时期，乌孙国“数为蠕蠕所侵，西徙葱岭山中，无城廓，随畜牧逐水草。”? 其西迁的时间大约在公元五世纪中叶。此后史料中无乌孙国的材料。

   3.3.2.2  政治制度

 乌孙国的政权组织比较简单。乌孙王自号昆弥（又作昆莫），是最高的统治者。其下为大禄，即相，为昆弥以下最高行政长官，亦握有军权。大禄之下，有左、右大将二人，为最重要的军事长官。还有翕侯、大都尉、大监、大吏、舍中大吏、骑君、驿长等。翕侯是原来的部落领袖，后变为世袭贵族，成为地方最高长官。自翕侯以上至昆弥均有自己的份地与人众，平时的生产组织就是战时的军事组织。

   3.3.2.3  社会经济

　　乌孙的社会经济以畜牧业为主。乌孙居地是成片的天然草场，“地莽平。多雨，寒。山多松樠”，为畜牧业提供了良好的条件。其社会经济的特点是“不田作种树，随畜逐水草。”? 乌孙的牧畜主要有马、羊、牛、骆驼、驴等，而以马、羊为主。乌孙盛产良马，富人有马达四五千匹，媒娉汉细君公主，以一千匹马作为聘礼。乌孙马到内地后，因品种优良，被誉称为“天马”，直到大宛马进人中原后，才更名为“西极马”。畜群既是生产资料，又是生活资料，汉细君公主居乌孙时曾作歌：“吾家嫁我兮天一方，远凭异国兮乌孙王。穹庐为室兮毡为墙，以肉为食兮酪为浆。”? 这正是当时乌孙现实生活的真实写照。

 乌孙在西迁伊犁地区后，在中原的影响下，逐渐有了农业经营。《汉书．西域传》记述宣帝刘询为处理乌孙统治集团内部争夺王位的矛盾，曾派常惠率领三校士卒，驻屯苏谷，屯田自养。在今新疆昭苏县发掘的一座乌孙墓中，曾出土铁铧一件，? 为汉代遗物。

此外，在苏联有关乌孙考古工作的报告中，也提到出土了谷物、青铜镰刀、石磨盘、石碾等遗物。? 这些为乌孙经营农业提供了实物证据。

手工业也是乌孙社会经济中具有重大意义的生产部类，据考古资料并参照有关文献记录，这时的手工业的种类有金属冶炼、陶器制造、毛纺织、角、骨器加工等。?

   3.3.2.4  文化习俗　　

    乌孙的婚姻制度与匈奴一样，“父死，妻其后母；兄弟死，尽取其妻妻之。”这种婚姻制度，从王室说来，是保证王位的承继与王族血统的一致，不因王族血统的混乱造成王权的转移；从—般民众说来，则是保持财产的承继与家族血统的一致，不因家族血统的混乱导致财产的转移。乌孙社会保留着氏族、部落的外壳，但在外壳里面已赋予了新的内容。

  3.3.3  呼揭国（？--公元前176年）

    呼揭国是呼揭族（即后来在晋代出现的羯族）所建立的政权。其范围在今新疆的塔城地区和苏联哈萨克东部的五河流域一带。史书对古代的呼揭国几乎没有记载。唯一的记载是：呼揭国在公元前176年被匈奴灭亡。《史记·匈奴列传》载：“汉文帝三年（公元前177）五月，匈奴右贤王入居河南地，侵盗上郡葆塞蛮夷，杀略人民。于是孝交帝诏丞相灌婴发车骑八万五千，诣高奴，击右贤王。右贤王走出塞。…其明年，（冒顿）单于遗汉书曰：‘…今以小吏之败约故，罚右贤王，使之西求月氏击之。以天之福，吏卒良，马强力，以夷灭月氏，尽斩杀降下之。定楼兰、乌孙、呼揭及其旁（二）〔三〕十六国，皆以为匈奴。”呼揭国被灭亡后，全部被俘掳到蒙古高原，或作为“赀”（奴隶），或作为附庸部落，散居各地。自东汉至魏、晋，他们通过逃亡和随匈奴内迁，先后进入汉区。西晋末年，他们形成为我国北方的统治民族之一。

呼揭国的风俗习惯是：嫁娶无忌日，兄死妻其嫂；人死之后，实行火葬。《晋书》卷105《石勒载记下》：东晋太兴三年（公元319年），石勒称赵王，“号胡为国人”，“下书禁国人不听报嫂及在丧婚娶，其烧葬令如本俗。”

  3.3.4  月氏政权

 月氏（音肉支）时中国西北地区的一个古老民族。据文献记载，早在商代月氏就居住在中国西北一带的甘肃河西走廊。《史记·大宛列传》说它居住于敦煌、祁连山之间；《后汉书·西羌传》也说属于大月氏别种的潢中月氏胡，旧时居住于张掖、酒泉之地。

 月氏过着游牧经济生活，“随畜移徙，与匈奴同俗。”? 月氏政权的范围，据《史记正义》记载，“凉、甘、肃、瓜、沙等州，本月氏国之地。”在战国秦汉时期，月氏非常强盛，有控弦之士一、二十万。但由于其内部各氏族、部落仍保持完全的独立性，因而在公元前三世纪时，被匈奴冒顿单于打败，被迫西迁到天山以北地区今伊梨河上游一带。他们赶走了原来在此地游牧的塞种（即希腊种）人，留居下来。

 公元前174—161年，匈奴老上单于支持乌孙西击败月氏，杀月氏王，结果再次迫使月氏大部分部众南迁到妫水（今中亚阿姆河）流域，征服了当地的大夏人，开始定居。迁到这里的月氏部族分为五部，即休密、双靡、贵霜、肸顿、都密，首领称为“翖侯”。这里土地肥沃，生活安定，月氏社会经济得到迅速发展。经过一个多世纪后，五翖侯中的贵霜翖侯丘就却攻灭了其它翖侯，统一了月氏五部，自立为王，大约在公元以世纪中叶建立了贵霜王朝。贵霜王朝建立后，国势强盛了相当长的历史时期。当时的贵霜王朝，西起咸海，东至葱岭。公元三世纪时开始衰落而分裂，五世纪时被  哒人所灭。

 公元前174年前后月氏被击败后，有一少部分逃入祁连山区，与当地的羌族杂居，这部分月氏人被称为“小月氏”。汉武帝时，他们归附汉朝，又迁到张掖（今甘肃张掖市）一带与汉人杂居，号“义从胡”。东汉以后才从史籍中消失，一般都在魏晋南北朝的大同化中被汉化了。

  3.3.5  车师国

   3.3.5.1  历史概况

 车师国位于今新疆吐鲁番盆地，自古就是通向天山南北的重要孔道，其前部正处于这段山路的南谷，称为前庭；后部则处于山路的北谷口，称为后庭。车师前后部与邻近的东且弥、卑陆、蒲类、移支，合称为车师六国。由于车师国靠近匈奴，故常常遭到匈奴铁骑的蹂躏；而汉朝要进攻匈奴，车师六国亦为必争之地。

 汉朝与匈奴争夺车师，前后凡五次。最早的一次发生在天汉二年（公元前99年），汉朝派遣李广利、李陵等由酒泉、居延等地北击匈奴，另外由又派遣匈奴降者开陵侯带领楼兰兵出击车师国。结果李广利被围，几不得脱，兵士死者十之六七。李陵食尽援绝，被迫投降匈奴。开陵侯因匈奴发数万骑兵救车师，不利而还。

 第二次发生在征和四年（公元前89年），汉朝派遣李广利率七万人出五原，商丘成率三万人出西河，莽通率四万骑兵出酒泉，北击匈奴。莽通的队伍经过车师北部，到达天山。汉朝害怕车师国的军队切断莽通的后路，乃复遣开陵侯率领楼兰、尉梨、危须等六地军队包围车师国，车师王降服，汉朝尽得其民众而还。

 昭帝末年，匈奴派遣四千骑兵夺取了车师国，兵在此屯田，还与车师联兵，多次侵犯乌孙国。宣帝本始二年（公元前72年），汉朝派遣田广明等五将军，率兵十余万，分道出塞进攻匈奴。汉朝的使者常惠调发乌孙骑兵五万余从西方夹击匈奴。屯驻车师的匈奴田士大惊溃逃，车师国复通于汉朝。不久，匈奴又与车师联姻，遮断汉朝与乌孙之间的通道。

 宣帝地节二年（公元前68年），汉朝派遣侍郎郑吉、校尉司马熹率领免刑罪人出屯渠梨，屯田积谷，进图车师。至秋收后，郑吉大发西域兵三万余人合田卒一千五百人共击车师，车师王降服汉朝。匈奴发兵来攻，北郑吉等击退。匈奴只好以车师王兜莫为车师王，尽收其余民东徙。郑吉还屯渠梨，分兵三百屯田车师故地。

 元康四年（公元前62年），匈奴再次进攻匈奴，郑吉率领渠梨全部田卒一千五百人移师车师，屯住交河城以抵御匈奴，同时上书求援。汉朝以为“道远烦费”? ，可暂罢车师屯田，诏谴长罗侯常惠率领张掖、酒泉骑兵援救车师。匈奴兵引退，郑吉还屯渠梨，并尽徙车师民众道渠梨，将车师故地与匈奴。其后，又在车师故地置戊己校尉管理屯田。神爵二年（公元前60年），匈奴日逐王降汉，“匈奴益弱，不得近西域”? 。汉朝在西域建立都护府，不仅控制了车师，而且整个西域完全处于汉朝得统治之下。

 东汉时，戊己校尉屡废。和帝永元三年（公元91年），班超平定西域，以班超尉西域都护，居龟兹，复置戊己校尉，领兵五百人，居车师前部高昌壁。至安帝永初元年（公元107年），西域复叛。延光中，以班勇为西域长史，出屯柳中，破平车师，西域复通。东汉自明帝永平十六年（公元73年）至恒帝永兴元年（公元153年）的八十余年间，西域时通时绝，均以车师的争夺为中心。

   3.3.5.2  社会经济

 车师地区，“气候温暖，厥土良沃，谷麦一岁再熟。宜蚕，多五果，又饶漆，引水灌田，出赤盐，其味甚美，多蒲逃酒。”? 在西域诸国中车师国农业经济较为发展，粮食作物有小麦、大麦、青稞、粟、糜等；经济作物有瓜、枣、葡萄、蔬菜之类；家畜有牛、马、驴、骆驼、羊、狗等。葡萄酒的生产也颇具规模。车师地处天山南北两路的必经孔道，商品经济也较为发展。自西汉在车师设置校尉以来，一直是屯田戍守的重要地区，大量汉人士兵与田卒到此屯垦守边，带来了内地先进的生产技术，使得这里得社会经济有了长足得进步，并一直在西域保持领先地位。?

  3.3.6  鄯善国

   3.3.6.1  历史概况

 鄯善国本名楼兰，昭帝元凤四年（公元前77年），大将军霍光派遣平乐监傅介子刺杀楼兰王后，改名鄯善。据《汉书·西域传》记载，“自玉门、阳关出西域有两道。从鄯善傍南山北，波河西行至莎车，为南道。”大抵南道之东为鄯善国得势力范围，约在今新疆罗布泊之南。

 西汉初年，鄯善国被匈奴冒顿单于所征服，受匈奴役使。汉武帝时期，经略西域，楼兰、姑师相与攻劫汉使。直到赵破奴俘虏了楼兰王后，楼兰国才降服汉朝。匈奴闻知楼兰依附汉朝，发兵来攻。在两重势力得争夺之下，楼兰王依违其间，派遣一子入质汉朝，又派遣一子入质匈奴。后又因受匈奴诱迫，屡次屠杀汉朝使者，以致发生了楼兰王被傅介子刺杀之事。尉屠耆继王位后，欲依靠汉朝得武力来摆脱匈奴得控制，便请求汉兵在其地屯田。他说：“身在汉久，今归，单弱，而前王有子在，恐为所杀。国中有伊循城，其地肥美，愿汉遣一将屯田积谷，令臣得依其威重。”? 于是，汉朝在鄯善国开屯戍守，并设立都尉管领，巩固梨汉朝对南道得统治。

 王莽篡位后，西域各国纷纷怨叛，重新投靠匈奴。东汉建国后，西域诸国又纷纷谴使请求内属，鄯善国也入朝贡献。明帝永平十六年（公元73年），窦固西征，班超一行随着窦固抵达鄯善国。当时鄯善国因为失掉了匈奴的依靠，慑于东汉的军威，对班超等人“礼敬甚备”。但三日以后，匈奴的使者也来到了鄯善国。鄯善国有了匈奴做靠山，对班超等使者的礼敬忽然疏懈。班超察知此情，乃与其从者三十六人，夜攻匈奴使者，杀之，持其首级以示鄯善王。鄯善王大惊，于是降服，纳子质于汉朝。安帝延光三年（公元124年），班勇到鄯善国整顿屯田。这时匈奴的势力已经衰落，鄯善国于内地的联系也更密切了。

   3.3.6.2  社会经济

 鄯善国的社会经济，主要是游牧经济。据《汉书·西域传》的记载，“民随畜逐水草，有驴马，多橐驼。”又说鄯善国“地多杀卤，少田，寄田仰谷旁国。”颜师古注说：“寄于它国种田，又籴旁国之谷也。”《汉书》上只是说鄯善国“少田”，不是说在其国内绝对没有适宜于农业耕作的地区，否则，其王尉屠耆就不会建议汉朝在伊循屯田积谷了。《沙州都督府图经》说：“鄯善之东一百八十里有屯城，即汉之伊循。”证明汉朝是曾在鄯善国屯田过的。又《水经注·河水》引释氏《西域城》说：“敦煌索励，有才略，从贰师将军（李广利）将酒泉、敦煌兵千人至楼兰屯田，起白昼，大田三年，积粟万石。”这时指武帝太初三年（公元前102年）稍后的事情，屯田的地方在楼兰。可见。鄯善国并非不出谷，只是田少，不能满足人民的粮食需要，才不得不“寄田仰谷旁国”。《汉书·西域传·婼羌“随畜当汉道冲，西通且末七百二十里。自且末以往皆中五谷，土地草木，畜产作兵，略与汉同”。所谓且末以往，指的是且末、小宛、精绝诸国。《洛阳伽蓝记》引《宋云家记》说：“左末（即且末）地多雨，决水种麦。”《水经注》引《西域记》也说，“且末城，种五谷，其俗略与汉同。”大抵鄯善、且末一带，自汉以来开发农田水利，尉西域盛产粮食的地方。后来流沙南移，农田渐渐被吞没。到唐代玄奘路过此地时，已是人烟断绝。原为汉朝时期繁荣的农业区，至唐代已经沦为荒凉的沙漠。

 鄯善国的手工业，《汉书》里只说“能作兵，与婼羌同。”婼羌，“山有铁，自作兵，兵有弓、矛、服刀、剑、甲。”说明鄯善国已经能够冶铁，锻造铁器，也许能够制作铁制农具。黄文弼《罗布淖尔考古记》、斯坦因《西域考古记》二书中谈到古楼兰城遗址出土的文物，其中有竹制品，铜、铁、木制品，丝织品，毛制品，还有文书等，数量甚多。尽管这些东西不完全都是当地制造，但多数还是土产。鄯善国靠近内地，受汉朝经济文化的影响较大，手工业也较为发达。?

  3.3.7  于阗国

   3.3.7.1  历史概况

 于阗国的事迹，最早见于《史记》。张骞出使西域回朝后，给汉武帝谈及西方情况，说大宛之东是于阗。“于阗之西。则水皆西流，注西海；其东水东流注盐泽。盐泽潜行地下，其南泽河源出焉。多玉石，河注中国。”

 于阗的强盛则在东汉时期。《后汉书·西域传》说：“建武末，莎车王贤强盛，攻并于阗，徙其王，自是失其国。明帝永平中（约在公元70年），于阗将休莫霸反莎车，自立为于阗王。休莫霸死，兄子广德立，后遂灭莎车，其国强盛。从精绝西北至疏勒十三国皆服从，而鄯善王亦始强盛。自是南道自葱岭以东，唯此二国为大。”《后汉书·班超传》也记载了这件事情，“是时（永平三年，公元73年），于阗王广德新攻破莎车，遂雄恃南道。”所谓十三国，《魏略》所载有戎庐、扜弥、渠勒、皮山、莎车、疏勒、西夜、蒲梨、依耐、无雷、子合、乌耗、难兜等国。于阗曾征服国这些城邦，占有南道大部分地区。其境东西三千余里，与葱岭以西的罽宾国（今克什米尔）相邻。自东汉以来，于阗与中原保持着政治、经济、文化诸方面繁荣密切联系。

   3.3.7.2  社会经济

 于阗的社会经济以农业经济为主。《史记》、《汉书》、《后汉书》里面都没有提及过于阗得经济状况，而《梁书·诸夷传》上说，于阗“其地多水潦沙石，气温宜稻麦、蒲桃。有水出玉，名玉河。国人善铸铜器。其治曰西山城，有屋室、市井、果蓏、菜蔬与中国等。”《魏书·西域传》也说，“于阗土宜五谷并桑麻。”由此可知，于阗是以农业生产为主，农产品较为丰盛。《水经注·河水》说：“于阗出铜、铁及雌黄。”所以国人才善于铸造铜器。于阗又以产美玉闻名，今藏语称玉为gyu ,称城邑为tong，可推知于阗之得名，当为羌语“玉城”（产玉之地）得译音。

   3.3.7.3  文化习俗

 于阗得土著居民为羌人，也有一部分东汉时期得汉族移民，所以《魏书》在提到于阗居民时，说他们“貌不似胡，颇类华夏。”《宋云家记》说：“朱驹波国（即西夜国）风俗语言似于阗。”而西夜之民，《汉书·西域传》说：“西夜与胡异，其种类氐羌行国。”?

  3.3.8  莎车国

   3.3.8.1  历史概况

 莎车国位于塔里木盆地之西，叶尔羌河中游，都城在莎车城（今新疆莎车县）。汉武帝时内附，后隶于汉朝西域都护。宣帝时，莎车王死，无子承袭。莎车国人既想依附汉朝，又欲与乌孙结好，便上书请求立乌孙王子、汉解忧公主所生之子万年为莎车王。当时万年在汉廷，汉朝同意后，立即命使臣送万年回国。万年继位后，非常暴虐，不得人心，被原莎车王的弟弟呼屠征所杀。元康元年（公元前65年），呼屠征自立为王，并约同其它各国反抗汉朝。当时卫侯冯奉世出使大宛，征调西域诸国兵击杀呼屠征，另立他人为莎车王。王莽时期，西域诸国皆附属于匈奴，只有莎车王延不肯依附。天凤五年（公元18年），延死，谥为忠武王，其子康代立。

 东汉立国后，莎车王康即思内附。建武五年（公元29年），康被封为汉莎车建功怀德王、西域大都尉，统辖附近五十五国。建武九年（公元33年），康死，谥为宣成王，其弟弟贤代立。建武十四年（公元38年），贤与鄯善王皆谴使入朝贡献，从而又开始了西域诸国与内地的往来。这时，葱岭以东之地，皆为莎车的势力范围，而莎车王贤为人骄横，对西域诸国征敛繁多，接着又攻鄯善，灭龟兹。诸国恐惧，车师、鄯善、焉耆等十六国谴使到洛阳，请求汉朝恢复西域都护。由于都护不能及时派出，鄯善、车师等国不得已又投附匈奴。明帝永平九年（公元66年），于阗大人休莫屠自立为于阗王，与莎车争战。休莫屠死后，其继任者继续与莎车为敌，并灭莎车，另立王。章帝元和三年（公元86年），长史班超发诸国兵攻击莎车国，大破之。到这时，莎车才又归附汉朝。

   3.3.8.2  社会经济

    莎车国的经济以农业生产为主。汉朝设立西域都护以后，“徙屯田于莎车之地。”《汉书》也提及其邻近诸国，如依耐国、蒲梨国等，寄田莎车。同时，《汉书·班超传》也说，“莎车、疏勒，田地肥广，草牧饶衍。”?

  3.3.9  疏勒国

   3.3.9.1  历史概况

 疏勒国的都城在疏勒城（今新疆喀什市），地处塔里木盆地以西，喀什噶尔河流域。汉宣帝神爵二年（公元前60年）起归附汉朝，属西域都护府统辖。后为莎车、于阗所并。东汉明帝永平十六年（公元73年），班超出使西域，首服鄯善国，继降于阗国，又向西奔驰，拟使疏勒归附汉朝。当时的疏勒是由龟兹控制的，龟兹依仗匈奴的势力，雄张于北道，杀故疏勒王成而立龟兹左侯兜题为王。故此时的疏勒，直接为龟兹的属国，而间接受制于匈奴。当年冬天，班超抵达疏勒，命使者田虑招降兜题，并告知田虑，如果兜题不降，便把他捆绑起来。田虑至，兜题不降而被缚。班超于是召集疏勒将吏，向他们宣布龟兹无道，又另立故王兄之子忠为疏勒王，疏勒才算归附。安帝元初（公元114—120年）中，莎车叛于阗而归属疏勒，疏勒势力大盛，统治了西域西部的大部分地区。天山以南的东北为龟兹所辖，其西则属于于阗之地，彼此争战不已。

 顺帝永建二年（公元127年），疏勒王臣磬谴使至洛阳朝献，顺帝拜臣磬为汉大都尉，其兄之子臣勋被封尉守国司马。永建五年（公元130年），臣磬遣侍子与大寄、莎车使者俱到洛阳朝献。阳嘉二年（公元133年），臣磬谴使献狮子、封牛。灵帝建宁元年（公元168年），臣磬被其叔父和得杀死，和得自立为王，改变与汉朝友好得政策。建宁三年（公元170年）凉州刺史孟沱派遣从事任涉带领敦煌兵五百人，与司马曹宽、西域长史张宴等率领焉耆、龟兹、车师前后部等，共计三万余人，讨伐疏勒。围攻桢中城四十余日不能克，只好退去。其侯疏勒王接连被杀害，东汉王朝也无法控制了。

   3.3.9.2  社会经济

    疏勒得经济以农业为主。《后汉书·班超传》说，“莎车、疏勒，田地肥广，草牧饶衍。”《魏书·疏勒传》也说，“土多稻、粟、麻、麦、铜、铁、锡、雌黄、锦、绵。”说明疏勒史西域西部农业经济较为发达得地区。同时，由于疏勒地处中原通往西方得要道，也是我国对外通商得要冲。《汉书·西域传》说，疏勒有“市列，西当大月氏、大宛、康居道也。”所以商业也比较兴盛? 。

  3.3.10  龟兹国

   3.3.10.1  历史概况

 龟兹，又作鸠兹、归兹、屈支、丘兹等，都城在延城，即今新疆库车县。龟兹与汉廷得关系，在政治上和西域诸国一样，也是时好时坏，但却常常仰慕中原的文化。西汉宣帝时，龟兹王绛宾娶乌孙解忧公主之女为夫人，并请求入京朝见。元康元年（公元前65年），龟兹王携夫人至长安，《汉书·西域传》记载这件事情说，“王及夫人皆赐印绶。夫人号称公主，赐以车骑旗鼓，歌吹数十人，绮绣杂缯琦珍凡数千万。留且一年，厚赠送之。”归国后，由于倾心汉朝文化，曾屡次入朝学习，并在其国内“治宫室，作徼道周卫，出入传呼，撞钟鼓，如汉家仪”。由于龟兹受汉族同化较西域诸国深，故遭到一些中亚商人的嘲讽，说“驴非驴，马非马，若龟兹王，所谓骡也。”? 绛宾死后，其子丞德继立为龟兹王。他自己说是汉室外孙，在成帝、哀帝时屡次入朝。汉朝对他也很亲密，直至王莽时期止。

 东汉明帝永平十六年（公元73年）西域复通。次年重设西域都护、戊己校尉。但不久，“焉耆与龟兹共攻没都护陈睦、副校尉郭恂，杀吏士二千余人”? ，使刚刚连接起来的友好关系忧中断了。经过几次反复，东汉王朝已处于衰亡的境地了。

   3.3.10.2  社会经济

 龟兹国的农业经济比较发达，《汉书》称其为城郭之国，并说龟兹国“能铸冶，有铅”，以冶锻铁器著称。《水经注·河水》引释氏《西域记》说，“屈茨北二百里有山，夜则火光，昼日但烟，人取此山石炭冶山铁，恒充三十六国用。”龟兹生产的铁制器械能够供给西域诸国之用，说明其技术基础之雄厚了? 。

  3.3.11  焉耆国

   3.3.11.1  历史概况

 焉耆国，又作乌耆、乌缠，都城在员渠城，东汉时改称南河城，即今新疆焉耆西南四十里附近。西汉初，受匈奴管辖。宣帝神爵二年（公元前60年），属汉西域都护府统辖，成为西汉抗击匈奴的据点。王莽当政后，又依附于匈奴。东汉时，窦宪在全微山（今阿尔泰山）大破匈奴，龟兹、焉耆等北道诸国失掉了靠山，和帝永元六年（公元94年），焉耆北班超平定，又内属于汉朝。永元十四年，班超还朝，以任尚代为西域都护，因其严刻峻急，失掉了诸国欢心。殇帝延平元年（公元106年）九月，西域诸国叛，次年，东汉撤回西域都护及屯田吏卒，西域再次不通达二十年。安帝延光元年（公元122年）班超之子班勇以西域长史之名出屯柳中（今新疆鄯善西南鲁克沁），顺帝永建二年（公元127年），发诸国兵降服焉耆，直至汉末。

   3.3.11.2  社会经济

    焉耆的经济以农业经济为主。《后汉书·西域传》说，“其国四面有大山，与龟兹相连，……有海水曲入四山之内，周匝其城（都城）三十余里。”《汉书》上说，“山国，…民山居，寄田籴谷于焉耆、危须。”正是由于焉耆国地产丰富，遭致匈奴统治者的严重剥削，“匈奴西边日逐王置僮仆都尉，使领西域，常居焉耆、危须、尉梨间，赋税诸国，取富给焉。”内服汉朝后，汉廷亦利用其地来巩固对西域的统治? 。 

4  魏晋南北朝时期的北方民族王朝

 4.1  东北地区的民族王朝

  4.1.1  轲比能联盟政权（？—公元235年）

    轲比能政权是继檀石槐军事联盟之后的东部鲜卑族军事政权。檀石槐政权瓦解后，被称为小种鲜卑的轲比能集团，拥众10余万骑，据有高柳（今山西省阳高县）以东的代郡、上谷边塞内外各地。

　　在这些鲜卑集团中，柯比能集团最为强盛，史称其“以勇健，断法平端，不贪财物，众推以为大人。部落近塞，自袁绍据河北，中国人多亡叛归之，教作兵器铠盾。颇学文字。故其勒御部众，拟则中国，出入弋猎，建立旌麾，以鼓节为进退”。?

　　建安中，曹操定幽州，步度根、柯比能与索利、弥加、阙机等随乌丸校尉阎柔“上贡献，通市。”曹操对东部大人，“皆表宠以为王”。轲比能还曾率3000余骑随阎柔前往镇压河间郡民田银、苏伯起事。曹魏黄初元年（公元220年），文帝即位，柯比能、步度根遣使献马，封柯比能为附义王，步度根为归义王。东部大人素利、弥加等各遣使献马，均被封为归义王。翌年，文帝并以牵招为护鲜卑校尉，田豫为护乌丸校尉，持节屯昌平，进行镇抚。当时，柯比能志在翦灭诸部大人，统一鲜卑，所以对曹魏表示恭顺。此后，柯比能与东部鲜卑大人素利及步度根等部互相攻击。黄初二年（公元224年），步度根为柯比能所逼，率众万余落退保太原、雁门塞，“诣阙贡献”，厚受赏赐。

 太和二年至青龙元年（公元228--233年），轲比能先后兼并了“东部大人”所管辖的各小部和步度根部众，统一了漠南地区，从“云中、五原以东抵辽水，皆为鲜卑庭。”但其统治并未能维持多久。鲜卑的复兴对曹魏不利，因而曹魏竭力对轲比能加以离间和征伐。牵招在黄初末年为雁门太守时，利用轲比能与步度根的矛盾，命步度根攻袭轲比能，杀其弟苴罗侯；并针对轲比能己占领云中故郡，若越过句注山（今太和岭）南下，雁门、太原诸郡岌岌可危可危，又联络河西鲜卑附头（即蒲头）等10多万家缮治故上馆城，置屯戌以镇内外，主要是防柯比能。继之曹魏借口轲比能“怀贰”，又“数扰幽、并”诸州，于公元235年〔青龙三年〕，由幽州刺使王雄遣韩龙出塞刺杀轲比能，更立其弟。自此之后，“种落离散，互相侵伐，强者远遁，弱者请服。由是边陲差安，漠南少事。”后曹魏邓艾又“招鲜卑数万”，使散居雍、梁二州，以防蜀汉。轲比能死后，东部鲜卑宇文部、段部、慕蒋部先后兴起，并乘机南迁，占有乌桓故地。

  4.1.2  前燕政权（公元294—370年）

    前燕政权是由鲜卑慕容部建立的。慕容部最初分布在西拉木伦河上游，即今河北省平泉县北至西拉木伦河西段地区。在向四周发展过程中，吸收了不少汉族、夫余，宇文氏、高句丽等民族成分。初以游牧为业，倏往忽来，驰骋无定。元康四年（公元294年），徒居大棘城（即棘城、僰城），教以农桑，开始农业定居生活，学汉人法制。

　　永熹（公元307—313年）初，慕容廆自称鲜卑大单于。西晋愍帝、东晋元帝均谴使封之为大将军、大单于、昌黎公、辽东公等。慕容廆表面上尊崇东晋，实则欲借尊王之名，行扩土之实。建兴元年（公元313年），取得段氏徒何新城（即徒河城或屠河城，今辽宁省锦州市，其新城一说在旧宁远县附近）。太兴二年（公元319年），打败了围攻棘城的数十万宇文、段部及高句丽联军，尽得辽东之地，做了平州刺使。这时慕容部的疆域，位于段部之东，隔辽水（今大凌河）就是慕容部，相当于东汉时的辽东属国及其北儌，包括今辽宁省锦州市、义县、锦西县、阜新市及朝阳市等地。

　　慕容廆归在位期间，比较突出的政绩是立侨郡县，安置汉人，注意劝课农桑，发展社会生产。慕容氏据有辽西之后，山东、河北部分汉族世家率领宗族、乡里、部曲、佃客一起投奔慕容氏，有的率众达数千家。辽东一带原来地广人稀，只有1万多户，至公元4世纪初，人口增加10倍左右。慕容廆除了教民稼穑以外，并在江南求得桑种，在辽川发展养蚕业。对于投归的汉人，设置侨郡县进行统治。史称：“时二京倾覆，幽冀沦陷。廆刑政修明、虚怀引纳，流亡士庶多襁负归之，廆乃立郡以统流人。冀州人为冀阳郡，豫州人为成周郡，青州人为营丘郡，并州人为唐国郡”。并选拔贤才，委以庶政，充当谋士，职居显要，引为宾友。并以“平原刘赞儒学该通，引为东庠祭酒，其世子皝率领国冑束修受业焉。廆览政之暇，亲临听之。于是路有颁声，礼让兴矣。”? 说明慕容廆注意起用汉族士人，实行汉化，以适应日益向内地发展，建立封建政权的需要。后来又进一步提出慎刑、选贤、重农、禁酒色、退便佞等，为其子孙进据中原打下了基础。

　　东晋咸和八年（公元333年），慕容廆死后，第三子皝继立。咸康三年（公元337年），慕容皝称燕王，建宫殿，置百官，立王后、太子，前燕始此。次年，与后赵石虎订盟，击败段部。公元341年，迁都龙城（今辽宁省朝阳市）。同年，燕军东伐高句丽，拔其都城丸都（今吉林省通化市东南）。建元二年（公元344年），以2万骑大败宇文乞得归，占领紫蒙川（今辽宁省朝阳市西北）。从而东灭高句丽，北并字文部，开地3000里、益民10万户，成为东北地区的一个强国。

　　永和六年（公元350年），皝子儶乘后赵内乱，率师分兵三路攻陷后赵幽州治蓟城（今北京市东南），遂迁都于蓟。永和八年，出兵伐冉魏，擒冉闵，灭之，克邺城（今河北省临漳县西南）。同年，慕容儶称帝，建元天玺，徙都邺城，并与东晋脱离了名义上的臣属关系。至此，黄河以南，淮汉以北，除关中为前秦所据外，北部中国尽受燕之控制。。

　　东晋升平四年（公元360年），慕容儶卒，子暐继位。暐年幼，国哥多委于太宰慕容恪。前燕屡与东晋交战，建熙四年（公元363年），遣军攻荥阳、长平。次年破许昌、汝南，败晋军于悬瓠（今河南省汝南县）。公元365年，取洛阳。次年，破鲁郡、高平。公元368年，以王公贵戚的荫户多于国有之户，国库空竭，用度不足，遂收荫户20余万，令归郡县。但由于统治集团内争不休，诸郡战乱纷起，前燕政治日益腐败，“人怀嗟怨，遂至奔亡”，“三军莫有斗志”。国力日趋衰落。太和五年（公元370年），为前秦符坚所败。慕容暐以下所属诸州郡及各族部首领皆降于秦。凡得郡157，户246万，口999万。前燕自永嘉初慕容称大单于到慕容为前秦苻坚所擒，凡四世，共85年。

  4.1.3  辽西段氏政权（？—公元356年）

　　辽西段氏政权是由东部鲜卑段氏建立的。段氏为东部鲜卑之一支，大概在东汉中叶由辽东西迁，分布在辽西—带，世为部落大人。曹魏末晋初势力渐盛，至公元４世纪初，成为东部鲜卑最强盛的部族，其辖境西接渔阳（今北京市密云县西南），东界辽水。

　　段氏祖先的社会地位很低下。相传段就六眷（疾陆眷）的伯祖日陆眷初因乱世被卖为渔阳乌桓大人库辱官家奴。后渔阳大饥，以劲健奉主命率人至辽西逐食，招纳亡叛在辽西各地的鲜卑人，其中还杂有乌桓人、匈奴人、汉人等，久之形成为段氏鲜卑集团，日趋强盛。日陆眷卒后，其弟乞珍代立。乞珍卒后，其子务勿尘（务目尘）继为段部首领，以辽西之阳乐（秦治今辽宁省义县西，三国魏移治河北省卢龙县东）、令支（治今河北省迁安县西）为中心向各地扩展，统胡汉之众3万余家，控弦达4--5万骑，称臣于西晋。太安二年（公元303年），务勿尘因遣军助东海王司马越征讨有功，被幽州刺使王浚表荐封为辽西公。永兴元年（公元304年），务勿尘随王浚起兵攻皇太弟司马颖。永嘉四年（公元310年），务勿尘进封为大单于，其子段匹磾为左贤王。次年务勿尘卒，由其弟涉复辰扶立其子就六眷嗣位。公元312年，石勒攻打襄州，就六眷受大司马王浚的命令，随都护王昌攻石勒于襄国（治今河北省邢台市），屡获胜。后来因其从弟段末波被俘，应石勒之请，结盟而还。建兴元年（公元313年），就六眷因拒王浚之召，不谴军攻石勒，因而遭到王浚的攻袭，就六眷大败王浚所派遣的鲜卑拓跋猗卢军队。当时，段匹磾据蓟，领幽州刺使，长期与石勒抗衡。建兴四年（公元316年），并州刺使刘琨为石勒所逼奔蓟，依段匹磾，段匹磾被封为渤海公，建武元年（公元317年），段匹磾与并州刺使刘琨等180人上表司马睿劝进。同年，段匹磾推刘琨为大都督，招就六眷等共讨石勒。就六眷因恐段匹磾独揽其功，拒出兵。太兴元年（公元318年），就六眷卒，其叔涉复辰以就六眷子年幼为由，自立，并出兵拒段匹磾，防其篡位。不久涉复辰被段末波所杀，拥从叔羽麟，占据令支。而段匹磾据蓟，与羽麟分庭抗礼，段部分裂为二。羽麟与段匹磾争战不己，并受东部慕容氏的威胁，段匹磾则南受石勒侵逼。大兴四年（公元321）段匹磾降于石勒，称幽州刺使，废羽麟而自立为单于。太宁三年（公元325年）段匹磾卒后传位于段牙、段汉。屡与宇文部、慕容部、后赵征战，势力逐渐衰落。

　　公元4世纪20年代，段部和慕容部在大凌河上游修筑了许多域堡进行多次拉锯战，长期相持不下。咸康四年（公元338年），慕容皝与后赵石虎订盟，东西夹攻段部，慕容氏掠得了令支以北诸城。后赵石虎发舟师及步骑各10万，以伐段辽，攻打蓟城、渔阳等地，占领了段部都城令支，并徙段部的鲜卑、乌桓、汉人2万多户于雍、司、兖、豫四州之地。段辽出奔密云山（今河北承德市北武烈河上源诸山），为后赵军追击，继投慕容皝。次年，举兵反，被慕容皝所杀，段氏鲜卑余众遂为燕所并。段辽弟兰（一说为郁兰，辽子），初奔宇文部，后为宇文归（字文逸得归）执送于石虎（一说投奔石虎），? 石虎“以所徙鲜卑五千人配之，使屯令支。”? 段兰卒，其子龛继领其众。永和六年（公元352年），段龛乘石氏内乱，率部落南徙，先至陈留（今河南省开封市东南陈留城），后南迁广固（今山东省益都县西北），自称齐王。次年，降于东晋，被封为镇北将军、齐公。段部另一支末波子勤，原降后赵，被封为建义将军，亦乘石氏之亡，纠集鲜卑、胡羯得万余人，退保枉人山（在今山东省平原县），自称赵王，附于慕容俊。不久被冉闵所败，徙于绎幕（今山东省平原县西北），称尊号。永和八年（公元352年），慕容俊派遣慕容恪进攻末波子勤，遂降于前燕。公元356年，慕容恪进围广固，段龛出降，次年被杀。恪徙居其地的鲜卑、胡羯3000多户到蓟城。从此，段部作为政治实体已不复存在。

　　段部自日陆眷兴起于辽西，至段龛为前燕所灭，共历4世11王王，大约经历1个世纪。其后裔在诸燕和北朝中任官职者为数不少。

  4.1.4  后燕政权（公元384—407年）

    后燕政权是在淝水之战后由前燕政权慕容皝的第五子慕容垂建立的鲜卑族政权。公元384年，慕容垂自称大将军、大都督、燕王，建元燕元年，立慕容宝为太子，分封百官。公元386年正月，慕容垂自立为皇帝，定都中山（今河北定县），改元建兴，史称后燕。其范围基本上占领了前燕原有的关中之地，“南至琅邪，东讫辽海，西届河汾，北暨燕代。”? 后燕建立初期，能注意减轻人民负担，发展农业生产。慕容垂之子慕容农出为幽州牧，“法制宽简，清刑狱，省赋役，劝农桑，居民富瞻。四方流民至者数万。”? 慕容垂的太子慕容宝，“敦崇儒学，工谈论，善属文。”慕容垂死后，慕容宝于公元396年即位，他“遵垂遗令，校阅户口，罢诸军营，分属郡县，定士族旧籍，明其官仪。”? 同年，北魏拓跋珪进围后燕都城中山，慕容宝大败。次年，慕容宝率万余骑前往蓟支援慕容会，留慕容详守中山。不久，慕容详自立为帝。后慕容麟又杀慕容详称帝自立。这年十月，拓跋珪率军攻下中山，后燕将吏士卒降者两万多人。慕容麟南奔邺城。慕容德担心魏军乘胜进攻邺城，率户四万，车二万七千乘，自邺迁徙到滑台（今河南滑县），“称燕王，改元康三年为元年（隆安二年，公元398年），以统府行帝制，置百官。”同年五月，占据龙城的慕容宝被西北贵族兰汗所杀，兰汗自称大将军、大单于、昌黎王。慕容宝的庶长子慕容盛是兰汗的女婿，又杀兰汗自立，先称长乐王，后即称帝。

 慕容盛“峻刑极盛”，宗亲、勋旧多被诛杀，朝野上下大为震恐。隆安五年（公元401年）七月，左将军慕容国、中将军秦舆等谋禁兵袭杀慕容盛。不料事觉，反被诛杀，死者五百余人。前将军段玑等，利用众心动摇，民皆抱怨，发动兵变，将慕容盛杀死。鲜卑贵族拥立慕容垂少子慕容熙为主。

 慕容熙即位后，“改北燕台为大单于台，置左右辅，官位仅次于尚书。”慕容垂、慕容宝时期均未设置大单于台；兰汗杀慕容宝，自称大单于；慕容盛曾立燕台，统诸部杂夷；慕容熙恢复单于台，实现胡汉分治。慕容熙据有辽西，境域狭窄，民户不多，可是他却大兴土木，还与昭仪苻后游畋无度。昭仪苻氏死，慕容熙拥尸悲号，若丧考妣，命公卿以下至兵民，“率户营墓，费殚府藏。”? 他披发徒跣步行送葬，丧车高大，毁北门而出。龙城将吏推高云为主，据城不准慕容熙返城。慕容熙攻城失败，逃入腾龙苑，微服隐于林中，后为人所执，被高云杀死，后燕遂亡。自公元384年慕容垂称燕王至慕容熙死（义熙三年，公元407年），后燕立国共二十四年。

  4.1.5  北燕政权（公元409—436年）

 北燕政权是由鲜卑族建立的。公元409年，杀死慕容熙灭亡后燕的高云被部下杀死，冯跋被推为主。当年，冯跋在昌黎称天王，建元太平，国号仍旧为燕，史称北燕（南朝称之为黄龙国）。冯跋在位期间，废除了前朝苛政，规定官员不得侵害百姓，禁止贿赂得官，“励意农桑，勤心政事”，反对奢侈厚葬，重视文化教育。公元430年，冯跋病死。其弟冯弘，尽杀冯跋诸子，自立为燕天王。第二年，北魏开始进攻北燕，辽东等四郡投降，北魏迁四郡民三万余户往幽州。龙城也多次遭到北魏的围攻。公元436年，冯弘率众投奔高丽，北燕灭亡，北魏尽有其地。北燕立国二十八年。

  4.1.6  南燕政权（公元400—410年）

 南燕政权是由前燕慕容皝的幼子（后燕慕容垂的幼弟）慕容德建立的。公元400年，慕容德称帝，改元建平。慕容德在位期间，从严治军，重视教育，经营山泽之利，又大力清查户口，查出荫户五万八千。同时派宗室慕容镇率骑兵三千，缘边严防。当时，南燕有步兵三十七万，车一万七千乘，铁骑五万三千。其疆域“东至海，南滨泗上，西带钜野，北薄于河。”?

 公元405年，慕容德病死。无子，其兄子慕容超继立。慕容超宠信幸臣公孙五楼，“不恤政事，畋游是好，百姓苦之。其仆射韩淖切谏，不纳”。? 义熙五年（公元409年）正月，慕容超朝会群臣，叹太乐不备，要掠晋人以补艺伎。领军将军韩淖劝谏说：“先帝以旧京倾没，戢翼三齐，苟时运未可，上智辍谋。今陛下嗣守成规，宜闭关养土，以待赋衅，不可结怨南邻，广树仇隙”。超说：“我计已定，不与卿言。”? 二月，南燕出兵攻陷晋宿豫，大掠而去，选拔男女二千五百人交付太乐教授。三月，东晋刘裕自建康出兵征讨南燕。慕容超不听群臣关于守险清野的建议，刚愎自用，以为“据五州之地，拥富庶之民，铁骑万群，麦禾布野”，必能取胜，结果连战连败。义熙六年（公元410年）二月，刘裕攻下广固，俘获慕容超，斩于建康，南燕灭亡。南燕共二世，十一年。

 4.2  北方地区的民族王朝

  4.2.1  汉--前赵政权（公元304—328年）

   4.2.1.1  历史概况

    汉--前赵政权是匈奴贵族在今山西和陕西建立的。西晋永兴元年（公元304年），匈奴贵族刘渊自称“大单于”，在离石左国城（今山西省离石县北）建立政权，称“汉王”，树起反晋旗帜，远近归附者数万人。西晋永嘉二年（公元308年）秋，刘渊攻克平阳、河东二郡，迁都于蒲子（今山西省隰县）。继又徒平阳（今山西临汾），进位皇帝，改元“永凤”，以子刘和为大将军，刘聪为车骑大将军，族子刘曜为龙骧大将军。

　　晋怀帝永嘉四年（公元310年），刘渊病死，子刘和继位。刘和性“多猜忌，驭下无恩”，? 轻信卫尉刘锐、宗正呼延攸（刘和之舅）、侍中刘乘谗言，为铲除异己，发兵进攻楚王刘聪、齐王刘裕、鲁王刘隆、北海王刘乂。刘聪因早有防备，遣兵还击，杀刘和、刘锐、刘乘和呼延攸，自立为帝，改元“光兴”，命刘乂为皇太弟，子刘粲为河内王，刘易为河间王，刘翼为彭城王，刘悝为高平王，粲兼为抚军大将军，都督中外诸军事，石勒为并州刺使、汲郡公。在统治地位获得初步巩固后，又命刘曜驱兵入洛，与晋军周旋于梁、陈、汝、颖间。次年，复命呼延宴统兵27000人进攻洛阳，纵兵大掠，俘晋怀帝司马炽。西晋建兴四年（公元316年），令刘曜进驻关中，围攻长安。时司马邺为帝，被迫出降，西晋亡。由于不断对外发动战争，再加上刘聪即位后又穷奢极欲，游猎无度，经常饮宴后宫，致使朝廷“阿谀日进，货赌公行，”群臣言事，俱听任中常侍（宦官）王沈等决断，阶级矛盾和民族矛盾日益尖锐，统治集团内部斗争日益加剧。

　　东晋太兴元年（公元318年），刘聪死，其子刘粲继位，改元“汉昌”。刘粲为人“任性严刻无恩惠”，拒谏饰非，昵近奸佞，“好兴造宫室”?； 又轻信大司空靳准的话，收捕太宰刘景、大司马刘骥、车骑大将军刘逞等人，终于众叛亲离。靳准早有图谋，遂在当年八月，乘刘粲治兵于上林时将其杀害，自号大将军、汉大（一作天）王，置百宫，遣使称藩于东晋。

　　刘曜得悉靳准构乱，自长安发兵往晋阳。当时石勒亦引兵5000屯襄陵（今山西省平阳县东南）北原。刘曜抵赤壁（今山西省河津县西北），会太保呼延宴自平阳来归。于是，便在呼延宴等拥戴下即帝位，改元“光初”。刘曜以朱纪为司徒，呼延宴为司空，使太尉范隆以下各复本职，以石勒为司马、大将军，加九锡，进爵赵公。石勒围靳准于平阳，收降巴（巴氐）、羌、羯10余万落。刘曜遣兵屯汾阴（今山西省河津县西南），偕石勒共击靳准。靳准自度不能敌，欲谋降，为左右车骑将军乔泰、王腾、卫将军靳康（靳准从弟）执杀。尚书令靳明继位。靳明令卜泰奉传国玺降刘曜。石勒怨怒，挥师攻靳明。靳明率平阳士女15000人投奔刘曜。刘曜以靳准灭刘氏宗族，将靳氏男女老少尽行处死。石勒占据平阳，焚其宫室，自归襄国（今河北省邢台市）。东晋大兴二年（公元319），刘曜返长安，立羊氏为皇后，子熙为太子，缮宗庙社稠，改国号为“赵”，史称“前赵”。关陇氏、羌各族皆降服。

公元328年，石勒进逼洛阳城，不久就大破前赵军队，斩首五万余，刘曜被俘后被石勒所杀。刘曜的儿子刘熙、刘胤等放弃长安逃回上邽（今甘肃天水），石虎等乘胜追击，在上邽俘虏刘熙、刘胤及将王公卿以下3000余人，不久为石虎所杀。前赵灭亡。自刘渊称汉王起，至刘熙覆灭止，前赵政权共存在二十六年。

   4.2.1.2  政治制度

 从刘渊时期开始，就实现“胡汉分治”的策略，用不同的职官和方式分别统治汉人和少数民族。刘聪的政权虽也掺用了一些汉人，但大权都掌握在匈奴贵族手中，部落统治是他们习惯的传统方式，实际上也成为主要的统治方式。汉刘聪建元元年（公元314年），刘聪仿照魏晋管制，大定百官。朝廷设丞相、太师、太傅、太保、大司徒、大司空、大司马等七公。另设辅汉、都护、中军、上军、抚军等十六大将军营，营各配兵二千，大将军“皆以诸子为之”。刘聪明在统治区内对汉人和少数民族实现不同的统治方式，分别设立统治机构。“置左、右司隶，各领户二十余万，万户置一内史，凡内史四十三。”? 用以统治汉族人民；又设置大单于，大单于下设“单于左右辅，各主六夷十万落，万落置一都尉”，用以统治“六夷”。所谓“六夷”，是指胡（匈奴），羯、鲜卑、氐、羌、巴蛮。有人认为有乌丸而无巴蛮。? 单于原为匈奴的首领，大单于则有更高的权力。刘渊称汉王前曾自称大单于，死前以第四子刘聪为大司马、大单于、录尚书事，置单于台于平阳西，掌握十万以上的兵力。刘聪即位后，曾以其弟刘乂为皇太弟领大单于；刘乂失宠后，又以其子刘粲为相国、大单于、总百揆。后来刘曜在关中，以其子南阳王刘胤为大司马、大单于，置单于台于渭城（今陕西咸阳），更置左、右贤王以下，皆选胡、鲜卑、羯、氐、羌豪酋充任都尉。

  4.2.2  后赵政权（公元319—350年）

    后赵政权是由羯族建立的。大兴二年（公元319年），即在刘曜建国后不久，石勒于襄国（今河北邢台）亦建立“赵国”，自称大将军、大单于、领冀州牧，史称“后赵”。后赵建立后，与前赵经常互相攻战，给各族人民带来沉重的灾难。东晋咸和三年（公元328年），刘曜在洛阳战斗中兵败被杀，其子刘熙偕南阳王刘胤弃长安奔上邽（今甘肃省天水市西），为刘虎所杀，前赵亡。公元329年，石勒称帝，迁都邺城。

 石勒为了巩固统治，竭力提高羯人的地位，称他们为“国人”，严禁称“胡”，甚至“诸胡物皆改名。”? 他把羯人和其他胡人组成强大的禁卫军，由养子石虎以单于元辅的身份率领，作为自己的基本力量。同时，他也搜罗和利用汉族士人，恢复九品官人之法，设立学校，并且大力提倡佛教。在经济方面，他阅实户口，劝课农桑，制定每户绢二匹、谷二斛的租调制度。这些措施的推行，使后赵政权比汉—前赵政权显得稳定一些，民族压迫也略见缓和。

 继石勒为帝的石虎，是一个穷奢极欲、暴虐荒淫的统治者。他在中原大规模圈地为猎场，摧残了农业生产；又在邺、洛阳、长安等地大修宫殿和苑囿，使千千万万的农民死于苦役。为了准备侵犯东晋，他调发了成百万的农民当兵，强迫他们自带粮食车牛，农民被逼死的到处皆是。这种空前的残暴统治，引起了汉族人民的义愤。受害最深的山东人民以道教为纽带，托言李弘出世，策划大规模的起义，不幸事发，连坐而死者达数千家。刘光则假借佛教，自称“佛太子”，聚众千人，在终南山建号反赵，不幸被杀。另外，后赵的东宫卫士十多万人谪戍凉州，其中一万多人，行至关中时举行兵变，由梁犊率领东归，连下关中许多城市。梁犊自称晋征东大将军，着显然符合当时汉人反对羯族统治者的要求，因而大大增长了起义的声势。这支军队缺乏武器，用大斧缚上长柄，“攻战若神”，占领长安、洛阳，转战荥阳、陈留。后赵军队连战皆败，最后用氐、羌兵力才把他们镇压下去。

 公元350年，后赵大将汉人冉闵乘石虎死后子孙混战的机会，夺取政权，建国曰魏。后赵从石勒称赵王至冉闵杀死石鉴（公元350年）共存在31年。

  4.2.3  前秦政权（公元351—394年）

 前秦政权是由氐族建立的。后赵时徙居中原的氐族，乘后赵崩溃之际，由苻健率领，西归关中。东晋永和七年（公元351年），苻健在长安自称大秦天王、大单于，建元皇始，第二年，苻健改称皇帝，国号秦，史称前秦。苻健在位期间，废除了后赵的一些苛政，还击败了东晋桓温的进攻。公元355年，苻健卒，其第三子苻生即位。苻生“荒耽淫虐，杀戮无道。”? 公元357年，苻坚杀死苻生，自称大秦天王，改元永兴。在苻坚统治期间，进行了一系列重要的改革，诸如劝课农桑，提倡儒学，重用汉人王猛治理国家等。因此，关中水利工程得到修复，农业有了发展，长安到各地的道路得到修整。据说当时“四夷宾服，凑集关中，四方种人，皆奇貌异色。”? 前秦在公元370年灭前燕，公元376年灭前凉和代，不久又夺得巴蜀，进入西域。这样，中国北方地区又一次出现了统一的局面。

 东晋太元八年（公元383年），苻坚发兵九十万，企图一举攻灭东晋。前秦军队在淝水一战中被东晋军队击溃，前秦政权也土崩瓦解。原来被前秦控制的一些少数民族的首领，乘机逐鹿中原，整个北方又陷于混乱之中。公元385年，长安遭到西燕慕容冲的攻击，苻坚出奔五将山（今陕西歧山县东北）。不久，苻坚被后秦姚苌俘获，勒死于新平（今山西彬县）。太元十九年（公元394年）苻坚族孙苻登为后秦姚兴所杀，苻登子苻崇逃至湟中即帝位，不久西秦乞伏乾归杀死苻崇，前秦灭亡。前秦自苻健至苻崇，立国共44年。

  4.2.4  柔然政权（公元402—555年）

   4.2.4.1  历史概况

    柔然政权是由鲜卑族建立的政权。? 其始祖木骨闾在拓跋力微时，原为鲜卑奴隶，后免为奴，成为骑卒。木骨闾的儿子车鹿会，雄健勇武，开始拥有部众，自号柔然，役使于北魏，每年贡献马、畜、貂皮等，冬季迁徙漠南，夏则还居漠北。车鹿会死后，经过四代，到公元四世纪中叶，柔然发展为东、西两部：匹侯跋居东部（今内蒙古河套东北、阴山以北一带原柔然游牧区），缊纥堤居西部（今内蒙古河套以西到额济纳旗一带）。代国被苻坚灭亡后，柔然曾一度依附于朔方塞外的铁弗匈奴刘卫辰部。北魏登国六年（公元391年），拓跋珪发兵征讨柔然，匹侯跋降；缊纥堤举部西遁，将归刘卫辰，被魏追迫及，被迫请降。登国九年（公元394年），缊纥堤之子葛多汗与社仑率部众西走，北魏长孙肥追至上郡（今

陕西榆林）跋那山，“斩葛多汗，尽殪其众”。社仑投奔匹侯跋。不久，社仑又袭杀匹侯跋，掠五原以西诸部，北渡大漠，侵高车，深入其地，势力大振，建庭于弱洛水畔。接着，在頞根河打败了匈奴部帅拔也稽，兼并诸部，其他弱小部落也被柔然羁縻附之。北魏天兴五年（公元402年），社仑统一漠北。西至焉耆以北，东到朝鲜故地以西，北渡沙漠、穷瀚海，南临大碛。社仑自号豆代可汗（“豆代”意为驾驭开张），建立柔然汗国。

　　柔然政权建立时，除南北朝两大政权对峙外，东有高云建立的北燕，南有羌族姚氏建立的后秦以及铁弗匈奴赫连氏建立的夏等地方政权。在漠北，除部分高车和匈奴余部已被征服外，还有许多各自称雄的大小部落。鉴于中原北魏势力强大，柔然决意征伐漠北，结好中原。公元410年，北并贺术也骨国，东破譬历辰部；公元427年，征服高车的副伏罗部十余万落，随后西域车师别种的滑国及不少小国也役属之。这样，柔然基本上统一了漠北。

　　柔然占据漠北后，不断进犯北魏，成为北魏进攻中原的主要障碍。所以北魏自拓跋珪道武帝开始，一面集结军队北伐，一面屯田戍边。如明元元帝曾两次车驾西行，攻至云中；泰常八年，从今河北赤城，沿内蒙古南部，西至包头，修筑长城，广袤二千余里，备置戍辛，屯兵六镇防守。公元423年，拓跋焘继立，史称太武帝。柔然大檀借机率六万骑攻入云中，陷旧都盛乐宫。太武帝亲率大军迎战，结果被大檀骑兵重重包围。神  二年（公元

429年），拓跋焘为雪云中被围之耻，亲率六军分东西两路征讨柔然，大檀战败，俘降者三十余万落，马一百余万匹。高车诸部趁机归附北魏，使柔然势力骤减。大檀死，其子吴提继立，自号敕连可汗。

　　吴提继位后，开始与北朝和亲联姻，朝贡马匹等。事隔十年之后，即太延五年（公元439年），吴提乘太武帝西征北凉之际，进袭平城，前锋至七介山（今山西平鲁县西北）。此时，北魏已灭北凉，吴提只好退兵北返。公元443年，太武帝率军进至鹿浑谷（鄂尔浑河山谷）与吴提相遇，柔然军卒仓惶北遁。吴提死后，其子吐贺真继立，号处可汗。北魏拓跋焘借吐贺真新立，于公元449年亲率大军北伐，收其人户畜产百余万。拓跋浚在位后，于公元458年以十万骑、十五万辆车的军卒直渡大漠，吐贺真因寡不敌众，被迫远遁，部众数千落降服北魏。皇兴四年（公元470年），拓跋弘又率军北伐，杀柔然兵众五万，收降万余，缴战马、兵器不计其数。至此，柔然再无力南下骚扰，又派使与北魏和亲，但遭拒绝。

 柔然欲联合南朝进攻北魏未能成功，便转向西部扩张。和平元年（公元460年）兼并高昌，以阚伯周为孔昌王。随之，西域诸国焉耆、鄯善、龟兹、姑墨等东道诸国先后役属于柔然。公元467年，柔然进攻南道，威胁于阗国。公元472年，进攻敦煌，企图切断北魏与西域间的商道。公元487年，原役属柔然的高车副伏罗部酋长阿伏至罗与弟穷奇率部众10余万落，向西迁移，自立为王。柔然可汗豆仑与其叔父那盖出兵追击，豆仑屡败，被贵族所杀，立那盖为可汗，自号伏伐库者可汗。高车独立后，伊吾归附北魏，焉耆、龟兹诸国改附  哒。从此，柔然国力转衰，无力发动较大规模的军事行动。此时，北魏因边朔遥远，加上连年旱灾，百姓困弊，也无力北伐，双方又恢复了通使与和亲。　　

 那盖死后，其子伏图继立。公元508年，在西征高车过程中伏图被高车主弥俄突所杀，其子丑奴继立。公元516元，丑奴继续攻打高车，擒杀了弥俄突。正光元年（公元520年），高车副伏罗部酋长阿伏至罗再次与柔然交战，结果丑奴兵败，被其母与大臣谋杀，立其弟阿那环为主。十日之后，被族兄示发所败，阿那环逃奔北魏，孝明帝遣使远畿迎接，封为蠕蠕王。第二年，北魏遣使护送阿那环复藩。在阿那环归奔北魏的时候，其从父兄婆罗门发兵入讨示发。示发死，共立婆罗门为汗，称弥偶可社句可汗。公元521年被高车所逐，退往漠南，归附北魏。为此，北魏安置阿那环在怀朔镇，婆罗门在故西海郡。公元522年，婆罗门叛魏附  哒，被北魏所擒。公元523年，阿那环在柔玄、怀荒二镇之间，聚兵三十万，入魏境大掠，至平城而退。是年，北魏六镇起义爆发。公元525年，北魏召请阿那环出兵协助镇压起义，使阿那环一度占领了长城以北的北魏领土。这时，柔然部落既和，士马稍盛，阿那环自称敕连头兵豆伐可汗。

　　永熙三年（公元534年），北魏分裂为东、西两魏，竞相与阿那环联姻和好。此时，突厥已经崛起，公元552年，突厥在怀荒镇大败柔然。阿那环兵败自杀，其子庵罗辰及弟登注俟利率余部投奔北齐。留在漠北的柔然余众立登注俟利子铁伐为主。第二年，铁伐被契丹部众所杀。北齐送登注父子北归，柔然部众立登注为主，又为国内大人阿富提等所杀。北齐文宣帝高洋扶持庵罗辰为蠕蠕主，置之马邑川。天保五年（公元554年），庵罗辰背

叛北齐，拥兵逃回漠北，高洋追击至沃野镇大获而还。天保六年（公元555年），柔然为突厥所破，其首领率部众千余家逃奔西魏。时值突厥强盛，又与西魏和好，多次遣使要求尽杀柔然残部。西魏“遂牧缚蠕蠕（柔然）主已下三千余人付突厥使，于青门外斩之。中男以下免，并配王公家”。? 蒙古草原上的柔然汗国从此覆灭，共立国152年。

   4.2.4.2  政治制度

柔然的最高统治者称为可汗，相当于匈奴的单于。其下设大臣，辅佐可汗管理内外事务，有国相、国师、俟利发、吐豆发、俟利、吐豆登、俟斤等。除了国相、国师主要掌行政、宗教事务外，其余官职都是主管军事兼管民政。国家的每个成员平时从事生产，战时出外打仗，具有民族部落的性质。柔然中后期也受中原文化的影响，尤其是北魏的典章制度对其影响破深。公元464年，予成即可汗位后，仿照中原王朝之制，建立年号“永康”，后来的可汗分别用过“太平”、“太安”、“始平”、“建昌”等年号。官号除国相外，阿那环时，还设侍中、黄门等官职，汉人淳于谭即被封为秘书监黄门郎，掌其文墨。

   4.2.4.3  社会经济

柔然的社会经济以畜牧业为主，无城郭，逐水草畜牧，以毡帐为居，随所迁徒。牲畜主要是马，还有牛、羊、骆驼等。柔然向北魏进攻，动辄就是十万骑或三十万骑，有时一次战役，被对方截获牛羊数十万头或畜产百余万。北魏天赐四年（公元407年）献马八千匹给姚兴。北魏永兴三年（公元411年），向北燕献马三千匹。阿那环嫁长女与北魏帝时，携马万匹，车七百乘。公元429年，北魏出击柔然，俘掳及获畜产、车、庐弥漫山泽，盖数百万，足见柔然的畜牧业和手工制造业具有相当发展水平。狩猎业在经济发展中还占有相当的比重，向北魏和南朝进献的方物中，大部分为貂裘、貂、虎、狮等动物的皮或毛皮制品。畜牧经济的发展，使柔然与中亚及中原汉族地区有着较为广泛的商业往来，用牲畜、畜产品等换回丝绸、粮食、铁制品及生活用品。柔然原来没有农业，直到汗国后期，史载北魏正光三年（公元522年）十二月，阿那环上表乞粟，以为田种，诏给万石。? 可见这时柔然才有农业，但估计农业不会很发达。柔然的手工业有冶铁、造车、制铠甲、搭穹庐、制毡和皮毛加工等，均不很发达。因此，通过朝贡、互市等途径，用牲畜和畜产品换取粮食、丝绸、铁器和其他日用品。

   4.2.4.4  文化习俗

 柔然没有自己的文字。《魏书·蠕蠕传》说它“无文记，将帅以羊屎粗计兵数，后颇知刻木为计。”据估计可能使用汉文。其语言当属于阿尔泰语系蒙古语族。柔然人信仰萨满教，后来还信仰佛教。柔然人实行氏族外婚制，也有收继婚和报嫂婚的习俗。

  4.2.5  代—北魏政权（公元315—534年）

4.2.5.1  历史概况

 代政权以及后来的北魏政权都是由拓跋鲜卑建立的。拓跋鲜卑自南迁至今河套及大青山一带之后，在拓跋力微神元元年（公元220年）遭到其他西部大人的侵袭，部众离散，被迫往依当时居于五原的没鹿回部大人窦宾。神元二十九年（公元248年），拓跋力微杀死窦宾之子，兼并了他的部众，势力强盛起来，拥有“控弦士马二十余万。”神元三十九年（公元258年），拓跋力微从五原（今内蒙古包头市西南）东移盛乐（今内蒙古和林格尔县北），诸部都来归附。从此，以拓跋部为首，组成了一个部落大联盟。这个联盟的规模虽远远比不上檀石槐的联盟那样庞大，但其民族成分复杂，除了属于联盟的领导核心--被称为“宗室八部”的拓跋部八个姓氏所代表的八个部落外，还有七十五个异姓或非拓跋鲜卑的部落，其中包括有匈奴、丁零（高车）、柔然、乌桓、东部鲜卑等族共三十一姓，统称为“内入诸姓”；在内入诸姓的外圈，还有与拓跋部保持“岁时朝贡”关系的“四方诸姓”共三十五部。?

 拓跋力微死后，其子悉鹿继位，“诸部离叛，国内纷扰”，享国九年而死。其弟拓跋绰继位，“雄武有智略，威德复举”，享国七年而死。? 沙漠汗之子拓跋弗继位，他“聪哲有大度，为诸父兄所重。政崇宽简，百姓怀服”，但在位一年便去世。?其后由拓跋力微之子拓跋禄官（公元295—308年）继位。他把拓跋部的疆域划分为三部：拓跋禄官自己统领一部居东，在上谷之北、濡源之西（今河北怀来）；沙漠汗之长子（拓跋力微之孙）猗  统领一部，居代郡之参合陂北（今山西大同市东南）；沙漠汗之另一子猗卢统领一部，居盛乐。这时拓跋部畜牧业繁盛，财富充盈，控弦之士达四十余万。猗卢又南掠并州（今山西省境），把并州北部的“杂胡”掳掠到云中、五原、朔方界内，势力迅速强大起来。西晋辖区的汉人前往归附者也越来越多。

 晋永嘉二年（公元308年），拓跋禄官死，猗卢把原来划分的三部统一起来。永嘉四年（公元310年），晋怀帝授予猗卢大单于、代公的封爵；又将句注、陉北之地（包括今代县、朔县和繁峙一带）赠给了猗卢。这时的拓跋部占据了东接代郡，西连西河、朔方，方圆数百里的地盘。于是以盛乐为北都，平城（今山西大同市东南）为南都，在晋建兴三年（公元315年），猗卢自称代王，建立“代”政权。

 晋建兴四年（公元316年），猗卢被其子六修杀死，随后统治集团之间又继续互相残杀，拓跋部内部变乱，势力一时衰落。直至东晋咸康四年（公元338年），什翼犍在繁峙（今山西浑源县西）之北即代王位，改元“建国”后，内部变乱才告终止。什翼犍少时曾在后赵都城（邺城）当过十年的质子，深受中原汉族文化的影响。他即代王位以后，开始设置百官，分掌众职。他以代郡汉人燕凤为长史，许谦为郎中令，其余官职及名号多依晋朝。? 还制定了法律，规定处理反逆、杀人、奸盗等各种罪刑。从此，代政权开始略具规模。

 东晋咸康六年（公元340年）什翼犍迁都盛乐（今内蒙古和林格尔）。第二年，又于盛乐故城南八里筑盛乐新城，拓跋鲜卑便以此为中心定局下来。这时，代政权的疆域，大约跨有今内蒙古自治区中南部和山西省北部，? 部众数十万人。

 代王什翼犍时期，铁弗刘虎直孙刘卫辰雄据朔方塞外（今内蒙古河套一带），部众有一千户，控地东西千余里，势力较强，而且疆域与代及前秦都很邻近。所以，什翼犍和苻坚都想拉拢和控制他。建国三十年（公元367年），什翼犍因刘卫辰归附苻坚，发兵进攻刘卫辰。刘卫辰西走，投奔苻坚。苻坚把刘卫辰送还朔方，并派兵戍守朔方以护卫他。建国三十七年，什翼犍又征讨刘卫辰。刘卫辰南走，向附近求援。建国三十九年（公元376年），苻坚发幽州、冀州、并州三州兵计三十万，以刘卫辰为向导，分东、南、西各路合击代政权。什翼犍兵败逃往阴山之北，部落离散，且高车诸部尽叛，不能在此驻牧，只得返回漠南，入居云中（今内蒙古托克托县）。几日后，什翼犍被其子实君杀死。? 代政权内部大乱，秦兵遂占领云中，执杀实君。苻坚灭代国后，将代国划分为两部：黄河以东云中、雁门一带归属独孤部刘库仁（什翼犍外甥）；黄河以西朔方一带归属刘卫辰。什翼犍少子拓跋窟咄被苻坚迁至长安，其孙拓跋珪随其母往依刘库仁。代政权亡，以拓跋部为首的部落联盟亦同时瓦解。自拓跋力微建立部落联盟起至实君被杀，共立国119年。

 代政权灭亡后，什翼犍之孙拓跋珪先随慕容垂，其后转幸独孤部，又流寓贺兰部。淝水之战后，由苻坚统一起来的北方局面重新陷于分裂。晋太元十一年（公元386年）正月，拓跋珪也纠合旧部，在牛川（进内蒙古呼和浩特市东南）召开诸部大会，在诸部大人的拥戴下，即代王位，建元“登国”，重建代国。不久又迁都盛乐，拓跋珪改称魏王，改国号为魏，史称北魏。

    拓跋珪称王后，在慕容垂的支持下，东破库莫奚，西破高车和柔然，又灭刘卫辰部，最后消灭了铁弗。在这些胜利的战争中，北魏不仅得到了大量的土地，征服了不少的部落，而且还虏获了无数的战马和牛羊等牲畜，北魏从此成为塞北的一个强大的政权。北魏登国十一年（东晋太元二十二年，公元396年）， 拓跋珪建天子旗号，改元“皇始”。随后又攻下后燕都城中山及并州和山东（太行山以东）六州之地，尽取黄河以北的土地，隔河与东晋相峙。皇始三年（东晋隆安二年，公元398年），拓跋珪迁都平城（今山西大同市东北），遂即皇帝位，改元“天兴”。这就是北魏道武帝。从此，拓跋鲜卑入主中原，它所建立的北魏政权逐渐发展成为南北朝时期代表祖国北方的王朝。

 拓跋珪称帝后，着手完善各种典章制度。令邓渊立官制、协音律，董谧制礼仪，王德定律令，晁崇改天象，崔宏总裁其事。他又在新都平城营造宫室，建立宗庙和社稷。在军事不断取得胜利的基础上，拓跋珪按照中原王朝的模式，最终完成了拓跋鲜卑建国的事业。其显著的标志是与氐族相联系的部落的彻底崩溃，人民成为国家单独的编户。? 从此，鲜卑诸部逐渐定居，从事农业生产。

 北魏天赐六年（东晋义熙五年，公元409年），拓跋珪被杀，太子拓跋嗣继位。他大力劝课农桑，选贤任能，减免一半田租，并派遣使者巡行天下，“权民风俗，问民疾苦，察守宰治行。”泰常八年（公元423年），拓跋嗣死，其子拓跋焘继位，是为太武帝。太武帝在位期间，他先后攻灭了赫连夏、冯氏北燕和沮渠北凉，统一北方，结束了自公元四世纪初开始的、为时达一百余年的北方分裂割据状态，与南朝刘宋---代表当时祖国南方的王朝形成南北对峙的局面。随后又西逐居于今青海一带的吐谷浑，北降阴山以北的柔然，西域诸族都谴使朝贡。北魏王朝的势力日盛。拓跋焘四传至拓跋宏，公元471年继位，是为孝文帝。孝文帝在位期间，采取了一系列的改革措施，诸如建立“宗主督护制”，实行吏治改革和“三长制”，颁布推行“均田令”和新的“租调制”，还有使鲜卑族汉化的措施等。公元493年，孝文帝迁都洛阳（今河南洛阳市）。随着孝文帝的改革，几经破坏的北方社会经济也逐渐恢复起来。但由于北魏统治和剥削仍很苛重，对境内少数民族的压迫也极残酷，征兵无度，往往将少数民族充当民族仇杀、争权夺利的牺牲品，阶级矛盾日益激化。北魏世宗（宣武帝元恪）以后，政治腐败，贵族官僚日益腐化不堪，竞以豪侈相尚。“帝族王侯，外戚公主，擅山海之富，居川林之饶，争修园宅，互相竞夸。”? 同时，广建佛寺、石窟，更耗费了大量的人力物力。贵族世家为了满足其骄奢腐朽的生活，除了经营田业、盐铁、舟车、山泽之利外，朝中权贵还卖官鬻爵，贿赂公行，“纳货用官，皆有定价。”州县刺使、太守更是“聚敛无极”，? 贪黩刻削人民，并用大斗、长尺征调。再加上高利贷盘剥，均田制破坏，连年水旱饥荒，天下怨叛。从公元499年至公元521年的二十余年间，起义和反抗竟达26次之多，正光五年（公元524年），终于爆发了声势浩大的六镇起义。这次起义坚持了两年零四个月，虽最后失败，但给予北魏统治集团以极其沉重的打击，北魏的统治很快就衰落下去。在统治阶级内部的斗争中，军政大权最后落入镇压起义军的刽子手尔朱荣手里。后来尔朱荣的部将高欢的势力壮大起来，他消灭了潼关以东的尔朱氏的势力，于是北魏的军政大权又由尔朱氏转到高欢手中。永熙三年（公元534年）北魏傀儡皇帝孝武帝逃出洛阳，投奔当时盘踞在关中（今陕西省中南部）的宇文泰，高欢遂另立孝静帝为傀儡，迁都邺城（今河北磁县东南三台村）。从此，北魏分裂为东魏和西魏。北魏共立国148年。

   4.2.5.2  政治制度

鲜卑族在拓跋力微时期，还没有监狱和刑罚，如有氏族成员违反习俗或禁忌，则由“四部大人”亦即各氏族首领商议处理。礼俗纯朴，以语言为约束，刻契记事。到猗卢时期，明刑峻法，各部部民多以违命得罪，凡被征招而不按期到达者，整部被杀戮；甚至有的拖家带眷，不敢不前往受死的。什翼犍时期，仿照晋朝设置百官分管政务，又制定法律，规定处理反逆、杀人、奸盗等各种罪刑。? 拓拔珪称帝后，按照中原王朝的模式，着手完善各种典章制度，建宗庙，立社稷。孝文帝时期的改革，以三长制代替以宗族为单位的宗主督护制。规定五家立一邻长，五邻立一里长，五里立一党长。严禁官吏贪赃枉法、苛削百姓。地方官吏从刺使到县令，按官职高低分别授给公田十五顷至六顷，作为俸田。太和十七年（公元493年），孝文帝将过去部落行政制度的残余和随时设置的官职，大都废除，依魏晋官制设置三师、三公、尚书、中书、四征、四镇和九卿等中央文武官吏；地方上，州设刺使、郡设太守、县设县令。北魏官制重视门下省官，多以门下侍中辅政；中书省设中书监令，出纳百官，地位十分重要，而尚书省不过是听命受事而已。孝文帝还仿效南朝因士、庶区分，官职有清浊之别的做法，规定出清浊官职，在清浊之中又分出次清、微浊等不同等级，并且强调不得“清浊同流、混济一等，君子小人名品无别。”? 他在分别清浊的九品官以外，还设置小人之官七等，称为流外。在爵位的安排上，以前镇将、刺使可假与公侯等爵。孝文帝延兴年间，规定凡假爵在官而没有政绩的，取消其爵位，假爵者不准世袭。太和十六年（公元492年）又规定非太祖拓跋珪的子孙，皆不得封王；已封者，王降为公，公降为侯，侯降为伯。太和十八年进一步对王、公、侯、伯、子男等爵的封禄做了规定，开国食邑者，王食封邑之半，公食封邑三分之一，侯、伯食封邑五分之一。同时还多次修改律令，太和十六年颁布的新律令，门诛酷刑虽偶尔出现，但夷五族、夷三族之刑已完全绝迹，北魏初年的轘、腰斩、斩首、绞四种死刑也改为枭首、斩首、绞三等刑罚。太和新律上承汉晋，下启隋唐，在中国法制史上居有重要地位。

   4.2.5.2  社会经济

  拓跋鲜卑是个游牧部落，直到北魏建国初期，他们的社会经济仍然是以游牧的畜牧业为主。什翼犍曾说他自己的部民只能捕六畜，善骑马，逐水草。公元376年，什翼犍兵败逃至阴山以北，不久被迫返回漠南，主要原因就是阴山以北不能“刍牧”（畜牧）。公元395年，拓跋珪为了回避后燕对他的进攻，不得不尽徙部落和牲畜西渡黄河千余里。?在公元四世纪初期，农业也得到了发展。拓跋猗卢从并州此时刘琨手中取得陉北（今晋北）的土地以后，由于刘琨把陉北居民尽数南迁，拓跋猗卢遂从雁门一带迁移拓跋鲜卑部十万家至陉北，使这些移民在陉北原来的耕地上从事耕种。北魏建国以后，经过“计口授田”及“离散诸部、分土定居”后，特别是孝文帝实行“均田制”，农业已成为北魏的社会经济基础。但畜牧业仍然在社会经济中占有重要的地位。例如神瑞二年（公元415年），平城发生旱灾，秋谷不登，太史令王亮等劝明元帝迁都邺城时，大臣崔浩就说：等到明春草生，乳酪将陆续出产，兼有蔬菜、果品，足可接济至来秋。? 拓跋鲜卑在进据中原前，手工业不发达，工匠缺乏，所以对工匠的控制极为严格。进入中原以后，手工业有了巨大的发展，国中少缯帛的情况已有根本改变。拓跋嗣屡次颁赐百官布帛锦罽；拓跋焘时平城有婢使千余人织绫锦，有储积丝织品的丝绵布绢库，他一次赐赏百官用绢达二十万匹。同时，商业也得到了发展。太和十九年（公元495年），开始铸造太和五铢钱，永平三年（公元510年）又铸五铢钱。铸钱是商业发展的必然产物。

   4.2.5.4  文化习俗

    至少在北魏初年，拓跋鲜卑部人仍然操鲜卑语。“后魏初定中原，军容号令，皆以夷语。”? 甚至汉人在北魏为官者，亦多精通鲜卑语言。当时他们已有自己本族的文字，但却未普遍推广。公元494年迁都洛阳以后，孝文帝积极采取汉化措施，严令禁止鲜卑人说鲜卑语，故鲜卑语逐渐被一般人遗忘。同时改变鲜卑旧俗，命鲜卑人全部改着汉人的衣冠，改用汉名，与汉人通婚等。

  4.2.6  东魏与北齐（公元534—577年）

   4.2.6.1  历史概况

    东魏是由鲜卑化的汉人建立的。公元534年，北魏孝武帝在高欢的逼迫下西奔长安，高欢乃另立孝静帝，自己掌握朝政，并迁都邺城，史称东魏。当时，关中的一些豪强大族各拥部曲，自立州郡，称霸一方。高欢表示尊重这些豪强大族的利益，不加触犯。他还企图调和鲜卑人与汉人的矛盾，下令军中“不得欺汉儿，不得犯军令。”? 他对鲜卑人说：“汉民是汝奴，夫为汝耕，妇为汝织，输汝粟帛，令汝温饱，汝何为陵之？”他又对汉人说：“鲜卑是汝作客，得汝一斛粟，一匹绢，为汝击贼，令汝安宁，汝何为疾之？”　?同时，他还推行鲜卑化政策，反对汉化，提倡说鲜卑话，读契胡书，使一些汉族士大夫也追随之。从此，汉人的地位日趋低下，倍受鲜卑人的歧视和奴役。高欢用这种手段虽然打开了在关东活动的局面，消除了汉族豪强的武装反抗，但是却没有根本解决汉族豪强与鲜卑贵族之间的矛盾。武定五年（公元547年），高欢死，其长子高澄以大将军、勃海王的名义执掌东魏大权。公元549年，高澄在邺城被战俘梁将兰钦之子“膳奴”兰京刺死。其弟高洋继掌朝政，封为齐郡王，后进爵为齐王。武定八年（公元550年）五月，高洋废弃东魏孝静帝，自立为皇帝，即文宣帝，国号齐，年号天保，北齐王朝正式建立。

高洋在位期间，继续依靠鲜卑贵族的势力，打击汉人的势力。高洋死，其子高殷继位，鲜卑贵族杀杨愔充等汉族官员，废高殷，拥立高演为帝。这是北齐政权内部汉化与鲜卑化斗争的必然结果，最后以鲜卑贵族取胜。高演继位后，不敢任用汉人为官。及至齐后主高纬亲政时，曾起用过汉人祖珽、薛道衡、颜之推等。祖珽担任侍中、尚书右仆射时，试图把军政大权从鲜卑贵族手中夺过来，结果受到穆提婆、高阿那肱等鲜卑贵族的排挤，并遭贬斥。穆提婆等掌权后，借“汉儿文官”之名，将侍中崔季舒、张雕，尚书左丞封孝琰，散骑常侍刘逖，黄门侍郎斐泽、郭遵等，同日斩于朝，弃尸于漳水，使民族矛盾更加尖锐化。与此同时，关中的北周势力日益强大，于承光元年（公元577年）灭北齐，统一黄河流域。

   4.2.6.2  政治制度

北齐政权是代表六镇鲜卑贵族利益的政权。北齐的将相大臣中，十分之七八为鲜卑族和鲜卑化的汉人，汉人士族受到排挤。天保七年（公元556年），北齐并省豪强大族自立的州郡，取消了三州一百五十三郡五百八十九县三镇二十六戍，大大削弱了部曲强大的封、高、羊、毕等家族在地方上的势力。为了更方便地统治汉族人民，北齐也曾几度起用汉人士族作宰相。这些被起用的士族利用暂时的权势提拔衣冠子弟，扶植自己的势力，结果往往受到疑忌而以自己被逐被杀告终。齐废帝时鲜卑勋贵杀士族杨愔，齐后主逐士族祖珽，都有一大批士族遭到杀戮。北齐末年佞幸卖官，州郡职司官位多被富商大贾买去，士族豪强几百年来垄断州郡掾属的特权，实际上又被剥夺。不过北方士族根深荫广，死‘而不僵，还能够凭借旧日的地位，在社会上发生一定的影响。

   4.2.6.3  社会经济

    在经济方面，高欢掌权时，依照北魏的均田制度，颁布过均田令。天保八年（公元557年），北齐文宣帝允许冀、定、瀛三州无地的农民迁往幽州等宽乡，可以授田，但效果甚微。河清三年（公元564年），武成帝颁布了均田令和赋役令。均田令规定：京师邺城三十里以内为公田，按级别授给代迁户执事官一品以下至羽林虎贲各级官吏。其外畿郡的公田，则授给“华人官第一品以下，羽林虎贲以上，各有差。”? 普通百姓，“一夫受露田八十亩，一妇受露田四十亩。又每丁给永业田二十亩为桑田（或麻田），不在还受之限。”奴婢依照良人受露田，丁牛一头受田六十亩，限止四头。受田的农民从十八岁到六十岁要输租调，二十岁到六十岁要服兵役力役。河清均田，使鲜卑贵族同汉人官僚都成为中原的大地主，而使鲜卑兵士同汉族农民一样，成为封建国家的均田农民，这对于从六镇内徙的鲜卑人彻底封建化，显然起了重要的作用。

  4.2.7  西魏与北周（公元535—581年）

   4.2.7.1  历史概况

西魏是鲜卑族建立的。公元535年，宇文泰毒死北魏孝武帝后，拥立南阳王元宝炬为帝，是为西魏文帝，史称西魏。西魏大权掌握在丞相宇文泰手中。宇文泰知人善任，崇尚儒术，明达政事，擅长方略。? 历文帝、废帝、恭帝，执掌西魏军国大权20余年。其间，对外与东魏进行沙苑、洛阳、芒山等大战，并谴兵取蜀中，灭萧梁于江陵；对内重用关中汉人，依靠关陇地主集团的支持，进行改革，从政治、经济、军事诸方面为宇文氏取代西魏，进而统一北方奠定了基础。大统十七年（公元551年），元宝炬病死，其子元钦继位，是为废帝。以尚书元烈为首的元氏宗室，阴谋发动政变，被宇文泰发觉，宇文泰将元烈及元钦杀死，立元钦弟元廓为帝，是为恭帝。西魏恭帝三年（公元556年）十月，宇文泰卒，其第三子宇文觉继为大师、大冢宰，掌握大权。同年十二月，西魏封宇文觉为周公。次年正月，宇文觉逼迫恭帝逊位，自称周天王，即帝位，史称北周，是为北周闵帝。闵帝元年（公元557年）九月，宇文湖护杀闵帝。另立宇文泰长子宇文毓为帝。武成二年（公元560年），周武帝宇文邕继位，是为武帝。周武帝在位期间，进行了一系列的改革，是北周的势力日益强大。建德四年（公元575年），周武帝大举进攻河阴（今河南孟津）。第二年，周武帝统率十四万五千人，攻占汾北重镇晋州（今山西临汾），齐后主在打猎尽兴之后，率领大军，前往迎敌，结果全军崩溃。齐后主仓惶逃回晋阳，闻周军长驱而来，又想逃往北朔州（今山西朔县），投奔突厥。他一出晋阳城，从官多散走，只得东奔邺城，留下安德王高延宗守晋阳。齐后主一走，留在并州的将帅推立高延宗为皇帝。事隔两天，周军攻下晋阳，高延宗降周。齐后主逃到邺城后，传位给八岁的儿子高恒，称为幼主，自称太上皇，并企图从山东投奔陈朝。建德六年（公元577）正月，北周军队很顺利地攻入邺城。齐后主先一日逃奔济州，又从济州逃往青州，为北周追兵俘获，送往长安，次年被杀。北周灭北齐，重新统一了北方。宣政元年（公元578年），周武帝宇文邕病死，其子宇文赟继位，是为宣帝。宣帝不恤政事，昏暴荒淫，大象二年（公元590年）病死。其子八岁的宇文阐继位，大权落到外戚杨坚手中。大定元年（公元581年），杨坚取代北周，建立隋朝。

   4.2.7.2  政治制度

 西魏初，宇文泰颁布二十四条，后又采用苏绰制定的文案程式和计帐户籍之法，裁冗官，置屯田，而以苏绰所提的《六条诏书》，即治心身、敦教化、尽地利、擢贤良、恤狱讼、均赋役为治国方针，? 推行均田制和赋役制，发展关陇农业，减轻农民负担；设立六官，定十八命，罢门资，由朝廷任命刺使府官，以改革官吏制度，加强中央集权；并收编关陇豪族武装，与原来统辖的以鲜卑为主的军团合成二十四军，正式建立了由八柱国分掌禁旅的府兵制度。? 拓跋鲜卑在塞外时，其宗主为一部，其余的分属七部，共八部。以一军事单位为一部落，而以军将为其部的酋帅。府兵制的八柱国，就是模仿鲜卑八部而来。宇文泰虽是八柱国之一，但他又总领诸军，和其余柱国地位不同。大统十四年（公元548年）任命西魏宗室广陵王元欣为柱国大将军，但只挂虚名，并无实权。所以在宇文泰之下实际领军的是六柱国，这又是仿汉人天子六军之制。府兵制既带有拓跋鲜卑部落兵制的某些特点，又沿袭了汉末以来的封建兵制而有所发展。到北周武帝时期，他为了加强中央集权，进行改革。首先，尊儒毁佛，以儒家为正宗，尊儒学为国学。其次，继续改进府兵制，罢中外府，大选诸军将帅，改军士为侍官，扩充府兵来源，广募汉族子弟等充之，除其县籍，归于兵籍，兵民分治，由皇帝直接控制，负有更番宿卫和作战御侮之责，并日益与均田制结合，由兵牧合一的部落兵向兵农合一的封建兵制转化。对外，周武帝北与突厥和亲，娶木杆可汗俟女为皇后，连兵伐齐。南与陈朝通好，约中分中国，使南陈进兵淮南，以牵制北齐。公元577年灭北齐，统一北方，拥有黄河流域和长江上游广大领域。还下诏统一度量衡，制定《刑书要简》，力行均田制，释放杂户、奴婢为良等。

4.2.7.3  社会经济

 西魏宇文泰时，经济上推行均田制和赋役制。均田制规定已婚男子授田一百四十亩；未婚男子授田一百亩。奴婢和耕牛不授田，这在一定程度上限制了贵族借蓄养奴婢而广占田地的特权。赋役令规定，调同北齐，租多之一倍，但“丰年则全赋，中年半之，下年一之，皆以时征焉。若艰凶札，则不征其赋”，? 力图避免富商大贾乘时射利，以缓和农民因年景不好所受的敲诈之苦。役法规定：“凡人自十八至五十有九，皆任于役，丰年不过三旬，中年则二旬，下年则一旬；凡起徒役无过家一人。”均田户不另服兵役。

 北周武帝时期，组织兴修水利，增辟农田，数次下诏把被俘作为官奴婢的江陵人免放为民。建德三年（公元574年）五月，周武帝正式下诏，“初断佛道二教，经像悉毁，罢沙门、道士，并令还民。”? 把关、陇、梁、益、荆、襄地区几百年来僧侣地主的寺宇、土地、铜像、赀产全部没收，充当军费；把近百万僧侣、僧祇户、佛图户，编为均田户。废佛以后，“民役稍稀，租调年增，兵师日盛。”?

 4.3  西北地区的民族王朝

  4.3.1  西燕政权（公元384—394年）

 西燕政权是由鲜卑族建立的。太元八年（公元383年）十二月，前秦淝水战败后，苻坚自洛阳西归长安。第二年，关内外的徒河鲜卑推举前燕主慕容暐的弟弟慕容泓为首领，拥众十余万，起兵于华阴，大破秦军，慕容泓自称济北王。慕容冲也起兵于河东，共同反对苻坚。苻坚派苻睿攻打慕容泓，苻睿轻敌败死。慕容泓即称帝，建元燕兴。这时慕容冲被前秦将领窦冲打败，率八千步骑投奔慕容泓。不久，因慕容泓持法苛峻，鲜卑贵族杀慕容泓拥立慕容冲为主。慕容冲率众进围长安，在长安城西的阿房（今陕西咸阳）自称皇帝，建立西燕。苻坚和太子苻宏相继出走后，慕容冲占领长安。慕容冲占领长安后，内心念居，且以慕容垂跨据山东，称帝河北，势力强盛为由，不敢东进，决定在长安久居，这就违背了鲜卑贵族东归复国的愿望，引起怨恨。他的部将起而攻杀他，改立段随为燕王。燕宗室慕容恒、慕容永又袭杀段随，立慕容顗为燕王。他们率领鲜卑男女三十余万离开长安东归故国。途中，慕容韬诱杀慕容顗，慕容恒改立慕容冲子慕容瑶为燕帝。慕容永又杀慕容瑶，立慕容泓子慕容忠为帝。不久，鲜卑贵族又杀慕容忠，推举“持法宽平”的慕容永为大将军，大单于、河东王，率领关中鲜卑继续东进，在河东打败苻丕，称帝于长子（今山西长子），改元中兴，时为太元十一年（公元386年）十月。其统治区域南抵轾关（今河南济源），北至新兴（今山西忻县），东依太行，西临黄河。

 西燕主慕容永和后燕慕容垂，同为前燕皇室慕容氏的后裔，都打出复兴燕国的旗号。他们同为“国之枝叶”，却有亲疏远近的区别。慕容垂是慕容廆的裔孙，他把宗室疏属的慕容永看成“僭举位号，惑民视听”，决心兼并，“终不复留此贼以累子孙也”，“宜先除之，以壹民心”。? 太元十八年（公元393年），慕容垂派遣镇西将军丹阳王慕容瓒率领步骑七万，出井陉关（今河北井陉），攻打西燕慕容永之弟武乡公慕容友镇守的晋阳。慕容永集中精兵五万防守潞川（今山西浊漳河）。太元十九年（公元394年）春，慕容垂增调司、冀、青、兖四州兵，分三路进攻西燕。慕容永也分兵据守。慕容垂亲率大军出滏口（今河北磁县石鼓山），由天井关（今山西晋城南太行山上）直捣西燕储粮地台壁（今山西黎城）。慕容永仓促集结五万精兵与后燕会战，中伏大败，逃回长子。后燕攻下晋阳，六月，围长子。慕容永派遣其子向东晋求援，用太子慕容亮为人质。但晋兵未发。八月，长子被后燕攻下，慕容垂杀死慕容永及其公卿大将三十余人。慕容垂得西燕八郡七万余口。西燕从公元384年慕容泓改元起，到公元394年慕容永被杀止，立国共10年。

  4.3.2  后秦政权（公元384—417年）

 后秦政权是由羌人姚苌建立的。公元383年淝水之战后，鲜卑族慕容垂、慕容泓乘机起兵，苻坚派遣其子苻睿及姚苌讨伐慕容泓，兵败，姚苌逃奔到渭南。西州豪族尹详、赵曜、王钦卢等率胡、汉五万余家，推举姚苌为盟主。姚苌自称大将军、大单于、万年秦王，大赦境内，年号白雀，封官设治，正式建立后秦政权（一说公元386年称帝，才算正式建立后秦）。当时苻坚与慕容氏相争正急，姚苌便进屯北地，厉兵积粟，以待时变。北地、新平、安定羌胡降者10余万户。白雀二年（公元385年），苻坚为慕容冲所逼，遁走五将山。前秦司隶校尉权翼、尚书赵迁、大鸿胪皇甫覆等文武数百人投奔姚苌。姚苌派兵围攻五将山，俘虏苻坚后缢杀之。第二年，姚苌在新平南大败慕容冲的军队，又打败了在长安称帝的卢水胡郝奴。同年，姚苌在长安称帝，改元建初，国号大秦，改长安为常安，置百官。姚苌以其弟姚绪为司璃校尉，镇守长安；自己亲率大营西上安定，击破平凉胡全熙、鲜卑没奕于（干），略地秦州，降服秦州刺使王统等，追击前秦主苻登，袭杀魏褐飞，收降雷恶地，继攻阴密，败苻登于安定东。

 建初九年（公元394年），姚苌死，其长子姚兴继位，改元皇初。姚兴重用其叔姚绪、姚硕德、弟姚崇及功臣尹纬、狄伯支等；斩前秦主苻登于泾阳（今甘肃泾川平凉县西北），徙阴密（今甘肃灵台县西南）3万户于长安；降服仇池杨盛、上邽姜乳、鲜卑薛勃、西秦乞伏乾归、后凉吕隆，并使南凉秃发傉檀、北凉沮渠蒙逊、西凉李玄盛皆谴使求和；与北魏拓跋氏、大夏赫连氏时战时和。姚兴在位期间，内修政事，广招人才，免奴为良，崇尚儒学，弘扬佛教，? 使后秦统治地区的社会经济有所恢复和发展，也促使羌族进一步汉化。由于采取了上述种种措施，姚兴时期后秦曾一度强大，辖区西起河西，东逾汝颖一带。但由于其介于北魏与东晋两大政权之间，扩展受到限制。姚兴晚年，诸子争位，内讧日烈。弘治十八年（公元416年），姚兴死，皇太子姚泓即位，改元永和。姚泓在位期间，相继平定了其弟南阳公愔与大将军尹元等的叛乱；派谴军队镇压了并州定阳数万匈奴等族的叛乱，迁徙其豪右15000落与雍州。正当姚泓全力对付宗室内乱时，仇池公杨盛举兵反，大夏赫连勃勃乘机攻秦州，克安定，据雍城。南方东晋刘裕率军连下州县，直逼洛阳、潼关。而姚泓的弟弟太原公姚懿却反于蒲坂（今山西永济县），欲夺帝位；从弟齐公姚恢也在岭北起兵，率安定镇户38000攻长安。宗族内乱，内外夹攻，后秦势衰。不久在潼关与刘裕决战，姚泓惨败。公元417年，长安被东晋击破，姚泓被俘，斩于建康，后秦亡。后秦共立国34年。

  4.3.3  北凉政权（公元397—460年）

    北凉政权是匈奴族建立的。北凉的创建者是沮渠蒙逊。蒙逊先世为匈奴左沮渠（官名），因以为姓。祖父祁复延曾为“伏地王”，父法弘为前秦中田护军。其父死后，蒙逊代领部曲。吕光建立后凉时，蒙逊伯父罗仇、麴粥分别为尚书和三河太守；其从兄男成为将军，守晋昌；而蒙逊“自领营人，配箱直”，肩负宿卫。公元397年，吕光信谗言，杀罗仇及麴粥。蒙逊素来“博涉群史”，“雄杰有英略，滑稽善权变”，? 不堪吕光凌辱，遂乘归葬罗仇机会，聚众起兵，攻占后凉临松郡，进屯金山（今甘肃省山丹县）。男成闻讯，也聚众数千，屯于乐涫（故址在今甘肃省高台县西北），败酒浆太守垒澄。继而又进军建康（在今甘肃省高台县南），遣使说服建康太守段业背叛吕光。东晋隆安元年（公元397年），段业在男成等拥立下，自称大都督、龙骧大将军、凉州牧、建康公，改元“神玺”。授男成为辅国将军，蒙逊为张掖太守。公元399年，段业即凉王位，授蒙逊为尚书左丞，梁中庸为尚书右丞。后段业见蒙逊雄武有谋略，心存畏惧，欲疏远之。蒙逊愤恨，知无法相容，暗弄权术，于东晋隆安五年（公元401年），约从兄男成同祭于兰门山，但又密遣人告段业，“男成欲以取假日为乱”，使段业杀男成。此后，蒙逊反诬段业枉害忠良，集部众杀死段业，夺取后凉政权，自为大都督、大将军、凉州收、张掖公，改元“永安”。

    当蒙逊登北凉王位时，周邻地区除北魏与东晋对峙外，还有都于长安的后秦姚兴（羌族）、都于苑川的西秦乞伏乾归（陇西鲜卑），都于西平（今青海省西宁市）的南凉秃发利鹿孤（河西鲜卑）、都于姑臧（今甘肃省武威市）的后凉吕隆（氏族）、都于敦煌的西凉李暠（汉族）等国群起并立，形势极为险峻。蒙逊为巩固自己的统治地位，先遣使奉贡于后秦，继又纳款于南凉，复励精图治，招贤纳士，发展生产，积聚力量。经数年休养生息，势力渐强，遂逐步向外扩张。

 东晋义熙六年（公元410年），南凉王秃发傉檀出兵攻蒙逊。蒙逊率兵战于穷泉（今甘肃省山丹县东南），败其众，乘胜进围姑臧，并攻克了姑臧。公元412年，蒙逊自张掖迁都姑臧，称河西王，改元“玄始”，以子沮渠政德为世子、加镇卫将军，录尚书事。公元414年，西秦河南王乞伏炽磐灭南凉，辖地与北凉相接，双方不时交兵。同时北凉又多次出兵伐西凉。公元421年，蒙逊灭西凉，据有西凉7郡。由于与西域诸国交通，在境内大兴佛教。公元428年，西秦王乞伏炽磐卒，其子乞伏暮末嗣位，曾多次谋进取，俱未果。                 

 南朝宋元嘉十年（公元433年），蒙逊病卒，其子沮渠牧健（一作茂虔）继位，? 改元“永和”，册立其子封坛为世子，加抚军大将军、录尚书事。

　　蒙逊在世时（公元430年冬）受北魏册封。牧健嗣位后，继续奉行臣属于北魏的政策，以妹兴平公主护送到北魏为拓跋焘右昭仪，拓跋焘亦以妹武威公主妻牧健。北魏太延五年（公元439年），以牧健有轻北魏意，且与嫂通奸，拓跋焘亲征之。后因沮渠祖、沮渠万年相继纳款，姑臧城破，牧健被迫率文武5000人出降。? 武威、张掖、酒泉一带尽为北魏军所占有。牧健弟沮渠无讳、沮渠宜得奔敦煌。北魏太平真君三年（公元422年），无讳以乏食率众万余户西走，命弟沮渠安周击鄯善（今新疆若羌县）。同年九月．又出兵夺高昌，并谴使向南朝宋献方物，受封为都督凉州、河州、沙州诸军事、征西大将军、领护匈奴中郎将、河西王。公元444年，无讳卒，其弟安周立。公元460年，高昌为柔然所破．安周被杀，北凉亡。北凉自段业建国至安周被杀，共立国64年。

  4.3.4  大夏政权（公元407—431年）

　　大夏政权是“铁弗匈奴”首领赫连勃勃在朔方建立的一个政权。所谓“铁弗”，意为匈奴父、鲜卑母之裔，即匈奴与鲜卑两民族的融合体。据史载，赫连勃勃先世，原与“汉”刘渊为近支。其父亲卫辰曾被前秦苻坚封为“西单于”，令摄河西诸族庶务，筑代来城（在今内蒙古乌拉特旗东南）供其屯驻。? 公元383年，苻坚因淝水之战败归，政权分裂。西燕慕容永遂拜卫辰为大将军、朔方牧。后秦姚苌也拜卫称为大将军、大单于、河西王、幽州牧。公元391年，卫辰因在与北魏战斗中失败为部下所杀，其子勃勃（字屈孑）逃奔到鲜卑叱干部。叱干部帅他斗伏侄阿利将其送交后秦姚兴部下高干公没弈于，勃勃被拜为安北将军、五原公，统辖三交（今陕西省榆林县西）五部鲜卑等部众。东晋义熙二年（公元406年），姚兴与北魏拓跋珪通和，勃勃怨怒，杀没弈于叛。勃勃因自视匈奴为夏后氏苗裔，乃于次年（即公元407年）六月自称“大夏王”、大单于，改元龙升。? 又仿照中原王朝设置百官，有丞相、大将军、御史大夫、司隶校尉、尚书令、左仆射、右仆射等官职。

　　赫连勃勃性“贪暴无亲”，在建立政权后，随即发兵进攻鲜卑薛干等三部，降其众万余人。接着，又集兵窜犯后秦三城（今陕西省延安市东南）以北诸戍及岭北各城。姚兴遣造齐难统兵2万进击，勃勃兵败。不久，勃勃复亲自督兵与战，又败。此后，彼此间经常互相攻战。勃勃还出兵进南凉，俘其众27000人，牛、马数十万。东晋义熙七年（公元411年），勃勃举兵进攻安定（今甘肃泾川县北），破姚兴尚书杨佛嵩于青石北原，降其众45000人，俘获战马20000匹；后又攻下东乡，徙其众3000余户于贰城。秦镇北参军王买德往附，勃勃拜买德为军师中郎将。东晋义熙九年（公元413年），勃勃因欲“君临万邦”，改元“凤翔”，并命叱干阿利领将作大匠，发岭北夷夏10万人在朔方水北、黑水之南营建都城，赐名“统万”（故址在今陕西省榆林县西南白城子）。又铸铜为大鼓，飞廉、翁仲、铜驼、龙虎等物，饰以黄金，列于宫殿前。因耻祖先从母氏姓刘，乃改刘为“赫连氏”，意谓“徽赫与天连”；号其支庶为“铁伐氏”，意谓其“宗族子孙刚锐如铁，皆堪伐人”。? 为了反对后秦，勃勃还相继与北燕、北凉结盟。东晋义熙十三年（公元417年），东晋太尉刘裕灭后秦后，因急返洛阳谋篡晋，命子义真镇守长安。勃勃得知，发兵乘虚进袭。次年破长安，积人头以为京观，号称“髑髅台”。筑坛灞上（今长安城东灞水上），即帝位，改元“昌武”，仍都“统万”。勃勃嗜杀成性，视人民如草芥。常居城上，置弓剑于侧，凡有嫌忿，便亲手格杀之。臣僚中有忤视者毁其目，笑者割其唇，谏阻者则先割其舌而后斩之。尝集工匠制造兵器，器成验视，见射甲不能入，斩弓人；射之能入，斩铠匠。赫连勃勃是当时一位远近闻名的暴君。

　　南朝宋元嘉二年（公元425年），勃勃死，太子赫连璝因在内部争权中被杀，次子赫连昌继立，改元“承光”。赫连昌继位后，因兄弟间仍继续互相残杀，势力被削弱。时值北魏强盛，正谋对外用兵，遂发兵伐夏，围统万，破长安。公元427年，北魏主拓跋焘再次督兵进攻统万，双方鏖战。赫连昌兵败，逃往上邽（今甘肃省天水市西南），王公、卿将、诸母、后妃、宫人皆被俘，损失马30余万匹，牛羊数千万头。? 北魏军虽然取得了很大胜利，但拓跋焘仍不肯罢休，次年又令尉眷攻上邽，奚斤攻安定，擒赫连昌。拓跋焘以妹始平公主妻赫连昌，拜他为常忠将军、会稽公，继又晋封他为秦王。但赫连昌耻居拓跋焘篱下，不久即背魏西走，在五原为北魏斥候将所击杀。

　　赫连昌被杀后，其弟赫连定收其余众逃往上邽，并于公元428年春即帝位，改元“胜光”。赫连定本欲向北魏复仇，收复统万城，但因势力太弱，始终未敢实行。后闻西秦穷蹙，其王困顿难以自存，流亡于南安城（今甘肃省陇西县东）就食，遂于南朝宋元易八年（公元431年）遣叔父韦伐督兵一万攻南安。西秦王乞伏暮末被迫降，杀之。赫连定贪婪无厌，复欲击北凉沮渠蒙逊，不意中道为吐谷浑王慕容璝所截击。赫连定败，被执送平城，为拓跋焘所杀，大夏亡。共立国24年。

  4.3.5  南凉政权（公元397—414年）　

　 4.3.5.1  历史概况

    南凉政权是由河西秃发鲜卑建立的。河西鲜卑是指魏晋南北朝时期活动于今甘肃省河西走廊（金城黄河之西），包括今青海省湟水流域的鲜卑诸部，其中秃发鲜卑最强大，其它可考的部落有乙弗鲜卑（亦称卑和虏）、契翰（亦称契汗、唾契汗）、折掘、意云鲜卑、鲜卑思磐部、车盖鲜卑、麦田鲜卑、北山鲜卑等。秃发鲜卑为拓跋鲜卑的一支，始祖与北魏同源。秃发匹孤时率众自塞北迁入河西，故亦称河西鲜卑。

　　秃发鲜卑自迁入雍，凉后，曹魏及西晋统治者以其与羌、胡相似，设“护羌校尉”监领之，各部仍自有部帅，但鲜卑等往往被征发为兵，或被掠沦为奴牌或佃客，同时还要缴纳赋税，使民族矛盾日益尖锐。西晋初（公元270年），终于爆发了以秃发树机能为首的西北诸民族反晋斗争，公元279年，秃发树机能兵败被杀，秃发部复降于西晋。

　　秃发树机能反晋斗争虽然失败，但秃发鲜卑部落并没有因此而溃散。数传至秃发乌孤时，采取养民务农的经济政策，在政治上礼俊贤，修政刑，对外“循结邻好”，不事争战。十余年间，秃发部在后凉东南广武一带势力渐盛。太元十九年（后凉麟嘉六年，公元394年），后凉吕光“谴使署为假节冠军大将军、河西鲜卑大都统、广武县侯”。次年，破乙弗、折掘等部，筑廉川堡（今青海省民和县西北）以居之。后又陆续征服意云鲜卑等部。河西一带汉族豪门士族如广武人赵振等纷纷投奔乌孤，充当谋士，吕光见其日益壮大，谴使拜之为“广武郡公”。太元二十一年（公元396年），吕光即天王位，改国号为大凉，史称后凉。吕光遣使拜乌孤为征南大将军、益州牧、左贤王。乌孤决意摆脱吕光控制，谢绝封爵。

 公元397年，乌孤自称大都督、大将军、大单于、西平王，年号太初，建立政权（因后来其弟傉檀继位时改称凉王，故史称其政权为南凉）。继而治兵广武，攻取金城，败吕光将军窦苟于街亭（今甘肃省永登县乌鞘岭）。太初二年（公元398年），乌孤乘后凉衰弱，郭黁、杨轨反吕氏之机，取得洪池岭南五郡（广武、西平、乐都、浇河、湟河）之地，改称武威王。公元399年，迁都到乐都（今青海省乐都县），专力经营河湟地区．并以利鹿孤镇安夷（治今青海省化隆县南），傉檀镇西平（治今西宁市西），叔素渥镇湟河（今化隆县南），族人分镇各地，又量才叙用汉、夷各族豪门及“杰俊之士”，使南凉政权得以逐渐完善和巩固。

 公元399年八月，乌孤因酒醉坠马受伤死，其弟利鹿孤即武咸王位，迁都西平，并谴记室监麴梁明聘于段业，进一步加强与北凉联盟，以对付后凉，南凉开始兴盛起来。次年正月，改元建和，遣傉檀败后凉兵于三堆（今大通河南），并进围其都城姑臧。建和二年（公元401年），利鹿孤改称河西王。? 同年三月，败后凉吕隆军，徙2000余户而还。后又谴兵攻北凉临松，虏6000余户。沮渠蒙逊谴质请和，始还所掠，召军返。十二月，南凉攻围后凉姑臧，又攻昌松郡，执后凉太守孟祎。

 建和三年（公元402年）三月，利鹿孤卒，其弟傉檀立，更称凉王，迁都乐都，改元弘昌，史称南凉。十月，傉檀攻后凉姑臧。十二月，后秦姚兴拜傉檀为车骑将军、广武公。弘昌三年（公元404年），因后秦势盛，傉檀去年号，称臣于后秦。弘昌十年（公元408年），傉檀大败后秦军，复称凉王，改元嘉平，置百官。嘉平七年（公元414年），南凉连年不收，上下饥窘，傉檀率军西击乙弗鲜卑，留太子武台（虎台）守乐都。西秦乞伏炽磐乘机袭取乐都，俘武台等及百姓万余迁于枹罕（今甘肃省临夏市西南），傉檀降西秦，年终被毒死，南凉亡。共历3主18年。

   4.3.5.2  政治制度

 南凉的政治制度都是仿照魏晋的制度建立起来的。公元397年秃发乌孤建立政权时，就自称“大都督、大将军、大单于、西平王”。除“大单于”这一称号仍带有匈奴游牧民族色彩外，其余都与魏晋官号一致。此后乌孤改称威武王，封其弟为西平王。利鹿孤继位后自称河西王，傉檀则更称凉王。中枢之官有太尉、录尚书事、左右仆射、大司农、太史令；军事之官有骠骑大将军、车骑大将军、前军将军、后军将军、中军将军、镇军将军；地方之官有司隶校尉、州牧、太守、内史、护军等，都是秦汉魏晋以来习用的官号。尤其是南凉还采用了中原王朝字汉武帝建元以来的年号之制，先后建元“太初”、“建和”、“弘昌”和“嘉平”。

4.3.5.3  社会经济

 秃发鲜卑是游牧部落，其经济社会以畜牧业为主。至秃发乌孤时，开始“务农桑，修邻好”，逐渐有了农业。随后筑廉川以为都城，标志着已转向定居的生活。利孤鹿时，“置晋人于诸城，劝课农桑，以供军用。”说明这时的农业已有很大的发展。在利鹿孤和傉檀时，劝课农桑，修筑和扩建城镇，使之成为河陇最为繁荣地区。从苑川至乐都、西平经扁都口至张掖的这段河西路的支线，曾招来了许多中外商人和僧人，在中亚陆路交通上起了一定作用。

   4.3.5.4  文化习俗

    在文化习俗方面受汉族文化的影响较深。利鹿孤时开始以儒家经典学说来教育贵族子弟。傉檀父子的汉学修养造诣也很深。此外，南凉统治者阶层及其境内都通行汉文汉语。其他如风俗、服饰，在统治者中也习染汉风。

  4.3.6  西秦政权（公元385—431年）　

　  西秦政权是由乞伏鲜卑建立的。乞伏鲜卑为陇西鲜卑最重要而又强大的一支。陇西鲜卑专指活动于今甘肃省陇山、六盘山以西和黄河以东一带的鲜卑诸部，包括乞伏、斯引、出连、叱卢等部。公元374年，乞伏国仁继承父业，仍为前秦镇西将军。他借前秦之威，逐渐发展自己的势力。建元十九年（公元383年），前秦苻坚一方面遣吕光征西域，另一方面又征集全国丁壮，南击东晋。以乞伏国仁为前将军，领先锋骑。淝水之战前夕，国仁的叔叔步颓反于陇西，苻坚即遣乞伏国仁率军还击。国仁与其叔同谋，欲霸一方。不久，传来了淝水大败的消息。国仁“招集诸部，有不附者，讨而并之，众至十余万。”公元385年九月，乞伏国仁即自称大都督、大将军、大单于，领秦、河二州牧，改元建义。并分其地置武城、武阳、安固、武始、汉阳、天水、略阳、漒川、甘松、匡朋、白马、苑川十二郡，筑勇士城而都之。?

　　西秦建义四年（公元388年），乞伏国仁卒，群臣以国仁子公府年幼，推国仁弟乾归为大都督、大将军、大单于、河南王。改元太初，“置百宫，仿汉制”，? 把都城由勇士城迁至金城（今兰州市西北）。逐渐使用陇右一些汉族豪强，还连续出兵降服邻近诸部，“于是秦、凉、鲜卑、羌、胡多附乾归。”? 其疆域西至金城、苑川，东到南安、平襄，北抵牵屯，南达枹罕。后来枹罕虽为后凉吕光所夺，但西秦在东面的势力却有所发展。太初七年（公元394年），西秦遣凉州牧乞伏柯弹、秦州牧乞伏益州、立州将军越质诘归率3万骑，击败了前秦和仇池氏陇西王杨定4万联军，杀杨定及苻崇，斩首17000级，使乾归“尽有陇西、巴西之地”。十二月，乾归改河南王为秦王，史称西秦。中央置尚书省、门下省，进一步汉化。同时，保留大单于号，以便于统治境内众多其它民族；保存大将军号，便于掌握兵权。? 后屡与后凉发生战争，并联络南凉秃发氏以抗击后凉。又出兵击败南边的吐谷浑视罴。

　　西秦太初十三年（公元400年）正月，乾归因所居金城南景门崩，还都苑川。五月，后秦姚兴与姚硕德统军5万，从南安峡（今甘肃省秦安县南）向西进攻西秦。乾归兵败，先降后凉，后南奔枹罕归附后秦。西秦第一次灭国。乾归至长安，姚兴署之为“镇远将军、河州刺使、归义侯，复以其部众配之。”次年，遣乾归还镇苑川。后秦弘治十一年（公元409年）乾归以炽磐留守枹罕，自收众3万迁往度坚山（今甘肃省靖远县西），旋乘后秦内忧外患，逐渐衰弱之机，重新称秦王复国，改元更始，置百宫，公卿以下皆复本职。西秦先后与后秦、南凉、吐谷浑发生争战，并在攻占后将其民众迁于苑川、枹罕一带，以充实劳动力和兵员。更始四年（公元412年）二月，乾归迁都谭郊（今甘肃省临夏市西北），并率骑2万败吐谷浑别统阿若干于赤水，又攻夺南凉三河郡。这时的疆域东迄平襄、略阳，西至全城、白土，南抵层城、赤水，北达度坚山以北。?

　　更始四年六月，乾归及其子十余人为国仁子乞伏公府所杀。驻扎在府苑川的炽磐即率文武及2万余户迁都枹罕，并击败了乞伏公府，在同年八月袭位，改元永康，自称大将军、河南王。? 炽磐承父遗策，笼络陇右汉、羌等，重用汉族豪门、俊杰之士，巩固了政权。对外东征西讨，使西秦进入极盛时期。

 永康三年（公元414年），炽磐出兵灭南凉，复称秦王。继又把北凉沮渠氏势力逐出湟水流域，并不时向河西进攻，掳掠人口。在南部多次击败树洛干，攻取漒川，将势力伸入到今四川省西部羌族之地，在东部扩展至上邽一带。西秦的强盛并未能维持多久，内忧外患接踏而至，迅速走向衰亡。

 建弘九年（公元428年），炽磐卒，其子慕末即位，改元永弘。永弘四年（公元431年），大夏主赫连定杀乞伏慕末及其宗族500人，西秦亡。共历4主47年，其中失国9年（公元400—409年）。

  4.3.7  吐谷浑政权（？--公元八世纪末九世纪初）　

4.3.7.1  历史概况

 吐谷浑政权是由鲜卑吐谷浑建立的。吐谷浑原为鲜卑慕容部的一支，公元3世纪后期，鲜卑单于慕容涉归的庶长子吐谷浑率部分部众西迁至阴山（今内蒙古阴山，俗称大青山）。四世纪初（西晋永嘉年间），复西渡洮水（源出甘肃、青海省边境的西倾山东麓，为黄河支流），经河套南，度陇山，到达陇西之地枹罕（今甘肃临夏市）西北一带，并以此为据点，不断向南、北、西三面扩展。东晋建武元年（公元317年），吐谷浑卒，其长子吐延继位。咸和四年（公元329年），吐延被昂城（今四川阿坝境）羌酋姜聪刺死，临终时嘱咐其长子叶延退保白兰（今青海省巴隆河流域布兰山，即柴达木盆地都兰县一带），以巩固其统治。叶延在沙州建立总部，仿照汉族帝王传统，开始建立政权，以“吐谷浑”为国号。其疆域东起洮水，西至白兰，南抵昂城、龙涸（今四川松潘县），北达青海湖一带。最盛时辖地西至新疆若羌县、且末县；北隔祁连山与河西走廊毗邻。其后期的政治中心在伏俟城（今青海湖西15里，共和县铁卜卡古城）。

    叶延数传到树洛干，在公元405年，树洛干因被西秦战败，乃率部奔莫何川（在今青海湖西南），自称“吐谷浑王，化行所部，众庶乐业，号为戊寅可汗。”? 树洛干死后，其弟阿柴继位，这时吐谷浑已逐渐强大起来，“兼并羌、氏，地方数千里，号为强国。”公元426年阿柴病故，其弟慕璝继位，他“招集秦、凉亡业之人及羌、戎杂夷，众至五六百落，南通蜀汉，北交凉州、赫连，部众转盛。”? 与北凉卢水胡沮渠蒙逊、夏国铁弗匈奴赫连定及刘宋联合，共同以抗西秦。公元431年，赫连定灭西秦，旋为慕容璝击溃被擒。通过一系列争战，吐谷浑不仅占有西秦大部分故地，大大扩展了统治区域，东北达陇西一带，拥有沙州全部，河州、秦州大部分及凉州的一小部分，而且还获得了西秦、夏两国的大量人口和财物，乞伏氏、赫连氏后成为吐谷浑统治集团的组成部分。从而进入强盛时期，并与南北朝建立了密切联系，遣使往来，接受封爵，进行经济文化交流。

　　后经慕利延、拾寅、度易侯，至伏连筹时（公元490—529在位），成为吐谷浑鼎盛时期。史称：“伏连筹内修职贡，外并戎狄，塞表之中，号为强富。准拟天朝，树置官司，称制诸国，以自夸大。”? 吐谷浑的势力西达今新疆维吾尔自治区东部，控制了鄯善，且末一带。

　　吐谷浑自伏连筹卒后，汗位更迭频繁。隋开皇十一年（公元591年），夸吕死，其子世伏立。公元596年，世伏娶隋宗室女光化公主。次年，吐谷浑国内大乱，国人杀世伏，立其弟伏允为可汗，依“兄死妻嫂”之俗，仍尚光化公主。隋炀帝继位后，曾两次征讨吐谷浑，伏允逃往党项。隋军占领吐谷浑领地，吐谷浑政权暂亡。隋在吐谷浑地区设河源、四海、鄯善，且末四郡，发天下轻罪徙居之，大兴屯田。隋大业末，伏允乘隋内乱尽复故土，并对突厥表示名义上的臣属关系。

　　从武德二年（公元619年）至贞观八年（公元634年），吐谷浑与唐朝：一方面不断谴使至长安，交往密切，并在承风戍（今青海省贵德县北千户庄一带）等地互市；另一方面又乘唐政权初立之机，频繁扰犯唐朝西部边境。贞观九年，伏允被唐将李靖击败，西奔至突伦碛（今新疆维吾尔自治区且末县与于阗县之间），为左右所杀。? 从此，吐谷浑分成东西两部：西部以鄯善为中心，由伏允次子达延芒波结率领，后降附吐蕃；东部由伏允长子慕容顺统领，居伏俟城，杀权臣天柱王后，降唐。唐以其为西平郡王、  胡吕乌甘豆可汗，旋为部下所杀。唐又封慕容顺之子诺可曷钵为河源郡王、乌地也拔勒（勤）豆可汗。? 从此，吐谷浑用唐历，奉唐国号，并遣子弟入侍，成为唐属国。公元637年，诺曷钵向唐献牛羊15000头。公元640年，唐太宗以宗室女弘化公主妻诺曷钵，双方结成甥舅之国。后唐高宗封之为驸马都尉。

吐蕃兴起后，向甘、青地区扩张。唐龙朔三年（公元633年），吐谷浑大臣素和贵叛归吐蕃，吐蕃再次举兵灭吐谷浑，诺曷钵率领残部投奔唐朝凉州。但仍有一部分吐谷浑人留居故地，为吐蕃所灭，成为吐蕃属国，须入贡纳税。? 乾封元年（公元666年），唐封诺曷钵为青海国王。咸亨三年（公元672年），唐朝徙其众于灵州，置安乐州，以诺曷钵为刺使，子孙仍世袭青海国王之号，直至贞元（公元785—804年）时而亡。

　 4.3.7.2  政治制度

    吐谷浑西迁青海后，逐步确定了部落酋长世袭制，酋长称可汗，有时也称大单于。吐谷浑首领可汗早在西迁前就已出现。据《魏书·吐谷浑传》载，吐谷浑从辽东向西迁阴山之时，慕容廆遣长史乙那楼等追其返回。乙那楼称吐谷浑为“可汗”，“可汗”乃“官家”或一个部落酋长之意。? 传至树浴干时称“戊寅可汗”，即指部落酋长而言。及至夸吕称可汗，也许受柔然等影响。可汗为最高首领之称，可汗妻称“恪尊”（音同可敦，皇后）。可汗以下，仿照中原王朝设置有丞相、王、公、仆射、尚书、大将、朗将、将军、总管、司马、长史、侍郎、郎中、别驾、都尉等官。可汗直接统辖青海湖地区；其余各地由可汗分封的子弟或其它诸族首领管理。自碎奚（公元351—371年在位）被前秦苻坚封赐“安远将军”的头衔后，吐谷浑内逐渐有了将军、刺使、都督、都护、公、王等职官名号。王、公既为各部的酋长，也可以在汗国中担任将军或宰相。吐谷浑军队编制和其它游牧民族相同，与部落氏族紧密相连，战士平时放牧牲畜，为部落民；一旦战事发生或戍卫需要，上马为战士，其“兵器有弓、刀、甲、槊。”

 吐谷浑的刑罚简略，杀人及盗马者死，其余则征物以赎罪，也有处罚杖刑的。判死刑者，以毡蒙头，从高处用石击死。盗马者与杀人者同判死刑，吐谷浑对马匹的重视，也说明吐谷浑私有财产（主要是牲畜）已有较大发展，受到法律保护。国家也征收赋税，史称：“国无常赋，需则税富室、商人充用焉。”?

   4.3.7.3  社会经济

    吐谷浑初期以游牧生活为主。“随逐水草，（以）庐帐为屋，以肉酪为粮。”后期始寅时，“乃用书契，起城池，筑宫殿，其小王并立宅。”吐谷浑的畜牧业很发达，盛产良马、牦牛、羊、驼等，其中以“青海骢”尤为著名。吐谷浑经常向北魏贡献牦牛和蜀马。

　  吐谷浑虽以畜牧业为主，但仍兼行农业。史称：“亦知种田，有大麦、粟、豆。然其北界气候多寒，唯得芜菁、大麦，故其俗贫多富少。”? 富人结婚要用很多的牲畜和财物作聘礼，穷人则“窃女而去。”

 吐谷浑的手工业较为发达，主要有采掘、冶炼、制造兵器及金银制作等。同时，吐谷浑的商业也很发达，其商队曾东至长江和黄河下游，西达波斯，南抵吐蕃、天竺。

   4.3.7.4  文化习俗

　　史称吐谷浑“颇识文字”，或“颇识书记”，“乃用书契”等等。文字很可能是汉文。吐谷浑上层精通汉语文字，一般部众则通用鲜卑语。见于史册的鲜卑语有可汗、恪尊、阿干（兄）、处（是）、莫贺（父）、五期（王）等。

    吐谷浑的服饰，“丈夫衣服略同于华夏，多以罗幂为冠，亦以缯为帽。”即男子“通服长裙”，“著小袖，小口裤，大头长裙帽”，与北方汉族“长帽短靴，合裤袄子”略同。

罗幂，是加在帽上遮住脸容的耳面．骑马可避风沙。《魏书·吐谷浑传》还特别提及可汗的服饰，夸吕可汗将头发挽于顶上成椎形，戴黑色帽。吐谷浑妇女一般穿“裙襦”，与内地汉族妇女相似。但发式有所不同，史称“妇人皆贯珠贝，束发，以多为贵。”束发，即辫发，或云“披发为辫”，“以金花为首饰，辫发萦后，缀以珠贝。”可汗妻恪尊（可敦）则“衣织成裙，披锦大袍，辫发于后，首戴金花冠。”?

    在婚姻方面，史称“富家厚出聘财，贫人窃女而去。”仍留有原始抢婚之遗俗。同时盛行收继婚，即“父卒，妻其庶母；兄亡，妻其诸嫂。”吐谷浑人死后，“皆埋殡”，即行土葬，“丧有服制，葬讫而除。”与鲜卑旧俗大致相同。

　　在宗教信仰方面，吐谷浑人初崇尚原始巫术，遇事占卜，祭祀山川、日月。至慕利延后期，受周围诸民族影响，逐渐信奉佛教。世子琼对从西域返回的高僧慧览极为敬崇，“遣使并资财，令于蜀（成都）立左军寺。览即居之。”? 拾寅时，“国内有佛法”。公元514年，“表于益州（今成都市），立九展佛寺，诏许焉。”? 公元540年，夸吕可汗又遣使至梁，“求释迦像并经论十四条，敕付像并制旨涅槃、般若、金光明讲疏一百三卷。”? 说明佛教转入除西域一路外。尚有南朝佛法的传入。?

  4.3.8  后凉政权（公元396—403年）

　　后凉政权是由略阳氐人吕光所建的。吕光的先世为酋豪，前秦太尉吕婆楼之子。曾随王猛灭前燕，封为都亭候。后迁步兵校尉，拜骁骑将军。东晋太元七年（公元382年），苻坚“既平山东，士马强盛，遂有图西域之志”，? 命吕光为都督西讨诸军事，率将军姜飞、彭晃、杜进等，统兵7万，骑兵5000，征讨西域。次年正月，兵发长安，以鄯善王休密驮、车师前部王弥寘为向导，降焉耆，破龟兹，西域30余国相继归附。苻坚封吕光为都督玉门以西诸军事、安西将军、西域校尉。因路绝不通，诏用令未达。

 淝水战后，长安危急。诸将劝吕光速归，吕光乃于大元十年（公元385年），以驼200余头载珍宝奇玩，驱骏马万余匹东返，并收降原前秦高昌太守杨翰。军至玉门，前秦凉州刺史梁熙发兵5万拒吕光于酒泉。吕光大败之，乘势直取姑臧（今甘肃省武威市），自称凉州刺史、护羌校尉。次年，闻苻坚死，吕光遂自称使持节、侍中、中外大都督、督陇右河西诸军事、大将军、凉州收、酒泉公。公元389年，又称三河王。公元396年，自立为大凉天王，署置百官、史称后凉。吕光后期刑法峻严，忌杀大臣杜进等，部下沮渠蒙逊、段业等，纷纷疾而自立。东晋隆安三年（公元399年），吕光死，诸子争立。元兴三年（公元403年），后凉为后秦姚兴所灭。立国共8年。

  4.3.9  仇池政权（公元296—580年）

　　仇池政权是由氐人杨氏建立的。东汉末年以后，关陇纷乱，氏族中的一支，略阳清水氐人扬腾（一说扬驹），率部众迁徙至仇池，? 尽有汉武都郡之地。每当中原王朝势衰或分裂之际，杨氏即率氐、羌及部分汉人脱离中原王朝，先后以仇池、葭芦、武兴、阴平为中心，建立前仇池国（公元296—371年）、后仇池国（公元385—443年）、武都国（公元447—477年）、武兴国（公元478—553年）及阴平国（公元477—580年）。疆域主要在今甘肃省武都县东南部、四川省平武县一带。强盛时据有今陕西汉中、安康，甘肃省天水、秦安，四川省梓潼等地。居民有氏、羌、汉等族，以农业为主，兼营猎牧。氐王后裔杨氏从自身利益出发，忽而降南拒北，忽而降北拒南；时而独立，时而对南北俱降。

 仇池杨氏相继建国有五，周旋于诸大政权之间，继续存在380余年（一说350余年）。特别是西晋十六国时，仇池政权所辖地区比较安定而富庶，对仇池地区生产和经济的稳定和发展，起过一定的作用。

5  隋唐时期的北方民族王朝

 5.1  北方地区的民族王朝

  5.1.1  渤海国政权（公元698—982年）

   5.1.1.1  历史概况

 渤海国政权是粟末靺鞨首领大祚荣建立的。隋唐直际，在中国东北粟末水（今松花江）与黑龙江一带，居住着靺鞨、室韦、奚等民族。靺鞨人有几十个部落，各有首领，其中较大的两支为粟末靺鞨和黑水靺鞨。唐高宗时，粟末靺鞨南徙营州。武则天万岁通天元年（公元696年），徙置营州的粟末靺鞨人参加到契丹首领李尽忠领导的反唐斗争行列。唐朝派曹仁师统领大军前往镇压。大祚荣的父亲乞乞仲象和另一首领乞四比羽率领所部及部分“高丽余种”渡辽水东逃。唐朝为瓦解东北少数民族的反唐联盟，在对契丹实行武力围剿的同时，对粟末靺鞨采用招抚政策，封乞四比羽为许国公，封乞乞仲象为震国公。乞四比羽不相信唐朝有诚意，拒“不受命”，结果被唐朝追兵“击斩”。当时乞乞仲象在奔亡中病故，其子大祚荣代父而起，率领所部继续东逃。唐朝命令契丹降将李楷固率兵追击。大祚荣在天门岭（今吉林哈达岭），“合高丽、靺鞨之众”，大败唐军，李楷固败还。圣历元年（公元698年），突厥入据今河北中西部的妫州、檀州、定州、赵州等地，契丹与奚又依附突厥，于是中原通向东北的道路被阻隔。大祚荣审时度势，在今吉林敦化县敖东城建国称王，自立为震国王，仍称靺鞨。

 震国中心在营州以东二千里初，南与新罗为邻，北接黑水靺鞨，西边是契丹和奚。突厥在默啜可汗统领下，屡败唐军，并役服契丹与奚，成为雄踞北方的强大势力。为了对付唐朝，巩固新建立的震国，大祚荣谴使与突厥结盟；又通好与新罗，新罗授予他五品大阿餐之秩。大祚荣巧妙地在四邻强大政权间斡旋，短短几年间，拓地二千里，拥有编户十余万，胜兵数万人，成为东北地区不可轻视的政治力量。

 唐中宗复位后，派遣御史张行岌“招慰”大祚荣。大祚荣即遣子入侍，臣属于唐朝。唐睿宗即位后，于先天二年（公元713年），册封大祚荣为左骁卫大将军、渤海郡王，并以其所统为忽汗州，加授忽汗州都督。大祚荣随即去掉靺鞨之号，同时以以“渤海郡王”的“渤海”取代“震”为国号。从此，渤海作为国号和族称见于史乘。唐廷册封大祚荣后，渤海政权在东北诸族中的地位迅速提高，逐渐摆脱了突厥的控制，南部靺鞨诸部及高丽遗民纷纷前来归附。

 开元七年（公元719年）三月，大祚荣去世。当年八月，唐玄宗谴使册封大武艺为左骁卫大将军、渤海郡王、忽汗州都督。大武艺继位后，开拓疆土，靺鞨诸部、达末娄、乌罗护及室韦诸部都畏而臣服于渤海国。大武艺曾一度寇掠唐朝，但不久就向唐廷上表谢罪，继续与唐朝保持藩属关系，大武艺在位十八年，派遣入唐朝贡的使团有二十三批。开元二十五年（公元737年），大武艺死，其子大钦茂继位。唐朝册封他为左骁卫大将军、渤海郡王、忽汗州都督。大钦茂即位后，仿照唐制厘定各项制度。从开元末年到天宝初年，大钦茂先后兼并了靺鞨的一些部落。他还利用唐朝发生安史之乱无暇东顾、撤消安东都护府之机，逐渐占据了唐朝失去控制的辽东地区。天宝末年，大钦茂将国都从旧国迁至上京龙泉府（今黑龙江宁安县渤海镇），集中力量发展经济文化。宝应元年（公元762年），唐廷诏令渤海为国，以大钦茂为王，进检校太尉。从此，渤海与唐朝的关系更为密切，不断谴使朝献。大钦茂死后，继位的几个渤海郡王都是短命的。第十代宣王大仁秀于唐宪宗元和十三年（公元818年）即位，改元建兴。大仁秀的四世祖野勃，是大祚荣之弟。大仁秀即位后，整顿朝纲，厘定州县；南讨新罗，北略诸部，开拓疆土，境域扩大至五千里，进入了渤海郡国历史上的全盛时期。

 太和四年（公元830年），大仁秀死，大彝震、大虔晃、大玄锡、大玮  诸王继袭渤海郡王之位。由于社会相对稳定，始终于唐朝保持友好关系，渤海的社会有了显著的发展和进步，与中原的差距逐步缩小，人口从建国初期的数十万，逐渐增至三百万左右，胜兵达到数十万之多，因此有“海东盛国”的称誉。然而由于阶级矛盾与民族矛盾的日趋激化，渤海国也日趋衰落。与渤海国有世仇的契丹乘机不断进攻渤海国，经过一二十年的反复较量后，契丹于天显元年（公元926年）灭亡了渤海国。

   5.1.1.2  政治制度

 渤海国是一个具有二重性的政权，它既是粟末靺鞨联合高丽等族遗民建立的一个边疆少数民族王国政权，同时又是唐王朝管辖下的一个羁縻州。因此，在渤海国的政治制度上：一方面，国王是渤海人的最高主宰，独揽一切大权，实行个人专断；王位采用父死子继或兄终弟及；军政要职大多由大、高、乌、杨、李等望族担任。另一方面，新继王位者又必须得到唐朝廷诏册后才算合法，渤海国王要接受唐朝边州都督或节度使的押领，? 唐朝还派人作为“长史”到渤海国监领。在这一政治制度下，其行政建置和职官，既有相同于唐朝一般地方的府、州、县区划和相应的官吏设置，又有不同于一般地方政府的各种机构。为辅佐国王的统治，设有三省、六部、十二司、一台、七寺、一院、一监、一局等比照唐朝中央政府的办事机构；在一些政治、经济中心和军事要地的府，仿照唐朝五京之制设立上京、中京、东京、南京、西京等五京。渤海共有15府、62州、100余县。

 渤海国一开始就有一支强大的军队，有“胜兵数万”，后来仿照唐朝16卫制度，设10卫统率诸军。各卫设大将军一、将军一，置都将、郎将、少将若干。十卫兵制度执行到渤海国灭亡。? 汉文文献中未提到有府兵，但据日本古籍载，渤海首次聘日使团成员中有府兵官，即德周为果毅都尉，舍那娄为别将。此外，唐大和六年（公元832年），唐朝册封渤海第十一世王大彝震的内养王宗禹从渤海返回，“言渤海置左右神策军，左右三军一百二十司，画图以进。”? 这可能是渤海在中后期另设的王廷常备军。

 渤海统治者为了巩固其统治，还建立了一套等级森严的品阶勋爵制度。其以品为秩，约有九秩；每秩分正从，凡18级。散官有文武之分，另见于史书的：文官散官有紫绶大夫、青绶大夫、献可大夫等；武官散官有辅国大将军、慰军大将军等。勋官只知有上柱将。封爵见于日本古籍的有开国公、开国子、开国男。

   5.1.1.3  社会经济

 渤海国幅员辽阔，由于地理环境与历史条件不同，各地区的社会经济发展很不平衡。五京周围、辽东一带及西部地区，农业较为发达，手工业和商业贸易相对活跃；北部地区则仍以畜牧、渔猎为主，处于落后的状态。总的来说，渤海国是农业和手工业相结合的自然经济占统治地位的社会。

 农业是社会经济的主要部门。铁器已广为使用，铁镰、铁铧、铁锸等农具已达到先进水平。农业中已使用牛耕。农作物品种也增多了，不仅有粟、麦、稷和葵菜，而且有了水稻、豆类、荞麦、大麻、大蒜等，同时还有李子、梨等水果。

 手工业也较为发达，有纺织、铜铁冶炼、金银品制作、陶瓷和造船等行业。畜牧业和渔猎业在渤海经济生活中占有重要的地位，尤其在东部和北部。渤海人普遍养猪，也擅长饲养马、牛。商业贸易也有所发展，但仍以物物交换为主。渤海与唐朝和日本都有贸易往来，但这种贸易主要是通过朝贡与赏赐的形式进行的，入唐朝贡的使团有时也在民间开展一定范围的交易。

   5.1.1.4  文化习俗

 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发现渤海文字。学术界普遍认为渤海人使用汉字，汉字在渤海社会经济、政治和文化的发展过程中起着重要作用。渤海的艺术已达到了较高水平，主要有音乐、舞蹈、绘画、书法、雕刻及工艺美术等。

 渤海人的住房，依等级的不同而不同。渤海贵族一般居住在城市里；其平民，特别是农村平民，居住在小而简陋的房屋里。渤海人喜欢相聚而居。

 渤海人严格实行一夫一妻制度，妇女在家庭中的地位比较高。渤海人的葬俗比较复杂，但主要是火葬、合葬和二次葬。

  5.1.2  东丹国政权（公元926—982年）

   5.1.2.1  历史概况

东丹国政权是由契丹人建立的。天显元年（公元926）契丹灭亡渤海国后，在同年二月十九日，改渤海郡国为东丹国，改忽汗城为天福城（今黑龙江宁安县），册封契丹皇太子耶律倍（突欲）为东丹王，又称“人皇王”，掌东丹国大权。天显四年（公元929年），耶律德光将渤海遗民全部迁徙到辽河流域，以充实东平，进而将东平改为南京予以控制。渤海移民对此甚为不满，他们或逃到日本，入居新罗；或保聚地方，拒绝离开自己的家园。契丹为强迫渤海遗民迁徙，焚烧了上京等地的宫殿、民宅，造成巨大损失；耶律倍也于天显五年（公元930年）弃国出走，逃往后唐。辽景宗乾亨四年（公元982年），撤消东丹中台省。东丹国至此结束了其57年的短暂历史。

5.1.2.2  政治制度

 东丹国建立后，契丹统治者采用汉法来管理渤海遗民。东丹国大体上沿袭了渤海旧制，保留了渤海的族称及官号。东丹王之下设中台省，置左、右大相和左、右次相。阿保机任命其弟迭剌为左丞相，命渤海老相为右丞相，为佐贰之职；任命渤海司徒大素贤为左次相，耶律羽之为右次相。一方面把东丹国的实权控制在契丹王室手中，一方面又用高官厚禄对渤海贵族实行笼络和怀柔。对俘虏来的渤海人，同俘虏来的汉人杂居交错，设置州县进行统治，契丹规定东丹国每年必须向其缴纳贡布十五万端，马千匹，以及其他方物土产；有战事则迫其充当前驱。

 5.2  北方地区的民族王朝

  5.2.1  突厥汗国（公元552—650年）

   5.2.1.1  历史概况

    突厥汗国是由突厥族建立的。狭义的突厥指公元六世纪中叶到八世纪中叶在金山（今阿尔泰山）南麓、漠北高原两度建立的突厥汗国，并活跃于中亚的民族。其先世可以追溯到纪元以前的丁零。公元5世纪中叶，我国北方的柔然进入西域高昌一带，阿史那氏的部落从高昌北山移居金山南麓，成为柔然的“铁工”，? 并开始以突厥名。突厥在金山之阳受柔然控制和役使多年。至北魏太和十一年（公元487年），高车副伏罗部首领阿伏至罗与其从弟穷奇率部10余万落（户），脱离柔然，从漠北西迁至高昌西北，自立为王。高车即铁勒，突厥与副伏罗部本为同族，居地又相邻近，想必有所联系，甚至可能得到该部的帮助，在这以后30多年间，柔然曾—再西征高车副伏罗部，双方互有胜负，实力都大为削弱。柔然不得不逐渐放松对突厥的控制。公元508年，柔然佗汗可汗伏图西征高车，被副伏罗部王弥俄突杀于蒲类海（今新疆东部巴里坤湖）北。直至公元520年，柔然可汗阿那瑰归降北魏王朝，? 突厥终于摆脱柔然的束缚，从此迅速壮大起来，并且大步向东发展。

　　公元542年以前，突厥已东至河套以北的蒙古高原。每年冬季黄河冰冻以后，突厥即涉冰过河进行掠夺。这年，西魏调派骠骑大将军宇文测镇守绥州（治所在今陕西绥德县）。宇文测在要道上堆积柴草数百处。农历十二月，突厥从连谷入寇，宇文命各处点火。突厥以为西魏大军前来，慌忙撤退，自相践踏，丢下了大量牲畜和辎重，从此以后，突厥不敢再到绥州抢劫。这次事件使突厥之名第一次见于汉文史籍的记载。

　  这时，突厥的首领名叫阿史那土门，他是讷都六的后代，大叶护（官名）吐务的长子。由于部落已经比较兴盛，有一定的经济实力可以扩大商品交换，于是开始到西魏的边塞上购买丝织品和粗丝棉，并表示愿意与中原通商往来。大统十一年（公元545年），西魏丞相宇文泰派遣酒泉的胡人安诺槃陁出使突厥。突厥人非常高兴，互相庆贺说：大国的使臣前来，预示我国即将兴旺发达。第二年，土门遣使向西魏贡献方物。当时，铁勒将进攻柔然，土门出其不意率部邀击铁勒，收服铁勒5万余落（户），突厥的力量因此大为增强。土门自恃强盛，向柔然求婚。当时已在漠北复兴的柔然可汗阿那瑰，派使者辱骂土门说：你是我的“锻奴”，怎敢提出这样的要求？土门听了非常生气，杀死柔然的来使，转向西魏求婚。大统十七年（公元551年）夏六月，西魏将长乐公主嫁给土门为妻。早在这年春三月，西魏文帝去世时，土门已遣使吊唁，并献马200匹为奠仪。当时，突厥与西魏王朝的关系已很亲密。

　  西魏废帝元年（公元552年）正月，阿史那土门发大军破柔然于怀荒北。柔然头兵可汗阿那瑰兵败自杀。其太子庵罗辰是东魏兰陵郡长公主夫婿，并与北齐皇室有姻亲关系，因而率众投奔北齐。柔然残余部众另立阿那瑰侄铁伐为主。这时的突厥已占据了原先由柔然控制的蒙古高原绝大部分地区。

　　突厥既继柔然成为漠北的主人，其首领阿史那土门自称伊利可汗，建立起突厥汗国。伊利可汗在《阙特勤碑》突厥文铭文中称布民可汗。但是，这位突厥汗国的创立者在位仅一年。公元553年春二月，伊利可汗逝世，其子科罗继位，号乙息记可汗。

　　乙息记可汗击破柔然别部所立可汗邓叔子军于沃野（今内蒙古乌拉特前旗东北乌梁素海之北）北木赖山。同年三月，突厥乙息记可汗谴使臣献马5万匹给西魏，因为当时的柔然及其残部仍然先后依靠东魏和北齐。乙息记可汗在位时间很短，即于当年逝世。他临终前不让其子摄图继位，而立其弟俟斤为突厥之主。俟斤名燕都，号木杆可汗（公元553—572年在位）。

　　突厥木杆可汗性情刚暴，勇而多智，东征西讨，广为开拓疆域，奠定了突厥汗国辽阔的版图。公元555年，木杆可汗出兵进攻柔然残部邓叔子，彻底灭亡了柔然。在这以后，突厥又向北而扩展，合并了分布于叶尼塞河上游的贺骨。突厥既灭柔然，统一漠北，又东进至辽河上游西岸，逼契丹东移，契丹有万余家逃往高丽寄居。据《北史》记载，其时在公元553年以后的某一年。

　　西魏恭帝三年（公元556年）秋九月，木杆可汗和西魏凉州刺使史宁联军西击吐谷浑。木杆可汗进攻吐谷浑可汗夸吕所在的贺真城，城破，俘获夸吕妻子及大量珍宝。史宁攻破吐谷浑旧都树敦城（位于今青海共和县东南），俘虏了吐谷浑的征南王。两军至青海湖衅会合。木杆可汗因这一战役由史宁决策而大获全胜，十分佩服他的智谋和勇敢，将自己所乘的良马、100名奴碑、500匹马和1万只羊赠送给史宁。

　　突厥最后大举向西方进发，囊括中亚，这一任务是由土门可汗之弟室点密（公元？—576年）完成的。在公元563年至公元567年之间，突厥在波斯的配合之下，灭  哒国。于是突厥进占中亚河中地区（即阿姆河与锡尔河之间的地区），以阿姆河与波斯分界。后来，突厥又乘波斯萨珊王朝衰落之机，南渡阿姆河，占领吐火罗斯坦，而尽据  哒国旧壤。至此，突厥汗国的版图“东自辽海（今辽河上游）以西，西至西海（今里海）万里”，“北至北海（今贝加尔湖），西南包括中亚阿姆河以南的吐火罗斯坦，形成了一个领土广袤的庞大汗国。

　　突厥汗国的中心设在漠北。据《周书·突厥传》记载：突厥“可汗恒处于都斤山，牙帐东开，盖敬日之所出也”。这个突厥建牙的汗庭所在地区，又作郁督军山、乌德健山等，即今蒙古杭爱山脉。突厥牙帐位于此山东北麓鄂尔浑河上游西岸，今哈尔和林（喀喇和林）西北。

　　公元572年，木杆可汗卒，其弟佗钵可汗继位。10年后（公元581年）佗钵病死。其子侄争位，最后，乙息记可汗之子摄图得继立为沙钵略可汗，居于都斤山可汗牙帐。佗钵可汗子庵罗称第二可汗，迁居独洛水（今蒙古人民共和国乌兰巴托附近土拉河）。木杆可汗子大逻便为阿波可汗，所部在于都斤山西北。最西面的是达头可汗玷厥，位于今伊犁河流域一带的“乌孙故地”。最东面的是摄图之弟处罗侯，起先的官号是穷利设，后称突利可汗，辽河以西的奚、霫、契丹等族在他的势力范围之内。当时“……摄图、玷厥、阿波、突利等叔侄兄弟各统强兵，俱号可汗，分居四面，内怀猜忌，外示和同。”对于突厥这种五可汗并立的局面，隋文帝杨坚也说：“且彼渠帅，其数凡五，昆季争长，父叔相猜，外示弥缝，内乖心腹。”这时突厥内部实际上已经分裂。

　　开皇二年（公元582年），突厥沙钵略可汗因新建立的隋朝“待之甚薄”而产生怨恨。其妻原北周千金公主为了报隋夺周朝社稷和杀父之仇，也不断煽动他反对隋朝。于是沙钵略在这年十二月发兵40万入寇，武威、天水、安定、金城、上郡、弘化、延安等今甘肃、

陕西一带的诸郡“六畜咸尽。”第二年夏四月，隋军分八路出塞，卫王杨爽等在白道（分内蒙古呼和浩特市西北，为从河套东北通往阴山以北的要道）大破沙钵略军。沙钵略本人弃所服金甲，潜入草原中逃遁。

　　隋文帝采纳长孙晟远交近攻、离强合弱的谋略，同西面的达头可汗连和，并说服阿波可汗遣使朝隋。沙钵略可汗本来就忌惮阿波骁勇强悍，当他听说阿波依附隋朝以后，立即袭击阿波的牙帐，杀死阿波可汗的母亲。当阿波从高越原（今内蒙古阿拉善右旗东部和甘肃省民勤县西部一带）作战前线回来时已家破人亡，只得投奔达头可汗。达头听说后大怒，即派阿波东征。阿波率领十万骑兵，几次打败沙钵略可汗，收复了自己的领地，兵力更加强大，此外，突厥西面的贪汗可汗（大概驻守在贪汗山，即今新疆博格多山脉一带）一向同阿波可汗友好，沙钵略可汗为此夺了他的部众，并撤销其职位。贪汗可汗也投奔达头可汗。还有沙钵略的堂弟地勤察，因与沙钵略有严重的矛盾，在这时率领部落归附阿波可汗。于是，以达头可汗为首的四支力量联合起来，公开反对沙钵略可汗，形成了独立的西突厥。从此，突厥正式分裂为东西两个汗国。据《资治通鉴》记载，这事发生在陈朝至德元年（公元583年）夏五月。?

    突厥汗国分裂以后，东突厥沙钵略可汗内经本民族五可汗分立的严重削弱，外受被隋军击破以后的巨大军事压力，“又多灾疫，死者极众”，迫于形势，于是他让妻子原北周千金公主宇文氏给隋文帝上书，请求改姓杨，认她为女儿。隋朝趁此机会派遣徐平和出使东突厥，改封千金公主为隋朝大义公主。开皇四年（公元584年）秋九月十日，沙钵略可汗致书隋文帝说：“皇帝，妇父，乃是翁比。此为女夫，乃是儿例。”? 他自认是隋文帝的女婿，同隋皇室攀上了亲戚。隋朝又派左仆射虞庆则前往东突厥探望公主及沙钵略。沙钵略把从妹嫁给虞庆则，并赠马千匹。

　　开皇五年（公元585年）秋七月，沙钵略可汗被西突厥达头可汗所困，又东畏契丹，因此向隋告急，请求将所辖部落迁至漠南，寄居白道川（今内蒙古呼和浩特市西北，阴山南谷口北），隋文帝接受了这一请求，派晋王杨广出兵救援沙钵略，并供给衣食，赐予车服、鼓吹。沙钵略依靠隋朝的支援，击败西突厥的阿波可汗，并生擒了阿波可汗。隋军又从西突厥救出了沙钵略的妻子儿女。沙钵略非常感激，与隋立约，以碛为界，并上表给隋文帝说：愿“永为藩附”，此后“岁时贡献不绝。”?

　　开皇七年（公元587年）春二月，沙钵略可汗病死。其弟叶护处罗侯继位，是为叶护可汗，隋朝册封他为莫何可汗。开皇八年冬十二月，叶护可汗在西征时中流箭身亡。部众拥立沙钵略可汗之子雍虞阎为主，称都蓝可汗。都蓝即位后，每年都遣使向隋朝贡献。后来，都蓝可汗上表隋文帝请求通婚。车骑将军长孙晟认为都蓝可汗“反复无信”，如果得娶公主，他凭借隋朝的威望，可以号令、征发其他各部。等到他强大以后起来反叛隋朝时，就难以制服他了。而驻守突厥北方的处罗侯之子突利可汗染干，父子两代同隋朝友好，他也请求通婚。不如允婚染干，他“兵少力弱，易可抚驯”，招他率部南迁，对付都蓝可汗，可以作为隋朝的一支边防力量。这是长孙晟一贯的“离强而合弱”策略。隋文帝采纳了他的建议，于公元597年，以宗室女为安义公主，嫁给突利可汗，并且赏赐优厚。长孙晟又劝突利可汗率部南迁，居度斤旧镇。都蓝可汗因此大怒，不再朝贡，并多次侵扰隋朝边境。

　　开皇十九年（公元599年）春，隋朝派遣六名总管分道出塞讨伐都蓝可汗。都蓝与西突厥达头可汗联盟，合兵掩袭突利可汗，双方大战于长城下。突利战败，兄弟子侄被杀，部落溃散。突利可汗等五人骑马南逃，由长孙晟陪同，朝见隋文帝。文帝厚礼赏赐，多方抚慰。并派左仆射高颎、右仆射杨素分东西两路出征突厥。杨素不用过去对付突厥骑兵冲锋的阵法—一以兵车载鹿角（用削尖的带枝树木制成的防御工事）为外围的防御性方阵，改立骑兵阵。达头可汗听说后非常高兴，认为车阵本来是隋军擅长的战法，在骑兵方面却是突厥优于隋朝，现在杨素弃其所长，用其所短，正是天赐突厥取胜良机。他马上率领10多万骑兵前来迎战。隋军却不等达头的军队布好阵，立即派出精锐的骑兵进行突击，继之以大军掩杀。西突厥军措手不及，达头可汗身受重伤败逃。

 公元599年农历十月甲午日，隋朝封突厥突利可汗染干为意利珍豆启民可汗。这一封号的含义是“意智健”。当时已有1万多名突厥人归附启民可汗。隋文帝命长孙晟率领5万人，在朔州（治今山西省朔县）筑大利城给启民等居住。因安义公主已死，隋皇室又将宗女义成公主嫁给启民可汗为妻。从此，归降启民的突厥人越来越多。但是，都蓝可汗不断侵扰启民可汗，使他不得安宁。为此，隋朝让启民可汗率部南渡黄河，在夏州（治今陕西省靖边县东北白城子）和胜州（治今内蒙古准格尔旗东北十二连城）之间放牧畜群。并在河套地区黄河南面400里处，自东至西挖掘一道长堑（即壕沟），两头与黄河连接，以河与堑作为防御工事，保护启民可汗的部落。

公元599年农历十二月乙未日，都蓝可汗被部下杀死。达头可汗自立为步迦可汗，力图兼并东突厥汗国。东突厥形势混乱，隋朝命启民可汗派部下分几路招抚东突厥各部，前来归降的人很多。开皇二十年（公元600年）四月，达头可汗侵犯隋边境。隋朝派杨广（即后来的隋炀帝）和杨素西出灵武（治今宁夏陶乐县南）道，汉王杨谅和史万岁东出马邑（治今山西朔县）道。西路军用长孙晟之计，在河水上游投毒。突厥军以为天降“恶水”，受惊撤退。东路军史万岁至大斤山（今内蒙古黄河东北大青山），遇到达头可汗的军队。达头听说来将是当年（公元583年）在高越原驰斩突厥勇士的“敦煌戍卒”史万岁，不战而遁。史万岁驰追数百里，斩虏首数千级。达头又派其侄进攻启民可汗，隋朝派兵帮助启民可汗防守，突厥军撤退。随后，隋文帝又为启民可汗筑金河（今内蒙古托克托县境）、定襄（今山西大同市东北郊）二城，漠北突厥牧民纷纷南下投附启民可汗。在隋朝的支持和保护下，白道川及其邻近地区社会安定，畜牧业生产得到恢复和发展，出现了羊马遍满山谷的兴旺景象。启民可汗上书隋廷，表示赤心归附，“千万世长与大隋典羊马也。”?

 仁寿元年（公元601年），突厥步迦可汗侵犯隋边塞，在恒安（今山西恒山以西）打败了隋代州总管韩洪。云州道行军元帅杨素率启民可汗北征。原附于启民可汗的斛薛诸部在此时却发动了叛乱。公元602年，突厥阿勿思力俟斤乘机南渡黄河，掠夺启民可汗部众六千人，牲畜20多万头。隋云州道行军元帅杨素率诸军追击，转战六十余里，大破思力俟斤，夺回全部被俘人口和牲畜归还启民可汗，并乘胜追击八十余里。公元603年，北部铁勒的思结、伏利具、浑、斛萨、阿拔、仆骨等10多部，背叛达头可汗，归附启民可汗。东面的奚、霫等部也摆脱了步迦可汗的控制而内迁。东突厥大乱，步迦可汗部众溃散，只好西奔吐谷浑（驻牧今青海），从此在历史上消失。启民可汗把步迦可汗的部众收归自己统领。长孙晟送启民可汗北迁碛口（今内蒙古苏尼特右旗西），以便他管理整个东突厥汗国。

    大业三年（公元607年）春，启民可汗入长安朝觐隋炀帝，对中原文化仰慕不已。六月，隋炀帝北巡，启民可汗和义成公主至榆林郡（今内蒙古准格尔旗东北黄河南岸十二连城）行宫觐见。七月，隋朝赠给启民可汗“路车乘马，鼓吹播旗”。他可以“赞拜不名，位在诸侯王上。”? 八月，隋炀帝亲临启民可汗的牙帐，皇后进义成公主帐。隋炀帝赐给启民和公主每人一个金瓮，以及衣服被褥锦彩等物品。

　　大业五年（公元609年）十一月，启民可汗病死，其子咄吉世继位，是为始毕可汗。几年以后，始毕可汗的力量逐渐强大。始毕可汗上书请求娶义成公主，隋炀帝诏许从其风俗。隋朝右光禄大夫裴矩建议削弱始毕可汗的势力，以宗室女嫁给始毕之弟叱吉设，并封他为南面可汗。此事未成，却引起了始毕可汗的忌恨。裴矩又以“互市”为名，将始毕可汗宠信的谋臣史蜀胡悉诱骗到马邑（今山西朔县），加以杀害。始毕可汗得知事实真相以后，不再向隋遣使朝贡。大业十一年（公元615年）八月，隋炀帝巡狩北塞，始毕可汗率领数十万骑兵南下，准备袭击炀帝。义成公主事先派人暗中通知隋朝。炀帝避入雁门郡城（今山西省代县）。齐王杨暕率后军守崞县（治今山西省原平县北崞阳镇）。突厥大军攻克雁门郡41座城池中的39座，仅雁门、崞县两城未被攻破。隋炀帝遂下诏募兵，并派使求救于义成公主。后因东都及诸郡援兵赶到，始毕可汗才解围而去。隋炀帝派遣两千骑兵予以追击，进至马邑，俘获突厥老弱2000余人而还。

　  隋末农民大起义爆发以后，一些地方割据势力乘机崛起。当时，隋朝因内乱、分裂而严重削弱，而突厥则因内部统一而转向强大。东起契丹、室韦，西尽吐谷浑、高昌诸国，都降附于它。突厥控弦之士多达百余万。中原的许多汉人也因避乱而迁入突厥分布地区。因此，北方的割据者们，为争取外援而纷纷同突厥联系，甚至俯首称臣。如隋义宁元年（公元617年），突厥始毕可汗立割据雁门的刘武周为定杨可汗（一作天子）。始毕可汗赠割据朔方的梁师都狼头纛，封为大度毗伽可汗，后又称之为解事天子。梁师都引突厥居河南之地，攻破盐川郡（治今陕西省定边县）。占据榆林的郭子和北附突厥，始毕可汗封之为平杨天子，固辞不受，改为屋利设。其余如薛举、窦建德、李轨、高开道、王世充等人也先后称臣于突厥。?

　　李渊起兵时，从刘文静之议，卑辞厚礼，亲自写信与突厥始毕可汗联系。武德元年（公元618年），李渊即帝位建立唐朝。始毕可汗谴使骨咄禄特勤来朝，高祖设宴款待，赏赐锦彩布帛。唐朝先后给予突厥的各种赏赐不可胜计，而始毕可汗“自恃其功，益骄踞每谴使者至长安，颇多横恣，高祖以中原未定，每优容之。”? 唐朝的赏赐已满足不了突厥的要求，反使其不断南下进行掠夺。唐武德二年，始毕可汗率部渡过黄河，至夏州（治今陕西省靖边县东北白城子），与梁师都、刘武周会合，准备进攻太原。这时，始毕因病死亡，突厥撤军。

　　始毕可汗之弟偿利弗设继立，是为处罗可汗。处罗可汗复以隋义成公主为妻。武德三年（公元620年）六月，处罗可汗病死。其弟咄苾嗣位，是为颉利可汗。硕利是启民可汗第三子。他又以义成公主为妻。颉利可汗承袭父兄余荫，兵马强盛。自武德四年起，颉利可汗连年用兵，侵扰今山西、河北、陕西、甘肃等省之地，与唐朝互有胜负，时战时和。武德七年唐高祖恢复十二军建置，一面加强防御，一面扩军备战。武德九年七月，颉利可汗亲自率领10余万骑进寇武功（令陕西省武功县西北武功镇），唐京师长安戒严。八月癸亥日，唐高祖传位于李世民，是为唐太宗。二十天后（癸未日）颉利可汗进至渭水便桥北，距长安仅20余公里，京师告急。唐太宗与侍中高士廉、中书令房玄龄等六人，骑马驰至渭水便桥南，与颉利可汗隔河而谈，责他背约入侵。突厥将领大惊。接着唐朝诸军会集，悠甲蔽野。颉利见唐军容甚盛，请和。乙酉日，唐太宗斩白马，与颉利可汗盟于便桥之上，突厥撤军退走，史称“渭水之盟”。

　  贞观元年（公元627年），薛延陀、回纥、拔野古、同罗等部叛离突厥。颉利可汗派东面的突利可汗（始毕可汗子什钵苾）往讨，败绩逃回。硕利可汗将突利囚禁了十多天，并鞭打他。突利因而怨恨颉利可汗。公元628年夏，突利可汗因颉利屡向该部征兵，突利不给，于是向唐太宗上表请求入朝。颉利发兵攻突利。突利早先曾与李世民结为盟兄弟，至此向唐求救。唐朝派将军周范至太原经略之。随后，突厥东面的属部契丹也归附唐朝。这一年，突厥北边的许多属部都归薛延陀，共同推举其候斤夷男为可汗。为了牵制突厥，唐大宗封薛延陀部夷男为真珠毗伽可汗，并赐给旗鼓。于是薛延陀称雄漠北，而突厥则更趋衰落。颉利可汗开始向唐朝称臣，请尚公主和亲。唐朝因颉利可汗既向唐请和，却又支持梁师都反唐，发兵征讨颉利可汗。唐军分道出击，连战告捷。这年十二月，突厥突利可汗、郁射设、荫奈特勤等率所部投唐。

贞观四年（公元630年）正月，李靖在阴山战败颉利可汗后，又与李世勣在白道川等地合击突厥，斩首万余级，俘虏男女十五万余，俘获颉利可汗，诸部大酋长皆率众投降。东突厥汗国至此灭亡，统一于唐朝。唐朝在原先突利可汗统治地区设置顺州、佑州、化州、长州四个都督府。分颉利可汗所属为六个州，左部设定襄都督府，右部置云中都督府。唐高宗永徽元年（公元650年），东突厥车鼻可汗战败降服，唐朝设立单于、瀚海二都护管辖东突厥故地。自伊利可汗至颉利可汗亡国，共立国79年。如算到车鼻可汗战败降服止，那就有近百年的历史了。

　 5.2.1.2  政治制度

    突厥汗国的最高首领称为可汗，例由阿史那氏的首领担任，具有至高无上的权力。可汗既是汗国内土地、牲畜的最高所有者，又是汗国所属民族、部落的最高统治者。可汗的夫人称为可敦，她在汗国内亦享有崇高的地位与发号施令的权力。可汗的子弟称为“特勤”，其主要职务是内典机要，外理邦交，常常奉命出使，谈判军国大事。可汗以下的最高官爵是“叶护”，相当于小可汗，通常由可汗的弟弟充当，管辖西突厥部众。

 突厥汗国分为东、西两大部，东、西两部之间为可汗王庭，即政治中心。东、西、中三部各置一“设”领兵驻扎。“设”或译写作“祭”、“杀”，是职位仅次于小可汗或叶护的典兵武官，有权在辖区内任意征税，并建有牙帐。突厥派驻属国的官员称为“吐屯”，负有监督之职。

突厥的官员最初分为阿波、颉（俟）利发、达干、阎洪达等凡十等，后来发展为大小二十八等。官位皆世袭，无固定员额，分工也不甚明确。大小官员，上至可汗，无不统领军队，亲临战阵。

此外，还有“青突厥”，意为“青天大人”，即各部落的大小伯克。可汗、贵族、各级大小伯克组成贵族会议。贵族会议决定战争、和平、可汗继位等重大问题。各级大小伯克一方面是可汗下属的官员，另一方面又是本族、本部实际上的君主。

   5.2.1.3  社会经济

    突厥是游牧民族，畜牧业是其社会全部经济生活的基础。“突厥兴亡，唯以羊马为准。”畜牧业以羊、马为主，其余则为杂畜。羊、马不仅是生活的必需品，其多少也是衡量贫富的依据。无论是祭祀鬼神，还是婚丧庆吊、往来酬答，均以羊、马为准。据史书记载，木杆可汗控弦数十万，沙钵略可汗有骑兵四十万，始毕可汗也有骑兵数十万。突厥人出战时动辄数十万，战马超过百万，所以启民可汗说，突厥的羊、马，遍满山谷。隋文帝开皇八年（公元588年），突厥部落大人一次贡献马达万匹，羊二万只，驼、牛各五百头。可见其畜牧业的发达了。

    手工业也是突厥经济生活的重要部门，冶铁、制造毡车等都很发达。从公元六世纪初叶起，突厥还与中原有了贸易联系。

  5.2.2  后突厥汗国（公元682—745年）

    后突厥汗国是由突厥族建立的。自公元630年颉利可汗被俘，特别是东突厥车鼻可汗降服以后，在差不多半个世纪的时期内，唐朝统治下的东突厥各部基本上稳定。但由于朝廷常征调他们东征西讨，渐渐引起突厥群众不满，特别是一些民族上层人物滋生了复国思想。调露元年（公元679年）冬十月，单于大都护府辖区的突厥酋长阿史德温傅、奉职率所辖口部反唐，立阿史那泥熟匐为可汗。二十四州突厥酋长响应他们，部众共达数十万人。直至公元681年秋，唐朝平定了叛乱。

　　永淳元年（公元682年），颉利可汗族人阿史那骨咄禄又叛。他的祖父本是唐朝单于都护府云中都督舍利元英属部的酋长，世袭吐屯之职。伏念可汗死后，他率17人出走，逐渐聚众至700人，并占领黑沙城（今内蒙古自治区呼和浩特市北）。他通过招集伏念可汗亡散残部的办法，使部众增至5000人，并抄掠九姓铁勒大批羊马，从而势力逐渐强盛，自立为颉跌利施可汗。他任命其弟默啜为杀（即设，官名），咄悉匐为叶护。突厥至此复兴，史称后突厥汗国，或突厥第二汗国。

　　后突厥汗国建立后，，大旱连年，大漠南北“野皆赤地，少有生草，以后羊马死耗，十至八九。”? 突厥诸部靠掘野鼠、食草根，或自相食维持生计。骨咄禄为了摆脱困境，连年南下抢夺粮食和牲畜。从武后光宅元年（公元684年）至垂拱三年（公元687年）的四年间，寇掠唐朝达七次之多。为求生路，大批突厥部众纷纷南下归降唐朝，“比者化归，首尾相仍，携幼扶老，已过数万。然而疮痍羸惫，并无人色，饥饿道死，颇亦相继。”? 仅同城一地南来的突厥人就有五千余帐。为此，则天皇后诏令安北都护府移至同城，负责安置南来的突厥饥民。据突厥文《阙特勤碑》的记载，骨咄禄先后进攻过唐朝北部、九姓铁勒、三十姓鞑靼、契丹、奚等，共出征47次，其中亲自参加战斗20次，奠定了后突厥汗国的基业。长寿二年（公元693年）冬十一月，骨咄禄病卒，? 其弟默啜自立为可汗，称阿波于可汗。

　　默啜继位之初，曾于长寿二年腊月进攻灵州，杀掠当地官吏和人民。在这以后，他为了巩固其篡夺的汗位，改变策略，讨好中原王朝以取得支持。天册万岁元年（公元695年）冬十月，默啜遣使请降，这时早已成为周朝皇帝的武则天非常高兴，册授他为左卫大将军、归国公。第二年，再次谴使入朝，又加授迁善可汗。同年，契丹李尽忠、孙万荣反叛，攻陷营州（今辽宁朝阳）。默啜谴使上书唐廷：“请还河西降户，即率部落兵马为国家讨击契丹。”? 武则天诏准，默啜遂率众乘机突袭松漠都督府（治所在今内蒙古巴林右旗南），大败契丹，俘虏了李、孙二人的家属，契丹部众溃败。武则天进一步册立默啜为颉跌利施大单于、立功报国可汗。

　　万岁通天二年（公元697）春三月，默啜向唐朝求丰、胜、灵、夏、朔、代六州突厥降户及单于都护府之地，以及谷种、赠帛、农器、铁等物。武则天听了廷臣不同意见的争论以后，最后还是将六州降户数千帐（户）送交默啜，并给他谷种4万斛、杂彩5万段、农具3千件、铁4万斤。后突厥得到这一大批人力和物资以后，国力大为增强。同年夏天，契丹孙万荣将老弱妇女以及器仗资财留在新筑的城中，自己领精兵进攻幽州。默啜得知此消息后，发兵夺取契丹新城，俘虏了全部人口，掠夺了所有物资。当时孙万荣正与唐军对峙，契丹兵将闻家属被突厥抢走，军心大乱。唐将杨玄基与奚族的军队趁机前后夹击，孙万荣兵败被家奴杀死。其残余部众和奚、霫两族降于后突厥。

　　圣历元年（公元698年）夏六月，武则天命内侄孙淮阳王武延秀前往后突厥，准备娶默啜女为妃。八月，武延秀到达后突厥南廷（都城）风沙城。默啜却将武延秀拘留，并扬言要用武力帮助李氏恢复唐朝。接着，他发兵袭击静难军（治所在今陕西彬县）、平狄军（治所在今山西省朔县东北马邑）、清夷军（治所在今河北省怀来县），又进攻妫州（治所在今河北省涿鹿县西南）、檀州（治所在今北京市密云县），陷定州（治所在今河北省定县）、赵州（治所在今河北省赵县）。武则天起先任命其内侄武重规等领兵45万反击默啜，但毫无成效。这时武则天看到人民仍心向李唐皇室，不得已立其子庐陵王李显为皇太子。又任命李显为河北道元帅，讨伐突厥。默啜得知唐朝大军将出发，即将从赵州、定州掠夺的男女八九万人全部杀死，从五回道（在今河北省易县西）撤退，一路上掠夺、残杀百姓，抢劫财富、牲畜，不计其数。河北道元帅狄仁杰领兵10万前去追击，但未能追上。

　　默啜回到漠北后已拥兵40万，占地万里，西北诸民族都归附于他，形成了自颉利可汗以来未曾有过的强盛局面。圣历二年（公元699年），默啜依照突厥旧例，把统治区域分为“左厢”与“右厢”两部分；任命其弟咄悉匐为左厢察，骨咄禄之子默矩为右厢察，各领兵2万多人；又任命自己的儿子匐俱为小可汗，地位在左、右两察之上，统辖处木昆等十姓部落，领兵４万多人，称拓西可汗。

　　默啜恃强一再罢侵扰中原北边。久视元年（公元700年）冬十二月，掠夺陇右诸监马1万多匹。长安二年（公元702年）春，夺走盐州（治所在今陕西省定边县）、夏州（治所在今陕西省靖边县东北白域子）羊、马10万。三月破石岭关（今山西省阳曲县东北关城），围并州（治所在今山西省太原市西南），秋七月侵代州（治所在今出西省代县），九月攻忻州（治所在今山西省忻县），一路杀掠。在这以后，默啜采取时和时战的策略，唐与突厥双方关系时好时坏。长安三年夏六月，默啜派其臣莫贺达干向武则天提出，嫁其女给皇太子之子为妻。十一月，又派大臣移力贪汗入朝，献马千匹及方物，以谢许婚之意。武则天在宿羽亭设盛宴款待来使，并赐予重赏。第二年，将扣留了6年的淮阳王武延秀送回唐朝。神龙二年(公元706年)冬十二月，默啜又出兵进攻灵州鸣沙县（治所在今宁夏青铜峡西南丰安县故城）。唐军迎战失利，死伤六千余人。后突厥继进原州（治所在今宁夏固原县）、会州（治所在今甘肃省靖远县）等地，夺走陇右牧马万余匹而去。唐中宗下令取消与后突厥联姻的计划，悬赏“能斩获默啜者封国王，授诸卫大将军”。

　  景龙元年（公元707年）冬十月，唐朝任命左屯卫大将军张仁愿为朔方道大总管，击败来犯的后突厥军。第二年，张仁愿趁默啜西征突骑施行之机，乘虚而入，夺取漠南，在黄河北筑三座受降城。中受降城在今内蒙古包头市西，东受降城在今内蒙古托克托西南，西受降城在今内蒙古乌拉特中后旗西南。三城首尾相应，截断了后突厥南侵之路。又在牛头朝那山（今内蒙古固阳县东）北设置烽候1800所。从此，后突厥不敢越山南下放牧，朔方不再遭其寇掠。唐朝因此减少镇兵数万人。?

景云二年（公元711年）春正月，默啜谴使请求和亲，唐睿宗李旦同意。三月，唐以宋王成器之女为金山公主，许嫁默啜，冬十月，唐御史中丞和逢尧出使后突厥，劝说默啜穿戴唐朝服饰。于是默啜“质头，衣紫衫，南向再拜，称臣”；并派遣其子杨我支特勤及该国宰相等随和逢尧朝觐唐睿宗。唐帝授予杨我支右骁卫员外大将军官衔。先天元年（公元712年）夏六月，唐幽州大都督孙佺等在袭击奚与契丹时，被奚族大首领李大酺俘虏。李将他们送交默啜，默啜杀掉了他们。唐玄宗李隆基即位后，废除了与默啜的婚约。开元元年（公元713年），默啜又谴其子杨我支入唐宿卫，并请求和亲，玄宗以蜀王之女南和县主为婚。第二年，默啜派遣其子同俄特勤和妹夫火拔颉利发石阿失毕等进攻北庭都护府，突厥大败，同俄被擒杀。火拔颇利发石阿失毕不敢回去，与其妻投靠唐朝，被封为燕北郡王，授左卫员外大将军。?

　　默啜年老以后，更加昏庸暴虐，属部纷纷离散。公元714年秋九月，葛逻禄等部首领至凉州（治所在今甘肃省武威县）降唐。十月，原西突厥十姓部落胡禄屋等部至北庭都护府归降。降唐的十姓部落前后共1万多帐（户）。公元715春二月，默啜之婿高丽莫离支高文简等率领1万余帐，脱离后突厥，至唐朝边境归附，被安置在黄河南面原先降唐突厥居住过的地区。高文简被封为辽西郡王，其余首领封郡公。随后，胡禄屋酋长等，也因遭默啜侵袭战败，又先后归附唐朝。开元四年（公元716年）夏六月，默啜北征九姓铁勒拔曳固（拔野古）部，在独乐水（今蒙古国土拉河）大破该部。默啜恃胜轻归，毫无防备，途遇拔曳固溃散的战士颉质略突然从柳林中跃出，将他杀死。默啜的儿子小可汗继位，但被前可汗骨咄禄之子阙特勤杀死。默啜的诸子和亲信全部被杀。阙特勤拥立其兄左贤王默棘连为后突厥君主，是为毗伽可汗。毗伽可汗任命阙特勤为左贤王，掌管全部兵马。

　　公元716年，，在后突厥汗国的策动下，河曲六州铁勒降户纷纷叛唐，返回漠北。毗伽可汗想借此南侵唐朝，暾欲谷权他说：“唐主英武，民和年丰，未有同隙，不可动也。我众新集，犹尚疲羸，且当息养数年，始可观变而举。”? 毗伽可汗采纳了他的忠告，谴使至唐朝请和，唐朝答而不许。

　　开元八年（公元720年），唐朔方大总管王晙奏请从西面调动拔悉密部，东面调动奚、契丹两族兵，于秋季同至稽落水掩袭毗伽可汗牙帐。毗伽可汗采纳了暾欲谷的建议，率众西击拔悉密于北庭。又引兵向东南，掠凉州羊马及契苾部落，并击败了唐河西节度使杨敬述的军队。毗伽可汗因此声威大振。第二年春二月，毗伽可汗谴使求和，“请父事天子。”又连年遣使向唐贡献方物，求婚。开元十三年（公元725年）夏四月，毗伽派大臣阿史德颉利发自唐朝进贡。颉利发扈从唐玄宗东巡封禅泰山。冬十二月，颉利发辞归，唐玄宗厚加赏赐腰，但终究没有允许与后突厥联姻。在这以后，毗伽可汗每年都派大臣至唐朝觐。公元727年秋，吐蕃写信给毗伽可汗，约他一起侵扰唐边境。毗伽可汗假不但予以拒绝，并且将吐蕃的来信送交唐朝。唐玄宗很赞许毗伽可汗的诚意，在紫定殿设宴款待送信来的后突厥大臣梅禄咄。还允许在朔方军西受降城设立互市，每年以缣帛数十万匹与后突厥交换军马，以壮大骑兵队伍，并改良马种。从此中原的马匹更加强壮。?

    开元十九年（公元731年）春三月，毗伽可汗的弟弟、左贤王阙特勤死。唐朝派金吾将军张去逸等前往吊奠。并为他树碑、建庙、立雕像、作壁画。唐玄宗亲自撰写了碑文。碑上还刻有古突厥文字的铭文。? 这大理石碑分为大小2块，至今仍矗立在蒙古鄂尔浑河流域和硕柴达木地方，是研究突厥史的重要材料。开元二十二年（公元734年），唐玄宗答应与毗伽可汗和亲，后突厥大臣梅禄咄却下毒谋杀毗伽可汗。

　　毗伽可汗死后，国人立其子为伊然可汗，伊然可汗曾由唐朝册封。但不久他就病死。? 其弟继立为苾伽骨咄禄可汗，唐朝派遣使册封他为登利可汗。因登利可汗年幼，其母亲婆匐参予政事，国人不服。登利可汗的堂叔分掌兵马，在东者称左杀，在西者称右杀。公元741年，登利可汗忌左右两杀权势过大，与母亲合谋，诱右杀至可汗牙帐，将他杀死，夺其军队。左杀判阙特勒害怕被杀，先发制人，攻杀登利可汗，立毗伽可汗之子为可汗。新可汗很快被骨咄叶护杀死，另立其弟为可汗。接着骨咄叶护又杀掉这可汗，自立为可汗。天宝元年（公元742年）秋八月，拔悉密、回纥、葛逻禄三部联合攻杀骨咄叶护，推举拔悉密酋长为颉跌伊施可汗，回纥和葛逻禄的首领分别担任左、右叶护。后突厥另立判阙特勤之子为乌苏米施可汗，并以其子葛腊哆为西杀。唐玄宗遣使劝说乌苏米施可汗内附，他不听劝告。朔方节度使王忠嗣列重兵于碛口，进行威胁。乌苏米施可汗害怕，口头上表示愿降，但实际上进行拖延，并不前来。王忠嗣动员拔悉密、回纥、葛逻禄进攻后突厥。乌苏米施逃走。王忠嗣出兵，取突厥右厢。后突颗西叶护阿布思、西杀葛腊哆、默啜之孙勃德支、伊然可汗小妻余塞匐、毗伽可汗女大洛公主、登利可汗女余烛公主等率领部众千余帐，先后降唐。唐朝以葛腊哆为怀恩王，以阿布思为奉信王。

 天宝三年（公元744年）秋八月，拔悉密攻杀了乌苏米施可汗。后突厥残部立其弟弟鶻陇匐白眉特勤为可汗，是为白眉可汗。后突厥大乱。唐玄宗命朔方节度使王忠嗣乘其混乱之机出击，破后突厥左厢阿波达干等11部。回纥和葛逻禄一起攻杀拔悉密颉跌伊施可汗，奉回纥首领骨力斐罗为骨咄禄毗伽阙可汗。骨力斐罗南下占领了突厥故地。公元745年，骨力斐罗击杀了后突厥白眉可汗，后突厥汗国灭亡。共立国62年。

  5.2.3  吐谷浑政权（详见魏晋南北朝时期的北方民族王朝有关章节）

  5.2.4  回纥汗国（公元647—846年）

   5.2.4.1历史概况

 回纥汗国是有回纥建立的。“回纥”一词为维吾尔这一名称的古译。回纥兴于隋，强盛于唐，到唐代成为民族的名称与汗国的名称。

 隋代，回纥分布在铁勒薛延陀的北面，娑婆水（今蒙古国色楞格河）流域，有10万人口，过着游牧生活。部众推举时健俟斤为首领。时健的儿子菩萨智勇双全，作战时身先士卒，所向披靡。时健死后，部众拥护菩萨承其父位。他的母亲乌罗浑主持裁决争端，处事严明公正，使部内秩序井然。回纥从此兴旺起来。?

贞观元年（公元627年），回纥、薛延陀、拔野古等部叛离东突厥。颉利可汗派遣其侄儿欲谷设率领10万骑兵讨伐之。回纥酋长菩萨指挥5000骑兵在马鬣山大破东突厥军队，欲谷设逃走。菩萨追至天山，俘虏了许多突厥部众。回纥声威大振。? 菩萨以“活颉利发”为称号，在独乐水（今蒙古国土拉河）上建立牙帐。贞观三年（公元629年）菩萨谴使向唐朝贡献方物。第二年，东突厥汗国亡，回纥与薛延陀二部称雄漠北。

菩萨死后，其酋长胡禄俟利发吐迷度继立。当时，薛延陀多弥可汗十分暴虐，诛杀了许多臣民，造成诸部离乱。贞观二十年（公元646年）夏六月，吐迷度联合仆骨、同罗等部进攻薛延陀，唐朝发兵配合。回纥攻杀了薛延陀多弥可汗，尽据其地，遂称雄漠北。从此，东部铁勒诸部便都称为回纥。

唐朝平定了薛延陀后，回纥、契苾、仆骨等十三部相继归附唐朝。唐太宗亲自到灵州（今宁夏灵武）、泾阳（今甘肃平凉），接受回纥部的归附。唐朝在薛延陀、回纥部驻牧之地设置六府七州，府置都督，州置刺使。公元647年正月，唐朝以回纥部为瀚海都督府，隶属于燕然都护府，任命吐迷度为怀化大将军、瀚海都督。这时吐迷度已自称可汗，仿照突厥官制设置官号，正式建立回纥汗国。

 贞观二十二年（公元648年），吐迷度被其侄乌纥杀死。乌纥想率领回纥诸部归附突厥车鼻可汗，被唐朝燕然都护元礼臣诱杀。唐太宗为保护回纥诸部免于离散，派遣兵部尚书崔敦礼前往安抚，以吐迷度之子婆闰为左骁卫大将军，继其父职。唐朝立婆闰世袭瀚海都督一事，标志着回纥汗国由药罗葛部酋长世袭汗位的制度已经确立。永徽二年（公元651年），西突厥贺鲁攻破北庭。婆闰率领骑兵五万，协助唐将建方、契苾何力，大破贺鲁，收复北庭（治所在今新疆吉木萨尔北破城子）。公元655年，婆闰从征高丽有功。显庆二年（公元657年），婆闰随燕然都护任雅相等讨平贺鲁，以功升右卫大将军。龙朔元年（公元661年），婆闰去世，其子比粟毒继位。

 比粟毒继位后，在部分守旧贵族的支持下，多次侵犯唐朝北部边境。龙朔三年（公元663年），唐朝迁燕然都护府于回纥地，改名瀚海都护府；将原瀚海都护府迁至古云中城，改名云中都护府。以大漠为界，漠北诸州府皆隶属瀚海都护府统辖；漠南诸州府皆隶属云中都护府统辖。唐朝进一步加强了对回纥诸部的统治，比粟毒也借助唐朝的力量巩固了可汗的地位。永隆元年（公元680年），比粟毒死，其子独解支继位。当时，后突厥势力强大，夺取了铁勒故地，回纥与契苾、思结、浑诸部被迫南迁至唐朝的甘、凉之间（今甘肃张掖、威武一带）居住。唐朝经常征调回纥的精壮骑兵参加赤水军（在今甘肃永登县西南）。? 开元三年（公元715年），独解支死，其子伏帝匐继位。第二年，回纥九姓铁勒拔曳固部人杀死默啜。拔野古、回纥、同罗、霫、仆固等五部归附唐朝，被安置在大武军（治所在今山西朔县东北马邑）北。开元七年（公元719年），伏帝匐死，其子承宗继位，为瀚海大都督。开元十五年（公元727年），承宗遭河西节度使的陷害，被流放岭南瀼州（治所在今广西上思县西南），后死于当地。唐朝另立回纥酋长伏帝难为瀚海大都督。承宗族子瀚海司马护输为承宗报仇，伏兵袭杀河西节度使。唐朝派兵征讨，回纥部退保乌德鞬山。

 自从公元741年唐玄宗派遣将军孙老奴招抚九姓铁勒以后，回纥等部与唐军联合，南北夹击后突厥，使之瓦解。天宝三年（公元744年）秋八月，回纥首领骨力斐罗自立为骨咄禄毗伽阙可汗，建牙帐于乌德鞬山（今鄂尔浑河上游杭爱山之北山），重建回纥汗国。并派遣使者向唐朝报告，唐玄宗册封骨力斐罗为奉义王、怀仁可汗。第二年，怀仁可汗攻杀了后突厥最后一个君主白眉可汗。从此，回纥汗国取代了后突厥汗国。其疆域东接室韦，西至金山（今阿尔泰山），南跨大漠，占有了突厥的全部故地。唐玄宗又封骨力斐罗为左骁卫员外大将军。?

 天宝四年（公元745年），怀仁可汗卒。其子磨延啜继位，号葛勒可汗。 天宝十四年（公元755年）冬，安史叛乱，唐朝东西二京陷落，河北十三郡亦被叛军占据，玄宗避乱入蜀。第二年七月，唐朝太子李亨在灵武（今宁夏灵武）即皇位，是为肃宗。回纥葛勒可汗谴使至灵武，请求助唐平叛。九月，肃宗诏敦煌郡王李承寀与熟悉回纥情况的仆固怀恩出使回纥，请发兵援助。十一月，回纥葛勒可汗派葛罗支领兵入内地帮助唐朝平乱。十二月，回纥骑兵与唐兵部尚书郭子仪所部朔方军会合，在榆林河北杀敌3万，俘虏1万。至德二年（公元757年）九月，回纥葛勒可汗派其子叶护及其将军帝德等率领4000多精兵至凤翔（今陕西凤翔县），助唐讨逆。唐朝派元帅广平王李俶与叶护结为兄弟。李俶率领朔方等军及回纥西域部众5万人，号称20万，从凤翔出发。大军至长安西，在香积寺北沣水（今西安市西沣河）之东，与安禄山叛军10万人进行阵地战。唐将李嗣业身先士卒，率领前军与敌军肉搏战。埋伏在阵地东面的叛军准备从背后偷袭唐军，朔方军左厢兵马使仆固怀恩引回纥骑兵消灭了这支伏兵，叛军因此气馁。李嗣业与回纥骑兵绕至敌后，与唐朝大军前后夹击，杀敌6万人。叛军溃散，唐军收复西京长安。十月，广平王、郭子仪领回纥兵马，与叛军战于陕西，在曲沃、新店等地连续大败叛军，叛军迅速溃退，一举收复东都洛阳。回纥叶护从洛阳回到长安后，唐肃宗下诏称颂回纥：“功济艰难，义存邦国，万里绝域，一德同心。”? 册封回纥叶护为忠义王。乾元元年（公元758年）秋，唐肃宗册封葛勒可汗为英武威远毗伽可汗，并把自己的幼女宁国公主嫁给葛勒可汗。以往唐朝与外蕃和亲，都是宗室之女，宁国公主是肃宗亲生幼女，才貌双全，万里远嫁可汗，回纥诸酋无不欢欣，葛勒可汗册封公主为可敦。第二年四月，毗伽可汗死，其少子移地健继位，是为牟羽可汗，又称登里可汗。其妻为唐朝大将仆固怀恩的女儿。宝应元年（公元762年），唐代宗继位后，命仆固怀恩会见牟羽可汗，牟羽可汗谴使上书：“请助天子讨贼。”? 唐代宗以其子雍王李适为天下兵马元帅，仆固怀恩领诸军节度使行营，作为李适的副手。仆固怀恩和回纥左杀为先锋，收复东都洛阳。仆固怀恩之子仆固瑒率领回纥骑兵追击史朝义，蹀血二千里。广德元年（公元763年）正月，史朝义兵败，走投无路后自杀。至此，长达7年多的安史之乱终于最后平息了。回纥两次参加平叛，为唐朝转危为安立了大功。唐朝册封回纥牟羽可汗为登里颉咄登密施含俱录英义建功毗伽可汗。安史之乱后，回纥势力更加强大，以登里可汗为首的回纥贵族对唐朝居功自傲。胡作非为，以至双方时有磨擦。广德二年（公元764年）秋，唐将仆固怀恩反叛，引回纥、吐蕃等部数十万人入寇，京师震动。唐诏郭子仪率诸将出镇奉天，打退了来犯之敌。第二年秋，仆固怀恩又诱回纥、吐蕃、吐谷浑、党项、奴剌之众20余万，进犯奉天、醴泉、凤翔、同州等地。郭子仪领兵屯戍泾阳，多次挫败吐蕃与回纥的联合进攻。当时仆固怀恩暴病死于鸣沙，吐蕃与回纥得知后，便相互争雄，分营而居。郭子仪闻讯后，亲自至回纥营帐，与回纥结盟和好。这就是历史上有名的“泾阳之盟”。这次盟誓，避免了双方流血。回纥与唐军联合起来，共同追击吐蕃。战于灵台西原，杀吐蕃万计，夺回掠去的士女四千余，唐朝赠回纥缯帛十万匹作为报酬。大历三年（公元768年）七月，登里可汗之妻死后，又向唐朝请求和亲。第二年五月，代宗以仆固怀恩女封为崇徽公主，嫁给可汗。大历十三年（公元778年），登里可汗出兵入寇太原，杀唐军民万余人，纵兵大掠公私财物。唐代州都督张光晟击破回纥兵，登里可汗引兵退去。唐廷不但不谴责回纥入口暴行，反而礼仪优待如初。建中元年（公元780年），代宗卒，德宗初立，谴使往回纥告丧。登里可汗欲乘积机举国南下掳掠。其宰相顿莫贺达干利用人心厌战，起兵杀死登里可汗及其亲信与九姓回纥约2000人，自立为合骨咄禄毗伽可汗，谴使入唐，表示“愿为藩臣，垂发不剪，以待诏命。”? 唐朝封顿莫贺达干为武义成功可汗。贞元三年（公元787年），回纥可汗向唐朝称臣，唐德宗把第八个女儿咸安公主嫁给可汗。第二年十月，唐朝册封回纥可汗为骨咄禄长寿天亲毗伽可汗。贞元五年（公元789年）十二月，天亲可汗卒，其子多逻斯继位，国人号“泮官特勒”，唐朝册封他为爱登里逻汨没蜜施俱禄毗伽忠贞可汗。第二年四月，忠贞可汗为其弟所杀，其弟自立为可汗。当时，回纥大将颉干迦斯西击吐蕃未回，回纥次相率国人杀死忠贞可汗之弟，立忠贞可汗之子、年仅十五岁的阿啜为可汗。六月，颉干迦斯引兵回师，可汗亲自郊迎，颉干迦斯执臣礼，辅佐可汗。唐朝册封阿啜为奉诚可汗。贞元十一年（公元795年）四月，奉诚可汗卒，无子，族人立其宰相骨咄禄为可汗。骨咄禄继位后，他为了取得诸部的支持，便冒充药罗葛氏。在谴使入唐告表时，将天亲可汗的子孙全部送往唐廷。五月，唐德宗册封骨咄禄为腾里逻羽录没密施合胡禄毗伽怀信可汗。? 从此，回纥可汗的汗位由药罗葛氏转入  跌氏手中。唐顺宗永贞元年（公元805年）十一月，怀信可汗卒，唐朝谴使吊唁，册封其子为爱腾里野合俱禄毗伽怀信可汗。元和三年（公元808年）三月，爱腾里野合俱禄毗伽怀信可汗卒。五月，唐朝谴使册封其子为爱登里罗汨密施合毗伽保义可汗。至此，回纥势力重新强盛起来了。元和四年（公元809年），保义可汗谴使入唐，上表请求将回纥的名称改为“回鹘”，“义取回旋轻捷如鹘”。? 这一更名是为了巩固  跌氏“汗统”的地位并使之合法化。元和八年（公元813年）十月，回鹘发兵越过大漠南下，自柳谷西击吐蕃，唐军加强北部边境的防御。保义可汗多次谴使入唐求婚，宪宗都没有答应。元和十五年（公元820年），宪宗去世，穆宗继位后才答应了婚事。这时保义可汗已死。唐朝册封其子为登罗羽没蜜施句主毗伽崇德可汗。长庆元年（公元821年）五月，崇德可汗派遣都督、宰相等五百余人来迎公主，穆宗以其第十妹太和公主嫁给他。吐蕃闻唐朝与回鹘和亲，于六月入侵清塞堡（今宁夏境内），被盐州刺使李文悦击退。回鹘派一万骑兵出北庭（今新疆吉木萨尔），一万骑兵出安西（今新疆库车）以抗拒吐蕃，迎接公主。长庆四年（公元824年），崇德可汗卒，其弟葛萨特勒继位，唐朝册封为爱登里罗汨没蜜施合毗伽昭礼可汗。大和六年（公元832年），昭礼可汗被部下杀死，其侄子胡特勒继位。? 第二年，唐朝册封他为爱登里罗汨没蜜施合句禄毗伽彰信可汗。开成四年（公元839年）回鹘宰相安允合与特勒柴革企图篡夺汗位，被彰信可汗发觉，诛杀了安允合与特勒柴革。宰相掘罗勿拥兵在外，借口对诛杀安允合、特勒柴革不满，借沙陀朱邪赤心之兵共攻彰信可汗，彰信可汗兵败自杀，族人    特勒为可汗。这一年回鹘地区发生瘟疫，又遭暴风雪，羊马多死，民众流离失所。第二年秋，回鹘酋长句禄莫贺痛恨宰相掘罗勿，引黠戛斯十万骑兵进攻回鹘可汗牙帐，杀死可汗，诛杀宰相掘罗勿，焚烧牙帐，掠其财物，诸部溃散，其相与庞特勒十五部奔葛逻禄，残众遁入吐蕃、安西。回纥汗国灭亡。南下的回鹘部众在公元846年后从历史舞台上消失。回纥汗国前后不过二百年，其间正式建国96年，其十三可汗中有十二名接受了唐朝的册封。回鹘奉唐朝皇帝为“天可汗”。唐朝先后有四个公主嫁给了可汗。

   5.2.4.2政治制度

 回纥汗国的政治制度主要沿袭突厥制度，职官也采用突厥的旧例。回纥的最高首领被唐朝册封为瀚海都督，但仍自称可汗，其后唐朝也册封可汗的名号。可汗的子弟称“特勤”，典兵的将领称“设”。大臣有叶护、颉利发、阿波、啜、俟斤、达干等，皆为世袭，没有固定员额。回纥归附唐朝后，深受中原的政治影响，也采用了唐朝的官制，设置外宰相六个，内宰相三个，又有都督、将军、司马等官号。唐代宗时，谴使册封可汗及其妻可敦，并封左右杀、胡禄都督、拔览将军、内外宰相。回纥对于诸属部，如东北的奚、契丹、室韦，西部的沙陀别部、葛逻禄三部、白服突厥等，设置“监使”，负责每年的贡赋交纳。

 回纥社会中主要有“哈喇布敦”与“匐”两大阶级。“哈喇布敦”意为黑民，是平民，为主要的生产者；“匐”是各部落贵族。另外还有一种生产者是“库尔”，即奴隶。“匐”的上面有“额尔”，即氏族贵族，狭义指可汗一系的贵族，广义指内九姓的贵族。

   5.2.4.3社会经济

    回纥的经济以畜牧业为主，盛产马、大足羊和骆驼。后来，回纥与唐朝互市，每年动辄以马数万匹易绢帛。狩猎业在回纥经济中仍占有一定地位，常常以战阵射猎为务，? 它是回纥人攫取肉食与皮毛的重要来源之一。贞观年间，回纥归附唐朝以后，貂皮是向唐朝贡献的主要物品。回纥原先基本上没有种植业。当唐朝在回纥部分地区设置瀚海都护府后，由内地迁来的汉族农民在鄂尔浑河流域开垦了一小部分农田，出现了小规模的农业。

 回纥早先很少商业活动，但是自从回纥汗国建立后，有许多中亚的粟特人前来经商，促进了回纥商业的发展。安史之乱以后，在唐朝都城有许多回纥和粟特商人。八世纪中叶以后，回纥控制了西域商道，并垄断了中国与西方各国之间的中转贸易。回纥除一些制毡、鞣皮、马具等家庭手工业外，在唐代已有一些冶炼作坊，制作武器、农具等。

 八世纪时，原来随水草迁徙的回纥，有一部分贵族开始建宫室、筑城邑。唐朝几次嫁公主给回纥可汗，曾派去一些工匠“立宫室以居之”。? 在回纥游牧区建筑了若干房屋和城郭。鸊鵜泉北的公主城和眉间城，仙娥河（今色楞格河）北的富贵城，今鄂尔浑河畔昔日回纥可汗居住的哈剌巴剌合孙古城，都是汉族工匠帮助回纥建筑的。

   5.2.4.4  文化习俗

    回纥最初使用的文字为古突厥文，后来使用突厥文。少数回纥上层人士兼通汉语文和粟特文。

 回纥在风俗方面几乎全盘接受了突厥的习俗。例如，突厥“牙门树金狼头纛，坐常东向”。回纥也树“狼纛”，“可汗升楼坐，东向”。突厥与回纥在婚姻制度方面都存在兄死弟娶寡嫂的习俗。两族的贵族和富人都实行多妻制。不过，回纥也有与突厥不同的风俗。《隋书·铁勒传》载：“其俗大抵与突厥同，唯丈夫婚毕，便就妻家（居住），待产乳男女，然后归舍（男方家）。”回纥人死后“埋殡”，即土埋尸体。而土决人死后则“置尸马上而焚之，取灰而葬”，即火葬后埋骨灰。

 回纥人原先信仰萨满教。公元763年，牟羽可汗引进了摩尼教，很快在回纥境内盛起来。回纥可汗还曾向唐朝内地推广摩尼教。

 5.3  西北地区的民族王朝

  5.3.1  西突厥汗国（公元573？—657年）

   5.3.1.1  历史概况

 西突厥政权是由突厥族建立的。因为突厥汗国一开始就分成东西两大部，东部由土门（伊利可汗）统领，西部由伊利可汗的弟弟室点密统领。室点密率领10万兵众，向西平定了西域诸胡国，并灭  哒，还攻打波斯。大约在公元563—567年间，室点密自立为可汗，在中亚建立了包有十姓部落的西突厥汗国。? 据《旧唐书·突厥传》记载，西突厥的疆域“东至突厥国（东突厥），西至雷泉海（今里海，一说今咸海），南至疏勒（今新疆喀什市）、北至肆海。”这是泛指其鼎盛时期的版图。

 公元576年，室点密死后，其子玷厥不通过最高可汗便自行继立，号达头可汗。开皇三年（公元583年），东突厥沙钵略可汗南侵隋境失败，部下纷纷背叛。达头可汗乘机支持东突厥的阿波、贪汗、地勤察等，联合进攻沙钵略可汗。隋朝为了控制东突厥，支持染干反对都蓝可汗。开皇十八年（公元598年），都蓝可汗与达头可汗结盟，联合侵犯隋境，达头可汗的十万骑兵在灵州被隋将杨素重创。第二年，都蓝可汗与达头可汗再次结盟，合力掩袭染干。染干战败，亡奔于隋，被隋朝封为启民可汗。隋朝派大军四道出击征讨都蓝可汗，都蓝可汗被部下杀死。达头可汗乘机占据漠北，自立为步迦可汗，暂时统一了东、西突厥。达头可汗统一东、西突厥之后，对隋朝北部边境形成严重威胁。开皇二十年，达头可汗率兵南下，与隋军遭遇于大斤山，达头可汗不战而逃，隋军追斩两千余人。达头可汗又集兵于灵州，与晋王杨广相对抗。杨广采用长孙晟的计谋，在突厥饮水上流投放毒药，达头可汗军中人畜多中毒身亡。达头可汗连夜逃走，被隋军斩首千余级，俘牲畜数千头。与此同时，隋朝派史万岁护送启民可汗返回故地，又命赵仲卿屯兵2万，防备达头可汗对启民可汗的侵扰。隋文帝仁寿元年（公元601年），达头可汗率大军南下，进攻启民可汗。赵仲卿率屯兵征讨达头可汗，隋文帝又命杨素为行军元帅，率启民可汗北征达头可汗。隋军连战皆捷，达头可汗率残部远遁。公元603年，铁勒、思结等十余部起而反对达头可汗，归附了隋朝。达头可汗因无以立足之地，只好西奔吐谷浑，此后不知所终。

 当达头可汗东征进据漠北之时，立其孙尼利为可汗，留守西突厥大本营。长期为突厥统属的铁勒诸部起而反抗，尼利被击败身亡。尼利之子达曼与射匮争夺汗位取得胜利，继达头之后成为西突厥大可汗，号为泥撅处罗可汗。

    达头可汗败亡以后，处罗可汗成为西突厥最高统治者。处罗可汗治国无道，臣民多叛。隋大业元年（公元605年），他发兵袭击铁勒诸部，搜括他们的财物，又猜疑薛延陀部生变，杀其酋长数百人。因此铁勒各部都起来反对处罗可汗，多次打败他。当时，隋朝黄门侍郎裴矩闻处罗可汗国乱，并思念其母向氏，建议朝廷招抚他。大业四年，隋炀帝派遣司朝谒者崔君肃至西突厥慰谕。处罗可汗受诏，遣使贡汗血马。

　　大业五年（公元609年），隋炀帝西巡，召处罗可汗会于大斗拔谷（今甘肃省民乐县东南扁都口），处罗托故不至。炀帝大怒，用裴矩计，诱使西突厥西面的射匮可汗（达头可汗孙）发兵袭击处罗可汗。处罗大败，逃至高昌境内。炀帝遣向氏前往说服其子入朝。这年十二月，处罗可汗至隋京朝觐。第二年正月，处罗从征高丽，赐号葛萨那可汗，从此再也未返回西突厥。射匮可汗在隋朝的支持下，统治了整个西域地区，恢复了室点密和达头时期的势力范围：东至金山，西至巴尔喀什湖，据有乌孙故地（今巴尔喀什湖东、南，伊犁河流域、伊塞克湖地区及其以西的楚河、塔拉斯河流域）。西突厥建庭于焉耆西北、龟兹以北的鹰娑川（今开都河上游裕勒都斯谷内）及石国以北的千泉（今楚河以西、吉尔吉斯山脉北麓）。射匿可汗与东突厥可汗为敌。他约死于公元619或稍前。? 其弟统叶护可汗继位。

　  统叶护可汗智勇双全，擅长指挥作战，率控弦之士数十万人，北并铁勒，西拒波斯，南接罽宾，称霸西域。迁王庭于石国北千泉。他授予西域诸国之王“颉利发”称号，给每国派吐屯一人进行监督，征收贡赋。公元619年秋七月，统叶护可汗向唐朝遣使入贡。第二年又贡条支巨卵。唐高祖与统叶护可汗密切联系，准备联合进攻东突厥。颉利可汗闻讯非常害怕，赶紧与统叶护可汗和好。

　  公元625年夏，统叶护可汗遣使向唐皇室请婚。唐高祖听从裴矩“远交而近攻”的建议，派侄高平王李道立至西突厥表示允婚。贞观元年（公元627年），统叶护可汗派真珠统俟斤向唐太宗献万钉宝钿金带和马五千匹，以迎娶公主。但因东突厥颉利可汗连年入寇唐朝边境，唐与西突厥往来的道路梗阻，颉利又威胁统叶护可汗不让与唐和亲，这桩婚姻未能结成。西突厥强盛以后，统叶护可汗很自负，作威作福，欺凌百姓，引起部众怨恨，葛逻禄部大都叛离了他。贞观二年，他被其伯父杀死。他的伯父自立为莫贺咄侯屈利俟毗可汗。莫贺咄原先仅为一小可汗，他自称大可汗后，诸部不服，以致国中大乱。弩失毕部共同推举泥孰莫贺设为可汗。泥孰不肯就位，迎立统叶护可汗子咥力特勒，是为乙毗钵罗肆叶护可汗。肆叶护与莫贺咄为夺取大可汗位而互相攻击，战斗不止。他们各向唐皇室求婚，唐太宗答道：“汝国扰乱，君臣未定，战争不息，何得言婚”，并命他们各守辖境，停止彼此征伐。由于西突厥内乱，原先役属的西域诸国和铁勒各部纷纷叛离。

　　由于肆叶护是前可汗之子，所以西突厥部众大都拥护他。西面的都陆可汗以及莫贺咄

部的酋长多数归附肆叶护可汗。公元630年，莫贺咄兵败，逃往金山，被泥孰杀死。诸部共推肆叶护为西突厥大可汗。肆叶护可汗北征铁勒，被薛延陀打败。他为人多疑狠毒，杀功臣乙利小可汗，并诛灭其宗族，引起部下人人自危。他又阴谋杀害泥孰，泥孰逃往焉耆。贞观六年（公元632年）秋，肆叶护可汗遭设卑达干与弩失毕部攻击，逃往康居（今乌兹别克撒马尔罕城），不久死亡。西突厥迎立泥孰，是为咄陆可汗。

　　泥孰在武德（公元618—626年）年间，曾至长安，当时李世民为了同各民族人士友好，曾与泥孰结为盟兄弟。泥孰被推举为西突厥可汗后，即派遣使臣至唐朝表示内附。第二年（贞观七年），唐朝册封泥孰为吞阿娄拔奚利邲咄陆可汗。自此以后，西突厥除了例行的谴使朝贡外，遇有大事，均向唐廷表奏，并听命受诏。公元634年，泥孰病死，其弟同娥设继位。是为沙钵罗咥利失可汗。? 沙钵罗咥利失可汗不为部众拥护，受到其大臣统吐屯的攻打，失败后，与其弟步利设逃奔焉耆。统吐屯立欲谷设为大可汗，咥利失为小可汗。不久，统吐屯被杀，欲谷设亦兵败，咥利失复得故地。贞观十二年（公元638年），西部弩失毕部拥立欲谷设为乙毗咄陆可汗后，便与咥利失大战，双方未分胜负。于是，以伊列河（今伊犁河）为界，双方分地而治，西突厥又分裂为两部。贞观十三年，咥利失之臣侯利发吐屯勾结欲谷设作乱，咥利失逃往拔汗那（今中亚费尔干纳盆地），在那里死亡。弩失毕部立其弟之子薄布特勤为乙毗沙钵罗叶护可汗。乙毗沙钵罗叶护可汗继位后，屡次向唐遣使朝贡。贞观十五年（公元641年）秋七月，唐太宗命左领军将军张大师往授玺书，册立他为可汗，并赐给鼓纛。当时乙毗咄陆可汗与乙毗沙钵罗叶护可汗互相攻战。乙毗咄陆也遣使朝唐。唐大宗劝谕他们停兵休战，彼此和睦相处。乙毗吃陆可汗兵力渐强，西域诸国纷纷归附。不久，乙毗沙钵罗叶护可汗被乙毗咄陆可汗杀死。

　　乙毗咄陆可汗兼并乙毗沙钵罗叶护可汗部众，西破吐火罗。他自恃强大，扣留唐朝使者，进攻伊州（今新眼维吾尔自治区哈密市）。贞观十六年九月，唐安西都护郭孝恪连续击败乙毗咄陆军，西突厥属部处密降唐。乙毗咄陆攻破米国（位于今乌兹别克斯坦共和国撒马尔罕南），夺取了大量人口与财富，不分给部下。部将泥熟啜擅取俘虏与掳获物，被乙毗咄陆处死，因此引起部众怨恨。泥熟啜的部属在胡禄屋领导下袭击乙毗咄陆可汗。乙毗咄陆可汗部众离散，他退守白水胡城（今哈萨克斯坦共和国锡腊姆）。五弩夫毕及乙毗咄陆所部屋利啜等派代表至长安，请唐朝废黜乙毗咄陆，另立西突厥可汗。唐太宗遣使册立前莫贺咄侯屈利俟毗可汗之子为乙毗射匮可汗。乙毗射匣可汗将原被乙毗咄陆扣留的唐朝使者全部礼送回长安，同时率部进攻白水胡，结果乙毗咄陆获胜。为此，乙毗咄陆想借机招徕他原来的部落，但无人愿意跟从他，只好西奔吐火罗。贞观二十年（公元646年）六月，乙毗射匮可汗谴使朝贡，并请求联姻。唐太宗以割让龟兹、于阗、疏勒、朱俱波、葱岭五国为聘礼，乙毗射匮可汗不同意，联姻未成。

    贞观二十三年唐太宗逝世以后，唐瑶池都督阿史那贺鲁叛变，乙毗射匮所部被贺鲁并吞。? 贺鲁设牙帐于双河（今新疆博乐、温泉县境内）及千泉，自称沙钵罗可汗。他统一了西突厥，领有咄陆五啜与弩失毕五俟斤十姓部落，拥有胜兵数十万，处月、处密及西域诸国都归附于他。

　　贺鲁势力强大以后，不愿再羁属于唐朝。永徽二年秋七月，贺鲁入寇庭州，攻陷金岭城及蒲类县，杀掠数千人。唐高宗任命左武卫大将军梁建方、右骁卫大将军契苾何力为弓月道行军总管，发诸府兵三万人与回纥骑兵五万西征贺鲁。第二年，梁建方等大破贺鲁所部处月而还。永徽四年（公元653年），西突厥乙毗咄陆可汗死于吐火罗，其子颉苾达度设称真珠叶护。他与贺鲁发生矛盾，联合五弩失毕，击败贺鲁。永徽六年夏五月，唐朝任命右屯卫大将军程知节为葱山道行军大总管，讨伐西突厥沙钵罗可汗阿史那贺鲁。这一年，颉苾达度设曾几次请求唐朝发兵征讨贺鲁。唐朝派丰州都督元礼臣前去册封颉苾达度设为可汗，至碎叶城被贺鲁兵阻拦，未能抵达。显庆元年（公元656年）八月，葱山道行军大总管程知节再次进讨西突厥，在榆慕谷大败歌逻禄、处月二部。十二月，程知节军至鹰娑川，前军总管苏定方击败西突厥骑兵四万人。唐军至怛笃城后班师。

唐显庆二年（公元657年）春，唐朝派出两路人马向西突厥进发。一路由左屯卫将军苏定方为伊丽道行军大总管，率领燕然都护任雅相、副都护萧嗣业、左骁卫大将军瀚海都督回纥首领婆闰等为主力部队，自北道征讨贺鲁；另一路由早先归附唐太宗的西突厥酋长那步真为流沙道安抚大使，自南道招集其旧部。是年冬十二月，苏定方军抵达金山（今阿尔泰山）西，先击败五咄陆之一的处木昆部，该部俟斤率万余帐来降。然后挥戈出金山，由五咄陆区域进兵，在曳咥河（今新疆伊犁河东）西，打败贺鲁。西突厥十姓大为震惊，以致五弩失毕与五咄陆诸部全部降服。苏定方率兵冒雪继续追击贺鲁，至双河，与阿史那弥射、阿史那步真会师，布阵长驱，直捣贺鲁牙帐，得其鼓纛，俘敌数万人。贺鲁渡伊丽水西逃。苏定方追至碎叶水，尽夺贺鲁部众。贺鲁及子咥运逃至石国（今塔什干）苏咄城，城主伊涅达干将他们逮掠，送往石国。石国王将贺鲁父子交给唐将萧嗣业和阿史那元爽。至此，西突厥国亡。原先臣属于西突厥的中亚诸国也随之归附，唐朝的西部边疆扩展到两河流域及波斯北境。唐朝在原西突厥地区设立安西、北庭两都护府进行管理。

　 5.3.1.2  政治制度

　　西突厥是阿史那氏家族统治的汗国，历代可汗皆出自阿史那氏一门，汗国的一切显爵尊位皆由阿史那氏独占。阿史那氏担任的监国“吐屯”分驻各地，控制各异姓部落的军政大权。西突厥的主要组成部分是突厥十姓部落，这本是当初从蒙古高原随室点密西征的十大首领所率10万部众。十部首领各持西突厥可汗所赐的一箭，因此十部又称“十箭”。十箭分左、右两厢。左厢为五咄陆部，各部首领的官号为啜，其一为处木昆律啜，二为胡禄居（屋）阙啜，三为摄舍提暾啜，四为突骑施贺逻施啜，五为鼠尼施处半啜，这五个啜陆部落分布在碎叶（今中亚托克玛克附近）以东地区；右厢为五弩失毕部，各部首领的官号为俟斤，其一为阿悉结阙俟斤（该部最为强大），二为哥舒阙俟斤，三为拔塞干暾沙钵俟斤，四为阿悉结泥孰俟斤，五为哥舒处半俟候斤，这五个弩失毕部落分布在碎叶河以西地区。至7世纪中叶，十姓部落已发展至“胜兵”（具备作战能力者）数十万人。?

  5.3.2  突骑施汗国（公元706—八世纪七十年代）

 突骑施汗国是由异姓突厥建立的。公元六世纪突厥兴起，一统漠北，西域、铁勒诸部都被它征服，不少部落改变旧的族名而被称为异姓突厥。其中较有势力的是车鼻施、突骑施、处木昆三部。公元657年西突厥灭亡后，唐朝在其故地设立羁縻府州制度来进行管理，仍仍利用阿史那氏统治突厥十姓部落。直到公元690年，阿史那氏已无力再控制十姓部落了。这时在西域最有实力的是异姓突厥突骑施的首领乌质勒。唐神龙二年（公元706年），唐朝正式承认乌质勒对西突厥十姓的统治，封乌质勒为怀德郡王。这时的乌质勒虽未称可汗，但已尽有西突厥故地。不久，乌质勒病故，其子娑葛继位。

 娑葛继位后，其父亲乌质勒的部将阙啜忠节不服，又积极支持斛瑟罗而又与乌质勒父子结怨。于是双方多次相攻，争夺西突厥十姓的统治权。阙啜忠节因兵少众弱敌不过娑葛，准备按金山道行军总管郭元振的建议入朝宿卫，而经略使、右威卫将军周以悌却劝说他厚赂唐朝宰相宗楚容，请求留在西域，发安西兵，并援引吐蕃以击败娑葛，求阿史那献为可汗以招十姓。当时安西都护府和北庭都护府在如何对待娑葛与阙啜忠节的问题上有严重分歧。北庭都护府力主以阿史那献为十姓可汗，联合吐蕃攻灭娑葛，以对付后突厥汗国的东进。安西都护府则坚持不必立阿史那献，应支持娑葛为十姓可汗，集中力量防御吐蕃的北进，确保安西四镇与西突厥十姓之地。宰相宗楚容支持北庭都护府，派冯嘉宾持节安抚阙啜忠节，派吕守素处置四镇，发甘、凉以西兵马讨伐娑葛。娑葛闻其谋，立即发五千骑兵出安西，五千骑兵出拨换城，五千骑兵出焉耆，五千骑兵出疏勒，进攻安西。生擒阙啜忠节，杀冯嘉宾、吕守素。又与安西副都护牛师奖战于火烧城，牛师奖兵败身死，娑葛攻占安西都护府，上书朝廷，求宗楚容的头。宗楚容再次调动大军从焉耆进讨娑葛。娑葛写信给郭元振，表明他仅反对阙啜忠节，并不反对唐朝，为了安西、北庭的安宁，希望朝廷改弦更张。郭元振派儿子带着娑葛的信间道赴京上书朝廷，宗楚容受到弹劾。娑葛击败阙啜忠节后，自立为贺腊毗伽十四姓可汗。除原西突厥十姓部落外，又增加了咽面、葛逻禄、车鼻施、弓月等四姓部落。突骑施汗国正式建立。景龙三年（公元709年）秋，唐朝正式册封娑葛为贺腊毗伽钦化可汗。娑葛率十四姓部落重新归附于唐，西域地区经过短暂的动乱后，又重新安定下来。

 不久，娑葛与其弟遮弩分治突骑施汗国。遮弩因其所分部众少，怒而叛归后突厥，并引默啜之兵攻打突骑施汗国，生擒娑葛。默啜将其兄弟俩同时杀害，其时大约在景云二年（公元711年）。娑葛死后，西突厥十四姓故地一度出现混乱，其部将车鼻施部的酋长苏禄，颇善绥抚，十姓部落渐渐前去归附，拥有部众20万，称雄于西域地区。开元三年（公元715年），苏禄谴使入唐朝献，唐朝授苏禄为左羽林军大将军、金方到经略大使，进为特勤。开元五年，阿史那献借口苏禄阴有窥边之志，发葛逻禄兵讨伐苏禄，想摧毁突骑施汗国，恢复对西突厥十姓的统治。唐朝则采取坐山观虎斗的策略，使阿史那献最终失败，归死于长安城。开元七年（公元719年），唐朝册封苏禄为忠顺可汗，正式承认他对突厥十姓的统治。开元十年十二月，唐以阿史那怀道之女为交河公主，嫁予苏禄。第二年，大食进犯拔汗那，苏禄率兵驰援，大败其军。公元724年，大食再次进犯拔汗那，苏禄又一次大败之，其将仅以身免，史称“苛水日之战”。? 公元727年，呼逻散易率阿什拉斯，河间地区尽叛。苏禄乘机进攻，攻克了布哈拉，逐大食人于阿姆河南，其前锋一度攻入呼逻散，“圣战战士”在中亚的据点仅存撒马尔罕一座孤城。开元十八年（公元730年），连遭挫折的大食再度易帅，以朱奈德出任呼逻散都护，率军出解撒马尔罕之围。苏禄断其水源，兼施火攻，再度大败大食军，12000穆斯林士兵仅余千人。苏禄因此被称为“阿布·穆扎衣”，意为“奔突的公牛”。? 十一月，唐朝在宫廷内专为苏禄举行盛大的庆功宴会，给予特殊的礼遇。苏禄强大之后，便改变了与唐朝的宗藩关系。开元二十一年（公元733年），突骑施酋首阙俟斤企图攻占庭州，被唐将刘涣攻杀，并夺其羊马。另一首领阙·伊难如携带厚礼，越唐界、葱岭，与吐蕃结好，被边军俘获。事发之后，苏禄与唐朝交涉。唐朝为了保证西域的安宁，采取克制态度，以擅杀突骑施使臣之罪，令北庭杀刘涣之家，传首于苏禄，赔偿阙俟斤损失的羊马。同时，把查获阙·伊难如的礼物全部送还。但苏禄仍以马价不足、礼品被扣为由，兴兵犯边。开元二十二年（公元734年）夏，苏禄军围攻疏勒。第二年春，又进寇拨换城，射杀守将朱仁惠。唐朝急忙命令北庭都护盖嘉运调遣骁武迎战突骑施汗国军队；命河西节度副使牛仙客挑选骁雄五千，奔赴安西应援。唐朝还采取了一系列紧急措施对付突骑施：重新扶立突厥阿史那氏，以阿史那献之子阿史那震接袭其父亲的汗位，招辑诸部抗击；联络大食夹击；传谕中亚诸国合击。四月，大食应约出兵，战败突骑施。开元二十四年（公元736年），突骑施虽有侵扰，但已是强弩之末了。苏禄东败于唐，西败于大食，国势日衰。到了晚年时期，他“愁窶不聊，故掳获稍留不分，下始贰矣。”? 开元二十六年（公元738年）夏，被其部将莫贺达干杀死。

 早在苏禄死前，突骑施部众已分为黄姓与黑姓两种。娑葛的后裔为黄姓，苏禄的后裔为黑姓。双方长期相互猜忌，苏禄死后，围绕汗位继承问题又展开激烈的斗争。黑姓正宗汗裔尔微特勒占据怛罗斯城；都摩支拥立黑姓苏禄之子吐火仙骨啜为可汗，占据碎叶镇；莫贺达干则拥立黄姓可汗。突骑施汗国呈现三个可汗鼎立自相攻击的局面。莫贺达干请援于唐安西都护盖嘉运。开元二十七年（公元739年）八月，盖嘉运率安西军与石国王莫贺咄吐屯、史国王斯谨提，协助莫贺达干共同攻破了碎叶镇，生擒了吐火仙骨啜与其弟拨斯。并乘胜攻入曳建城，俘获交河公主、苏禄可敦、尔微特勒而还。突骑施所属诸部相继归降。莫贺达干率众上书唐廷表示：“愿得稽首圣颜，以部落附安西，永为外臣”。第二年，唐朝擢拔莫贺达干为右骁卫大将军，册封石国国王莫贺咄吐屯为顺义王，加拜史国国王斯谨提为特勤。盖嘉运俘吐火仙骨啜至京师，唐朝册封为左金吾卫员外大将军、修义王。西域地区的局势又一次出现安定的好势头。可是，唐朝又一次把在西突厥中早已没有威信的阿史那氏的子孙抬出来，强加于西突厥诸部，激起了不满与反叛。当莫贺达干听到唐朝册立阿史那怀道之子为十姓可汗。以阿史那昕妻李氏为交河公主，统领突骑施诸部的消息时，勃然大怒，遂率诸部反叛。唐玄宗又命盖嘉运前往招谕，册立莫贺达干为可汗。莫贺达干表面上降服，内心却不服。因为统领突骑施的仅为小可汗而已，统领十姓部落的才是大可汗。天宝元年（公元742年），唐玄宗发兵护送阿史那昕赴任，行至碎叶镇西之俱兰城（今卢戈佛伊）时，被杀死，交河公主与其子忠孝亡归，西突厥阿史那氏汗系统遂绝。莫贺达干自立为可汗，又被安西节度使蒙灵  诛杀。唐朝以大纛官都摩支阙颉斤为三姓叶护，赐以铁券，并放吐火仙骨啜还蕃，立为十姓可汗，称伊里底密施骨啜录毗伽可汗，令都摩支辅佐，安定西域诸部。

 吐火仙骨啜回到西突厥后，引起了石国国王的不满。当时，熟悉西域情势的盖嘉运早已离任，新到任的安西节度使高仙芝上书弹劾石国王无藩臣之礼节，请求征讨。天宝九年（公元750年），高仙芝率军至石国，伪与石国约和，暗中却引兵偷袭，掳其国王及其部众后返回。第二年，高仙芝入朝，献所擒突骑施可汗、吐蕃酋长、石国王等，朝廷不仅未予指责，还加封他为开府仪同三司。为此，突骑施诸部皆怒，潜引大食欲共攻四镇。高仙芝得知后，派遣蕃汉三万兵众深入大食七百里，葛罗禄与大使军夹击唐军，高仙芝大败，连夜逃回安西，石国等臣属于大食，唐朝在中亚的羁縻府州沦丧殆尽。不久，“安史之乱”爆发，唐朝再也无暇顾及中亚。公元756年以后，突骑施汗国全面衰微，黄、黑两姓皆自立可汗相互争斗。公元759年前后，黑姓可汗阿多斐罗犹能谴使入朝贡献。八世纪七十年代以后，葛逻禄部强盛，徙居碎叶川，黄、黑二姓皆臣属于葛逻禄部。 

6.   五代十国辽宋夏金时期的北方民族王朝

 6.1   东北地区的民族王朝     

  6.1.1  辽朝政权（公元907—1125年）

   6.1.1.1  历史概况

    辽朝政权是有契丹族耶律阿保机建立的。契丹族源于东胡鲜卑宇文部的一支，公元344年，宇文部残部分为契丹和奚。北魏登国三年（公元386年），契丹被北魏军队击败，避居于潢水以南、和龙以北，从事游牧。唐朝末年，契丹首领耶律阿保机统一各部，势力日趋强大。公元907年正月，阿保机自立为可汗。随后，阿保机平息了诸部守旧势力的叛乱后，于公元916年在龙花州（今赤峰市八仙筒）以东的金玲冈筑坛称帝，国号大契丹，建元神册，自号“大圣大明天皇帝”。

 阿保机建立国家后，便积极向外开拓疆土。神册元年（公元916年）七月，阿保机亲自率军征讨突厥、党项、沙陀诸部，先后都取得胜利。神册三年（公元918年），派兵攻打西南诸部。神册四年，进击乌古部。迫使其举部降服。天赞二年（公元923年），征服奚族。第二年，西征吐谷浑、党项、阻卜（鞑靼）诸部后，又征服了西北诸部。阿保机平定西北，不仅掳掠到大量的人口和牲畜，使西北地区不少民族每岁谴使上贡，还沟通了与西域的关系。

 契丹建国时期，正是后梁覆亡的前夕，当时，河北地区一片混乱，阿保机乘机向中原发动进攻。神册元年（公元916年），阿保机南侵朔州，擒晋振武军节度使李嗣本后，又乘胜东进，攻陷了蔚、新、武、妫、儒五州，自代北至河曲，逾阴山，尽为契丹占据。阿保机改武州为归化州，妫州为可汗州，设置了西南面招讨使。神册六年（公元921年），晋新州防御使王郁率所部山北兵马投降契丹。阿保机乘机入居庸关，下古北口，分兵攻掠檀、顺、安远、三河、良乡、望都、潞、满城、遂城等十余城，俘掠大批汉民而还，将檀、顺等州的汉人分置于东平沈州。天赞二年（公元923年），阿保机率兵直抵涿州，当时幽州、安次、潞、三河、渔阳、怀柔、密云等地，皆为契丹所陷。阿保机俘其民而归，以其次子耶律德光为天下兵马大元帅，继续南侵。第二年，耶律德光略地蓟北，占领平州、攻幽州、拔曲阳，侵占了后唐大片土地。

 阿保机为了解除后顾之忧，于天赞四年（公元925年），举国出动亲征渤海国。第二年正月，攻克扶余城，杀渤海守将，进围渤海忽汗城（今黑龙江宁安），渤海国王素服率其僚属三百余人出降，渤海国灭亡。阿保机改渤海为东丹国，忽汗城为天福城，册封耶律倍为东丹王。契丹灭渤海，得地五千里，兵数十万，增强了经济和军事实力，解除了南进中原的后顾之忧。天显元年（公元926年）七月，阿保机在回军途中，死于扶余城。阿保机死后，皇后述律氏月理朵称制，摄军国之事。第二年十一月，耶律德光在述律氏皇后的支持下，继皇帝位，是为太宗。

 太宗即位后，契丹统治阶级内部矛盾重重，述律氏皇太后残杀了不少势要官员，使朝臣无不自危；太宗的兄长东丹王因未能继位，又受到太宗猜忌，也心怀异志。此时，后唐经过休养生息等政策的实施，使生产得到发展，边防较前森严，对辽朝极为不利。因此，太宗即位后不久，镇守平州的卢龙节度使卢文进，在后唐明宗的诱使下便归降了后唐。天显三年（公元928年），辽太宗命将南下，再夺平州。后唐义武节度使王郁以定州归降辽军。辽太宗与王郁会合，南过定州，进围曲阳。后唐北面招讨使王晏球出而迎战，辽太宗谴军来援，亦为王晏球所破。后唐兵又自曲阳反攻定州，契丹将领数十员战死或被俘，逃脱归国的不过数十人。接着，卢龙节度张希崇又杀平州契丹将领，率所部二万余人奔归后唐。不久，东丹王也归奔后唐。契丹从此不敢轻易南下犯塞。

 天显十一年（公元936年），石敬瑭在晋阳反唐朝自立，在契丹辽朝的支持下建立晋国。晋国从建立之日起就成为契丹辽朝属邦。会同元年（公元938年）十一月，石敬瑭谴使奉表，将燕云十六州奉献给契丹辽朝，许诺岁贡帛三十万匹，对太宗自称“儿皇帝”。太宗占领燕云十六州后，诏以皇都为上京，改原南京（今辽阳）为东京，升幽州（今北京）为南京。南京亦称燕京，以此作为统治汉人的政治中心，随时准备向山西、河北、山东进行侵扰掳掠。会同五年（公元942年），石敬瑭死，其子石重贵继位，他向辽朝称孙而不再称臣。可是，太宗自会同六年至九年，连年向后晋发动进攻。会同十年（公元947年）正月，辽太宗领兵入大梁，在崇元殿改着汉族皇帝服饰接受百官朝贺，又将石重贵押往北方囚禁，后晋灭亡。二月，太宗改国号为“大辽”，改年号为“大同”。

 当契丹军攻入后晋大梁时，后晋河东节度使刘知远按兵不动。辽太宗从大梁撤退北返时，刘知远在晋阳称帝，建立汉国（史称后汉）。刘知远挥师东进，进驻大梁，轻易地抢占了中原，被契丹占领的后晋州县，除易州（今河北易县）外，全为后汉所得。刘知远当初曾勾结契丹，称辽太宗为父。他称帝后，力求与契丹相安无事，唯自保是图。辽太宗自大梁北撤，在返回上京的路上，病死于栾城。辽太宗死后，耶律安转在镇阳拥立耶律阮即皇帝位，是为辽世宗，时在大同元年（公元947年）四月。与此同时，述律皇太后在上京立耶律李胡为皇帝。述律皇太后闻知耶律阮称帝的消息后，勃然大怒。于同年七月，述律皇太后与耶律阮隔潢水战于横渡，经过耶律屋质出面调解，双方即达成“横渡之约”，决定由耶律阮即皇帝位。述律皇太后与耶律李胡只好罢兵。

 世宗即位后，改元天禄，将述律皇太后与耶律李胡迁至祖州（今赤峰市林东镇）禁其出入，还处死了后党骨干司徒划设和楚补里等。天禄二年、三年，先后粉碎了守旧派贵族耶律天德、萧翰等人的叛乱。巩固了皇位。世宗在铲除内患之后，便利用后汉藩镇割据造成的内争，于天禄三年（公元949年）谴将南下攻掠后汉，攻陷贝州高老镇，绚地邺都、南宫、堂阳，杀深州刺使史万山，虏获甚众。第二年，世宗又亲自率兵南侵，后汉诸藩镇互不相援，使辽兵很快攻下安平、内邱等城，大获而归。同年冬，后汉枢密使郭威举兵南下，攻入开封，杀死后汉隐帝，后汉灭亡。天禄五年（公元951年）正月，郭威建元称帝，史称后周。与此同时，刘崇在太原称帝，占有河东地区的并、汾、忻、代等十二州，史称北汉。六月，刘崇北汉为后周所攻，谴使求辽援助，愿向辽称侄。辽朝册封刘崇为“大汉神武皇帝”，刘崇改名为刘旻。九月，刘旻派李存瑰自团柏（今山西祈县）攻打后周。辽世宗不顾臣僚的反对，亲自领兵强行南下，欲助北汉一臂之力。当行军至归化祭奠其父时被耶律察割谋杀。耶律察割自称皇帝，但很快被随军南行的太宗之子寿安王耶律璟所杀。耶律璟即位，改元应历，是为穆宗。

 穆宗虽夺取了帝位，但统治并不巩固，自应历二年至十年，先后镇压了国舅、政事令萧眉古等人的谋反；耶律篓国的图谋自立；耶律李胡之子耶律苑以及太宗第四子耶律敌烈、政事令耶律授远、耶律李胡之子耶律喜分别发动的叛乱。穆宗因忙于应付贵族中的政变活动，无力进攻后周，只是在应历四年（公元954年）二月，北汉主刘旻约辽兵大举攻打后周时，才派耶律敌鲁率兵去晋阳，谴杨衮率铁马万骑及奚族诸部兵力五六万人，援助北汉。结果北汉主刘旻战败，抛弃辎重器甲，率残兵逃回晋阳，辽军无功而返。应历八年（公元958年），后周攻占了原为南唐所有的长江以北十四州后，周世宗于显德六年（公元959年），亲自率军大举伐辽，想乘伐南唐取胜之威和辽朝内部混乱之机，一举收复燕云十六州。后周大军在四十多天中攻占了赢、莫、易三州和瓦桥、淤口、益津三关。周世宗欲继续前进，但随行诸将认为不宜深入，应巩固已收复的失地。就在此时，周世宗病于军中，于是北伐中辍。六月，周世宗病故。应历十年（公元960年）正月，赵匡胤发动“陈桥兵变”，代周自立，建立宋朝。

 宋朝建立后，宋太祖没有继续北伐契丹，而是集中力量整顿内部，并采取先南后北的统一策略，对辽朝采取来则备御、去则勿迫的方针。应历十九年（公元969年），辽穆宗被杀，世宗次子耶律贤即位，改元保宁，是为辽景宗。宋太祖灭南唐统一江南后，于太平兴国元年（公元976年）九月，命党进、潘美分道向北汉的都城太原进发。辽景宗派南府宰相耶律沙率兵援助北汉，宋军受挫而返。十一月，宋太祖病死，其弟赵匡义即位，是为宋太宗。太平兴国四年（公元979年），宋太宗亲征北汉，击败契丹援军。北汉主刘继元被迫投降。至此，安史之乱以来的二百多年的封建军阀割据局面，基本结束。宋太宗乘战胜北汉的军威，移师河北，连夺数郡，欲取幽州、蓟州。这时，辽朝在辽景宗的统治下，革除弊政，休养生息，社会经济有了好转，政治也较清明，但尚不能与宋朝相比。宋军初战告捷，包围辽朝南京，辽景宗派大军力救幽州，宋军被左右夹击，高粱河一役，宋军惨败，全线溃退，宋太宗逃至涿州后乘车遁返。

 乾亨四年（公元982年），辽景宗病死，其子耶律隆绪即位。第二年改元统和，是为辽圣宗。辽圣宗即位时年仅十二岁，其母萧氏遗诏总摄军国大政，被尊称为“承天皇太后”。宋朝经过几年准备，于雍熙三年（公元986年）再度大举伐辽。宋军兵分三路：曹彬、米信率宋军主力出雄州（今河北雄县）；田重进率兵出飞狐（今河北来源）；潘美、杨继业率兵出雁门（今山西代县北）。起初，宋军三路皆捷，连续攻克了许多州县。辽朝一面调集各路援军，一面纵令宋军深入，待宋军疲惫，趁势夹击。五月，宋军东路在涿州西南四十里的歧沟关与辽军大战，结果大败溃退。接着辽军又在飞狐口击败宋中路军。宋太宗急令全线撤军。杨继业奉命救援他路军队，孤军深入，败于陈家谷。杨继业为流矢所中，兵败被俘，绝食而死。宋军收复燕云的军事行动又告失败。端拱二年（公元980年），辽军又夺取了易州。经过两次失败后，宋朝对辽朝采取守势，以阻止契丹南下。经过长期准备，辽承天后与圣宗于统和十七年（公元999年）九月兴师南下，在瀛州大败宋军，进而进攻遂城等地，遭到宋军顽强抵抗，于次年正月撤回南京。统和十九年（公元1001年）十月，辽朝派梁王耶律隆庆再次南下，在遂城被宋军挫败，统军林相公被宋军俘虏。第二年三月，辽朝以全国兵马，由辽圣宗及承天后亲自率领，大举南下，连克宋朝重镇，在统和二十年，绕过宋军固守的城池，于十一月深入宋境，破宋朝的德清军（今河南清丰）、通利军（今河南浚县西北）等，抵达黄河边的重镇澶州（今河南濮阳）城北，威胁宋朝都城东京开封府。辽军的这次南下，无非是想掠夺物质和向宋朝进行政治讹诈。经过宋朝军民在澶州一战的沉重打击，辽军损兵折将，同意议和，使宋、辽双方出现了对峙局面。宋真宗只希望辽军能尽快北撤，不惜代价谴使向辽求和。同年十二月，宋、辽商定和议，交换“誓书”，双方约定：宋朝每年给辽二十万匹绢，十万两白银，沿边州军各守疆界，两地人户不得交侵，不得收留对方逃亡的“盗贼”，双方可以依旧修葺城池，但不得增筑城堡和改移河道。宋、辽为兄弟之国。此次议和，史称“澶渊之盟”。“澶渊之盟”以后，宋、辽形成长期并立对峙的局势。双方长期的争战从此结束，在此后的一个多世纪里不再有大的战事，这就为宋、辽双方的社会经济发展及相互间的经济文化交流创造了有利的条件。辽朝更多地采用中原的先进文化与技术，社会经济和政治文化都有了较快的发展。

 公元1031年，辽兴宗即位。这时朝廷内部的争权夺利斗争日益加剧，重熙三年（公元1034年），平定了钦哀太后的政变。辽兴宗亲政之初，曾有过“求治”的表示，也采纳过“籍天下户口，以均徭役”? 的建议，均未认真进行。而辽兴宗本人的生活纵情无检，放荡不羁。一次与皇太弟赌博，竟以城池为赌注，接连输掉了几座城，足见其荒唐和昏庸。重熙二十四年（公元1055年），辽兴宗病故，其长子耶律洪基继位，是为道宗。辽道宗为了稳定自己的皇权，在即位当月，尊耶律重元为皇太叔，清宁二年（公元1056年）以耶律重元为天下兵马大元帅。清宁七年（公元1061年），耶律重元的儿子涅鲁古出任南枢密使事。清宁九年（公元1063年）七月，辽道宗率群臣出猎滦河，耶律重元与涅鲁古纠合其党羽，诱胁弓箭部队等，列阵于行宫之外，发动叛乱，史称“滦河之变”。叛乱未成功，耶律重元兵败自刎。

 南枢密使耶律乙辛因平乱有功，晋封为魏王，赐予“平乱功臣”之名。由于权势增大，他先后将其他有功之臣排挤出朝廷，与北府宰相张孝杰专擅朝政。太康元年（公元1075年），太子耶律睿十八岁，兼领北、南府枢密院事，使耶律乙辛等人的权力受到削弱。为此，耶律乙辛与张孝杰决定陷害耶律睿的生母宣懿皇后。他们诬告宣懿皇后与伶官赵惟一私通。宣懿皇后受诬自尽，伶官赵惟一、高长寿等全族被处死。第二年，道宗经耶律乙辛的荐举，将其同党萧霞抹之妹坦思立为皇后，坦思又劝道宗将其妹斡特懒纳入宫中。耶律乙辛通过后族扩大自己的权力，张孝杰被道宗赐国姓耶律，更为得宠。耶律睿自母后被害后，发誓不杀耶律乙辛，不为人子。为此，太康三年（公元1077年）五月，耶律乙辛与同党萧十三指使护卫太保耶律查剌诬告耶律撒剌与知北院枢密使事萧速撒等阴谋废道宗皇帝立太子耶律受睿。道宗按之无据，只是命耶律撒剌出为始平军节度使，萧速撒出为上京留守。六月，耶律乙辛等再次设计，指使萧牌印郎君萧讹都斡向道宗自首，谎说废皇帝立太子确有其事，前来自首是怕事发后遭连坐。道宗信以为真，命耶律乙辛、张孝杰等审理此案。他们伪造供状，说太子已认罪。道宗命斩杀耶律撒剌、萧速撒等，废皇太子为庶人，命囚上京。十一月，耶律乙辛派人暗杀耶律睿，然后谎报其病死。耶律乙辛借此陷害了大批贵族和官员。太康八年（公元1081年），耶律乙辛等人的阴谋被道宗察觉，将其罢官免职。此后，耶律乙辛等人又图谋叛辽投降宋朝，事发后被处死。耶律乙辛专权篡政，实际上是道宗昏庸与吏治败坏的必然结果。耶律乙辛专擅朝政时，朝廷内部贪污成风，其门下贿赂不绝。张孝杰声称无百万两黄金，不足为宰相家。整个社会法令不明，受贿鬻狱的恶劣状况。大安四年（公元1089年）立“入粟补官法”后，使官吏更加冗滥。道宗崇奉佛教，“一岁而饭僧三十六万，一日而祝发三千。”? 与此同时，天灾连年，使走投无路的各族人民相继掀起了反辽斗争。寿昌七年（公元1101年）正月，道宗病死于混同江的行宫，其孙耶律延禧奉遗诏继承了皇位，尊号天祚皇帝，改元乾统。天祚帝拒谏饰非，穷奢极欲，怠于政事，并广建寺庙，把国库余积挥霍殆尽。致使谷价翔踊，民不聊生，人心反侧，整个社会处在危机四伏之中。这时，生活在黑龙江和松花江流域的女真族兴起，天庆四年（公元1114年）十月，女真完颜部首领阿骨打集结生女真各部二千五百人，攻克辽边防重镇宁江州。天祚帝命都统萧嗣先、副都统萧达不也统兵七千进攻女真，集结在鸭子河北岸。十一月，阿骨打率三千七百甲士迎战，大败辽兵。并乘胜先后攻占了宾、祥、咸三州，招降兀惹、奚人等部族。天庆五年（公元1115年）正月，阿保机建立金朝。此后，阿骨打率军连续击败了辽行军都统耶律斡里朵于达鲁古城，击败辽将张琳于涞流河。九月，阿骨打的骑兵便攻占了辽朝的北方重镇黄龙府，天祚帝亲率蕃汉兵十余万出征，阿骨打率两万精兵迎战，辽军一触即溃，主力损失殆尽，天祚帝退保长春州。当天祚帝东下亲征时，前锋官耶律章奴率将士三百余人返回上京，图谋废黜天祚帝，另立魏国王、南京留守耶律淳。但耶律淳不从，耶律章奴攻掠上京后率众直趋广平淀，攻打天祚帝行宫，结果失败。由于回师攻上京不克，耶律章奴遂向北退走，为阿鹘产率兵击败。耶律章奴伪装成使者，欲投奔女真，中途被抓获，后被腰斩。第二年，渤海人高永昌占据东京辽阳府举兵反辽，自称大渤海皇帝，改元隆基。高永昌率军攻占的辽东五十余州中，唯沈州未能攻下，只好向女真求援，金兵趁势攻占了沈州，进而又夺取了东京辽阳府等地，将高永昌擒获。天祚帝命耶律淳攻打沈州，结果于天庆七年大败而归。同年十二月，阿骨打加号大圣皇帝。第二年八月，金朝派使臣与辽廷议和，请求册封金国为大金，金主为大圣大明皇帝。同时要辽帝以兄事金帝；岁输银二十五万两、绢二十五万匹，分享宋朝岁赐之半；割让长春、辽东两路。天庆九年（公元1119年）三月，辽朝派遣萧习泥烈奉册玺，封金阿骨打为“东怀国至圣至明皇帝”。但是阿骨打则认为不称“大金”只说“东怀”，是视金国为小邦以怀辽册封之德，颇为不满。坚持要用“大圣”二字。辽朝未允。金朝拒绝和议。第二年五月，阿骨打亲率大军攻打上京，其留守耶律达不也率众出降。上京城被金占领，天祚帝逃往西京大同。

 保大元年（公元1121年），副都统耶律余睹引兵千余，投降金国。第二年正月，金军以耶律余睹为先锋，攻克辽中京大定府，天祚帝率卫士五千余骑出居庸关，逃至西京道，金军随即攻占了大同府。天祚帝经天德军、渔阳岭，逃往夹山。入夹山后，数日音讯皆无。汉人宰相李处温与皇族耶律大石等在南京拥立耶律淳称帝，尊号天赐皇帝，改元天福，降封天祚帝为湘阴王。耶律淳所控制的范围为燕、云、平等州及中京路部分地区，史称“北辽”。三个月后耶律淳病死。十二月，金兵入居庸关，轻取南京。南京失陷后，奚王回离保引奚、汉、渤海之残兵北上，于保大三年（公元1123年）正月在箭笴山自立，号大奚国皇帝，改元天福。但不到半年，大奚国即土崩瓦解。耶律大石则领契丹兵，于同年二月奔天德军，四月在居庸关被金兵捕获。九月，耶律大石领兵从金军中逃出，到夹山见天祚帝。天祚帝指责他擅立耶律淳为帝，耶律大石只得于第二年七月，率骑兵二百余北走。自立为王。耶律大石离去后，天祚帝自夹山出兵，南下武州，与金军战于奄遏下水地，辽军大败。保大五年（公元1125年）正月，天祚帝越过沙漠西逃，二月被金军俘虏。辽朝灭亡。天祚帝被俘后，金封其为“海滨王”，送长白山东居住，被囚一年后病死。辽朝立国共218年。

   6.1.1.2  政治制度

    辽代的政治制度是南北面官制及地方州县制与部族制并存。为了适应从事游牧和农业两种不同经济类型局面的管理，“因俗而治”，辽代职官的设置采用了北面官和南面官两套官制体系。北面官为治宫帐、部族、属国之政，南面官为治汉人州县、租赋、军马之事。分而治之是为了建立“以国制治契丹，以汉制待汉人”，“蕃汉分治”而又一体的政权，但北面官是统治重心，契丹国的统治大权集中在北面官手中，是辽朝政权体制中的一个重要特点。

 北面官，中央一级设立北、南枢密院等14个机构。? 其中，枢密院、宰相府、大王院、宣徽院由分为北、南，共占8个。这些北、南之称，因其牙帐（官署）居于皇帝宫帐的北、南面而得名，其职责各有不同，但均为管理契丹部族、属部、属国之军政事务，与北面官、南面官之北、南性质迥异。北面官虽为统治契丹及北方诸游牧、渔猎民族而设立的一种特殊制度，但从执掌上看，实质上也吸收了唐朝与五代官制的内容，即北枢密院视兵部，南枢密院视吏部，北、南二大王院视户部，夷离毕院视刑部，宣徽北、南院视工部，敌烈麻都司视礼部，北、南宰相府总领其事。? 可见，北面官虽无六部之名，却有六部之实。由于北、南宰相府处于佐理皇帝军政要务的中枢地位，故规定北、南宰相府分别只在国舅五帐和皇族四帐中“世选”。北、南宰相府地位和选相的规定，是契丹国前期的情况，后来有变化。地位的变化，主要因与宰相府同为决策机构的北、南枢密院，最初在宰相府之下，即北枢密院掌兵机、武铨、群牧之政，“不理民”；南枢密院掌文铨、部族、丁赋之政，“不主兵”。大约在圣宗统和年间，枢密院成了全国最高的统治机构，总揽全国军政大权。选相规定的变化，自世宗朝汉人韩延徽为南府宰相，打破皇族为南府宰相的“旧制”后，景宗、圣宗、兴宗、道宗等朝，先后担任北、南府宰相的汉人有室昉、韩德让、杜防、杜公谓、姚景行和王棠等人。特别是在圣宗朝，在耶律轸死后，韩德让拜大丞相，总领北、南二枢府事，契丹国的军政大权全握在他一人手中。

 北面官系统的地方区划与官吏采取的是部族制。即对契丹诸部及被征服的诸游牧、狩猎民族维持原有的部族制不变，成立大王府或王府，亦可称国；以原有的酋长为首长，称大王或节度使等；平时只纳贡，战时听从调遣即可。

 南面官分设，起源于阿保机任命韩知古“总知汉儿司事”。耶律德光获得燕云十六州后，用唐制设官分职，南面官系统的完善则在世宗耶律阮时期。南面官多用汉人，亦杂以契丹人。朝官设有三师（太师、太傅、太保）、三公（太尉、司徒、司空）、汉人枢密院、三省（中书初名政事省、门下、尚书）、六部（吏、兵、工、礼、虞、户），还有台、院、寺、监诸机构之设。? 其中真正管事的最高南面官，是汉人枢密使和中书省的宰相；? 象三师、三公是因人而置或一时暂设，有的还只偏设于一地，亦不固定，故南面官有不少职位是有名无实。

 南面官系统的地方区划，有州、县两级，全境皆有，主要设在经济和文化发达的汉人地区与渤海人集中的辽东地区。州根据其大小和位置重要程度，设立节度、观察、团练、防御、刺使五级，实行军政统一管理，州名和军名并用。县设县令。

 此外，辽代还有一种头下军州，是诸王、外戚、大臣及诸部随皇帝出征俘掠汉人和渤海户而设置的，共有16个州，? 大多在辽东地区。从形式上看是州县制，而实质则是诸王、外戚、大臣、公主的私人领地，因为州官除节度使外，“刺使以下皆以本主部曲充焉”。               

 辽朝的军队组织，是以部族为基础，具有鲜明的民族特色。军队分为御帐亲军、宫卫骑军、大首领部族军、部族军、五京乡丁和属国军等。御帐亲军又分左、右、南、北、中五军，是辽代的主力军之一。宫卫骑军即“斡鲁朵”军，既是保卫皇帝安全的重要武装，又是保卫边防的主力部队。部族军分驻襟要之地，平时分地放牧，守卫四方，战时征集作战。五京乡丁，又叫京州军，是籍五京的民丁组成，他们来自农民，主要是随军充当修筑道路等役使。属国军是辽境外附庸部落的军队，既无定制，亦无常额。辽朝为了巩固统一和加强对各族的统治，还在各地设有不同级别的军事机构，如西北路招讨司、西南路招讨司、乌古敌烈统军司等。

 辽朝的法律是将契丹法与汉法分别运用于不同地区和不同民族，蕃汉相犯时，轻处蕃人，重罚汉人。蕃民打死汉人，仅赔偿牛马；汉人打死蕃人则要斩首，其亲属还要沦为奴婢。兴宗时颁布的《重熙条例》是一部比较完善的法律，道宗时又加以改定，称为《咸雍条例》。北面官制中设有夷离毕院专掌刑狱。贵族官员犯法，由所在官司案问，申报北、南枢密院复审、奏报。其后又在南面官中设大理寺审理重大罪案。官员有大理寺少卿、大理正等。兴宗时，上京、中京、东京、南京、西京专设警巡院，契丹人犯法，由警巡院使审理；汉人犯法，由所在州县审理。契丹人犯法，原有投崖、生瘗（活埋）、射鬼箭（乱箭射死）、木剑（仗背）、大棒、铁骨朵、沙袋（拷打）、鞭、烙（刑讯）等刑。圣宗以后，采用汉人刑法，有死、流、杖、徒四等，死刑有绞、斩、凌迟。

   6.1.1.3  社会经济

    契丹族在阿保机建国以前，主要从事游牧，辅以狩猎，过着食兽肉，衣兽皮，车帐为家的生活。史称契丹“畜牧畋渔以食，皮毛以衣，转徙随时，车马为家。”? 到了遥辇联盟末期，原始的粗放农业已在迭剌部中出现。契丹国建立后，农业、畜牧业、手工业等社会生产的各个部门均有很大发展。在契丹国二百多年内，农业和畜牧业始终占着主导地位，农业生产的重心在南部，畜牧业生产的重心在北部，处于中间的奚族故地则为半农半牧区。就其地位说，则其前后有差别。大体说来，辽朝建国初期的社会经济仍以畜牧业为主，农业为辅；中期即辽太宗以后至圣宗前期，是处于农业和畜牧业并举的阶段；晚期即圣宗中期以后，农业逐渐在国民经济中占据主导地位；而契丹人经营的，主要还是畜牧业。“契丹旧俗，其富以马。”畜牧业始终是主要的产业。“自太祖至兴宗，垂二百年，群牧之盛如一日。”? 除官马之外，还有不少民间私马。渔猎原先也是契丹人的重要生产事业，后来由于畜牧业和农业的发展，除了北方山林地带或河流沿岸之外，渔猎已不是契丹主要产业部门，就整个社会经济来说，它只算是一种辅助性的产业。

 契丹的手工业部门有纺织、金属冶炼、弓箭、马具、渔具、造车、制革、陶瓷和印刷等，其中以马鞍的制造最为出色。

   6.1.1.4  文化习俗

 契丹族有自己的语言，而且在十世纪初又创造了自己的文字—契丹文字。契丹文字分为契丹大字和契丹小字两种，都是采用汉字行书、楷书两体的偏旁拼合而成。但契丹语属阿尔泰语，是中世纪蒙古语系统，它的结构和文法都与汉语不同，读法也和汉语两样。契丹文字曾使用了好几百年，虽在辽亡之后，仍一直使用到金代中期，但因通读不易。当时并未能深入民间。可是它的创造，却给后来西夏文字和女真文字的创造，予以极大的启示和影响。这是契丹族对祖国文化的一大贡献。

 契丹人留下了不少文学作品，如东丹王耶律倍的《乐田园诗》和“小山压大山，大山全无力；羞见故乡人，从此投外国”的“海上刻诗”；? 耶律国留的《免赋》和《寤寐歌》；? 耶律庶箴的《戒谕诗》；? 耶律韩留的《述怀诗》；? 耶律良的《秋游赋》和《捕鱼赋》；? 在绘画方面则有东丹王耶律倍的《射骑》、《猎雪骑》和《千鹿图》。

 契丹人信奉萨满教。阿保机建国后，随着佛教、道教以及儒家思想的传入，这些对契丹人也产生了不同程度的影响。

 契丹人以毡帐为主要居住方式。辽建国后，在草原上修建了许多城郭。有辽一代，“总京五，府六，州、军、城百五十有六，县二百有九。”? 这些行政管理机构都有城邑设置，估计有200座左右。这些城邑分设汉人、渤海人等居住区和契丹人居住区，而契丹人多设毡帐，保持契丹游牧民族的特点。契丹贵族也“居有宫卫，谓之斡鲁朵。”? 契丹皇帝虽设有五京宫殿建筑，但大多数时间是在捺钵，即住在豪华的穹庐式毡帐内。

 契丹民族的绝大多数都过着一夫一妻的生活，然而契丹族的皇帝、贵族和官吏等大都一夫多妻。其婚姻不拘辈分比较普遍，以甥女舅父婚常常见到。“蕃法，王族惟与后族通婚，更不限尊卑。”? 同时还存在着姊亡妹续、子继庶母和弟承嫠嫂等形式的婚姻。契丹族的葬俗在建国前为树葬加火葬，建国后为土葬兼火葬。

  6.1.2  金朝政权（公元1115—1234年）

   6.1.2.1  历史概况

 金朝政权是由女真族建立的。女真原来居住在黑龙江流域，至五代时，契丹人称黑水靺鞨为女真，从此，女真这一名称代替了靺鞨。辽代，因避兴宗（耶律宗真）名而写作女直。公元926年，耶律阿保机灭渤海，部分女真人南迁，编入辽籍，称为“熟女真”；留居故地的女真人，未入辽籍，称为“生女真”。大约在公元十一世纪中叶，生女真开始勃兴，以完颜部酋长石鲁（金朝五世祖）为首，形成一个酋邦，辽朝赐封他以惕隐的官号。至盈歌为都勃极烈（犹总治百官之冢宰）时，严禁其他女真部落自称勃极烈，统一女真诸部政令。天庆三年（公元1113年），阿骨打继位，自称“都勃极烈”。不久，阿骨打起兵反辽。公元1115年正月，阿骨打建国称帝，国号大金，年号收国，都会宁（今黑龙江阿城市白城）。随后，阿骨打亲自领兵进逼达鲁古城，大败辽军，得其耕具数千。八月，又趁辽军不备，亲征黄龙府（今吉林农安）。九月，攻克黄龙府。天祚帝为夺回黄龙府，统领契丹、汉军十多万人，大举伐金。阿骨打率兵二万迎战，辽军一触即溃，死者相属百余里。金兵获兵械军资、宝物、马牛不可胜数。第二年正月，渤海人高永昌据东京反辽，天祚帝派大军镇压，高永昌谴使向金求援，阿骨打命斡鲁统领内外诸军，攻打高永昌。五月，高永昌兵败被杀，东京州县及南路系辽籍女真全部归降金国。阿骨打下诏废除辽法，省减税赋，在当地设置猛安谋克。阿骨打加号大圣皇帝，改元天辅。

 天辅四年（公元1120年）四月，阿骨打亲自率大军攻占辽上京临湟府，天祚帝逃往西京。至此，金兵占领辽境过半。第二年，辽都统耶律余睹降金。阿骨打得知辽国空虚，遂命完颜杲等统领大军进攻辽境。? 天辅六年（1122年），金兵攻克辽中京大定府、西京大同府。十二月，阿骨打亲率大军攻下了辽南京析津府，将工匠和财物掳掠一空。天辅七年（公元1123年）八月，阿骨打从燕京返回上京，途中病死，其弟谙班勃极烈完颜晟继位，是为金太宗。天会三年（公元1125年）二月，完颜娄领金兵擒住天祚帝，辽灭亡。同年十月，金太宗下诏伐宋。以完颜杲为都元帅统领金军；完颜宗翰为左副元帅，自西京攻打太原；完颜宗望为南京路都统，自南京（平州）攻打燕京。宗翰率兵陷朔州、克代州、降中山；宗望率兵进长城，自平州至三河。燕京守将郭药师等降金后，宗望以他为向导，陷中山，克信德府，进而围攻东京。天会四年（公元1126年）正月，宋钦宗在东京军民的要求下，下诏亲征，李纲领兵打退了金军的进攻。金攻城不下，谴使至宋，要大臣到金营议和。宋钦宗派李悦、郑望之向金军求和。宗望向宋廷索取金五百万两、银五千万两、牛马等各万匹、缎百万匹；割让太原、中山、真定三镇；以亲王、宰相为人质；宋对金称侄。李纲坚决反对，但宋钦宗完全接受了金军提出的条件，派康王赵构、宰相张邦昌向金求和。这时，钟师道、姚平仲所率领的泾原、秦凤勤王之师及各地亲王兵陆续赶到，总计有二十余万，而金兵不过六万，宗望见宋军日增，命金军北撤。姚平仲、李纲准备夜袭金营，因走漏消息，大败而回。金谴使至宋加以责问，宋钦宗罢免了李纲的职务，献出三镇，并送肃王赵枢作人质，换回赵构和张邦昌。宗望见宋军有备，又得所索三镇，便撤军北返。八月，金太宗再次发兵南侵，宗翰为左副元帅，宗望为右副元帅，分别自西京和保州南下，计划在开封府会师。九月，宗翰军猛攻太原，因城中粮绝，太原城被攻破，知府张孝纯被俘降金。宗翰经隆德府、泽州向开封进军，攻占真定府，又渡河攻下临河、大名等县。遂派使臣到宋朝，提出以黄河划界，河东、河北地全部归金。宋钦宗致信表示从命，并派耿南仲、芫聂昌分别办理割让河东和河北两地事宜。由于宋朝军民的反对，割地之事未成。十一月，宗望、宗翰两军会合于开封城下，宋朝京师失陷。闰十一月三十，宋钦宗亲到金营面见宗望、宗翰，并上降表。十二月初二，放回宋钦宗，金军入城，查封了92个内藏库，又索取金100万锭、银500万锭、帛1000万匹犒赏军卒。公元1127年正月，金军拘留宋钦宗、宋徽宗，并夺走皇帝宝玺、仪仗、天下州府图、乐器、祭器，以及各种珍宝古器等，还掳走大批百工、技艺、妇女、内侍、僧道、医卜、娼优和后妃、亲王、贵族。二月，金朝废宋钦宗、宋徽宗为庶人，流放到极北的荒凉地方，北宋灭亡。三月，金朝立张邦昌为傀儡皇帝，国号楚。五月，宋康王赵构在宋南京（今河南商丘）即皇帝位，是为宋高宗，改元建炎，后迁都临安（今浙江杭州），史称南宋。

 灭北宋后，宗望率军北返，病死于凉陉。金太宗命太祖之子宗辅为右副元帅，驻兵燕京。天会五年（公元1127年）底，金太宗下令发兵三路南侵，即宗翰率领中路军，自云中下太行，从洛阳渡河攻河南，陷西京（洛阳）；宗辅、宗弼（兀术）率领东路军，自燕山至沧州渡河攻陕西，陷长安，破华、歧、陇、秦诸州。金军的南侵。遭到了宗泽等南宋将领和各地义军的坚决抵抗。金军中路军受阻于河南，东路军为千乘县义军所败，西路军至咸阳，亦为义军所阻，不战而退。可是，宋高宗不但不支持，反而指责义军是打着义军勤王的旗号，公开聚众反叛。于建炎二年（公元1128年）正月，下诏勒令义军解散。宗泽多次上书宋高宗请求收回解散义军的成命，都遭到拒绝，宗泽忧愤而死。之后，宋高宗命投降派杜充为东京留守，抗金的义军遭到严重打击。同年秋，金军再次南侵。宗翰率军出云中，陷濮州、澶渊，入据山东。宗辅自河北发兵，连续攻下滑州、开德府、大名府，又攻下东平府和徐州，宋济南知府刘豫投降。第二年五月，宗翰派拔离速领兵奔袭扬州，宋高宗率官属渡江，南逃建康府，派使臣向金求和，使臣被扣。十月，金军分道渡长江南侵。十一月，宗弼在和州大败宋军，自和州渡江至建康，其守将杜充等人降金。宋高宗自建康逃往杭州，又逃往越州。十二月，宗弼军经湖州攻下杭州，派精兵四千追击宋高宗，迫使宋高宗自越州逃往明州，又逃往温州。金军乘船追击，被和州防御使张公裕率船冲散，金军退至明州。天会八年（公元1130年），金军大掠杭州北还，沿途将秀州、平江洗劫一空。宗弼在回师的路上，被宋军将领韩世忠夫妇阻截在黄天荡，被困四十八天，后来沿着老鹳河故道开凿一条人工大渠，才逃到建康。五月，宗弼在建康掳掠后，准备从静安镇北归，又遭到宋将岳飞的袭击，损失惨重，只得北归，宋军收复了建康。九月，金太宗派宗辅到陕西，会同宗弼和娄室军，准备深入陕、川，然后沿着长江而下进攻东南。宋川陕宣抚处置使张浚召集秦川五路人马约三十万，与金军激战与富平，宋军溃散，耀州、凤翔府相继降金。十一月，宗辅军攻下泾州、渭州、原州，宋军败降。天会九年（公元1131年）秋，宗弼军自陕西向四川地区进兵，侵入和尚原，宋守将吴玠设伏兵邀击，宗弼中流矢，只身逃遁，金兵多数被俘，这是金兵南侵以来最大的一次败仗。此后，金兵一直在和尚原、大散关一带同吴玠、吴璘兄弟统率的宋军相持，在川陕交界地区出现了长期拉锯战的局面。

 金兵从江南撤退后，宋高宗于绍兴二年（公元1132年）正月返回临安府，定都在临安。金朝的都城仍在会宁府。此时，金朝集中力量加强对中原地区的统治，暂时减少了对南宋的侵掠；南宋统治者则安于苟且东南。金、宋双方在东起淮水、西至秦岭之间形成了一条暂时的分界线，相互对峙。

 天会十三年（公元1135年），金太宗病死，太祖孙完颜亶即位，是为熙宗。这时的军政大权仍掌握在宗翰、宗干等人的手中。天会十五年（公元1137年）十一月，熙宗下诏废除于天会八年九月册立的“大齐皇帝”刘豫，将其降为蜀王。废齐后，在汴京设立行台尚书省，以原宰相张孝纯为权行台左丞相，张通古为右丞相。行台尚书受尚书省管辖，统治汴京地区，保存原有建置。天眷元年（公元1138年），改燕京枢密院为行台尚书省，与汴京行台尚书统治中原地区。八月，全面实行汉族官制，史称“天眷新制”。并规定了“勋封食邑”制度，即按功勋等第授予不同的封爵、勋级、食邑。十月，正式制定封国制；在尚书省设平章政事和参知政事，官位在左、右丞之下，目的是加强尚书省的权力。为进一步加强皇权，朝廷内设御史台，御史中丞掌管刑狱和重大案件，监察官员负责对犯法官员的处置。天眷二年（公元1139年）三月，详细制定皇室礼仪。规定了皇帝、文武百官的服饰，以及宗庙、社稷、尊号、谥法、朝参、仪卫、舆服、祭祀等方面的离异。新的礼仪制度较旧制度有两点不同，一是繁文缛节，二是处处表现皇帝至高无上的尊严。另外，对于皇位的继承问题，确立了“立子贵嫡”的原则。? 金熙宗的改革削弱了女真旧贵族的势力。随着改革的深入，以太宗之子宗磐为首的保守派与宗翰、宗干、完颜希尹等改革派的斗争也日趋激烈，统治集团内部的纷争逐渐表面化。天会十五年（公元1137年），宗磐以贪污罪将宗翰的亲信和得力助手尚书左丞高庆裔逮捕下狱，六月，将其处死。山西路转运使刘思因与高庆裔案有牵连而被处死，肃州防御使李兴麟被免官，宗翰一派遭到沉重打击，宗翰愤郁而死。宗磐一派的元帅左监军挞懒晋升为左副元帅，封为鲁国王；宗弼为右副元帅，封为沈王。天眷元年七月，左丞相完颜希尹也遭罢免。八月，金熙宗采纳了宗磐等人的主张，下诏书把河南地还给宋朝，宋朝向金纳币称臣。原在汴京设立的行台尚书省移治大名府，后又移治祁州（今河北安国）。金朝直接统治的地区仍以上京为中心的女真族内地为限。天眷二年（公元1139年），完颜希尹复任左丞相，与宗干、宗弼等联合书劾奏宗磐私通宋朝。六月，朗君吴矢谋反被处死，牵连宗磐一党。金熙宗召宗磐等入朝，命宗干、完颜希尹将其逮捕处死。宗干升任太师，宗弼升任都元帅。

 天眷三年（公元1140年）五月，金熙宗以宗弼为统帅，兵分四路南下。宋高宗被迫下令抗金，刘绮率王彦旧部八字军，先败金军三万人的进攻，后败宗弼十万援军，取得保卫顺昌城的胜利。同时，宋军韩世昌部收复汝州、宿州、亳州等地。宋军在陕、川一线屡败金军，挫败其占领和尚原进攻四川的预谋。岳飞在顺昌大捷后率军从德安府出发，大举北伐，先后攻占颖昌府、陈州、郑州，收复洛阳等地。七月八日，岳飞军与宗弼主力大战与郾城，打垮了金军“拐子马”骑兵，取得郾城大捷。

 金军南侵失利，统治集团内部又爆发了争权斗争。同年九月，宗弼自军中回朝，在金熙宗面前密奏完颜希尹图谋篡权，使完颜希尹与其二子被杀。完颜希尹死后，宗弼任尚书左丞相兼侍中，仍任都元帅，领行台尚书省。皇统元年（公元1141年）五月，宗干病死，宗弼进拜太傅，位列三公，一人独掌军政大权。宗弼先后将汉族朝臣于文虚中、田珏、奚毅、邢具瞻等人杀死，使金朝尚书省为之一空。皇统八年（公元1148年），宗弼死。皇后裴满氏结纳朝臣，干预政事，支持宗干之子完颜亮，反对右丞相兼中书令完颜宗贤等。帝后之间与贵族朝臣之间相互倾轧，熙宗处于纷争之中，已无力控制朝政。为巩固皇权，他杀死了皇后裴满氏，并一再逐杀大臣，朝政日益混乱，贵族大臣人人自危。皇统九年（公元1149年）初，完颜亮被任命为都元帅；三月，拜升太保、领三省事；五月，被贬出朝，领行台尚书省事。完颜亮出朝赴汴京时，路经北京，曾与留守萧裕密谋，在河南起兵北上，夺取政权，但中途又被召回朝，升为平章政事。十二月，完颜亮与左丞相完颜秉德等杀死熙宗，完颜亮篡夺帝位，是为海陵王，改元天德。

 海陵王即位后，杀死了篡权的同谋者完颜秉德等人，不久又诛杀宗翰子孙三十余人、阿邻及太宗子孙七十余人，并下令取消世袭万户的官爵，凡无功授予猛安谋克者全被罢黜，从而剥夺了许多旧贵族的权力。另外，海陵王以其弟完颜兖领三省事，兼都元帅，进封太尉，总揽军政大权。并大批任用汉人、契丹人和渤海热难为显宦要臣。渤海人挞不野为尚书右丞相、神麓郡王；汉人张通古为尚书左丞；渤海人张浩为尚书右丞；奚人萧裕人平章政事，组成一个多民族的最高统治集团，以巩固其统治。次年十二月，海陵王下令废除汴京行台尚书省，政令统一于朝廷。正隆元年（公元1156年），下令废除中书、门下两省，只置尚书省，其最高长官为尚书令，不设左、右丞相、参知政事，废平章政事官。经过这次改革，尚书省即成为皇帝直接控制的唯一政权机构，进一步加强了中央集权。再加上海陵王在公元1150年废除都元帅府改设枢密院，枢密院受尚书省节制。海陵王对中央官制的改革于正隆元年（公元1156年）全部完成，史称“正隆官制”。

 为了进一步加强对中原地区的控制，根本改变贵族代行中央职权的局面，天德五年（公元1153年）初，海陵王决定迁都燕京，诏令改燕京为中都，析津府为大兴。改汴京为南京，大定府为北京，辽阳府为东京，大同府为西京。改年号为贞元。迁都后，在大房山营建“山陵”，将太祖、太宗的灵柩从上京迁至此地安葬，加以祭祀。正隆二年（公元1157年）十月，诏令拆毁上京会宁府的旧宫殿和女真各大族的住宅，将其平作耕地；削封贵族的王爵官职，毁抹带有王爵字样的一切公私文书和墓碑。将大批女真贵族南迁到大兴府、山东路、大名府。第二年，又把在中都屯田的两猛安迁到南京，分地安置。女真人散处在汉人村落之间，促进了女真社会经济的发展。

 女真旧贵族势力的削弱，使海陵王的地位得到巩固，试图消灭南宋的行动又重新开始。正隆四年（公元1159年）二月，征调各路猛安谋克军，凡年满二十岁以上、五十岁以下的男子均编入军籍，计二十四万人。第二年七月，又签发诸路汉军（包括渤海）约十五万人。海陵王亲自从猛安谋克军中挑选强健能射者五千人，进行阅试，号为“硬军”。正隆六年（公元1161年），金兵分四路南下。第一路由海陵王亲自率领，枢密使完颜昂为左领军大都督，尚书左丞纥石烈良弼为右领军大都督，随从征战，进攻寿春。第二路由工部尚书苏保衡统领，任浙东道兵马都统制，从海道进攻临安。第三路由太原府尹刘萼统领，任汉南道行营兵马都统制，攻打荆襄。第四路由河中府尹徒单合喜统领，任西蜀道行营兵马都统制，攻打大散关，待命入川。太子光英在汴京留守。金军南下行军途中，完颜福寿不愿南征，率万余兵众返回辽阳，与完颜谋衍发动政变，杀死东京副留守高存福，拥立完颜雍为帝，是为金世宗。正当海陵王率军渡过淮水，攻入南宋淮南路时，金世宗下诏废黜海陵王，改元大定。任命完颜谋衍为右副元帅，完颜福寿为右监军。海陵王继续率军南下，十一月二十七日，耶律元宜突然率兵攻入海陵王营中，将其乱箭射死。海陵王南征彻底失败。

 金世宗是在动乱中被拥立为皇帝的，为稳定政局，巩固统治，金世宗尽力争取各族贵族、臣僚的支持。留守南京的太傅、尚书令张浩自开封府上表贺世宗即位，世宗召他入朝，封他为太师，仍为尚书令。太保、枢密使完颜昂在耶律元宜杀海陵王后，派使臣到南京杀太子光英，向世宗上表祝贺，大定二年（公元1162年）入朝，任都元帅，仍为太保。世宗还积极争取在外将领的支持。海陵王死后，白彦敬、纥石烈志宁归降世宗。白彦敬被任命为葛苏馆节度使，又召入朝，任命为御史大夫；纥石烈志宁仍为临海节度使。由于继续任用海陵王时的文武官员，使动荡的政局教快地得到稳定。

 金世宗即位后，各族人民的反抗继续进行。在镇压了撒八、移剌窝斡领导的北方契丹农牧民起义的同时，下诏废除契丹族猛安谋克编制，分别编入女真猛安谋克部，受其官员直接统治。为防止契丹人的反抗，除年老官员可留存一二匹马外，其余均由官府“括买”，不得留存。移剌窝斡起义被镇压后，大定二年（公元1162年）冬，金世宗调派右丞相仆散忠义统领重兵南侵宋朝。第二年，金军攻占宿州，在符离大败宋军，迫使宋孝宗谴使求和。大定四年，金军攻占盱眙、濠、庐、和、滁等州，宋朝再次谴使求和。双方议定：宋朝割让海、泗、唐、邓、商、秦六州给金；宋改称侄皇帝；每年纳银、绢各减十万两、匹；岁贡改称岁币。史称“隆兴和议”。此后约三十年间，双方没有发生大的战争。

 金世宗在东京即皇帝位，一些女真贵族建议还都上京，但世宗采纳参知政事李石等的建议，仍定都于中都，继续实行直接统治汉地的国策。世宗即位后，命吏部侍郎、汉人石琚详细制定官制，于大定二年十二月由尚书省正式颁布。新官制基本上继承了海陵王时期的体制，其中较重要的改动是增设平章政事二人。尚书令、左右丞相、平章政事为宰相，左右丞、参知政事为执政官。宰相增员，显然是为了便于更多的官员参予政事，以巩固他的统治。宋、金和议后，又将元帅府改为枢密院，作为当时的最高军政机构。对于官员的任用，从参知政事以上的宰相、执政官，宗室贵族前后共7人，非宗室贵族有15人，汉人有14人，契丹、渤海各2人。这样做的结果，使金世宗统治的三十年间，形成了一个多民族的统治核心，巩固了金朝的统治。?

 金世宗在位时，蒙古部已逐渐兴起，不断威胁金朝的北方边境。金朝先后派出完颜希尹、宗磐、宗弼等大将领重兵“北征”。大定二十一年（公元1181年），金世宗下令把原先在泰州、临潢府设置的参差不齐的堡障取直。自此，金朝动用巨大人力物力，兴修界壕，企图以此阻止蒙古骑兵的侵扰。公元1189年，章宗完颜璟即位。明昌五年（公元1194年），蒙古合底斤、山只昆等部在边境侵扰，金章宗派夹谷清臣在临潢府行尚书省事，出师征讨，选调上京等九路  军三万人进击，并命令鞑靼出兵助战。第二年，夹谷清臣命移剌敏、完颜安国出兵呼伦湖。鞑靼部斜出在率众配合作战中，掠获了大量羊马和物资，遭到夹谷清臣的斥责，鞑靼由怒转反。承安元年（公元1196年），完颜襄与完颜安国等兵分两路进攻鞑靼，虏获车帐牛羊无数，鞑靼仓惶遁去。第二年，鞑靼再次反金。承安三年（公元1198年）二月，鞑靼首领斜出至抚州投降。在抵御鞑靼侵扰的过程中，从临潢府左界到北京路之间开掘了大壕，在西京路的西南路筑垒开堑达九百里，西北路的堑壕上加筑女儿墙，成为新的长城。

 由于连续不断的战争，加上大定二十九年（公元1189年）、明昌四年（公元1193年）、明昌五年（公元1194年）黄河三次决口，使金朝国库空匮，“群盗”蜂起，民不堪命。? 当时南宋韩侂胄手握军政大权，谋恢复中原以图盖世之功名，于公元1206年草率发兵北伐。金章宗得知南宋筹划北伐，虽不同意群臣“先举”之策，但也命仆散揆会兵于汴京（今开封市）以备之。韩侂胄北伐本是“侥幸万一”，故初战屡受挫。当仆散揆兵分九路以声西击东渡淮河后，宋军溃走，自相蹂践，死者不可胜计。金军自秋至冬。相继攻占了信阳、光化、枣阳、江陵、襄阳、随州、安陆、应城、云梦、孝感、安丰军、滁州、阵州等地。公元1207年宋、金双方议和，宋朝主和派首领史弥远等谋杀韩侂胄，接受金朝提出的一切条件。金、宋世为伯侄之国，岁币增至银绢30万两匹，犒赏钱300万贯；金退出所占原属南宋的淮南、陕西各地。金朝虽取得胜利，但代价同样是沉重的，右副元帅仆散揆、都元帅完颜宗浩等相继死于军中，金章宗也于同年病死。金国更加衰落。

 公元1208年，金卫绍王完颜允济即位。传诏蒙古，成吉思汗拒不奉诏。卫绍王大安三年（公元1211年）二月，成吉思汗聚众誓师，自克鲁伦河南下，向金朝发动了大规模的进攻。金卫绍王派平章政事独吉思忠、参知政事完颜承裕领兵抵御。在一年内，金朝先后丢失乌月营、抚州、野狐岭、浍河堡、德兴府、居庸关。蒙古军在围攻中都时，因屡攻不下，于十二月被迫撤军。退兵后，蒙古军又向东京进攻，破城后掳掠大批财物而去。另一路伐金大军由术赤、察合台、窝阔台率领，先后占领了净州（今内蒙古四子王旗）、云内、东胜、武、朔等州。当蒙古军兵临西京大同府时，留守纥石烈执中弃城逃跑，一路抢劫，归至中都。崇庆元年（公元1212年）秋，成吉思汗再次大举南侵，攻掠昌州、桓州、抚州后，乘胜攻打西京。西京留守固城坚守，成吉思汗因身中流矢，挥兵撤回阴山。贞祐元年（公元1213年）秋，成吉思汗再次向金发兵。从这时到第二年春，蒙古军队几乎踏遍了金朝黄河以北的大片土地，最后返回居庸关一带，进围中都。公元1213年八月，纥石烈执中领兵突入中都城，杀死卫绍王允济和左丞完颜纲，自称监国元帅，从彰德（今安阳）迎世宗孙完颜珣入中都，即皇帝位，是为宣宗。

 金宣宗即位后，即谴使向蒙古求和。第二年三月，金朝在完全答应蒙古提出的议和条件后，蒙古军撤退。随后，金宣宗不顾朝臣的反对，迁都南京开封府，命太子留守中都。宣宗的南逃造成人心骚动，政局不稳。驻守在涿州一带的  军，由于宣宗的南逃，起而杀死了主帅兖昆，推举契丹人斫答、比涉儿、札剌儿等为首领，聚众反金，在芦沟桥大败金军，缴获大批武器、马匹等物资，声势大振，并谴使向蒙古军营投降求援。成吉思汗随即派三木合拔都率领大军南下与虬军会合，连续攻下景、蓟、檀、顺等州。中都危在旦夕，金宣宗连忙将太子召至汴京。贞祐三年（公元1215年）五月，蒙古军占领中都。成吉思汗在派兵攻打中都的同时，又派木华黎等分兵两路，想辽东、辽西进军。公元1214年二月，占领北京。

 蒙古军的南侵，金军的节节败退，以及各族人民的反抗斗争，沉重地打击了金朝统治者，加速了金朝的分崩离析。公元1223年十二月，金宣宗病死，其太子完颜守绪即位，是为哀宗。哀宗即位后，谴使向成吉思汗求和，遭到拒绝。公元1229年，窝阔台即位后，决定向金朝发动大规模进攻。天兴二年（公元1223年）正月，蒙古军占领南京开封府。六月，哀宗自归德府又逃往蔡州（今河南汝南）。这时，蒙古军与南宋达成协议，决定联合灭金。待金亡后，河南地归宋，河北地归蒙古。八月，宋军围攻唐州（今河南唐河），金哀宗谴使入宋求和，遭拒绝。十一月，孟珙率宋军二万至蔡州。十二月，蒙古军攻破蔡州外城。蔡州被围困长达三个月，军民无食可进，危在旦夕。天兴三年（公元1234年0正月，金哀宗让位给完颜承麟，自缢而死。蒙古军与宋军攻入城内，完颜承麟被乱兵杀死，金朝灭亡。金朝共立国119年。

   6.1.2.2  政治制度

    金朝初年在中央采用勃极烈制度，后来逐渐废除勃极烈制度，采用汉官制—三省六部制。地方行政组织上女真族的猛安谋克制度与汉官制地方系统的路、府、州、县并存。

勃极烈制度是金初的中央官制。勃极烈原意为“官长”，即部落酋长。女真部落中原设有“国相辅政”，女真语称“国论勃极烈”。天庆三年（公元1113年）十月，生女真以完颜部为中心的酋邦首领乌雅束去世，其弟阿骨打袭位为都勃极烈。这表明在金建国前夕，勃极烈官制的雏形已经形成。收国元年（公元1115年）七月，阿骨打以其弟吴乞买为谙班（女真语：大）勃极烈，国相撒改为国论（女真语：国家）勃极烈，辞不失为阿买（女真语：第一）勃极烈，弟斜也为昃（女真语：第二）勃极烈。九月，又以国论勃极烈撒改为国论忽鲁勃极烈，阿离合懑为负责对外事务的国论乙室勃极烈。此后，勃极烈机构的体制和成员时有改变和增减，又先后出现了迭勃极烈、移赉勃极烈、阿舍勃极烈等。勃极烈官制，是用来专门升拜宗室近属中勋劳卓著的功臣的职官，它具有浓厚的血缘关系。勃极烈职位被授任后，终身担任，但有高低之别。在勃极烈衔号之上冠以谙班（尊大）、国论（尊贵）、阿买（第一）、昃（第二）、移赉（第三）、迭（佐贰）、阿舍（侍）等称号，以表示等级地位。勃极烈是皇帝以下的最高官员，他们辅佐皇帝，共议国政，决定国家大策，行使行政、司法、军事等职权，是一种带有明显贵族议事制痕迹的、由金朝显贵操纵国家权力的官僚制度。天会十年（公元1132年），太宗为加强皇权，对勃极烈官制作重大改革，勃极烈减为以下四员：谙班勃极烈、国论忽鲁勃极烈、国论左勃极烈和国论右勃极烈。改革后的勃极烈官制，显示了向三省制过渡的趋势。天会十三年（公元1135年），金熙宗即位，设太师、太傅、太保，确立三省制度，勃极烈官制遂废除。勃极烈官制在金初实行了二十年左右的时间，在当时的政治生活中发挥了重要作用。

 金熙宗即位后，宣布在中央废除勃极烈制度，改用“循辽、宋之旧“，兼采唐制的汉官制，设立尚书、中书、门下三省，并逐步设置了六部，又在皇帝之下设三师、三公。三师并领三省事。尚书省设尚书令，下设左、右丞相（副相）。中书、门下二省分置中书令、侍中，由左丞相兼侍中，右丞相兼中书令。熙宗改革官制，在中央设立的机构除三省六部外，还有都元帅府、大宗正府、宣徽院、国史院、御史台、翰林学士院、殿前司、劝农司、积注院、太常寺、秘书省等。他还在官吏选举、俸禄和仪礼等方面作了改革，颁行了封国、封爵等制度。在地方上设京、路、府、州、县。金朝官制全国遂趋于统一。熙宗以后，海陵王在公元1150年废除行尚书省和改都元帅府为枢密院（改后受尚书省节制）后，公元1156年对官制又作了一次重大改革，主要是罢中书、门下省，只置尚书省。尚书省直属皇帝，为最高行政机关，使权力更集中。在改革中，尚书省内部也作了一些调整，如罢去原来的平章政事官。此后，金朝官制只局部稍有增损，再无大变动。所见变动主要有世宗时增设平章政事二人，章宗时增置提刑司等。

 女真入主中原以前，地方行政体系实行军民合一的部落军事制。公元1114年，阿骨打整顿了女真族的军事组织，将猛安、谋克制度化，并推行到归附的各部族。立国后，承袭辽、宋的行政区划制，进行分路而治，路下辖府、州、县。路的辖地较辽、宋为小。金朝建五京、置十四总管府，是为十九路。其间散府九，节镇三十六，防御郡二十二，刺使郡七十三，军十六，县六百三十二。金代的路是分权而立，并设置四使。都总管府兼管军、民事宜，下属州之刺使也同样兼管军政，直到后来分设了统军使司专管军事后，都总管府才成为民政机构；转运使司，掌管财政，规措钱谷等；提刑使司，章宗时设，掌审刑狱，纠弹官吏，兼劝农桑，并统辖屯田镇防诸军。承安四年（公元1199年）改为按察司；统军使司。府州是路以下的行政区划，可分为府、军镇、防御州、刺使州几类。各类府州均隶属与路，下领县级行政区。县是最基本的地方行政区，其长官称县令。

 猛安谋克是女真族军事民主主义时期的军事作战组织。猛安谋克最初在氏族制中出现时，与当时围猎经济有关。女真人在围猎中，是按伍、什、百、千等来组织队伍和头目的，有伍夫长、什夫长、百夫长、千夫长等。千夫长称猛安，百夫长称谋克。金太祖时，改革旧的猛安谋克。确立领地领户制度后，猛安谋克即成为与村寨结合在一起的女真族地方组织。猛安谋克迁入中原后，与汉人的州县犬牙交错，形成两套各自独立的组织系统，它们虽都隶属于节度使或总管府，但两者之间无相互隶属与管辖的关系。从其地位来看，猛安相当于防御使，谋克相当于县令。猛安谋克部村寨五十户以上设有寨使，其地位与州县的主首相同。作为地方组织的猛安谋克是行政军事以及管理生产的基本组织，它既管行政，也管“修理军务，训练武艺”、“抚辑军户”，同时也管理生产，劝课农桑。? 猛安谋克村寨名多冠有旧氏族首领的称号，如皇帝所属叫皇帝寨，相国所属叫相国寨。此外尚有：蒲里孛堇寨、托撒孛堇寨、漫七孛堇寨、句孤孛堇寨、合叔孛堇寨、报丁孛堇寨、没达河孛堇寨等，大都为金初孛堇所属村寨。这种冠有贵族官衔的村寨，说明女真人的村寨是受由旧的氏族酋长和军事首领所支配。

 阿骨打在位时，确定三百户为一谋克，十谋克为一猛安。到金世宗后期，其编制已降到二十五人为一谋克，四谋克为一猛安，比原来减少了三十倍，一谋克作战的士卒不过十人左右。泰和六年，金章宗下诏准许猛安谋克女真屯田户与汉族通婚，不仅加速了女真猛安谋克的汉化过程，也促使其更快地崩溃。

 公元1138年，金熙宗制定了封国制，对勋臣加封国王称号，如尚书令完颜宗磐封为宋国王，都元帅完颜宗翰封为晋国王。国王称号只是一种荣誉的勋爵，不实际统治谋地。海陵王在位时，削封前朝皇室贵族爵号，国王多降为郡王。此后，皇室亲王封国者，只依国号称某王，不称国王。凡封王者，多依古邑名为号，大国号二十，次国号三十，小国号三十。封王的郡号有十个，封公的县号有三十个。章宗时规定，汉、唐、辽、宋等前朝国号，作为臣下封国的国号。封亲王者多为皇室宗亲，郡王、国公以下可以加封与外姓或外族官员。兴定二年（公元1218年），蒙古军攻占山西太原、平阳等地后，宣宗为招纳各地汉族地主武装抗击蒙古军，分封给郡公等爵号。兴定四年（公元1220年）二月，分封河北、山东、河东的地方官吏与地方武装首领王福等九人为“公”，九公皆兼宣抚使，赐号“宣力功臣”，总率本路兵马。他们设置公府，任命官吏，征收赋税，赏罚号令，皆由九公自便，史称“九公封建”。金末，九公或归降蒙古军，或被蒙古军战败杀死。

 女真族原无成文法，“法制简易，无轻重贵贱之别，刑、赎并行。”? 从金太宗开始，采用辽、宋之刑法。因此，金朝的法律，基本上沿袭辽、宋旧法，同时具有其民族特点。辽代刑法有杖、徒、流、死四种刑罚。金朝因地理条件所限，无法流放边地，便只有杖、徒、死三种刑罚。但女真人打伤与杀死汉人、契丹人无罪，而汉人对女真人稍有触犯，便处死刑。

   6.1.2.3  社会经济

    金代的社会经济以农业经济为主，畜牧业也占有一定的地位。公元十世纪末叶前，女真族的主要生产方式是狩猎与畜牧，到建立金国前畜牧业已经有所发展。畜类主要有猪、马、牛、羊、骆驼，养猪较为普遍，数量较多。畜牧方式以逐水草迁徙、有动放牧为主。建立金国后，朝廷极为重视畜牧业的发展，在水草丰美的地方，设置“群牧”，以加强国家对畜牧业的管理，当时共有“群牧所”十二处，分布在今三江平原、汤旺河流域、嫩江流域、黑龙江中下游等广阔地区。海陵王在对宋战争中，曾征调战马达五十六万匹，在战争中大批散失，使畜牧业受到很大影响。到金世宗初年，原有的“群牧所”仅剩下四个，马1000多匹，牛280余头，羊860余只，骆驼90峰。世宗下令在杭州、临潢府、泰州等地又设立七个“群牧所”。大定八年（公元1168年）下诏禁止屠宰牛马，不准商贾和舟车使用马匹，偷盗群牧马匹者处死，告发者奖励钱三百贯。朝廷还经常派出官员到各群牧所核实牲畜数字，如发现短缺，不仅司牧官要严加惩处，放牧者亦要如数赔偿。民户饲养的牲畜要由官府登记数额，按贫富造簿籍，如遇战争，则按籍征调。对各部族的牛、羊、马、骆驼，禁止官府随意强取。经过二十年的“励行牧政”、“蕃养滋息”，畜牧业得到恢复和发展。到大定二十八年（公元1188年），马增加到47万匹，牛13万头、羊87万只、骆驼4000峰。? 章宗明昌三年（公元1195年），南京路有牧地六万三千多顷，陕西路有三万五千顷。宣宗以后，由于与南宋、蒙古的频繁战争，牲畜头数大量减少，战马供不应求。兴定元年（公元1217年），朝廷专门制定了“收溃马亡马之法”。这说明金朝末年的畜牧业已走向衰落。

 女真人大约在公元十世纪初叶就开始从事农业生产活动。金朝建立后，农业已发展成为最重要的生产部门。阿骨打率军攻占黄龙府后，将获得的辽之耕具几千件分发给猛安谋克，给缺畜力的人户配备耕牛。占领泰州后，派完颜昱、宗雄察看土地情况，当得知该地能够从事农业耕作后，阿骨打便派宗人婆庐火统领万余户猛安谋克，前往屯田垦种，赐婆庐火耕牛50头。收国二年（公元1116年），将原居于宁江州的拾得、查端、阿里徒欢、奚挞罕等四谋克，携带家属耕具，迁徙到泰州屯垦。天辅六年（公元1122年），阿骨打攻占山西诸州后，以上京（辖境约当今西辽河、西拉木伦河流域，老哈河中下游一带）为内地，从辽西、燕云地区迁徙大批民户前往屯垦，并将这些被迫迁至内地的大批移民，分别安置于各个女真族的猛安谋克之下，或以猛安谋克进行组织。女真人的南下，严重地破坏了北方社会经济，造成黄河南北及淮南等地区大片田地荒芜。金太祖继位后，对恢复农业生产已有所认识。天辅七年（公元1123年），他下诏明确规定：各部典兵之官，不准纵军士骚扰人民，以影响农业生产。金太宗在位时，统治区域已扩展到中原，对恢复农业生产的要求也更加迫切。天会元年（公元1123年），诏令各级官员要轻徭薄赋劝谕稼穑。天会四年，派出所有长吏，务必敦劝农功。天会九年，又派出使臣到各路劝农，对刚迁徙到边地屯垦的农户，也委派官员劝督田作。

 世宗在位时，金朝的统治相对稳定，更加注重农业生产。他多次减免灾区百姓租税，还进行计口授田法。到大定二十三年（公元1183年），猛安谋克部拥有垦田170余万顷。东京路的婆速府路、西京路的丰州、北京路的兴州等地均开垦了大量土地。大定二十七年（公元1187年），人口增加到768万余户，4470余万人。出现“家给人足，仓廪有余”的繁荣景象。? 章宗时还制定了发展农业生产的法令。当时，全国常平仓积粟达3786万石，米810余万石，这些足以表现农业的发展情况了。泰和七年（公元1207年），人口又增加到768万多户，4580余万人。成为金朝人口最多的一年。金朝使用的农具已接近宋朝的工艺水平，农业生产有粗放经营转为精耕细作。

 金朝的手工业有矿冶业、印刷业、纺织业及制陶业等部门，起生产都有一定程度的发展。商业贸易也有一定的发展，金朝在经济繁荣的城市设置市令官，在中都设立商税务司；大定二十年还制定了商税法；公元1154年开始发行纸币“交钞”，使之成为全国流通的主要货币。同时，榷场贸易也很繁荣。

   6.1.2.4  文化习俗

 女真人原只有自己的语言，无文字。金建国后，阿骨打命完颜希尹和叶鲁创制文字，于天辅三年（公元1119年）正式颁行，称为女真大字。天眷元年（公元1138年），熙宗诏令颁行笔画简易的新字，称为女真小字。现在传世的女真文字只有一种，是女真大字还是女真小字，学术界尚无一致的看法。女真文字的结构，由汉字的笔画组成，呈方块形，但读女真音。早期的女真文字有直接采用契丹字或汉字字形的，但多数是将契丹字、汉字加笔、减笔、变形及参考原音或原义的方法制成。在不断发展中，汉字对女真字的影响越来越大，有的原采自契丹字形的字已消失，? 有的字则为了区别汉字而变形。女真文直行竖写，自右向左，与汉文书写相同。金廷为推行女真字，在京师设有专人传授的学校，生员由各路选送。世宗时，又以女真字译“经书”，选诸路贵族子弟习之。公元1173年，在京师设立女真国字学，诸路设女真府学，为金朝培养有用人才。金亡后，女真字沿用到明朝。

 金灭北宋后，儒学逐渐在近代文化思想中居统治地位。宣讲儒学在金朝形成风气，以学习儒学为主的学校日益兴盛，士人由科举而位列宰相者甚众。金朝以辞赋取士，诗词成为文人普遍采用的文学体裁。金人诗词，继承北宋，模仿苏（轼）黄（庭坚）。世宗、章宗时的著名诗人有党怀英、赵渢、王庭筠等人，诗多崇尚尖新，以后更流于雕琢浮华。金末战乱，河东太原人元好问作诗纪事，称为“丧乱诗”。

 女真人崇奉萨满教，其影响一直延续到金朝灭亡，只是随着社会大发展而逐渐失去重要地位，由佛教和道教取而代之。拜天之礼是女真人的传统礼仪，通常在重五、中元、重九举行。? 女真人的婚姻，早已进入一夫一妻制阶段，但还存在一夫多妻、同姓不婚等氏族外婚制。? 女真百姓的男婚女嫁，界限不严，具有较大的自由，无需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还有抢劫婚和买卖婚等。女真人盛行火葬，贵族的殉葬品有生前宠爱的奴婢和所乘的鞍马等。女真人也有嫠面风俗以及烧饭风俗。金代后期，随葬品改用纸制品。人死后，无论贵贱，用纸制成房屋、侍从、车马等，祭奠后焚烧。烧纸钱的风俗在女真人中也广为流传。

  6.1.3  大辽国政权(公元1213—1219年)

 大辽国政权是契丹族建立的短暂政权。金贞祐元年（公元1212年）秋，蒙古军大举南侵，以千户耶律留哥为首，率众反金。数月间众至10余万，“营帐百里，威震辽东。”次年，耶律留哥自立为王，建立大辽国，改元元统。贞祐二年，金宣宗派使臣劝说耶律留哥重返金朝，毫无结果。于是，金廷命辽东宣抚使蒲鲜万奴领兵四十万前去讨伐。耶律留哥迎战于归仁县北河，蒲鲜万奴兵败，逃往东京。耶律留哥以咸平为都城，号为中京。金宣宗又派左副元帅移剌都领兵十万前去讨伐，结果战败。第二年，耶律留哥攻破东京后，携带其子薛阇及随从等到桓州，投降了成吉思汗。蒙古立耶律留哥为辽王，使还居广宁。起义群众于1216年推举耶厮不为皇帝，改元天威。不久，耶律留哥引蒙古军进入东北地区，在公元1219年灭亡大辽国。?

  6.1.4  东夏国政权（公元1215—1233年）

   6.1.4.1  历史概况

 东夏国政权是由女真人建立的。金贞祐三年（公元1215年）春，蒲鲜万奴起兵反金，迅速占领了咸平、东京、沈、澄等州，接着又进攻婆速府路，攻掠上京城等地。十月前当耶律留哥内乱、北去蒙古朝觐成吉思汗之时，蒲鲜万奴复取东京，遂于十月在东京自立为天王，国号大真，年号天泰。蒲鲜万奴建立大真国以后，处境仍然十分困难，腹背受敌，被三种势力所包围，一是金朝，二是蒙古，三是耶律留哥。新建的大真政权，面临着严峻的考验。贞祐四年十月，蒲鲜万奴向木华黎“伪降”，以其子帖哥为质，给事于御营。不久又畏蒙古之逼，避居海岛。当木华黎率军从锦州撤出后，蒲鲜万奴又叛蒙古，于公元1217年六、七月间，再度自立，改国号为东夏，定都开元（治所在今绥芬河下游双城子南面的克拉斯诺雅尔山城）。?

 蒲鲜万奴改建东夏国以后，继续巩固政权，扩大疆域，短短几年时间，经过不断用兵，势力所及，包有了金朝的葛懒路、速频路和胡里改路地区。东夏国辖境东滨日本海，西北至胡里改城（今黑龙江依兰县），西至今张广才岭，北抵东北松花江，南达婆速府与朝鲜青州（今朝鲜咸镜北道一带）。随着军事的胜利和地域的扩大，东夏国在公元1219年初，与蒙古、高丽三方联军镇压了逃至高丽境内的契丹余党之后，按规定高丽向东夏、蒙古交纳贡物。东夏与蒙古享受同等待遇，俨然具有了和蒙古平起平坐的地位。在辽东地区，东夏、蒙古、高丽三国势力鼎足而立。这种局面一直维持了十余年。公元1233年九月，元太宗窝阔台在发兵攻之，蒲鲜万奴被擒，东夏国亡。? 东夏国共立国19年。

   6.1.4.2  政治制度

 东夏国的职官建制，文献上仅有个别偶然的零星记载。值得庆幸的是，在吉林和黑龙江先后出土了多枚刻有“天泰”和“大同”年号的官印，提供了实物资料。东夏国政权建立初期，政权机构从出土官印来看，有谷州、北京和南京行部之名，应是附设于军事机关元帅府。? 但到天泰七年（公元1221年）之后，发现的东夏官印，皆为“少府监造”，这说明从此东夏国已正式设置了中央政权机关，北京、南京已成为东夏国的重要都城或陪都，故不称其为行部了。

 对于东夏国的官制，其内廷官司的设置，目前无从稽考；其外廷则从中央到地方，由行政到军事，其置官设职，大致是采用金朝的体制。即在中央采用三省六部制度，地方上采用州、县制与猛安谋克制并存。

   6.1.4.3  社会经济

 东夏国的社会经济基本上是金代经济在该地的继续。其中发展较快的是农业和手工业，其次是采捕业和畜牧业，另外，商业也有一定的发展。

 农业是东夏国主要的经济部门。东夏国所在地区，是金代的内地，农业生产比较发展。东夏国承袭了金朝的猛安谋克制度，并设置劝农机构，每岁谴官劝猛安谋克农事。由于东夏国统治者的重视和关注，使得大量土地得到开垦，粮食产量也达到了一定水平。农作物品种除水稻外，还有稷、菽、粟等，可能还有小麦。东夏国的手工业主要有纺织、矿冶、建材、陶瓷和车船制造业等。采捕业和畜牧业在东夏国经济社会中占有重要的地位。东夏国因与中原隔绝，主要与高丽发生交换和贸易关系。贸易主要通过两种形式进行：一种是国家间贡赐交易；一种是民间互市贸易。?

 6.2   北方地区的民族王朝

  6.2.1  后唐政权（公元923—936年）

    后唐政权是由沙陀族建立的。因为沙陀朱邪氏原先由唐朝赐国姓“李”，并归入李氏郑王支系的属籍。所以李存勖以故唐宗室自居，所建立的新政权仍以“唐”为号，史称后唐。

 公元907年，朱全忠（温）灭唐自立，建立梁朝，史称后梁。沙陀贵族李克用据守晋阳，设险固境，训兵务农。去奢省俭，联络藩镇，待机而动。第二年正月，后梁军进攻晋军，围攻潞州。李克用病死，其子李存勖继晋王位，为独立的割据政权晋国之主。晋国仍用唐朝的年号“天祐”，当时李存勖年仅二十四岁，由其叔父振武节度使李克宁掌握兵权。李克宁受其妻和李存颢（李克用的养子）挑唆，打算将李存勖与其母曹氏献给后梁，并举河东九州降附于朱全忠。李存勖接到告密后，捕杀李克宁及其党羽。从此，他自己掌握全部军政大权。然后，李存勖亲率宿将周德威等大败后梁军于潞州城下，缴获兵器、物资无数。李存勖获胜回晋阳后。休兵行赏，“命州县举贤才，黜贪残，宽租赋，抚孤穷，伸冤滥，禁奸盗，境内大治。” ? 因而得到人民的拥护。他又严格训练军队，整肃军纪，使战斗力迅速提高。

 乾化元年（公元911年）八月，刘守光占据幽州，自立为皇帝，国号大燕，改元应天。李存勖谴使致贺，意在助长刘守光的骄妄，以便消灭他。乾化三年（公元913年），李存勖趁刘守光大燕兵侵伐义武时，命振武节度使周德威率兵三万，会合成德兵进攻幽州。他们连续攻下了祈沟关（今河北涿县西南）、涿州城和瓦桥关（今河北雄县西南），擒斩了燕军骁将单延珪。十月，又攻下幽州，俘虏刘守光和其父亲刘仁恭。第二年，李存勖将刘氏父子押到晋阳，向李克用庙告捷献俘，然后处死他们。公元915年，镇州赵王王镕、定州北平王王处直推举李存勖为尚书令，实际上是尊他为盟主。

 乾化五年（公元915年）三月，后梁魏博节度使贺德伦因兵变，向晋“奉币乞盟”，请代平乱。六月，李存勖亲率大军进入魏州，捕杀兵变头目张彦等八人；任命贺德伦为大同节度使；整编六州军士抚慰当地吏民，使“军城畏肃，民心大服。”? 李存勖兼领魏博节度使之职。第二年二月，李存勖率军在魏州附近重创后梁大将刘鄩军，后梁步兵七万人几乎全部死亡。这次大决战以后，后梁的军事势力急剧下降。晋军乘胜在半年之内连取卫州（治所在今河北汲县）、磁州（治所在今河南安阳市南）、洺州（治所在今河北永年县东南）、邢州（治所在今河北邢台市）、相州（治所在今河南安阳市南）、沧州、贝州（治所在今河北清河县西）等地。? 于是，李存勖拥有了河朔之地。

 公元923年四月，李存勖在魏州称帝，是为后唐庄宗，改元同光。当时后唐有十三节度、五十州。十月，李存勖亲率大军南渡黄河，进攻后梁，一路势如破竹，第三日即攻破后梁中都，擒后梁大将王彦章以下将吏二百多人。第八日晨，后唐大将李嗣源进抵后梁都城，开封府尹开城门迎降，后梁末帝被其部将所杀，后梁灭亡。十二月，李存勖迁都洛阳。同光三年（公元925年）九月，李存勖派皇子李继岌及郭崇韬伐前蜀。十一月，蜀主王衍降，前蜀亡。后唐“得（蜀）节度十，州六十四，县二百四十九。”

 后唐李存勖在平后梁以后，骄奢淫逸，政治趋向腐败。他自幼擅长音乐，宠幸伶人，有时自己也粉墨登场演戏，伶人称之为“李天下”。诸伶出入宫廷，侮弄群臣，接受贿赂，卖官鬻爵，蠹政害人。李存勖并派伶人景进为耳目，探听外界消息。景进趁机进谗言，干预政事，将相大臣莫不畏之。迁都洛阳后，李存勖又重用宦官。本来自从公元903年诛杀宦官以后，宫中诸司使都以文士充任，至此又改用宦官，使其得以干预政事。他还恢复诸道监军制度，不论节度使出征或留驻京城，军府中的要事都由监军决定。这些由宦官担任的监军，凌驾于主帅之上，仗势争权，引起诸藩镇的愤怒。

 李存勖为了满足其穷奢极侈的欲望，任用孔谦为租庸使，大肆搜刮民财。 孔谦“峻法以剥下，厚敛以奉上，民产虽竭，军食尚亏。加之以兵革，因之以饥谨，不三四年，以致颠陨，其义无他，盖赋役重而寰区失望故也。”? 由于剥削过重，因此，广大人民和士兵难以生活，普遍怨恨李存勖。

同光四年（公元926年），戍守瓦桥关（今河北雄县）的魏博镇兵期满回原籍。当他们途经贝州时，庄宗李存勖下诏令其即在当地屯驻。二月六日，这些驻军发动兵变，推举裨将赵在礼为首，返回魏州。庄宗派蕃汉总管李嗣源率军征讨赵在礼。三月，李嗣源至邺都（今河北大名县东北）城下，所率军队兵变，迫使李嗣源为帝。? 当李嗣源犹豫之际，其婿石敬瑭亦劝之。突骑指挥使康义城说：“主上（指李存勖）无道，军民怨怒，公（指李嗣源）从众则生，守节则死。”? 李嗣源从之，进军大梁（今河南开封市）。后唐诸军纷纷倒向李嗣源。四月，后唐庄宗亲军从马直指挥使郭从谦反，后唐庄宗中流矢身亡。

 李嗣源进入洛阳，先称监国，后即皇帝位，是为后唐明宗，改元天成。李嗣源也是沙陀人，本名邈佶烈，十三岁时即善骑射，隶属李克用帐下。后被李克用收为养子，取名李嗣源。后唐明宗即位后，大刀阔斧地革除后唐庄宗时的弊政，即罢逐伶官，诛杀宦官，翦除善于献媚的宠臣，精简机构，汰除冗滥。斩杀孔谦，籍没其家财，废除其苛敛之法。限制高利贷盘剥，不准富户规避丁徭。减轻赋税，抒缓徭役。后唐明宗在位七年余，政局基本上稳定，“年谷屡丰，兵革罕用，较于五代，粗为小康。”?

 长兴四年（公元933年），后唐明宗病死，其第五子李从厚即位，是为后唐闵帝。后唐闵帝听从臣下的谋划，企图削弱势力强大的藩镇李从珂和石敬瑭。第二年二月，他调整了六处节度使和留守。凤翔节度使潞王李从珂不服从调任“权北京留守”的命令，起兵反叛。三月，闵帝派去镇压的军卒倒戈，投向李从珂。李从珂率军东进，一路所经大都归顺于他，闵帝逃往卫州，后被李从珂派人前往缢杀之。闵帝在位仅四个多月而亡。

 公元934年四月，李从珂即皇帝位，是为后唐末帝。末帝靠兵变称帝，为了满足支持他夺权的骄兵悍将们的无度贪欲，他横征暴敛，敲骨吸髓，民众深罹其苦，怨声载道，上下离心。清泰二年（公元936年），明宗的女婿石敬瑭靠契丹贵族的帮助，在晋阳起兵，攻入洛阳，后唐末帝李从珂自焚而死。后唐至此灭亡，共立国十四年。

  6.2.2  后晋政权（公元936—947年）

 后晋政权是由沙陀族建立的。清泰二年（公元936年），后唐明宗的女婿石敬瑭，在晋阳起兵反后唐。但他自度实力不足，便谴使求救于契丹。石敬瑭以称臣、父礼事契丹、割让卢龙一道及雁门关以北诸州等条件，换取了契丹辽朝的支持。闰十一月，攻入洛阳，灭亡后唐。同年十一月，“契丹主（耶律德光）作册书，命（石）敬瑭为大晋皇帝，自解衣冠授之。”? 于是，石敬瑭筑坛于契丹主牙帐所在的柳林（今山西太原市南），身穿契丹服饰，即皇帝位，是为后晋高祖，改元天福。石敬瑭立即把燕云十六州割让给契丹，并每年送与契丹帛30万匹。

 天福二年（公元937年）四月，石敬瑭至汴州（今河南开封市），改汴州牙城为大宁宫，作为行宫。七月，召留在洛阳的百官全部迁往汴州。次年十月，契丹册封石敬瑭为“英武明义皇帝”。后晋以汴州首都为东京，以洛阳为西京。

 石敬瑭事奉契丹甚谨，不仅奉表称臣，称契丹主为父皇帝，岁输帛30万匹，还“吉凶庆吊，岁时赠遗，相继于道。”又经常给契丹太后述律氏、元帅太子、伟王、南北二王，以及韩延徽、赵延寿等大臣分送礼物。契丹君臣稍不满意，就派人来责骂，石敬瑭常常为此向他们道歉。后晋的使者到契丹去，大都受蔑视甚至挨骂。使者回国后说起这些事，朝野都感到耻辱。只有石敬瑭奉契丹毫无倦意，所以他出来没有与契丹发生过纠纷和冲突。后来契丹主不让他称“臣”，只要他在表文上自称“儿皇帝”，像自己家里人一样就行。可是石敬瑭的年龄比契丹主耶律德光还大十岁。

 石敬瑭在位期间，他与其臣僚搜刮民财自肥，并大量想契丹贡献，加上水旱灾害，以致百姓普遍一贫如洗，负债累累，民不堪命。天福五年（公元940年），他不得不下诏：“应天福三年终，公私债欠，一切除放。”? 第二年三月，他又下诏：“天福四年终以前，百姓所欠夏秋租税，一切除放。”

 天福七年（公元942年）六月，石敬瑭病死。其侄齐王石重贵即位，是为后晋出帝。出帝在上表契丹报丧时，称孙而不称臣，契丹主大怒，谴使职责石重贵，为何不事先承禀允准就登皇帝位？此时，降于契丹的幽州节度使赵延寿，被耶律德光任命为卢龙节度使后，一心想称帝于中原，屡次鼓动契丹南下击后晋。天福八年（公元943年）十二月，后晋部将杨光远密报契丹，后晋境内发生严重饥荒，公私困竭，如乘此机会南下击后晋，可以一举成功。同时，赵延寿也极力主张讨伐后晋。耶律德光于是调集山后（今河北太行山、都军山、燕山以北临近地区）及卢龙军共五万人，由赵延寿率领为前锋，大举进攻后晋。公元944年二月，后晋马军都指挥使李守贞等，，在马家口（今山东郓城县北）大败契丹军，契丹骑兵数千人溺死于黄河中，被俘被斩者达数千人。三月，耶律德光亲率大军十余万列于澶州（治所在今河南濮阳县南）城北，与后晋出帝对阵。两军苦战至傍晚，双方死伤不计其数。到日暮时，契丹军撤退。

 同年十二月，契丹军再次大举进攻后晋，遭到后晋军队顽强抗击，契丹军北撤。第二年三月，契丹八万多骑兵又南下。在阳城（今河北安国县境）附近的白团卫村，后晋北面行营都招讨使杜重威的大军被契丹军队层层包围，粮、水均尽。又逢东北风大作，屋破树折，契丹军顺风放火突击。后晋军队冒死出击，杀声震天动地，契丹军大败而逃，退往幽州。这两次契丹军南下，后晋处于劣势，全靠沙陀、汉两族将士用命抵抗，才转败为胜。而契丹军连年出征，契丹人民及其畜群损失也很大，国人厌战，甚至述律太后都有和解之意。

 开运三年（公元946年）十月，后晋派杜重威和李守贞领兵北上，接应诈降的契丹瀛州刺使刘延祚和赵延寿。十一月，后晋军至瀛州，只见一座空城，连忙南撤。杜重威等一路上焚烧民房，抢夺妇女，至滹沱河（在今河北省西部），与契丹军队夹河相对峙。十二月，契丹军保卫后晋军，内外断绝，军粮将尽。贪财怕死的杜重威妄想也当“儿皇帝”，率诸将降于契丹。契丹军顺利南下，降将张彦泽率领二千骑兵首先攻入开封。出帝自焚未果，降契丹。后晋灭亡，共立国11年。

  6.2.3  后汉政权（公元947—950年）

 后汉政权是由沙陀人刘知远建立的。公元947年三月，当契丹大军攻入汴梁，后晋灭亡，中原军民奋起抗击时，太原节度使刘知远在太原称帝，国号汉，是为后汉高祖。六月，刘知远兵不血刃，一路顺风地进入洛阳，入居宫中。汴州百官奉表来迎，各地藩镇相继来降。九月，刘知远出兵北征。十月，攻邺都。十一月，杜重威降。十二月，刘知远回开封。第二年改元乾祐。这年正月，刘知远病死，在位不满一年。? 刘知远传位给第二子刘承祐，是为隐帝。

 公元948年三月，护国节度使李守贞在河中（治所在今山西永济县西）自称秦王。他联合凤翔节度使忘景崇、占据长安的赵恩绾，发动“三镇叛乱”。隐帝发兵征讨，诸将不肯进攻，久而无功。八月，任命郭威为西面军前招慰安抚使，督诸军作战。郭威筑连城围李守贞。乾祐二年（公元949年）七月，郭威部将郭从义杀赵恩绾。郭威攻入河中外城，李守贞见大势已去，自焚死。

 “三镇叛乱”平定后，后汉隐帝更加骄纵，重用奸臣和宦官，诛杀重臣。乾祐三年（公元950年）十一月，隐帝杀枢密史杨邠、侍卫都指挥使史弘肇、三司使王章，并诛其九族。又下密诏要杀枢密使郭威等。澶州节度使李洪义将密诏送交郭威。郭威从邺都率军南下开封，隐帝被乱兵所杀。郭威议立刘知远之侄徐州节度使刘赟为嗣君，并请太后临朝。当时，契丹军队侵洺州（治所在今河北永年县东南）。十二月，郭威率大军北征，至澶州。将士以黄旗披于郭威身上，拥戴他为天子。郭威于是回军南下开封，太后命郭威监国。第二年正月，郭威即皇帝位，国号周，史称后周，后汉灭亡。共立国4年。

  6.2.4  北汉政权（公元951—979年）

 北汉政权是由沙陀人刘崇建立的。刘崇是后汉高祖刘知远的弟弟，官居河东节度使兼中书令。公元951年正月，周太祖郭威即皇帝位，后汉亡。周太祖郭威杀死了的刘崇儿子刘赟。刘崇也在这年的正月，在晋阳（今山西太原市西南古城营西古城）称帝，以晋阳为都城，仍用后汉乾祐年号。北汉的疆域主要在今山西省北部，只有两州分别在附近的今河北省和陕西省。北汉立国后，国小财乏宰相月俸从后梁时的200缗（千文）减为100缗，节度使仅30缗，其余官员只略有津贴，大多数官吏贪污公款，勒索百姓，国内很少廉洁奉公的官吏。百姓既要供应朝廷和军队的需要，又被迫向辽朝输送财物，因此负担过多的赋役和沉重的劳役。由于民不聊生，许多人逃入后周境内。

 刘崇登上皇帝位后，即与辽朝联系，准备效法后晋，向辽朝求援。公元951年四月，刘崇谴使前往辽朝，自称“侄皇帝致书叔天授皇帝”，请求册立。六月，辽朝派燕王述轧等前往北汉，册封刘崇为大汉神武皇帝。刘崇改名刘旻。

 刘崇称帝后不久，就向外扩张。公元951年二月，其次子侍卫亲军都指挥使刘承钧先后进攻晋州（今山西临汾市）、隰州（今山西隰县），都没有成功。九月，辽穆宗即位，刘崇谴使前往祝贺，又称辽穆宗为叔，并请发兵一起攻打晋州。十月，辽朝派彰国节度使萧禹厥率领奚、契丹兵五万人，同刘崇率领的二万名士兵，一起进攻晋州。十一月，后周太祖派王峻为行营都部署，领兵来救晋州。十二月，刘崇久攻晋州不下，又逢大雪，军队缺乏食物，辽兵思北归，听说王峻大军将至，连夜烧营撤退。后周骑兵追至霍邑（近山西霍县），北汉军队伤亡惨重。

 广顺二年（公元952年）二月，刘崇派兵三千进攻后周的府州（治所在今陕西府谷县），被当地的防御使折德扆打败。折德扆乘胜夺取了北汉的岢岚军（治所在今陕西岢岚县）。

 公元954年正月，后周太祖郭威病死，其养子柴荣即位。刘崇闻后周太祖去世，向辽朝借兵，准备大举进攻后周。二月，辽朝派政事令杨衮率领“铁马”骑兵一万多人和奚族等部族军五六万人，助北汉攻打后周。刘崇自己率军三万，与辽军一起进军潞州（治所在今山西长冶市）。三月，柴荣领兵前来迎战。刘崇的中军列阵于巴公原（今山西晋城县东北），见后周军队少于自己的军队，十分轻敌。北汉军进攻，后周的右军溃散。后周大将赵匡胤等拼死抗击，北汉军大败。辽军杨衮因与刘崇发生矛盾，又见后周军势强盛，只顾保全自己，匆匆撤军。傍晚刘崇收兵，尚有万人，后又遭后周后军乘胜追击，伤亡殆尽。刘崇率残部百余骑由雕窠岭（今山西高平县西北）日夜奔驰，逃回晋阳。四月至六月，后周数十万大军包围北汉晋阳城，因辽朝派出数万名骑兵来救援，连败后周军，后周世宗撤军南归。刘崇自从在高平大败，又被围于晋阳，忧愤成疾，从此将国家交给其子刘承钧治理。公元954年十一月，刘崇病死，享年六十。北汉谴使告哀于辽，辽派骠骑大将军刘承训册立刘承钧为帝，是为北汉孝和帝。他即位后改名刘钧，“勤于为政，爱民礼士，境内初安。”他给辽帝上表自称男（儿子），辽帝的诏书称之为“儿皇帝”。

 刘钧在公元957年改元天会。公元959年冬，他与辽朝协同进攻后周。第二年正月，后周恭帝命赵匡胤北征，军至陈桥发生兵变，黄袍加于赵匡胤之身，拥立为帝，后周亡，宋朝建立。从这年夏天起，北汉的军队屡败于宋朝。刘钧在位时由于改年号、出兵支援昭义节度使李筠、杀内枢密使段常等，都没有向辽朝请示，因此辽朝待之日益淡薄。刘钧终因势力衰弱，国家窘迫，忧虑致疾，于公元968年七月病死，其养子刘继恩即位。刘继恩告哀于辽朝后登帝位。九月，被供奉官侯霸荣刺死，在位仅60天。人们都怀疑，行刺刘继恩的主谋是参议中书事的顾命大臣郭无为。郭无为立刘继恩弟刘继元为北汉国主。刘继元为人残忍，将其叔父除一个装傻者以外全部杀死，又杀其养母刘钧妻郭氏。刘继元亦依附辽朝。宋开宝二年（公元969年）春，赵匡胤亲征北汉。闰五月，宋军引汾水灌晋阳城。北汉宰相郭无为主张投降宋朝，被刘继元所杀。宋军驻扎在草地中，因连遭暑雨，军士多病，宋太祖无奈，只好撤军。宋开宝九年（公元976年）八月，宋太祖又发兵征讨北汉。九、十月间连败北汉军。后因宋太祖去世，宋太宗即位，召宋军撤回。宋太平兴国四年（公元979年），宋太宗进攻北汉。宋军数十万围攻晋阳城，自春至夏，矢石如雨，昼夜不停，城中大惧。五月，刘继元降宋，北汉亡。北汉共立国29年。

 6.3   西北地区的民族王朝

  6.3.1  西夏政权（公元1031—1227年）

   6.3.1.1  历史概况

  西夏政权是由党项族建立的。党项族原居于中国西南部的青藏高原，后来生息繁衍，逐步向四周扩展，在公元六世纪末七世纪初，相继归附隋、唐王朝。从七世纪中叶开始，在唐朝的支持下向西北方向迁徙，后来逐渐形成了以地域为纽带的部落集团。如在绥、延二州地区的，形成了以党项野利部为主的六府（州）部；党项拓跋部在庆州陇山之东的形成东山部，以夏州为中心的称平夏部，在鄜、延二州之北地区的称南山部。

 中和元年（公元881年），党项平夏部首领宥州刺使拓跋思恭协助唐朝镇压黄巢农民起义军，被唐朝升任夏州节度使，统辖夏、绥、银、宥四州之地。中和四年（公元884年）七月，又进爵夏国公，赐姓李。从此，夏州党项拓跋氏改称李氏，夏州李氏成为名副其实的藩镇。

 五代十国时期，夏州李氏僻居西北，采取了保全实力的方针，以尽量避免卷入混战的漩涡。在半个多世纪中，夏州李氏对统治中原的后梁、后唐、后晋、后汉、后周各政权，以及盘踞河东（今山西省）的北汉政权，在名义上保持其臣属关系。而这几个政权由于自身统治均不巩固，基本上对夏州实行的是羁縻统治。乾祐二年（公元949年），后汉增设静州（今陕西米脂县北），归属定难军，使夏州李氏辖区扩大为五州，首领为李彝殷。

 公元960年，北宋王朝建立。夏州李氏藩镇势力日益强大，为了避免宋朝的威胁，极力向宋朝讨好。夏州定难军节度使党项首领李彝殷，谴使贺宋太祖赵匡胤即帝位，避宋太祖父亲赵弘殷的名讳改名李彝兴，接连出兵帮助背诵讨伐北汉。宋朝鉴于政权初立，北方的北汉及南方的吴越等国未平，尚无力削平长期割据夏州的党项贵族集团势力。因此，对夏州党项实行羁縻优抚政策，为李彝兴加官进爵。建隆元年（公元960年）加封李彝兴为太尉。乾德五年（公元967年），李彝兴死，宋廷追封为夏王。继李彝兴之后，其子李光睿、其孙李继筠时期，双方的友好关系延续了二十多年。

 太平兴国七年（公元982年），李继筠死，党项贵族内部发生了夺权之争。当时李继筠之子尚幼，由其弟李继捧即位，贵族们不服，兴兵袭击夏州。李继捧以伏兵大败来袭之军后，率领族人首领二百七十余，民户五万余帐投附宋朝，自动献出四州八县之地，李继捧及其族人也被迁居京城开封。宋太宗赵匡义赐李继捧姓名赵保忠，轻而易举地取得了夏州李氏经营了300多年夏、银、绥、宥四州。这时，党项贵族内部开始急剧分裂。李继捧的族弟李继迁，当时任定难军管内都知蕃落使，闻讯后留居银州不愿入朝，并召集其弟李继冲和亲信张浦等商议对策，决定逃往夏州东北三百里党项聚居的地斤泽（今内蒙古鄂托克旗东北），图谋聚族起事，出示远祖拓跋思忠的画像，用以号召部族和联络各部党项，抗宋自立。

 从公元982年至公元986年，是李继迁领导的独立反抗宋朝时期，经过了三起三落的艰苦斗争。雍熙元年（公元984年）五月，李继迁进攻宋朝王庭镇（今内蒙古乌审旗西南），取得了对宋朝作战的第一次胜利。但随即遭到宋朝知夏州尹宪和巡检曹光实的偷袭，其妻和其母被俘，仅只身与弟李继冲逃出。后来在党项野利等族酋长和银州党项酋长拓跋遇的帮助下，重振旗鼓，以诈降诱杀曹光实，攻占了银州。李继迁采纳部下张浦的建议，称都知蕃落使，暂代定难军留后而不称王，对部下则封以官职。公元985年三月，李继迁与宋朝王侁军战于浊轮川（今陕西神木县北）大败，被迫撤出银州。由于宋军的强大与部分党项酋长的倒戈，李继迁的兵力几乎全部被歼灭殆尽，使李继迁认识到独立抗宋是困难的必须寻找依附势力，从而确定了结辽抗宋的策略。

 公元986年，李继迁派亲信张浦到辽朝示意归附，辽圣宗耶律隆绪授李继迁为“定难军节度使、银夏绥宥等州观察处置等使，特进检校太师、都督夏州诸军事。”? 同年十二月，李继迁向辽朝求婚，圣宗以宗室女义成公主许嫁。公元990年，辽朝又封李继迁为夏国王。辽朝通过结盟、通婚、封王，利用李继迁牵制宋朝。与此同时，宋朝则令李继捧回镇夏州，以收抚李继迁。李继迁与李继捧，各受辽、宋王朝的支持和唆使，时和时战。李继捧终于遭到李继迁的袭击，逃回宋朝后被囚禁。宋朝毁弃夏州城，李继迁遁居沙漠。至道三年（公元997年），李继迁在辽朝的支持下，趁宋真宗赵桓新即帝位之际，向宋朝索还夏州。宋真宗授李继迁为夏州刺使、定难军节度使、夏银绥宥静五州观察处置押蕃落等使，李继迁完成了收复党项“故土”的宿愿。从公元998年到公元1001年，李继迁相继出兵攻扰宋朝的鄜延、石、麟、府、镇戎、灵、定、怀远、保静、永、清远等州、军。公元1002年三月，李继迁集结重兵攻陷了灵州，改灵州为西平府，建造宫室、宗庙，从夏州迁都西平。十月，以声东击西的战术袭破西凉府。已归附宋朝的吐蕃首领潘罗支伪降李继迁，暗中集兵数万人，乘李继迁不备，在三十九井地打败李继迁。李继迁中箭逃回西平，于公元1004年一月箭创发身亡，其子李德明继位。

 李德明在位近三十年（公元1004—1031年），面对宋、辽王朝的威胁，为了巩固和发展自己的势力，他采取了“倚辽和宋”的策略。他一面“假北朝威令慑之”；一面同宋朝和好，稳定人心和从宋朝获取物资，以便把主要军事力量放在对西方的开拓上，实现李继迁时提出的“西掠吐蕃健马，北收回鹘锐兵”，而后“南牧”中原的战略部署。

 宋景德元年（公元1004年）六月，李德明出兵进攻潘罗支，报了杀父之仇。并乘胜攻占了吐蕃厮铎督占领的凉州（今甘肃威武县），收服吐蕃折逋、游龙钵等部。公元1006年，宋朝与李继迁订立和约，宋朝封李德明为定难军节度使、西平王；颁赐银一万两、绢一万匹、钱二万贯、茶二万斤；给予内地鉴定会薪俸；准许夏人入内地贸易往来，沿边榷场不再禁止夏人买粮；西夏送还被俘的宋朝官员与兵民。公元1008年至公元1009年，李德明四次进攻回鹘失利，凉州又被甘州回鹘可汗夜落隔攻破，回鹘成为李德明割据势力的严重威胁。宋天圣六年（公元1028年），李德明派其子李元昊一举攻克甘州（今甘肃张掖县）。两年后，瓜州（今甘肃安西县）回鹘首领贤顺归附李德明。直到公元1032年九月，李元昊从回鹘手中收复凉州，才解除了回鹘的威胁。

 公元1020年，李德明由西平府迁都怀远镇，改名兴州，正式建都。公元1028年，李德明册立李元昊为太子，立李元昊生母卫慕氏为皇后。公元1031年，李德明病死，其子李元昊即位。李元昊对其父臣属宋朝颇为不满，即位后，主张按党项的传统文化和生产、生活方式，以兵马为务，建立具有鲜明民族特色的独立政权，而不再臣属于宋朝。为此，元昊采取了一系列措施，如不再接受唐、宋王朝赐给的“李”、“赵”汉姓，而以北魏王室的后裔改姓嵬名氏，更名曩霄，自称“兀卒”（汉语可汗之意）。强令国人三日内一律削发，恢复党项族故俗，违抗者，即行处死。升兴州为兴庆府，扩建宫城，广营殿宇，准备建国称帝。同时，制定官制，分为文、武两班。规定官员与平民的服饰，按等级贵贱划分。公元1034年，元昊自立年号，先为“开运”，继改“广运”，后又改为“大庆”。通令国人使用新制西夏文字，不久设置夏字、汉字二院，夏字院的地位优于汉字院，还设置了“蕃学”，选蕃、汉官僚子弟入学。同年，元昊发兵攻打宋朝的府州（今陕西府谷县）、在环州（今甘肃环县）、庆州（今甘肃庆阳）击败宋军。第二年，元昊派兵进攻占据洮、湟流域的吐蕃大首领角厮啰，战事不利。不久，元昊率兵亲征，屠杀猫牛（牦牛）等城后，有进攻青唐（今西宁）、宗哥（今西宁市东）等城，经过二百多天的苦战，取得了胜利。元昊又举兵进攻回鹘，占领了肃（今酒泉）、瓜（今安西）、沙（今敦煌）三州，并回师夺取兰州。他在南至马衔山（今临洮北）一带，筑垒戍兵，以截断宋朝与吐蕃的交通。

 经过六年的准备，西夏大庆二年（公元1038年）十月十一日，元昊在都城兴庆府南筑台受册，即皇帝位，国号大夏，改元天授礼法延祚，大封群臣，制定朝仪。第二年正月，元昊正式向宋朝进表，宣称他受西北各族的拥戴，已建国号，称帝改元，要求宋朝正式承认夏国，册封帝号。宋朝大为震惊，宋仁宗不仅下诏削夺了元昊的官爵，撤销所赐皇姓（赵），停止贸易往来，并在边地揭示布告，募人能捕杀元昊者，赏封定难军节度使。元昊对宋朝的做法视若罔闻，在天授礼法延祚三年（公元1040年）初，集结其主力，在三川口（今延安西北）大败宋军，生俘刘平、石元孙两员大将，继而攻破塞门、安远二寨。第二年正月，元昊又率大军进攻渭州（今甘肃平凉），宋朝在镇戎军（今固原）集合数万大军，由大将任福统率，两军战于好水川，结果宋军大败，任福阵亡，西夏军再次获胜。天授礼法延祚五年（公元1042年）九月，元昊亲率大军进攻镇戎军，宋大将葛怀敏领军抵抗，结果被围困在顶川寨（今固原西北），葛怀敏等十四名将官战死，兵马全部覆没。西夏军乘胜直抵渭州，俘掠大批居民而回。

 西夏虽连续获胜，但也遭受了战争之苦，而宋朝统治集团更迫切希望和平。于是，夏、宋双方经过一年多的往来交涉，在天授礼法延祚七年（公元1044年）十二月，达成协议。宋朝册封元昊为夏国主，夏对宋仍保持名义上的臣属关系；宋每年给予岁赐绢十三万匹，银五万两，茶二万斤，在各节日和元昊生日另赐银二万两，银器二千两，绢、帛、衣着等二万三千匹，茶一万斤；宋、夏恢复往来，设置榷场于保安军（今志丹县）及镇戎军高平寨（今固原），但不许青盐入境；宋朝准许夏国自置官属。同年十月，辽兴宗亲率骑兵十万进攻西夏，其皇太弟重元、北院枢密使萧惠、东京留守萧孝友分三路渡河，深入夏国境内，西夏军败退，拒守贺兰山。元昊表面上向辽朝上表谢罪，实际在伺机反攻，后来趁辽军马饥士疲之时，将辽军打败。元昊在重创辽军后，与辽议和。辽朝放回扣留的西夏使臣，元昊放回俘获的萧胡睹。从此，北宋、辽、西夏形成三足鼎立的局面。

 元昊建国时，得到野利部的支持，他娶野利氏为妻，任用野利仁荣为“谟宁令”（天大王）。任命野利旺荣为“宁令”，统领明堂左厢；野利遇乞为“天都大王”，统领天都右厢，均被元昊倚为心腹。天授礼法延祚五年（公元1042年）七月，野利仁荣病死。不久，宋朝采用反间计，诬陷野利旺荣与野利遇乞有叛夏通宋行为，遭元昊诛杀。其皇太子宁明因不为元昊喜欢，忧惧而死，宁令歌被封为皇太子。

 天授礼法延祚八年（公元1045年），元昊得知野利旺荣与野利遇乞受冤而死，后悔莫及，便将野利遇乞之妻没藏氏迎入宫中。后因元昊与没藏氏私通，为野利后发现，元昊将没藏氏削发为尼。公元1047年二月，没藏氏随元昊出猎，生子谅祚，养于其兄讹庞家。因没藏氏是西夏豪门贵族，讹庞为族长，讹庞即被元昊任命为国相，总管政务。七月，元昊为宁令歌娶妻没  氏，见其貌美，又夺爱自纳，号曰“新皇后”。元昊在天都山与“新皇后”吃喝玩乐，使野利后十分不满，遭元昊废黜。宁令歌对元昊夺妻、废母，恨之入骨，在第二年与野利氏族人浪烈等人入宫刺杀元昊。元昊因伤势过重，第二天身亡。元昊临终遗嘱，将皇位传于从弟委哥宁令。可是没藏讹庞坚持父死子继的传统，与大将诺移赏都等商议，共立年仅二岁的谅祚为帝，没藏氏为皇太后。西夏的大权，由以没藏讹庞为首的三大将军分掌，没藏讹庞任国相。没藏讹庞总揽西夏大权后，在公元1049年击败了辽军的侵扰，又组织武装侵耕宋朝麟州西境屈野河外的土地。由于夏、宋两国连年议界不决，引起严重冲突。为此，宋朝下令陕西、河东严禁互市，西夏才被迫退出。

 没藏讹庞总揽西夏大权，蕃、汉贵族普遍不满，为巩固自己的地位，进一步控制皇室，将自己的女儿嫁给毅宗谅祚为妻，立为皇后。汉臣高怀正和毛惟昌的妻子曾哺乳过谅祚，为此，谅祚对待高、毛二人甚厚，并经常与其商议国政，遭到没藏讹庞的忌恨。公元1059年八月，没藏讹庞找借口杀死了高怀正和毛惟昌。谅祚虽予以阻止，但未能奏效。随着谅祚年龄的增长，与没藏讹庞的矛盾也日益加深。没藏讹庞因谅祚与儿媳关系不正，想暗害于谅祚，但阴谋很快被发现。公元1061年，谅祚杀没藏讹庞，尽诛其家族，处死没藏氏，立梁氏为皇后，以皇后弟梁乙埋为国相，起用汉族人士景询为枢密使。

 毅宗谅祚执政后，实行了一系列的变革。谅祚在处死没藏讹庞后，即派使臣与宋朝商议，双方同意恢复原来的边界，并在边界设立寨堡；规定双方人户不准在边地耕作，荒地则允许双方边界人户就近樵牧，但不得插立稍圈，起盖庵屋；双方在边界的戍守人员，各不得超过三十人骑。原先因边地冲突而中断的贸易，又重新得到恢复。公元1061年十月，毅宗谅祚下令夏国人不再沿用党项的蕃礼，而改用汉礼。他上书宋廷，表示夏国人将身穿汉族服饰，以汉族礼仪迎接宋朝来使。第二年，他谴使向宋朝献马五十匹，并请求宋太宗能赠予诗文作品及《九经》、《唐史》、《册府元龟》等典籍；赐给工匠；与宋皇室通婚。拱化元年（公元1063年），谅祚下令恢复唐朝赐姓李氏。第二年进一步健全了官僚体制，汉部增设各部尚书、侍郎、南北宣徽使及中书学士等职官；蕃部增设昂聂、昂星、谟个、阿泥、芭良、鼎利、春约、映吴、祝能、广乐、丁努诸号。因谅祚仰慕中原文化，公元1065年，他给汉人苏立授官；陕西文人景询封为学士，让其参与国事，后来官至枢密使。由于毅宗的改革，是以改蕃礼为汉礼作为中心内容，其结果必然是促进了西夏社会经济的发展，推动了封建化的进程。尤其是对宋停战言和，恢复榷场和互市，更为西夏社会经济的发展创造了外部条件。

 公元1067年，谅祚死，其子秉常即位，是为惠宗。秉常即位时，年仅七岁，由其母梁太后摄政，梁乙埋为国相。梁乙埋擢拔其子弟担任高官要职，形成了梁氏家族掌握夏国大权的局面。他们一反毅宗变革的方针，在惠宗即位的第二年，即宣布废除汉礼，恢复旧蕃礼，解除宗室重臣嵬名浪遇的军权。罔萌讹以私侍梁太后的倖臣身份，与梁乙埋操纵中枢大权，大将军都罗马则统率重兵坐镇边境。

 梁氏集团改变了与宋朝亲善友好的方针，在天赐礼盛国庆元年（公元1070年）八月，以三十万大军进攻宋朝环庆（今甘肃庆阳），屯驻榆林，一直打到庆州城下。吐蕃董毡乘机入袭西夏西境，梁乙埋只得仓惶退兵。第二年，梁乙埋又在滴水崖修筑了啰兀城，以扼横山要冲，但很快被宋军袭踞，只好乞求辽朝援助，使宋军不战而退，梁乙埋又夺回了啰兀城，以全力攻夺宋朝沿边城堡。由于连年争战，使生产受到破坏，加至宋朝采取禁止互市、断绝岁赐等办法，使西夏财力困乏。公元1072年，西夏谴使与宋朝议和，双方议定以绥德城外二十里为界，各立封堠。定界后，梁乙埋又企图夺取吐蕃占据的武胜城，宋朝任命的秦凤路沿边安抚使王韶，乘机将夏军击败，率军入据武胜城内。宋朝在武胜城建立镇洮军，不久升为熙州，设置熙河路，以王韶为经略安抚使，有力地改善了宋朝在夏国右侧的攻防形势。

 梁氏对宋作战连连失败，引起国内贵族的不满。大安二年（公元1076年），秉常年满十六岁，开始亲政，但军政大权仍为后族梁乙埋掌握。大安六年（公元1080年），秉常不顾后族的反对，在皇族的支持下诏令废蕃礼，行汉礼，并准备与宋朝和好。第二年，将军李清劝说秉常将黄河以南的土地归还宋朝，双方以黄河为界。事未成却被梁太后察觉，李清被杀，接着又把秉常监禁在兴庆府的木寨，隔绝其与外界的一切联系。这是西夏统治集团内部后族向皇族争权夺利的一次政变。当时分领右厢兵马的仁多族便与梁氏处于尖锐对立的地位；统军禹藏花麻甚至向宋朝熙州（今甘肃临洮县）送达了吁请讨伐梁氏、举族愿为内应的文书。? 同年八月，宋将李宪率军出熙河，禹藏花麻以西使城降宋；九月，攻克兰州；十月，宋朝种谔部攻取米脂，其守将令介讹遇拱手投降；高遵裕部出环州，清远军守将嵬名讹  降宋，梁乙埋被刘昌祚部击败；十一月，宋军围灵州，西夏吸取各路战败的教训，实行坚壁清野、诱敌深入的战略，把重兵集结在兴、灵地区进行顽强抵抗，并派兵截击宋军粮运。宋军因各路兵马步调不一，粮饷不济，先后溃败。但宋军仍占据着银、石、夏、宥诸州之地。大安八年（公元1082年）八月，宋军在银、夏、宥三州边界的永乐川构筑永乐城（今陕西米脂县西北），企图扼守兴州。九月，西夏兵以二十万大军攻占了永乐城，宋朝士卒、民夫损失近二十万。西夏虽获得暂时胜利，但国内矛盾并未得到缓和，梁氏集团为稳定局势，也迫于皇族势力的强大，在大安九年（公元1083年）六月，让惠宗秉常恢复皇位，但实际大权仍掌握在梁乙埋手中。

 惠宗复位后，即向宋朝上表讲和，并表请宋朝，复修职贡，归还在战争中攻占的夏国旧疆，宋朝断然拒绝。大安十年（公元1084年）正月，西夏发兵八十万围攻兰州，战败。四月，都统军叶悖麻、副统军咩讹埋领兵攻安远寨，兵败战死。十月，监军仁多  丁进攻泾原，在静边寨战死。第二年二月，梁乙埋死，其子梁乙逋自立为国相，独秉国政。天安礼定元年（公元1086年），惠宗秉常死，其三岁的幼子乾顺即位，是为崇宗。

 崇宗即位后，皇权仍然掌握在梁氏集团手中，继续采取向外掠夺的政策。天仪治平元年（公元1087年）五月，梁乙逋联合吐蕃阿里骨，侵扰宋定西城。双方相约，如得地，以熙、河、岷三州归吐蕃；兰州、定西城归西夏。阿里骨袭破洮州，梁乙逋率数万众出河州，与阿里骨会师，同围南川寨，在定西城击败宋军。九月，梁乙逋下令仁多保忠率兵十万入泾、原，围攻镇戎军西寨，宋兵被困。当宋庆州范纯粹派兵来援时，仁多保忠才解围而退。天祐民安三年（公元1092年）正月，梁乙逋得到辽朝的援助，再次攻打绥德城，大掠五十日而还。三月，西夏集兵攻打韦州，大败，其首领二人被斩杀，士卒死伤无数。十月，梁太后亲自领兵十万攻打环州，围攻七日不克，在回师至洪德寨时遭宋军伏击，梁太后仓惶逃命。

 梁乙逋恃“一门二后”的威势，专横跋扈，不仅对宋境连续攻掠，造成民不聊生，而且与皇族、贵族之间的矛盾也在日益加深。他与梁太后互相猜疑，争夺兵权，就在梁太后亲自出征环州时，梁乙逋企图篡位，结果在天祐民安五年（公元1094年）十月，被嵬明阿吴、仁多保忠杀死，并诛灭其家。

 梁乙逋死后，梁太后亲自执掌兵权，仍未停止对宋朝边境的侵扰。永安元年（公元1098年）十月，梁太后领兵四十万攻打平夏城，连战十三日而不破，后因粮食渐乏，又遇大风，只好退兵。不久，梁太后病死。崇宗在辽朝的支持下，在永安二年（公元1099年）正月，开始亲政。

 崇宗亲政后，对外采取依附辽和宋的方针。永安二年二月，接受辽朝的号令，攻打反辽的拔思母部。三月，辽派使臣萧德崇、李俨去宋朝，为夏国请求“休退兵马，还复土疆”。十二月，崇宗派嵬明济向宋廷呈誓表，说夏国“两经母党之擅权，累为奸臣之窃命”，以致频生边患。现“凶党伏诛，稚躬反正”，请求恢复友好关系。并表示今后“谨当饬疆吏而永绝争端，戒国人而常遵圣化。”? 宋哲宗答应与西夏和好，赐给银器五百两，衣着五百匹，恢复了“岁赐”。对内则逐步清除后族势力。在同年四月，处死劝说梁太后黩武开边的大将嵬保没、陵结讹遇。在梁太后专权时，嵬名、仁多、梁氏是西夏掌握军政大权的三大家族。此后，梁太后病死；崇宗亲政时，嵬名阿吴也已故去，只有仁多保忠统兵在外。九月，仁多保忠在援助吐蕃围攻湟州时战败，被崇宗解除统兵职务。至此，皇族势力得到了加强。与此同时，崇宗又采用汉人封王的制度，给嵬名氏宗室加封王爵。贞观二年（公元1103年），乾顺庶弟察哥被封为晋国王，掌握兵权。元德元年（公元1120年），封宗室子仁忠为濮王，次子仁礼为舒王，因二人通蕃、汉文字，即成为辅佐皇室的文臣。

 崇宗鉴于从元昊以来，国内一直重视蕃学而汉学衰微不振的状况，在公元1101年，特建“国学”，设弟子三百员，用公费供给。公元1112年二月，他又公布了按资格任用官吏的办法，除“宗族世家议功议亲，俱加蕃汉一等”外，对于擅长文学的也特别给予优待。? 崇宗本人也十分喜爱汉文化，曾亲自撰写《灵芝歌》与国相唱和，并把歌词刻石置于学校。? 公元1112年，御史大夫谋宁克任对这种重文轻武、务虚废实的倾向提出批评，认为必然回招致国家衰弱不振的恶果。崇宗认为他的主张是正确的，但因其与倡导汉学相违背，而未被采纳。在崇宗看来，崇重汉文化是限制贵族特权、巩固皇权的重要措施，绝对不能偏废。

 公元十二世纪初年，女真族完颜部势力逐渐强盛，首领阿骨打开始向外掳掠和扩张。公元1121年，崇宗谴使前往辽朝，相约夹攻宋朝，但辽天祚帝不听。同年，金兵攻陷辽中京，进围西京。崇宗派兵五千前去援助，尚未赶到，西京已为金兵攻占。六月，崇宗又派李良辅率兵三万援救辽天祚帝，却被金兵败于野谷。阿骨打为解除后顾之忧，在元德四年（公元1122年）派其统帅斡离不（宗望）进驻天德军，随后便写信给西夏崇宗，说辽国已亡，天祚帝在逃，如逃至西夏，希望将其捕送金国，当割地作为酬赏。崇宗慑于金国武力强大，在天德五年（公元1123年）正月，奉表降宋称臣，金朝把“下寨以北，阴山以南，乙室耶剌部吐禄泊西之地”赐给西夏。? 三月，崇宗向金朝上誓表，愿作为金的藩臣，应允如天祚帝逃奔夏境，即行执献。从此，金、夏正式建立了主从关系。此后，双方又相约共同讨伐北宋，答应事成后将山后诸州（相当于今山西、河北长城内外地区）割赐给西夏。崇德七年（公元1125年），崇宗举兵进攻北宋的丰、麟二州，由金肃、河清两军（在河套东北部地区）渡黄河，占领天德、云内两军和武州、河东八馆地区，接着又攻破了震威城。由于西夏军新占领的这些地区，具有控扼东西交通的战略意义，故而金军趁夏兵立足未稳，强占了天德、云内等地。西夏畏惧金军的强暴，转而攻取宋朝的西安州和怀德军等处，一度攻占麟、府、丰三州，并攻入天都、兰州诸堡，大掠人畜而去。第二年三月，金、夏重划疆界，双方同意以黄河为界，并在边境设置榷场，从事贸易活动。大德二年（公元1136年），西夏攻取了乐州、西宁府，后又以厚币奉金，要求归还河外诸州。然而金国只将积石、乐、廓三小州割给了西夏。大德五年（公元1139年），崇宗去世，其子仁孝即位，是为仁宗。

 仁宗即位之初，畏惧金国势力的强大，对金朝恪守臣礼。这引起原为辽国皇室姻戚、现为夏州统军萧合达的强烈不满。大庆元年（公元1140年）三月，萧合达据夏州发动叛变，以复兴辽国为号召，谴使到阴山一带联络契丹余部，并派兵四出略地，进围西平府，攻陷盐州，直逼贺兰山，使都城兴州为之震动。这次战乱虽被静州统军任得敬平定，但对西夏腹心地区的社会经济造成严重破坏。而其他贵族、官僚则利用疆域的开展和皇权势力的增长，更加残酷地榨取人民的血汗，仅晋王察哥就依仗权势抢夺民宅园地，建私宅数处。大庆四年（公元1142年），兴庆府、夏州一带又发生强烈地震，造成人畜死亡数万。面对严重饥荒，米价上涨，无衣无食的各族人民只有揭竿而起。公元1143年终于爆发了蕃部人民大起义。在这年七月，威州（今宁夏中卫县东）的大斌族，静州（今灵武县北）的埋庆族和定州（今宁夏平罗县）的篪浪、富儿等族蕃人，多者万人，少者五六千人，群起反抗，结集四出，直攻州城，地方军队都被打败，无力抵御。西夏统治集团对蕃部人民奋起反抗十分恐惧，一致主张加强镇压，只有枢密承旨苏执礼提出招抚的建议。他认为：“此本良民，因饥生事，非盗贼比也。今宜救其冻馁，计其身家，则死者可生，聚者自散。所谓救荒之术，即靖乱之方。若徒恃兵威，诛杀无辜，岂所以培养国脉乎？”? 仁宗实行了软化和镇压双管齐下的办法，一面“命诸州按视灾害轻重，广立井里赈恤”，以分化和瓦解起义群众；一面又令任得敬统率大军加以残酷镇压。有的起义军被分化瓦解，只有篪浪、富儿两部倚险据守，进行顽强的抵抗，任得敬发兵夜间偷袭，起义首领哆讹被擒牺牲，这次起义就被镇压而失败了。?

 任得敬原是宋朝西安州通判，西夏军队攻取西安州时，他率兵投降，遂权知州事。他把女儿进献给崇宗乾顺为妃，并经常贿赂朝廷显贵，竭尽巴结逢迎的本事，终于使他的女儿得以立为皇后。后因先后镇压萧合达的叛乱和哆讹领导的蕃部起义有功，使官位迅速上升，被封为西平王，成为权势显贵。人庆四年（公元1147年），他请求入朝，企图掌握中枢要政。御史大夫热辣公济谏告仁宗说：“从古外戚擅权，国无不乱。得敬虽属懿亲，非我族类，能保其心不异乎？惟陛下察之。”濮王仁忠也认为不可让其入朝。任得敬入朝的请求遂被濮王仁忠否定。不久，濮王仁忠去世。任得敬用贿赂深结晋王察哥，得到他的支持援引，被召为尚书令，继升中书令。天盛八年（公元1156年）四月，察哥死，任得敬跃居国相的高位。从此，任得敬大权独揽，无所顾忌，野心日炽，极力发展私人势力。他以其弟任得仁为南院宣徽使、任得聪为殿前太尉、任得恭为兴庆府尹、侄任纯忠为枢密副都承旨，任氏家族即把持了朝廷的军政要职。接着，任得敬又逼仁宗封他为楚王，出入仪仗，几与皇帝相等，企图篡权。? 他让仁宗居瓜、沙州，自己据灵、夏二州。乾祐元年（公元1170年）五月，任得敬公然胁迫仁宗“分其国之半”给他，仁宗无可奈何，只好分西南路和灵州、罗庞岭等地给任得敬，划作楚王直辖的封疆，并谴使奏报金国，代任得敬请求册封。金世宗认为，“有国之主，岂肯无故分国与人？此必权臣逼夺，非夏王本意。况夏国称藩岁久，一旦逼于贼臣，联为四海主，宁容此耶！”便下诏给仁宗说：“自我国家戡定中原，怀柔西土，始则划疆于乃父，继而赐命于尔躬，恩厚一方，年垂三纪，藩臣之礼既务修，先业所傅亦当固守。今兹请命，事颇靡常，未知措意之由来，续当谴使以询尔。”? 金世宗退回夏国贡物，拒不承认任得敬的楚国。

 任得敬遭到金国的反对，便秘密与宋朝联络，企图依附宋朝以求自立。宋朝四川宣抚使虞允文回信相约夹攻金国，但密使却被西夏捕获。仁宗在金国的支持下，令弟仁友等诱捕任得聪、任得仁等。乾祐元年（公元1170年）八月三十日，设计诛杀了任得敬及其党羽，使其篡权阴谋未能得逞。仁宗任命著名儒学家斡道冲为中书令，不久升为国相，使西夏避免了一次分裂，封建统治进一步巩固。

 仁宗也是一个汉族文明的爱好者，在其五十四年（公元1140─1193年）的统治时期中，对于文化教育工作，一贯给予了高度的重视。公元1143年他在国内各州县设置学校；有在宫廷里建立皇家小学，凡宗室子弟七岁至十五岁的都必须入学学习；仁宗还时常亲自参加训导。继又摹仿中原制度，设立太学，亲行“释奠礼”（向先圣先师举行隆重的祭祀），对教师学生分别给予赏赐。他追尊孔丘为文宣皇帝，还下令州郡修建起殿宇巍峨的孔庙。他于公元1147年，“策（考试）举人，始立唱名法”，出步树立了设立科取士的规模。又建立“内学”，精选著名儒学家主持讲授。又命乐官李元儒采取汉族乐书，参照西夏制度，新作音律，历时三年方告成功。又修正和颁布了一部名叫《鼎新律》，或《新律》的法律集子。斡道冲以儒学显名当时，仁宗任命他为蕃、汉教授。此人曾用西夏文翻译过《论语注》，又作《论语》解义二十卷，名为《论语小义》；用西夏文撰成《周易卜筮断》一书，流传于西夏各地。仁宗命令建立翰林学士院，以焦景颜、王佥等为学士，从事国史实录的编纂。

 仁宗的崇儒、尚文之政，促进了经济文化的发展，但也进一步削弱了党项人固有的崇实尚武精神，使虚浮风气日益兴盛，对西夏的统治无疑起到销蚀作用。再加至统治阶级内部的争权夺利，贪污贿赂已普遍成风，尽管仁宗在天盛十四年（公元1162年）诏令“大禁奢侈”，但已无法挽回了。乾祐二十四年（公元1193年）九月，仁宗病死，其子唇祐即位，是为桓宗。

 桓宗即位时，蒙古族在漠北兴起。成吉思汗在统一蒙古草原诸部的同时，开始向外扩张。天庆十二年（公元1205年）三月，成吉思汗在消灭乃蛮部后，统率骑兵向西夏进军，追击逃入西夏的克烈部首领亦剌哈桑昆，攻破西夏力吉里寨哦，纵兵掳掠瓜、沙诸州，桓宗不敢抗拒。因酷暑将至，蒙古引兵退还，经过落思城时，大掠人口及骆驼而去。蒙古军退走后，桓宗下令修复各地残破的城堡，大赦境内，改都城兴庆府为中兴府。

 天庆十三年（公元206年）正月，镇夷郡王李安全废黜桓宗，自立为帝，是为襄宗。李安全是崇宗的孙子，其父亲仁友因杀任得敬有功，进封为越王。仁友病故后，李安全请求承袭父亲的王爵，桓宗不许，降封为镇夷郡王，李安全由此怀恨在心，终于废黜桓宗而代之。事隔两个月，桓宗突然死去，年仅三十岁。应天二年（公元1207年）八月，成吉思汗再次率兵侵袭西夏，攻下斡难孩城（兀剌海），襄宗调集右厢诸路兵奋力抵抗，成吉思汗见西夏兵势尚盛，不敢贸然骤进。第二年二月，蒙古军队因粮草匮乏退兵。应天四年（公元1209年）三月，成吉思汗自黑木城（哈剌和托）北出兵，直趋斡难孩关口。襄宗以皇太子承祯为元帅，大都督府主高逸为副，率兵五万抵御，西夏兵大败，高逸被俘而死。四月，蒙古兵再次进攻斡难孩城，守将出降，太傅西壁讹答率兵巷战被俘。七月，蒙古军进逼中兴府的外围要隘克夷门，襄宗派嵬名令公领兵五万增援，兵败被俘。蒙古军攻克克夷门，进围西夏都城中兴府，襄宗亲督将士登城守御，蒙古军久攻不克。九月，河水暴涨，蒙古军引河水灌城。十月，襄宗谴使向金国乞援，金廷拒不出兵。十二月，因河水久灌，外堤崩决，才迫使蒙古军解围后退。蒙古军将俘获的西壁讹答进入中兴府招谕劝降，襄宗答应纳女称臣，蒙古军才罢兵退去。

 皇建二年（公元1211年）七月，齐王李遵顼废襄宗，自立为帝，是为神宗。李遵顼即位后，不再向金朝请求册封，而依附蒙古汗国攻打金国，双方迭起兵争。自光定元年（公元1211年），攻打陷邠、泾二州。到光定六年（公元1216年），西夏先后攻破金朝的保安军、庆阳府、巩州、邠州、庆、原、延安、临洮府、定西城等。光定七年（公元1217年），西夏因不堪为成吉思汗远征而奔命，礼仪渐疏，遭到蒙古军的攻伐。当蒙古军直抵中兴府时，李遵顼命儿子李德仁防守都城，自己却出逃西凉。李德仁只好谴使请降，李遵顼返回中兴府。

 蒙古军退后，李遵顼试图联金抗蒙，遭到金朝的拒绝。于是，李遵顼在光定十三年（公元1223年）又决定派李德仁率兵攻打金国。但李德仁认为，金之兵势尚强，双方应约和结盟，李遵顼拒而不听。李德仁以退避太子位，削发为僧相对抗，结果被囚禁在灵州城内。对此，御史中丞梁德懿曾上书说：“国家用兵十余年，田野荒芜，民生涂炭，虽妇人女子，咸知国势濒危。而在廷诸臣，清歌夜宴，舌结口钳。太子以父子之亲，忧宗社之重，毅然陈大计、献忠言，非得已也。”他劝神宗召太子还宫复位，或许“臣民悦服，危者得安。”? 神宗勃然大怒，将梁德懿罢官。由于夏、金兵争十余年，精锐皆尽，两国俱伤，又频为蒙古所攻，已力不能支，而国内上下也怨声载道，李遵顼只好在同年十二月，让位给次子李德旺，是为献宗。李遵顼自称太上皇。

 李德旺即位后，力主联金抗蒙。乾定二年（公元1225年）九月，与金议和，结为兄弟之国。共同抗蒙。第二年春，蒙古军兵分两路：一路自畏兀儿境东进，攻取沙、肃、甘诸州，直逼西凉府；另一路由成吉思汗亲自指挥，从漠北南下，连破黑水、斡难孩诸城，进至贺兰山。七月，成吉思汗与西路军会合，攻克西凉府。献宗忧悸而死，其侄南平王李覩即位，是为末帝。

 成吉思汗自西凉府，穿越沙漠，至黄河九渡，攻取应理（今宁夏中卫）等县。十一月，夺取灵州，进围中兴府。宝义二年（公元1227年）初，成吉思汗留下一部分蒙古军继续攻城，自己率兵渡河，占领积石州，进入金国境内，攻克临洮府等州郡。六月，成吉思汗派使臣至中兴府劝谕末帝投降。鉴于中兴府已被围半年，粮尽援绝，又值强烈地震发生，末帝只好投降。他请求成吉思汗能宽限一月再献城，然后亲往朝觐。末帝赴降时被执杀，蒙古军攻陷中兴府，西夏灭亡。西夏共立国190年。?

   6.3.1.2  政治制度

     西夏的官制，基本上仍沿用蕃汉并行、分而治之的办法。从中书令、宰相、枢密使、御史大夫、侍中、太尉以下，都由蕃、汉人担任。还设有只限蕃人（主要是党项人）才能充任的“专授蕃职”，有宁令、谟宁令、丁卢、素赍、祖儒、吕则、枢铭等各种官称。大庆二年（公元1037年），增汉官为十六司，即经略司、正统司、统军司、殿前司、皇城司、三司、内宿司、巡检司、陈告司、磨勘司、审刑司、农田司、阖门司、群牧司、受纳司、承旨司等。天授礼法延祚二年（公元1039年）又设尚书令，总理十六司政务。毅宗时，汉官又增设了各部尚书、侍郎、南北宣徽使及中书、学士等官；蕃官增设昂聂、昂星、谟个、阿尼、芭良、鼎利、春约、映吴、祝能、广乐、丁弩等官号。西夏蕃官名号，有许多尚难作出译释解说。

 西夏的地方行政建制为州、县二级，州辖县。境内共有二十二个州郡，都城所在地称府，兴庆府和西平府分别称为东京、西京。与州同级的还有郡，设于边防要地，兼理军事民政。如肃州为蕃和郡，甘州为镇夷郡，因肃州地区多吐蕃族居民，甘州向为回鹘族的根据地，故置重兵，加强镇抚。在甘州设置宣化府，处理有关吐蕃、回鹘的事务。

 西夏的法律制度，一部分源于党项诸部沿用的习惯法，一部分则是杂采宋、辽的法律条文。仁宗时制订的《天盛年改新定律令》，是依据前代律令增补修订而成。目录外共二十卷，书中规定了西夏人的行为规范，记录了国家机构的设置状况。《天盛年改新定律令》之后又编成了《新法》一书。神宗时编纂有《光定猪年新法》。根据西夏的法律规定，杀人须赔偿命价银一百二十两。诉讼程序是官府接到呈状后，将犯人押解到狱中，如审讯时拒不招供，予以严刑拷打，使其认罪服法。通常情况是对犯人教以正道，使之明了自己罪过的大小和性质。西夏通过法律的制订，加强了皇权的统治。

 西夏实行兵民合一的军事制度。所有的成年男子，平时从事农牧业生产，战时则为士卒。男子年满十五以上者为丁，每二丁征收正军一人；另配随军杂役“负赡”一人，合称一“抄”。四丁为两抄，合住一帐幕。愿充当正军作战者，可指定另一丁充当他的负赡；如无丁作为负赡，可以指令正军中老弱疲病者为负赡。每个正军一般由身强力壮、武艺超群的壮丁担任，须自备弓矢甲胄，自带粮草，官给马一匹、驼一峰，如有马、驼伤亡，必须赔偿，称为“长生马驼”。

 地方的军队编制仍沿用原来的部落组织形式，各有固定的驻地，部落首领统领本部落兵，谓之“一溜”。全境分为左、右两厢，共设十二监军司。每一监军司都立有军名，规定驻地，设都统军、副统军和监军使各一员，例由贵戚豪右充任，下设指挥使、教练使、左右侍禁官等数十员，不分蕃、汉，皆可充任。毅宗还在西平府设翔庆军司，以总领兵事。十二监军司共有兵员五十余万，相当于西夏建国时全部适龄壮丁的人数，其中“擒生军”达十万人，是西夏军队的精锐。京城及其附近地区驻扎有一支训练有素、装备精良的卫戍部队二万五千人，配备的“负赡”多达七万，炮手二百人，称为“泼喜迭”。擒生军的建立，使元昊为首的皇族拥有强大的兵力，对其政权的巩固起了巨大的作用。此外，还从豪门贵族的子弟中挑选擅长弓马技击的武士五千人，组成侍卫军，称为“御围内六班直”，分三番宿卫，每人每月给米二石，作为给养。精选三千骁勇精壮的士卒组成“铁骑”，分为十队，每对设长，平时戍卫宫室，皇帝每有出入，前后环拥，戒备极为森严。这支禁卫军的士卒已摆脱农牧业生产，类似常备兵。

   6.3.1.3  社会经济

     西夏的社会经济以农业和畜牧业为主，手工业和商业也占有一定的地位。党项族在内迁以前主要以畜牧和狩猎为生，尚不知有耕稼之事。内迁后，党项人逐渐学会了农业生产。农产品主要有大麦、稻子、荜豆和青稞等，还有药材。但从事农耕的以汉族人为多，他们掌握着比较先进的生产技术，对西夏社会经济的发展是起着重大作用的。但就其全境来说，农作物种植的面积毕竟不大，收成远不够人民社会的实际需要。因此西夏人民在对外作战缺粮时期，多吃大麦、荜豆和青麻子等物；如果遭逢灾荒歉收，或者宋朝禁止粮食出口的额时候，一般人民便要依靠采摘杂草、野菜等植物充饥。?

 畜牧业和狩猎业仍是西夏的主要生产部门，大多数党项、吐蕃、回鹘人仍以畜牧业为主。饲养的牲畜主要有羊、马、牛、骆驼，其次为驴、骡、猪等。肉、乳、皮、毛是党项人主要生活资料，也是与中原进行交换的主要商品来源。狩猎既是生产部门，又是军事训练的重要手段。党项人崇尚武功，喜爱狩猎。元昊每次出征，都要先率领诸部豪酋一起狩猎，操练兵马，议定作战方案。直到崇宗在位时，朝廷上下仍视狩猎为立国之本。

 西夏的手工业主要为官府所控制，较突出的有毛织毡毯、雕版印书、兵器制造、陶瓷砖瓦、金属工艺等部门。西夏的商业，其前期与宋朝、后期与金进行贸易。西夏境内以自然经济居于统治地位，物物交换的方式盛行于各地。不过从元昊时就出现了金属铸币，公元1158年正式设立通济监铸钱负责铸钱事宜。

   6.3.1.4  文化习俗

 西夏文化以其文字的创制为标志而发展起来的。大庆元年（公元1036年），党项人创造了自己的文字—西夏文字。西夏文字是以汉字为依据创制的，字形方整，有部首、偏旁，一个字表示一个音节；行文书写自上而下，从右到左。西夏文字是一种纯粹的表意文字，这在世界各种文字着很少见。值得注意的是，在西夏文字中有大量汉语借词，有的同西夏语同时使用，有的则按西夏语去读，也可按汉语中与之相应的发音去读。可见汉族文化对西夏文字的创制具有深远的影响。

 西夏的文人学士多有诗词之作，现存的文学著作中，有无题的宫廷赞美诗残本。五言诗《新集金碎掌直文》由一千个互相重复的字组成，类似汉族的《千字文》。此外，还有散文、谚语和格言等，现存的格言集有梁德养的《新集锦合辞》。

西夏的绘画、雕塑艺术颇有成就，其作品多以宗教内容为题材，如在敦煌莫高窟、安西榆林窟及两地西、东千佛洞中西夏时期的壁画、雕塑艺术十分丰富。西夏绘画风格远宗唐法，近承宋风，又受到回鹘佛教的影响，因而形成了独特的西夏绘画艺术风格。有的造型粗犷，深厚朴实；有的刀法细腻，形象生动逼真，表现出了西夏时期雕刻艺术的高度技巧与民族风格。

 党项人的风俗习惯在内迁后，衣着居住都有了改变。李元昊青年时代党项人大约多已穿着布衣和锦绮，而很少“衣皮毛”了。宋代居住在西北高原的党项人已修造土筑的居室，有官爵者还修盖瓦房。陆上交通工具以马、牛、骆驼、驴为主；水上交通工具则有用牛羊皮制成的筏子，称为“浑脱”，颇具地方特色。

 早期的党项羌人曾实行原始的收继婚制。内迁后党项贵族中仍盛行一夫多妻制。包办与买卖婚姻也广为流行。宋代史籍记载府州党项有逃婚情死者，一族亲友要为死者椎牛设祭，祈祷升天。党项族实行火葬，后来也改行土葬，西夏党项王族宗室、贵族也仿效唐宋帝王的陵寝制度，修建宏大富丽的陵园，实行厚葬制度。

 占卜术在党项社会生活中占有重要地位。占卜的目的是问吉凶、决疑难。党项作战忌晦日，重单日。打了败战后，隔三日复至其处，捉人马或缚草人埋于地，众人以箭射之，表示对亡灵的超度，称之为“杀鬼招魂”。党项人还重视复仇，《旧唐书·党项羌传》记载：“尤重复仇，若仇人未得，必蓬头、垢面、跌足、蔬食物，要斩仇人而后复常。”

  6.3.2  西辽政权（公元1131—1218年）

6.3.2.1  历史概况

 辽保大四年（公元1124年），耶律大石率领二百骑，从夹山夜逃，北行三日，过黑水，接受白达达（即汪古部）详稳床古儿向其献马400匹、骆驼20峰、羊若干后，继续向西北行进，到达辽朝西北军事重镇可敦城。耶律大石在可敦城召集边地七州和十八部首领，宣告说，他仗义西行是欲借诸部兵力，消灭仇敌金国，以恢复辽代疆域。因此，耶律大石得到了诸部的支持，征集精兵万余，重新建立了一支新的军队。并“置官吏，立排甲，具器仗。”? “松漠以北旧马，皆为大石林牙所有。”?耶律大石自立为王，改元延庆。至此，耶律大石的政权已初具规模，并组建了一支强劲的骑兵部队，打下了西征的基础。

 天祚帝被俘后，耶律大石在可敦城没有贸然出击，与金朝发生直接冲突。但金朝却担心耶律大石与西夏联合，时时加以戒备。公元1130年，因金朝派遣耶律余睹、石家奴、拨离速等北伐耶律大石。二月，耶律大石以青牛白马祭祀天地、祖宗，率部西征。耶律大石先谴使送信给高昌（西州）回鹘王毕勒哥，要求借道西行。当耶律大石到达后，回鹘王率众亲迎，大宴三日。又献马600匹，骆驼100峰，羊3000只。并愿送子孙为附庸，护送耶律大石至境外。耶律大石离开高昌回鹘北廷后，北进辖戛斯（今柯尔克孜）族所控制的地区。受阻后转入叶密立（遗址在今新疆北部额敏县东南额敏河南岸）。耶律大石在叶密立城得到了附近操突厥语诸部族的支持，当时统辖的居民大约有四万户。

 延庆八年（公元1131年）二月，耶律大石在叶密立城称帝，称“葛儿罕”（又作“阔儿罕”、“古儿汗”，即“大汗”），不久改称天祐皇帝。哈剌契丹国正式建立，史称“西辽”或“西契丹”、“后契丹”。哈剌契丹，亦作“合剌乞答”；哈剌，契丹语，黑之意，即“黑契丹”，它既是国名，又是族名。

 耶律大石称帝后，向四方拓展。首先南下，将高昌回鹘收为附庸。延庆十年（公元1133年）初，应东回鹘哈剌汗王朝汗伊卜拉欣的请求，西进七河流域都城八剌沙衮，以助其抵御葛逻禄和康里的侵扰。耶律大石随即将都城迁至八剌沙衮，并改名为虎思斡尔朵（契丹语，强有力的宫帐）。耶律大石定都虎思斡尔朵后，为了实现“以光中兴”，恢复辽朝大业的夙愿，在这年的三月，派六院司大王萧斡里剌为兵马都元帅，率领七万骑兵东征。大军进至喀什喀尔时，原为亚哈默德所役属的汉、契丹兵，相继归附。征服喀什喀尔后，又乘胜先后征服了和阗及以和州为都城的畏兀儿，并在畏兀儿设立了专管当地事务的少监官员。后因大漠阻隔，气候恶劣，未能继续东进。

 东征未果，耶律大石便继续西征。西辽康国四年（公元1137年），进入中亚费尔干纳盆地。同年五、六月间，在苦盏（今塔吉克斯坦霍占特）大败撒马尔干的算端。算端求助于塞尔柱王朝的桑伽尔。桑伽尔军与西辽军在迪尔干姆河附近相遇。康国八年（公元1141年）九月，两军在卡特万草原大战，桑伽尔惨败，伤亡近十万。拔汗那及阿姆河以北广大地区的诸部都归附西辽。西辽军由萧朝阿剌不率领，乘胜向西北进攻花剌子模。花剌子模国王阿提西兹派使者谒见，表示归顺臣服，作为属国，每年交纳三千第纳尔的贡金，并贡献大批货物和牲畜。耶律大石将撒马尔罕改名为河中府，驻军九十天。又西至起儿漫，然后班师回虎思斡耳朵。

 康国十年（公元1143年），耶律大石病死，因其子夷列年幼，遗命由皇后塔不烟执政，尊号感天皇后，称制，改元咸清。咸清三年（公元1146年）金朝派武义将军粘割韩奴出使西辽，抵达虎思斡耳朵郊外时，途遇出猎的感天皇后。粘割韩奴自称上国使者，奉天子之命前来招降西辽，拒绝下马跪见，并辱骂感天皇后为“反贼”。感天皇后大怒，杀掉了使者。金朝对此亦无可奈何，可见当时西辽国势强盛，实力雄厚，所以敢于对金朝采取强硬的态度。咸清七年（公元1150年），感天皇后去世。其子夷列即位，改元绍兴。绍兴初年，“籍民十八岁以上，得八万四千五百户。”? 此数字是指西辽政府直属地区能够为军队和其他徭役提供十八岁以上男子的户数，并非全国人户的统计数字。夷列在位十三年，在绍兴十三年病死，因其子年幼，遗诏由其妹普速完称制权国，号承天太后，改元崇福。

 普速完为了消除河中地区的隐患，在崇福元年（公元1164年）命西黑汗王朝恰克雷汗将葛逻禄人迁往喀什噶尔，并禁止携带武器。当葛逻禄人联合起来进行反抗时，中了西黑汗王朝的暗算，遭到毁灭性打击。从此，河中地区的葛逻禄势力大为衰落，而西辽的影响和控制力量进一步上升。

 崇福七年（公元1170年），西辽在阿姆河打败花剌子模军。此后，普速完又派自己的丈夫萧朵鲁不率大军护送投奔西辽的花剌子模王之兄特克什回国。崇福九年（公元1172年）十二月十一日特克什即花剌子模王位。西辽从而加强了对花剌子模的控制。

 后来，普速完与夫弟朴古只沙里私通，把自己的丈夫驸马萧朵鲁不派出为东平王，后又罗织罪名将他杀掉。驸马的父亲萧斡里以重兵围宫廷，用箭射死承天太后普速完和朴古只沙里。从普速完执政后期开始，西辽统治集团已日趋腐化衰败，并且兵权旁落于外姓大臣之手。普速完死后，仁宗夷列次子直鲁古在公元1178年即位，改元天禧。

 直鲁古继位后，用兵频繁，国力日益衰耗。天禧二十一年（公元1198年），西辽进军呼儿珊，与古尔王国及当地一些地方军队激战，结果西辽军惨败，死亡一万二千人。天禧二十七年（公元1204年），西辽终于在安德胡伊（位于今阿富汗北部）击败古尔王国，但付出了很大代价，并为花剌子模在呼儿珊的发展扫清了障碍，得不偿失。天禧三十二年（公元1209年），高昌回鹘国王由于不堪忍受西辽派驻的少监的欺压、掠夺和凌辱，起而杀掉少监，归附蒙古成吉思汗。于是西辽丧失了东部附庸国。。天禧三十三年（公元1210年），花剌子模王摩诃末率大军东进，在塔拉斯河谷击溃西辽军，俘虏其统帅塔阳古。西辽又丧失了西部的河中地区。

 天禧三十四年（公元1211）秋，西辽末帝直鲁古出猎，被流亡的乃蛮王子屈出律率伏兵八千擒获。西辽亡。屈出律篡夺西辽帝位后，表面上尊直鲁古为太上皇，皇后为皇太后，实际上是利用原西辽的名义来稳定和巩固自己的统治地位。两年后，直鲁古悲愤死去。公元1218年，屈出律被蒙古军灭亡。西辽是辽朝在西部的延续，前后共88年。

   6.3.2.2  政治制度

 西辽是辽朝在西部的延续，故其立国纲纪、典章制度，仍保持了辽朝的传统。五个国君均采用汉文尊号、年号、庙号；官制依然分南面官和北面官；兵制保留辽代的军职名称和战术特点；赋税则仿效辽与中原的什一税法及户调制，只在西域诸国是以“丁”为“户”征税，与中原略有不同；对于臣属的邦国，继续实现羁縻统治。

  6.3.3  黑汗王朝（公元840？—1212年）

   6.3.3.1  历史概况

黑汗王朝是由回鹘民族建立的。公元840年，西迁的回鹘十五部西奔葛逻禄。当时葛逻禄已“徙居碎叶（今中亚楚河河谷）”，“尽有碎叶（今吉尔吉斯坦共和国托克马克附近）、怛逻斯（今哈萨克斯坦共和国江布尔）诸城。”? 葛逻禄在唐代曾是回纥（鹘）“十一部落”之一，双方有较密切的联系。西迁的这一部分回鹘人，和葛逻禄、样磨等突厥民族一起，建立了黑汗王朝（或哈剌汗朝、伊利汗朝）。

 黑汗王朝的奠基者是毗伽阙·卡迪尔汗，他在八剌沙衮（今吉尔吉斯坦共和国托克马克东十公里处）建立政权。建国之初，这个汗国象突厥汗国一样，也是一个相当松散的多民族酋邦联合体。毗伽阙·卡迪尔汗死后，其长子巴兹尔仍在八剌沙衮进行统治，以狮子汗为称号；其次子奥古尔恰克驻怛逻斯。公元893年，怛逻斯被萨曼王朝攻破，奥古尔恰克迁往喀什噶尔。

 公元十世纪前期，巴兹尔的次子萨图克称布格拉汗（公元942—956年在位），他被称为黑汗王朝的“始祖”。他在位期间，崇奉伊斯兰教，并统一了黑汗王朝全境，以喀什噶尔为都城，他死后葬在今新疆阿图什市境内。

 萨图克的长子巴依塔什（木萨）即位后，把伊斯兰教推行到整个汗国。公元960年，有二十万帐游牧人接受了伊斯兰教。于是黑汗王朝便成为中国境内操突厥语民族着第一个接受伊斯兰教的王朝。伊斯兰教传入新疆，也就在这一时期。巴依塔什在位期间，称阿尔斯兰汗（公元956—971年在位），他向当时西域佛教中心之一的于阗国（今新疆和田市一带）发动“圣战”，但作战失利。公元992年，博格拉汗哈桑（哈龙）率军进入萨曼王朝的首都布哈拉，因染病撤兵，死于返回途中。同年，他的儿子卡迪尔汗玉素甫攻下和田，结束了自公元971年以来同于阗国李氏王朝长达二十年的战争，把和田地区并入黑汗王朝的领域。公元999年，阿尔斯兰伊利克（狮子王）纳赛尔在几乎没有遇到什么抵抗的情况下，率军长驱进入布哈拉，灭掉萨曼王朝，阿姆河以北中亚地区从此成为黑汗王朝的领土。公元1008年，黑汗王朝在巴里黑（今阿富汗巴尔赫）附近，被哥疾宁王朝军队打败，于是便中止了向阿姆河以南扩张的军事行动。

 公元1041年，黑汗王朝在阿姆河地区的统治者布里特勤伊布拉音，脱离东部大汗的统治而独立，自称为桃花石（中国）汗。从此，统一的汗国在形式上分为东、西两个汗国，东部汗国由哈桑家族的后裔统治，西部汗国由阿里家族的后裔统治。后来，西部汗国的汗位也转到哈桑家族手中。? 东部汗国领有怛罗斯、白水城、石城（今塔什干）、费尔干纳东部、七河流域和喀什噶尔，以八剌沙衮为为政治、军事都城，以疏勒为宗教、文化中心。西部汗国领有阿姆河地区及费尔干纳西部，以布哈拉为都城。

 自黑汗王朝分裂后，东、西两汗国互相攻伐，并引外部力量作为援助。因此，黑汗王朝在频繁的内乱中迅速衰落。公元1089年，塞尔柱王朝攻下布哈拉，从此，西部汗国在政治上依附与塞尔柱王朝。公元1128年，东部汗国的阿尔斯兰汗阿赫买德曾击退过西辽的进攻，但不久便失去了八剌沙衮和七河地区，成为西辽的附庸。公元1137年，西辽在和毡（今塔吉克的霍占）击溃西部汗国的军队。公元1141年，西辽同塞尔柱在撒马尔罕以北的卡特万草原进行了历史上著名的会战，西辽以少胜多，整个河中地区成为西辽的势力范围，黑汗王朝仍以附庸的形式保留下来。公元1211年，喀什噶尔贵族暴动，杀死东部黑汗王朝的末代可汗穆罕默德。屈去律出兵占领喀什噶尔，东部黑汗王朝灭亡。第二年，西部黑汗王朝被花剌子模沙赫穆罕默德所灭。至此，整个黑汗王朝的统治告终。

   6.3.3.2  政治制度

 黑汗王朝在政治制度上采取“双汗制”和伊克塔制。“双汗制”即双王制。即把黑汗王朝分为两部分，由可汗家族中最长者任大可汗，次长者任副可汗，分别统治汗国的一部分。汗号往往带有氏族图腾，如公驼、狮子等名，信奉伊斯兰教后，称号之下再加阿拉伯名字和称号。正、副可汗之下有若干小汗，小汗之下由王公贵族组成封建等级阶梯，分治各地。汗位的继承，是传长制，不是嫡承制。大可汗称为阿尔斯兰（狮子）喀喇可汗，驻八剌沙衮。以后随着汗国的定居，农业和文化的发展，多驻喀什噶尔，所以喀什噶尔又称为“斡耳朵坎特”（意为“王城”），成为整个汗国的政治中心。副可汗称为博格拉（公驼）喀喇可汗，初驻怛罗斯，中迁喀什噶尔，后来又迁回怛罗斯。

 黑汗王朝普遍推行伊克塔制度。“伊克塔”是阿拉伯语，意为“封地”国家将土地分成若干块大、小封地，允许各级贵族官僚付款购买，封地之间可相互买卖。国家向土地所有者征收“哈拉吉”，即土地税。封地的拥有者称为“穆克塔”，他们有权在封地上收税交给国家，但对封地上的人，财产（包括地产）没有所有权或相对占有权。税收即是国家支付“穆克塔”的俸禄，因为他们担负国家任命的总督、行政官等职务。封地（伊克塔）最初主要是赐给王族成员和一些文武重臣，后来也赐给一般官员作为薪饷。随着社会经济的发展，由根据职务颁赐的封地，即临时的封地，先后演变为终身的封地和世袭封地。由于伊克塔制度是中央集权的对立物，封地领主在取得封地的世袭权后，竭力扩大自己的权力和势力，当其力量壮大之时，总想摆脱中央政权而独立，从而与中央政权不断发生冲突，造成王朝纷争和封建主之间的战争，随着封地不断增加，中央政权的赋税相对减少，国库收入也随之减少。但是中央政权为维持其统治，必须供养一大批行政官吏和庞大的军队，在国库日益空虚的情况下，支付其薪饷确有困难，只有再扩大封地，结果使国库收入进一步减少。这种恶性循环，必然导致中央政权日趋衰微，封地领主势力日益强大，以致不断取代王朝首领地位，或摆脱中央而独立。

   6.3.3.3  社会经济

 黑汗王朝由于地域辽阔，因而其社会经济情况比较复杂。在回鹘西迁前，七河地区基本上是游牧经济，而且大部分地区还是粗放的游牧经济和狩猎经济，甚至到公元十世纪时还是处于这种状态。而喀什噶尔地区早在公元六世纪前已有了定居农业，到公元七世纪时，已有发达的农业、养蚕业、纺织业和矿业。河中地区的农业在黑汗王朝时期已有较大的发展。有较好的水利设施，灌溉农田和园林，供应城市用水；有发达的园林，撒马尔罕城周围数十里都是园林，盛产果、菜、瓜，味极甘香；有发达的粮食种植业，粮食种类较多，产量颇高；七河地区畜牧业继续发展，并向半定居的畜牧业和定居的农业过渡。公元十一和十二世纪，七河地区的农业、手工业和城市建设空前发展，玻璃已普遍使用，釉下彩陶的生产达到鼎盛时代，织造业、纺织业、矿业都进一步发展，许多城市和居民点兴建起来，撒马尔罕城本身扩大到六百三十公顷，它的坊区已延伸到离城六七公里的地方；布哈拉的城区面积达六百五十公顷；喀什噶尔作为黑汗王朝的都城之一，早在博格拉汗萨图克时期（公元942—956年）就已修建起宗教学校，是当时的政治、文化、宗教中心。

 由于农业、畜牧业、手工业的发展，再加至黑汗王朝地处中西交通的枢纽，因此，无论是同东方的宋朝和辽朝，还是南方的印度、阿富汗，西方的伊朗以至西亚、北非、东南欧都有兴隆的贸易往来。

   6.3.3.4  文化习俗

 黑汗王朝时代，是突厥—伊斯兰文化大放异彩的时代，涌现出一批优秀的回鹘作家。其中马赫默德·喀什噶里用阿拉伯文写的百科全书式的巨著《突厥语词典》；玉素甫·哈斯·哈吉甫的劝诫性长诗《福乐智慧》；阿赫马德·玉克乃克的哲学长诗《真理的入门》，以及回鹘民间传说《乌古斯可汗传》等。

 在生活习俗方面，由于崇奉伊斯兰教，因而受伊斯兰教的影响较深。

  6.3.4  于阗政权（公元九世纪末十世纪初—1001年）

   6.3.4.1  历史概况

     于阗政权是由回鹘人建立的。公元840年，回鹘汗国灭亡后，部分余众向西迁徙，其中一支到达于阗的新复兴州（又作新福州），与当地居民共同生产、生活。大约在公元九世纪末十世纪初建立了于阗政权，其首领为李氏，称“李圣天”。于阗李氏自称是唐王朝的宗属，? 他们把自己的政权视为唐帝国的组成部分。他们承袭中原文化传统，使用华夏式的年号，其同庆元年为后梁乾化四年（公元914年）。据此，李氏开始执政当不晚于五代之初。

 后晋天福三年（公元938年），于阗国王李圣天派马继荣到后晋朝贡。后晋高祖封马继荣为镇国大将军，并派供奉官张匡邺、高居海出事于阗，册立李圣天为大宝于阗国王。  

 北宋建隆二年（公元961年）十二月，李圣天谴使向宋朝进献圭、玉、玉枕、琉璃瓶、胡锦等贡品。于阗李氏与瓜、沙州的统治者曹氏家族有着密切的关系，双方多次联姻，交往频繁。沙州的归义军是宋朝设在西北边疆的一个军政机构，因此于阗与曹氏的关系，也就是与宋朝关系的一个方面。乾德三年（公元965年）五月，于阗的僧人善名、善法出使宋朝，他们带来了其宰相致宋朝枢密使李崇矩的书信，信中表达了愿与宋朝保持密切联系的愿望。开宝二年（公元969年），于阗使者直末山到宋朝朝贡，并说于阗有重达二百三十七斤的宝玉一块，愿进呈宋朝，请谴使去取。于阗僧人善名也在这一年到宋朝朝贡，宋朝赐号“昭化大师”，命他回于阗取宝玉。从此，于阗与宋朝保持着臣属关系，岁贡不绝。

 黑汗王朝从疏勒向东扩张，在公元970年前不久，于阗国王尉迟输罗（当即《宋史》中的李德从）率军进占疏勒地区，攻破城池数座，获得大胜，除获俘妇孺金帛外，还掠得大象。开宝四年（公元971年）于阗王派僧人吉祥带着国书出使宋朝，禀报攻破疏勒之事，并愿将掠获的“舞象”作为贡品进呈。后来黑汗王朝调集大军再次东进，攻占了疏勒、喀什噶尔，一直打到于阗。双方交战达二十四年之久。宋咸平四年（公元1001年），黑汗王朝的喀的尔汗玉素甫攻占了于阗。从此，于阗成为黑汗王朝的一部分，并且改信伊斯兰教。

   6.3.4.2  社会经济与习俗

 于阗国的疆域，“西南抵葱岭与婆罗门接，相去三千余里，南接吐蕃，西北至疏勒二千余里。”? 京城于阗的东面有白玉河，西面有绿玉河，再往西有乌玉河。这三条河盛产宝玉，每年秋天，于阗人到河中取玉。称之为“捞玉”。于阗早在唐代就已有发达的农业、养蚕业、纺织业和手工业。唐代名僧玄奘路经此地，看到的是“众庶富乐，编户安业”? 的繁荣景象。这里盛产葡萄，用葡萄酿造的酒，味道醇和香美，远近闻名。

 当地居民信奉原始宗教，摩尼教已在国内流传，但占统治地位的是佛教，李圣天本人就是一个虔诚的佛教徒。

  6.3.5  高昌回鹘政权（公元848—1209年）

   6.3.5.1  历史概况

 高昌回鹘政权是由回鹘人建立的。唐朝大中二年（公元848年），率领西迁回鹘主要部分的庞特勤，在原安西都护府境内称可汗。他居住在焉耆城（今新疆焉耆县），统辖今新疆东部地区。这是回鹘在这一带建立政权之始。? 唐咸通七年（公元866年），回鹘的大首领仆固俊从北庭（今新疆吉木萨尔县北破城子）出击，打败吐蕃，取得西州（治所在高昌）、轮台（今新疆乌鲁木齐市附近）等城。他派手下的达干（官名）米怀玉朝见唐懿宗，报告这一胜利。? 从此，这支回鹘逐渐以高昌为中心。据《辽史》的记载，辽太祖元年（公元907年）十二月，“和州回鹘”向契丹进贡。? 和州即高昌，这表明在此以前，定都高昌的回鹘王国已经建立。五代时，该国与中原王朝联系，则以“西州”回鹘为名。? 后周广顺元年（公元951年）耳语人，西州回鹘派遣都督向后周进贡大批方物。?

 据《宋史》的记载，高昌国即西州回鹘，故又称高昌回鹘，其王称阿厮兰汗，汉译名为狮子王。在公元962年、965年、981年、983年，高昌回鹘皆谴使向宋朝进贡方物。公元981年，高昌回鹘国王向宋太宗上书时，自称“西州外生（甥）”。?

 “阿厮兰汗”在《辽史》中作阿萨兰或阿思懒。高昌回鹘起先与辽朝关系很密切，曾先后24次向辽朝贡。? 辽天赞三年（公元924年）十月，契丹“遣兵逾流沙，拔浮图城，尽取西鄙诸部。”浮图城即北庭，在高昌回鹘境内。从此，高昌回鹘成为契丹（辽）的“属国”。辽重熙二十二年（公元1053年）二月，“回鹘阿萨兰（高昌王）为邻国所侵，谴使求援”于辽。? 《辽史·百官志》列有“高昌国大王府”。《辽史·兵卫志·属国军》列有“高昌”、“和州回鹘” ，所指皆为高昌回鹘，是史官将同一国的不同名称重复列入的缘故。

 公元981年五月，宋太宗派遣供奉官王延德、殿前承旨白勋出使高昌。公元984年四月，王延德等回京后，向宋朝报告了当时高昌回鹘的大概情况。狮子王虽以高昌为都城，但夏季以“北廷”（即北庭）为夏都，前往避暑。伊州（今新疆哈密市）的州将姓陈，“其先自唐开元二年（公元714年）领州，凡数十世，唐时诏敕尚在。”伊州以西，即为高昌回鹘的辖境，其南面隔今塔克拉玛干大沙漠与于阗相望，其北面为今准噶尔中的古尔班通古特沙漠，其西面包括龟兹（今新疆库车县），以今新疆拜城县西的戈壁与黑汗王朝为界。在宋代，龟兹回鹘是高昌回鹘的一部分，所以当地人也自称西州回鹘，称其地为西州龟兹。龟兹回鹘常常单独向宋朝和辽朝进贡。从天圣（公元1023—1031年）年间起，至景祐四年（公元1037年）为止，龟兹回鹘向宋朝进贡五次。最后一次，宋朝回赐了佛经一藏（经典的总称）。后来在公元1071年、1072年、1096年，也喜欢谴使向宋朝进贡。

 金天会八年（公元1130年），契丹皇室耶律大石在西征途中，曾得到高昌回鹘王毕勒哥的大力帮助。公元1132年耶律大石建立西辽王朝后，将高昌回鹘王国收为附庸。西辽派少监驻扎高昌监督其国政，征收贡赋。以后，高昌回鹘处于半独立状态，其君主的称号以“亦都护”一名见于史籍。西辽天禧三十二年（公元1209年），高昌回鹘国王由于不堪忍受西辽派驻的少监的欺压、掠夺和凌辱，起来反抗，杀死西辽的少监，归附成吉思汗。高昌回鹘王朝灭亡。

   6.3.5.2  政治制度

 高昌回鹘的最高统治者称为可汗。可汗的名字见于史籍的较少。见于记载的有阿萨兰汗，阿萨兰是突厥语，意为狮子，又称狮子王。由于高昌回鹘可汗都自称是唐朝皇帝的外甥，所以唐朝的政治制度对其一定会有影响的。高昌回鹘成为辽朝的属国后，辽朝设立高昌大王府进行管理；高昌回鹘的首领要接受辽朝的任命，其职称有“大王”、“于越”等。西辽曾设立少监进行管理。

   6.3.5.3  社会经济

 高昌回鹘的社会经济以农业和畜牧业为主，也有手工业和商业。高昌回鹘统辖的伊、西、庭三州以及龟兹、焉耆二都督地，是汉唐的移民屯田区，有较发达的农业，地产五谷及棉花、葡萄、瓜果等。有较好的水利设施，引天山雪水灌溉田园，并利用水利作水磑。

 高昌回鹘的畜牧业很发达。当地的百姓仍保持游牧的传统，大规模地经营畜牧业。牧场大都在天山以北的草原上，主要养马。高昌王、皇后和太子等各有马群，在平原放牧，前后相继达一百多里，以毛色分群，不知其数。贵族食马肉，平民食羊及野鸭、雁等。狩猎是高昌回鹘人的重要副业，野兽、野禽是人民的肉食来源之一。兽皮可作衣服，特别是貂皮作为“贡品“，大量送往中原王朝和辽朝。

 手工业方面，高昌回鹘人“性工巧，善治金银铜铁为器及攻玉。”当时的冶炼业和玉器雕琢业已有一定水平。在公元951年给后周的贡品中有“白玉环子、碧玉环子各一，铁镜二、玉带铰具六十九，玉带一、玉鞍辔等。”? 采矿业也有初步的发展，“北廷山中出硇砂。”高昌回鹘将硇砂大量输入内地，用作药材。纺织业在社会生活中占重要地位，织白氎布、绣文花蕊布、鞣皮等家庭手工业也相当普遍，产白氎布、绣文花蕊布及绵帛。高昌没有钱币，通常用花蕊布或绢、帛作等价物。高昌回鹘的贸易也比较兴旺，其中相当部分通过“朝贡”形式进行的，主要是与中原王朝与辽朝进行贸易往来与朝贡。同时还从事中西贸易的中转工作。他们有时就和婆罗门（今印度）人、波斯（今伊朗）人一起到北宋京城进贡。?

   6.3.5.4  文化习俗

 高昌回鹘既有其本身独特的文化，也深受高昌地区传统汉文化的影响。高昌回鹘人使用八世纪时就以粟特字母记回鹘语言的回鹘文。这种文字在高昌境内延续使用到十七世纪，后来的契丹小字、蒙古文、满文都在一定程度上源源于古回鹘文。

 在高昌古城一带，曾出土许多从13世纪初起印刷的回鹘文、汉文、梵文、西夏文藏文、蒙古文木刻印刷品，其中以前三种文字为主。在敦煌有发现300年左右制作的回鹘文木刻活字。这种活字是模仿汉文活字而制成的? 高昌回鹘在中国印刷术西传中起过一定的作用。

 艺术方面。在高昌古城和巴什力克发现了高昌时期的壁画，大都属于佛教画像，也有摩尼教壁画。所画人像有汉人、回鹘人、印度人、和欧罗巴人种的画像。壁画的风格以中国式和希腊-印度乾陀罗式二者的混合为主，有明显的东西文化交融的倾向。? 高昌回鹘人喜爱音乐，“好游赏，行者必抱乐器”。高昌王宴请宋朝使臣王延德等时，“张乐饮宴，为优戏”；泛舟游湖时，“池四面作鼓乐”? 龟兹乐当时仍在龟兹和高昌一带盛行。

 高昌回鹘的宗教信仰前后有变化。西迁以前的回鹘信仰摩尼教，他们将这一信仰带到了高昌。高昌原为佛教盛行之地，回鹘迁入高昌地区以后，逐渐从摩尼教转信佛教。965年（宋乾德三年）十一月，“西州回鹘可汗遣僧法渊献佛牙、琉璃器、琥珀盏”于宋? 。这表明当时高昌回鹘已以信仰佛教为主。高昌回鹘以西为主要信仰伊斯兰教。1221年（宋嘉定十四年）长春真人西游至“回纥昌八剌城（今新疆昌吉市），当地的“回纥僧”告诉他：“盖此以东昔属唐，故西去无僧道”。? 这就说，过昌八剌出了盛行佛教的高昌回鹘地区，再往西就不再有和尚与道士，而是信仰其它宗教的地区了。另外，回鹘最初在漠北信仰的萨满教，对高昌回鹘仍有若干影响；在高昌也还有少数景教徒存在。

  6.3.6  河西回鹘（？—1035年）

     河西回鹘是由回鹘人建立的。公元840年回鹘汗国灭亡后，有一支回鹘人迁徙到河西走廊，分布在东起秦州（今天水），西至瓜（今安西）、沙（今敦煌）州，包括甘（今张掖）、肃（今酒泉）、凉（今威武）诸州及贺兰山等地。甘州是河西回鹘的中心，故河西回鹘又称甘州回鹘。

 河西回鹘初附于吐蕃，又一度依附唐朝归义军节度使张义潮。唐咸通十三年（公元872年）八月，张义潮死后，张奉继任归义军节度使。张奉建立西汉金山国，自称“金山白衣天子”。? 这时甘州回鹘水利强大，扩展到河州、兰州一带，多次进攻金山国。后梁乾化元年（公元911年），沙州降于甘州回鹘，张奉称回鹘可汗为父。五代时期，河西回鹘先后向后梁、后唐、后晋、后汉、后周五朝谴使朝贡。后唐同光二年（公元924年）六月，册封河西回鹘可汗仁美为英义可汗。仁美死，其弟仁裕即立。天成三年（公元928年），后唐明宗册封仁裕为顺化可汗。后晋天福四年（公元939年）三月，又改封仁裕为奉化可汗。仁裕卒，其子景琼即位，即谴使向宋朝朝贡，臣属于宋。宋天圣元年（公元1023年），宋仁宗封河西回鹘可汗夜落隔通顺为归忠保顺可汗王。? 由于唐朝以公主嫁予回鹘可汗，所以回鹘世代称中原王朝为舅。这种舅甥关系历五代一直延续到宋，并谴使朝贡不绝。

 河西回鹘同辽朝也有不少往来。辽天赞三年（公元924年）十一月，西征的辽太祖军俘“获甘州回鹘都督毕离遏，因遣使谕其主乌母主可汗。”? 《辽史·属国表》将这次战争的结果记载为“获甘州回鹘乌母主可汗”? 乌母主即仁美，他正巧在这个月逝世。辽统和二十六年（公元1008年）十二月，辽西北招讨使“萧图玉奏讨甘州回鹘，降其王耶剌里（夜落纥），抚慰而还。”?“既而牙懒（夜落纥）复叛，命讨之，克肃州（今甘肃省酒泉市），尽迁其民于土隗口故城。”? 因河西回鹘曾降服于辽朝，所以《辽史·百官志》中有“甘州回鹘大王府”。沙州曹氏政权也以回鹘名义向辽朝朝贡，例如辽开泰三年（公元1014年）四月，“沙州回鹘敦煌曹（贤）顺谴使”贡于辽。因此，辽朝亦将沙州列入“属国”范围，《辽史·百官志》有“沙州回鹘敦煌郡王府。”《辽史·兵卫志·属国军》中有“甘州回鹘”和“沙州回鹘”。河西回鹘也是每“三年一次谴使”向辽朝贡。另外，当时有许多回鹘商人前往辽国经商，在辽上京（遗址在今内蒙古巴林左旗南）形成他们的居留地。“南门之东回鹘营，回鹘商贩留居上京，置营居之。”?

 河西回鹘同西夏的额关系常常处于敌对状态。当李继迁创建西夏时，西夏面对强大的北宋，而其背后则为剽悍的河西回鹘。为了接触后顾之忧，他提出了“西掠吐蕃健马，北受回鹘锐兵”，然后南下中原的计划。河西回鹘得知这一消息后，在公元1001年派遣枢密使曹万通朝宋，提出：“本国东至黄河，西至雪山，有小郡数百，甲马甚精习，愿朝廷命使统领，使得缚（李）继迁以献。”宋真宗本来就希望消灭西夏，因此立即同意河西回鹘的建议。当时，李继迁则依附辽朝以对付北宋与河西回鹘的“联盟”。咸平六年（公元1003年），李继迁攻取西凉府（今甘肃武威县）时，被吐蕃首领罗支和河西回鹘等部的联军打败，李继迁中流矢，第二年正月死。公元1008年，西夏军主万子等率军进攻河西回鹘，中埋伏大败。第二年四月，西夏李德明派兵再攻河西回鹘，又百。十一月，西夏又“出侵回鹘，恒星昼见，（李）德明惧而还。”公元1016年，河西回鹘从西夏手中夺回凉州。

 李德明屡败于河西回鹘，但其子李元昊却一举成功。公元1028年，李元昊攻占甘州。二年后，“瓜州王（曹贤顺）以千骑降于夏。”公元1032年，西夏又攻占凉州。公元1035年，李元昊连取瓜、沙、肃三州。至此，河西走廊全部被西夏占领，河西回鹘政权灭亡。

7  元明清时期的北方民族王朝

 7.1  短暂统一中国的民族王朝--元朝

  7.1.1  历史概况（公元1206—1399年）

 元朝是由蒙古族建立的。铁木真在统一蒙古各部后，于公元1206年在鄂嫩河畔召集全体蒙古族各部贵族和那颜举行“忽里勒台”（大会），在这次大会上，铁木真被推举为全蒙古大汗，尊号“成吉思汗”（意为“强盛伟大的君主”），统一的蒙古政权—大蒙古国（也客·忙豁勒·兀鲁思）? 正式建立。当时的大蒙古国，东起兴安岭，西至阿尔泰山，南达阴山，北连贝加尔湖，幅员辽阔，居民众多。大蒙古国建立后，以成吉思汗为首的蒙古贵族，不断地向外发动侵略和掠夺战争，给被征服地区的人民带来了严重的苦难。

 成吉思汗为了扩张势力，在大蒙古国建立后的第二年（公元1207年），首先令其长子术赤领兵北征“林木中百姓”，收服谦河（今叶尼塞河上游）地区的斡亦剌、贝加尔湖周围的秃马惕、不里牙惕、巴儿忽惕、乞儿吉思部等。接着，在公元1207年和公元1209年两次出兵西夏，破其城池，夺取大量人口和驼畜，逼迫西夏主李安全纳女求和。当时畏兀儿亦都护、哈剌鲁阿儿思兰汗闻蒙古势盛，也相继脱离西辽而归附蒙古。

 乞儿吉思、“林木中百姓”、畏兀儿及哈剌鲁等部的归服，使蒙古统治阶级的势力又进一步加强。成吉思汗与金朝原有衅隙，这时从汪古部人、契丹人及回回商人中获悉，金统治阶级已内外交困，而金主完颜允济尚欲伺其入贡时加害，成吉思汗遂决计与金决裂，并于公元1211年（成吉思汗六年）亲率大军南下攻金。战争一连进行了六年。蒙古军所过之处，攻城略邑，大肆掳掠，“金帛、子女、牛羊马畜皆席卷而去，屋庐焚毁，城郭丘墟”。? 先后掠取城邑800多处。完颜允济被迫迁都汴梁（今开封市），退守河南、山东、陕西的狭长地带，成为苟延残喘的小朝廷。

 公元1216年成吉思汗从征金前线北返，? 时值蔑儿乞部脱脱弟忽都等作乱，于是将征服金朝任务交给木华黎，自己则致力于西北地区的征战。木华黎依据成吉思汗制定的策略，一面积极利用投降蒙古的汉族、契丹族地主武装如史秉直、史天倪、石抹也先等人，与金朝展开激烈的斗争；一面注意占领城邑、安集百姓，夺取了河北、山东的大片地方。

 公元1217年（成吉思汗十二年），兀良合惕人速不台（又作速别台）在吹河流域歼灭了蔑儿乞残部。接着朵儿伯朵黑申又平服秃马惕人的反叛。为了扩大实力，公元1218年成吉思汗命术赤督军平服乞儿吉思等“林木中百姓”，同时派者别率兵继续追击乃蛮部屈出律。当时屈出律篡夺西辽政权，因强迫当地信仰伊斯兰教居民改奉佛教或景教，群众不服。因此，当蒙古军抵达时，他未战而逃，西辽全境遂为蒙古国所有。

 西辽的灭亡，使大蒙古国与花剌子模成为毗邻。成吉思汗初无征服花剌子模之意，谋求与它建立贸易联系。后因花剌子模边境城市讹答剌（位于今锡尔河右岸）长官阿难出贪图财物，在公元1218年将蒙古派出的一个商队全部处死。成吉思汗得到报告后十分愤怒，特地派遣三位使臣迁往交涉，要求交出凶手阿难出。可是，花剌子模算端摩诃末非但没有答应，反而将为首的使臣杀死。成吉思汗听说算端摩诃末的统治不得人心，便于公元1219年率兵二十万西征。蒙古军分四路进军：一路由察合台、窝阔台率领，进攻讹答剌；一路由术赤带领，进击毡的（位于今锡尔河北岸）；一路由阿剌黑统率，往攻别纳客忒、忽毡（位于今费尔干纳盆地）；成吉思汗与拖雷率领中军直奔不花剌（今中亚布哈拉）。公元1221年春，不花剌、撒马尔罕等城市相继被攻克，?摩诃末惊慌失措，逃往你沙不儿（今伊朗霍腊散省内沙布尔），继又走可疾云（今伊朗德黑兰省加兹温）、哈马丹、宽田吉思海（今里海）以南的祃拶答尔等地。成吉思汗派遣者别、速不台等一路跟踪追击，摩诃末走投无路，逃入宽田吉思海（今里海）中的一个小岛后病死，由其子札兰丁继位。札兰丁从海岛逃奔哥疾宁（今阿富汗加兹尼），成吉思汗亲自率兵追击。札兰丁大败，渡申河（今印度河）遁。? 蒙古军在公元1222年回师，花剌子模亡。成吉思汗命令牙剌洼赤和其子麻速忽（马思忽惕）治理西域各城，并设置达鲁花赤以监临之。

 在成吉思汗挥师追击札兰丁时，以者别、速不台为首的蒙古军，受命继续征掠阿塞拜疆和谷儿只（今格鲁吉亚）。蒙古军越过太和岭（今格鲁吉亚北境高加索山）进入南俄草原，先击破阿速和钦察。公元1223年，又在窝勒伽河（今伏尔加河）流域挫败了钦察与俄罗斯联军。但是，当者别等推进到不里阿耳（位于今伏尔加河中游的卡马河口）时，却遭受到意外的失败，迫使者别不得不绕道黑海北岸与成吉思汗会师东归。

 蒙古军东归后不久，又加强对金朝与西夏的进攻。公元1226年（成吉思汗二十二年）春，成吉思汗以西夏不谴质子、拒绝派兵出征等理由，亲率大军南下，相继攻取黑水（亦集乃城）、甘州、肃州、灵州等地，直逼中兴府（今宁夏银川）。公元1227年春，成吉思汗留下部分兵力围攻中兴府，又令察罕入城招谕；而他亲率大军进攻金朝，相继攻下临洮府及洮、河西宁、德顺等州，禁止进入宋境掳掠。但当成吉思汗驻军秦州清水县时，却因病突发而死。临死遗言：秘不发丧，以免敌人知悉，待城破后将其全部消灭。蒙古军围城半年，城内食尽，兵民俱病，西夏主被迫归降。蒙古军依照成吉思汗遗命将西夏主杀死，西夏灭亡。

成吉思汗死后，幼子拖雷监国。拖雷在公元1228年召集诸王贵族于怯绿连河（克鲁伦河）畔举行忽里勒台，遵照成吉思汗的遗嘱，共同拥立窝阔台为蒙古大汗。

 公元1229年，窝阔台即汗位。为推进蒙古国家的巩固和发展，在内政方面，除继续奉行成吉思汗时制定的各项政策外，又建立了一系列的制度和措施，如制订赋税制度，改变诸王驸马聚会时向百姓征收费用；设置专人看守，以贮藏金帛、器械；设立站赤，以供使臣往来之需；置探马赤，镇守边远各城；立朝仪，建中书省，以耶律楚材为中书令。统领百官，回决庶务；订立赋税制度，汉民以户计，西域人以丁计，并置10路课税使；宣布条令，以约束诸王大臣，巩固汗权；启用文士，设编修所和经籍所，编集经史。在外交方面，则继续利用武力，实行军事扩张。其军事活动主要是灭金、远征亦思法杭（今伊朗伊斯法罕）和欧洲。

 蒙古征服金朝的战争，在木华黎主持军务时，由于利用汉族和契丹族地主武装史秉直、史抹也先、石天应等人力量，使战争有了较大的发展。但自公元1223年木华黎死后，对金的战争实际上便处于停顿状态。窝阔台即位后，即遵循成吉思汗的遗嘱，采取联宋灭金策略，于公元1230年（窝阔台汗二年）亲率大军征金。战争初期，双方互相胜负。蒙古军拔天成堡,破韩城、蒲城，克风翔。但在庆阳（今甘肃省庆阳）、卫州（位于今河南汲县）、潼关等战役中却又受挫折。公元1231年，窝阔台根据拖雷建议，决定分兵3路进取：拖雷总领中军，自宝鸡南下，假道宋境，循汉水而进；斡赤斤督左路军自济南前进；窝阔台自统中军，经河中府趋洛阳，约期会于汴京（今开封市）。公元1232年，金因在钧州（今河南禹县）以南三峰山战斗中失利，主将完颜合达战死，移剌蒲阿被执杀，精锐尽失，河南10余州相继陷落。蒙古军乘胜围攻金都。金哀宗被迫逃奔归德（今河南商丘）。继而又奔蔡州（今河南汝阳）。公元1234年，蒙古军联宋围蔡，城破，金哀宗完颜守绪自杀，金朝灭亡。

 金朝灭亡后，窝阔台欲乘胜略取南宋，遂以宋败盟进攻汴京为由，于公元1235年令次子阔端、三子阔出分兵攻宋。阔端领兵自陕西进四川，招降亡金将领所据秦、巩二十余城。次年复进兵据成都。阔出及口温不花率兵攻枣庄、郢州（位于湖北省钟祥县）。公元1236年又进占襄阳。公元1237年下光州（今河南省潢川县）。后因在黄州（今湖北省黄冈县）受阻，始罢兵。

 在蒙古军发兵进攻南宋的当年，窝阔台因居住于亦的勒河（伏尔加河）流域的钦察、不里阿耳人尚未归服，又于和林召开忽里勒台，决定再次出兵西征。由于此次出兵，均以各宗室长子统率，万户以下各级那颜以长子从征，史称之为“长子出征”。远征军总兵力约15万人，? 由术赤子拔都担任统帅。窝阔台长子贵由、拖雷长子蒙哥及参加征伐南俄的速不台俱随军从征。

 公元1236年（窝阔台汗八年）秋，远征军到达亦的勒河流域，攻取不里阿耳。接着又进兵钦察，杀其首领“八赤蛮”。? 公元1237年远征军进入斡罗斯，相继攻下也烈赞（今梁赞）、莫斯科、兀剌的迷尔等地。公元1239年挺进阿速，克蔑怯思城（位于高加索北）。次年，又进军基辐。此后，远征军分兵两路，继续西行，分别侵入孛烈儿（波兰）和马札儿（匈牙利），兵锋直抵维也纳附近。拔都等愿想继续前进，但因公元1241年11月窝阔台逝世，遂下令班师。蒙古军所至之处，烧杀掳掠，给当地各族人民造成无穷灾难，经常激起他们的强烈反抗。

 窝阔台在其即位初年，为彻底推毁以札兰丁为首的花剌子模国复辟势力，? 还派谴绰儿马罕率领三万远征军出征亦思法杭和呼罗珊等地。绰儿马罕远征军在公元1230年冬抵达阿哲儿拜占。札兰丁得到消息后，极为畏惧，避入木干草原。蒙古军跟踪追击。札兰丁四处奔窜，后在迪牙别乞儿（今土耳其东部）山中，被当地库尔德族农民杀死。札兰丁势力虽然已被摧毁，但蒙古军并没有返回，而是继续留在波斯北部。公元1236年，蒙古军又侵入谷儿只。公元1239年攻入阿美尼亚（谷儿只藩属）。公元1241年，绰儿马罕死，拜住代领其军，又相继侵入鲁迷（今土耳其）、叙利亚等地，迫使鲁迷算端、小亚美尼亚王、谷儿只女王、大马士革王等纷纷纳贡归附。

 公元1241年，窝阔台死。这时由于贵由远征未回，成吉思汗家族内部存在着争权夺利的矛盾，汗位空悬，因此政权暂时落入窝阔台妻脱列哥那皇后手里。? 公元1245年，贵由回到漠北。第二年，在各宗王的拥立下登上汗位。但他上台后不久便逝世，汗权于是从窝阔台系转入拖雷系手中。公元1251年，拖雷长子蒙哥正式继位为大汗。

 蒙哥取得汗位后，即着手采取措施加强汗权。首先派其弟忽必烈总管漠南蒙古及汉地军政事宜，又任命自己亲信掌握各地权力：以忙哥撒儿为大断事官，令孛鲁合掌管宣发号令、朝觐及内外奏闻诸事；以牙剌洼赤、讷怀、阿儿浑等分掌燕京、别失八里和阿姆河等处行尚书事；以察罕、带答儿、和里  等分别统辖两淮、四川、吐蕃等处蒙古、汉军，同时又加强对诸王官属的限制，禁止擅招民户，私行征敛。为了防止窝阔台系诸王作乱，公元1252年还将贵由后裔海迷失处死，谪迁失烈门等到边远地区或禁锢于军营。

 蒙哥在统治地位得到初步巩固后，也与窝阔台一样，大力实施对外扩张。蒙哥军事活动，除派撤里征欣都思（印度）和怯迷儿（克什米尔）、也可征高丽外，最重要的是派兵西征和进攻南宋。

 自成吉思汗西征以来，波斯的大部分地区都己被征服，并在呼罗删等地建立了相应管理机构，唯东部祃拶答而的亦思马因派和报达的哈里发仍未归服。为了使这一难题得到真正解决，蒙哥在即位后即令其弟率军征之。远征军由怯的不花任前锋，于公元1252年七月起行。旭烈兀统大军公元1253年继进。经过二年多的长途跋涉，始至其地。旭烈兀等先灭亦思马因派所建“木剌夷”国，毁其所建阿剌忒模等寨堡，杀其教主鲁克奴丁。之后，又分兵3路，于公元1257年冬进军报达（今伊拉克巴格达）。次年春，报达失守，黑衣大食灭亡，哈里发以及长子均被处死。

 黑衣大食的灭亡，使叙利亚算端纳昔儿深为恐惧。遣其子及国相向旭烈兀表示臣服。但因旭烈兀不满足他提出的条件，故公元1259年又命怯的不花为先锋，分兵3路侵入叙利亚。纳昔儿被执。时值蒙哥死，旭烈兀欲返回波斯，使怯的不花统兵2万继续经略叙利亚巴勒斯坦诸地。公元1260年，蒙古军在与埃及作战中被击败，全军覆没，怯的不花战死，叙利亚为埃及占领。

 在旭烈兀受命西征的同年，蒙哥为夺取南宋江山，曾令忽必烈向西南进军，以造成三面包围态势，忽必烈率大将兀良哈台经四川西部进入云南，灭大理。继又驰师安南，迫安南王投降。公元1256年，蒙哥在诸王移相哥、驸马帖里干等的请求下，亲自领兵出征。令塔察儿领左翼，自率右翼，分道前进。塔察儿因热中于掠夺财物，恣意享乐，结果征战一年有余而一城未得。蒙哥大怒，于公元1258年改令忽必烈代塔察儿率军攻宋鄂州（今武昌市），令由安南回师的兀良哈台攻潭州（今长沙市），而自统大兵入四川，企图一举灭南宋。蒙古军长驱直下，一连攻破许多州县，当年底抵四川，合州。合州守将王坚固城拒守，蒙古军猛攻不克。公元1259年，以蒙哥身中流矢（一说被飞石击中），死于军中，? 灭宋战争被迫中辍。忽必烈为争夺汗位，不久也罢兵北返。

 公元1260年三月，忽必烈抵达开平（今内蒙古自治区正蓝旗东，后称上都），集西道诸王合丹、阿只带，东道诸王塔察儿、也先哥、忽剌忽儿等举行忽里勒台，并在他们拥戴下宣布继为蒙古大汗，号“薛禅汗”。又将称汗之年（即公元1260年）定为“中统元年”。? 阿里不哥为与忽必烈对抗，当年四月，在和林城西按坦河畔也举行袭位仪式，并分兵两路南下，向忽必烈发动进攻。

 忽必烈是一位深沉有雄略的杰出政治家和军事家，而阿里不哥在这两方面都无法与之相较。因此战争开始后不久，阿里不哥便很快陷入被动局面。忽必烈除在军事上派兵给以迎击外，还利用其占据中原地区的有利条件，对阿里不哥实行经济封锁，断其交通，绝其粮饷，促使和林地区陷于混乱：“物价腾涨”，出现“大饥荒”。? 阿里不哥为解脱危机，派遣阿鲁忽前往主持察合台汗国国政，并令筹集武器和粮饷。但阿鲁忽在夺取汗国权力后，不仅公开与之对抗，还转而拥护忽必烈，并受命管辖自阿尔泰山至质浑河（阿姆河）之兀鲁思及各部落。?

 阿路忽的倒戈，使阿里不哥处境更为不利。公元1261年九月，阿里不哥出兵进攻忽必烈。忽必烈怒，统兵亲征。十一月，双方战于昔木土脑儿。阿里不哥战败“北循”。? 忽必烈乘胜追击，直至和林而返。

 阿里不哥自知一时难以与忽必烈争锋，不久又挥兵指向阿路忽。但由于纵兵恣意杀掠，不得人心，结果众叛亲离。公元1264年阿里不哥走投无路，被迫向忽必烈投降，持续数年的争夺汗位斗争从此宣布结束，而忽必烈的汗位也因此得到进一步巩固。

 忽必烈早就有霸取中原、统一全中国的打算，当在漠北“潜邸”时，就非常赞赏唐太宗一统“天下”治理国家的伟大业绩，并先后罗致了海云禅师（宋印简）、刘秉忠、张文谦、张德辉、李冶、忘鹗、赵璧等一批信佛崇儒的汉族地主阶级知识分子，企图通过儒家学说的影响，从被统治汉人的深处建立起精神统治的力量。及受命主管漠南汉地后，又进一步延揽了杨惟中、姚枢、宋子贞、郝经、许衡和王文统等儒学名士，询以经国安民之道，欲“思大有为于天下。”此外，还于亡金过程中，笼络了部分汉族地主武装，如董俊、严实、史天倪、张柔、史天泽等人，实施招抚流亡、禁止妄杀、屯田积粮和整顿财政等政策。公元1260年，忽必烈继为大汗后，为巩固对中原地区的统治，并进而为统一全国作准备，又接受部分地主阶级知识分子的建议，“援唐宋之故典，参辽金之遗制”，实施“颁章服，举朝仪，给俸禄，定官制”，以强化原有的国家机器。公元1267年，更将都城从开平移至燕京（今北京市），颁布帝师八思巴创制的八思巴字。至元八年（公元1271年），又仿照中原传统，改“大蒙古”国号为“大元”，“盖取《易经》‘乾元’之义”，史称元朝。

 元朝建立后，因南宋朝廷还苟延残喘于东南地区，于是，忽必烈在地位日渐巩固后，便发动对宋战争。忽必烈为了灭宋，早在至元五年（公元1268年）就已派人围攻宋朝汉水中游军事重镇襄阳和樊城。经过数年苦战，公元1273年破城。当时蒙古军已控制了四川。次年夏，忽必烈便命伯颜（八邻部人）为统帅，分兵两路，大举南下。元军在沿途虽然受到南宋军民的顽强抵抗，但由于南宋朝廷不作战备，结果伯颜等很快便夺取鄂州（今武昌）、汉阳、黄川（今湖北黄冈）、蕲州（今蕲春）、江州（今江西九江市）、安庆、池州、建康（今南京）、镇江等地。公元1275年冬，复分兵三路，相约攻取临安（今杭州市）。在元军大军压境下，公元1276年春，南宋皇室被迫出降，临安为元军占领，南宋灭亡。在元军进入临安后，以文天祥、陆秀夫和张世杰为首的抗战派，仍拥立南宋幼主赵显的兄弟赵昰、赵昺，辗转于东南各省之间继续进行抵抗。但由于力量悬殊，公元1278年文天祥兵败被执，陆秀夫和张世杰也在次年战败而死。至此，蒙古军遂全面统一中国。

 公元1294年，忽必烈死，宗室诸王齐集上都，议立新君。当时有权利继位是真金两子甘麻剌和铁穆耳兄弟。两人原都镇守漠北，拥有兵权。甘麻剌为长孙，本有取得继承权的充分条件，但铁穆耳在出镇漠北时即已取得了继承人资格，并受到忽必烈重臣伯颜和玉昔帖木儿的支持，结果甘麻剌被迫做出让步，表示“愿北面事之，”? 承认铁穆耳为帝，铁铁穆耳就是元成宗，号“完泽笃汗”。他在位时，因基本仍守忽必烈时制定的政策，故局势还比较稳定。但当其公元1307年（大德十一年）死时，皇室内部又爆发了争夺继承权的斗争，皇后卜鲁罕与左丞相阿忽台谋立安西王忙哥之子阿难答，右丞相哈剌孙则想辅助忽必烈曾孙、驻守于漠北怀宁王海山，彼此间展开了激烈的斗争。后来海山弟爱育黎拔力八达杀阿忽台、卜鲁罕和阿难答，事势才告终结。

 海山即位后称“武宗”，蒙古号为“曲律汗”。海山登位时，约兄弟叔侄相承。公元1311年（至十四年）海山死，爱育黎拔力八达依定约继位，称仁宗，号“普颜笃汗“。爱育黎拔力八达在位时，因重用汉族文士，推行汉法，提倡尊孔崇儒，实施开科举、奖励农桑的政策，朝政有一定起色。但因在继承问题上没有遵守定约，立已子硕德八剌为皇太子，使海山子和世  出镇云南，致使帝位继承问题又出现矛盾和冲突。后来和世  在赴云南途中发难，没有成功，逃于阿尔泰山。

 公元1320年，阿育黎拔力八达死，硕德八剌继位，史称“英宗“，蒙古称之为“格坚汗”，硕德八剌上台以后，由于不满铁木迭儿专横，以拜住为左丞相，实行整顿朝政、裁汰冗员、加强法制，任用汉族官僚和儒臣等措施。因直接触犯了蒙古和色目贵族于的利益和特权，于公元1323年被御史大夫铁失、知枢密院事也先帖木儿等谋杀。? 晋王也孙帖木儿乘机夺取帝位，是为“泰定帝”，蒙古称“也孙帖木儿汗”。

 也孙帖木儿统治时期，继续奉行阿育黎拔力八达、硕德八剌成法，政治上还基本稳定。但由于滥施赏赐，国库空虚，内部各派系争权夺利斗争又渐加剧。公元1328年也孙帖木儿死，海山旧臣燕铁木儿拥海山次子图帖睦尔为帝，是为“文宗”，蒙古称“札牙笃汗”。袭位不久，也孙帖木儿宠臣倒剌沙于上都又拥立阿剌吉八为帝，称天顺帝，结果形成两帝并立的局面。后因月鲁帖木儿等的围攻，始被迫出降。

 图帖睦尔即位之初，曾表示要让位于异母兄和世  ，并谴使往迎。和世  信以为真，于公元1329年（天历二年）于和林北即位，史称“明宗”，蒙古号“忽都笃汗”。图帖睦尔亲迎于上都附近之旺忽察都之地。但事隔数日，即称和世  暴死，仍自称帝。不久，和世  后八不沙又被害，子妥欢帖睦尔先后被流放于高丽、广西。显而易见，这是图帖睦尔和燕铁木儿精心策划的一个大阴谋。

 公元1332年（至顺三年），图帖睦尔死，遗诏传位于和世  子。权臣燕铁木儿为便于控制，舍长立幼，使年仅七岁的懿璘质班继承帝位。可是，懿璘质班在位月余即病死，图帖睦尔的皇后不答失里于是拥立妥欢帖睦尔为帝，? 是为顺帝，蒙古号“兀哈笃汗”。但妥欢帖睦尔即位后又将不答失里、图帖睦尔子燕帖古思放逐到东安州和高丽。统治阶级内部的斗争此伏彼起。同时，各族人民的反元斗争也不断发生。早在元代中期，各族人民的反元斗争就已此起彼伏。元顺帝妥欢帖睦尔继位（公元1333年）后，由于吏治败坏，贪污成风，加上水旱灾连年不绝，各地穷苦农民纷纷揭竿起义。至正十一年（公元1351年），以韩林儿、刘福通为首的红巾军，树起反元旗帜。起义军成员，最初大都是白莲教徒，先据颖州（今安徽阜阳县），不久又占领亳州（今安徽亳县）、项城（今河南项城县南）、朱皋（今河南固始县北）、罗山（今河南罗山县）等地，由三千余人发展到十万人。此后不久，徐寿辉、陈友谅、郭子兴、方国珍、张士诚等，也分别在各地响应，并逐步发展为全国规模的斗争。蒙古统治集团虽屡次派兵镇压，但农民起义的烽火却愈演愈烈，使元军受到沉重的打击。至正二十年（公元1360年），以朱元璋为首的农民起义军夺取应天（今南京市），势力迅速发展。接着，又相继吞并其余的农民武装，在至正二十八年（公元1368年）在应天建立政权，史称“明朝”。同年，朱元璋派徐达、常遇春等北取中原，会师大都（今北京市）。当时元军因在各地屡为起义军所败，而统治阶级内部又不团结，妥欢帖睦尔四面楚歌，被迫逃奔上都（今内蒙古多伦县西北上都河北岸），史称“北元”。

 妥欢帖睦尔回到大漠时，仍有精兵数十万，实力还相当雄厚，故他仍时时梦想重新入主中原。但由于失去了天时、地利、人和，所以愿望很快便成为泡影。明洪武二年（公元1369年），明军进攻上都，妥欢帖睦尔被迫逃至应昌（今内蒙古克什克腾旗境内）。第二年，明军进逼应昌，妥欢帖睦尔积忧成疾，不久便病死了。

 妥欢帖睦尔死后，其子爱猷识里达腊（公元1338—1378年）继位，蒙古称“必力克图汗”，建号“宣光”。当时应昌危险，已难以立足，爱猷识里达腊遂率领数十骑突围逃往和林，其子买的里八剌及部众五万余人被俘。? 爱猷识里达腊退居和林后，即着手在和林重建政权，并在扩廓帖木儿等的努力下，击退了明军的进攻，政权得以转危为安。当时，蒙古军除陕、甘、宁一线兵力外，辽东还有纳哈出二十余万的军队，云南梁王十万军队，以及青海西宁、嘉峪关外赤斤、哈密、吐鲁番等地诸王部分兵力。可是统治阶级各派系之间的斗争，非但没有稍加收敛，反而愈演愈烈，以致在与明军作战中，经常处于被动挨打地位。不少高级官员也被迫纷纷投奔明朝。

 洪武十一年（公元1378年），爱猷识里达腊死，其子脱古思帖木儿? 袭位，称“乌萨哈尔汗”，建号“天元”。由于各大封建主彼此称雄割据，汗权进一步受到削弱。洪武二十一年（公元1388年），明朝发兵十五万深入蒙古腹地，得知脱古思帖木儿驻牧在捕鱼儿海（今贝尔湖）后，便兼程进军。双方发生鏖战，北元军败，脱古思帖木儿率其子天保奴逃往和林，驰至土拉河时，被部下也速迭儿袭击，被杀身亡，蒙古内部日益分裂。

 也速迭儿是阿里不哥的后裔，他杀掉脱古思帖木儿后，继承汗位。但不久便去世了，汗位由其子恩克卓里克图汗? 继袭，他在位时间也很短促，公元1393年汗权又被忽必烈系的额勒伯克夺回。额勒伯克好景不长，公元1399年又被瓦剌大封建主乌格齐哈什哈杀死。其后汗国分裂为东、西两部：东部蒙古即鬼力赤所建，称鞑靼；西部蒙古为故元强臣猛可帖木儿所建，称瓦剌。

  7.1.2  政治制度

   7.1.2.1  大蒙古国时期的政治制度

    成吉思汗建立大蒙古国后，全面实施千户制。将全蒙古划分95个千户，分别授予开国有功的功臣，令世袭管领。千户下设百户，百户下设十户。千户的规模大小不一。有的名为千户实际户数多达数千。如术赤台千户，即由4000兀鲁部众组成，也有不足1000户的。百户也有类似情况。

 千户的组成，大致有三种：一是由不同氏族部落族混合组成的，这是多数，多为成吉思汗在战争中夺获的俘虏；一是由原有部落人员构成的，如弘吉剌部的按陈驸马，亦乞剌思部的孛秃驸马，汪古部的阿剌部的阿剌忽思，都令各“统其国族”；?一是由重新收集散在各部落的同族部众所构成，如伯岳吾部的额汪古儿、捏古思部纳邻脱斡邻勒、忙兀不的畏答兀部术赤台等大都率部投诚后忠心不二者。

 千户制是打破旧的部落组织而建立起来的。它既是军事组织，又是地方行政单位。通过千户制，全蒙古百姓都被纳入千户之内，并被固定在指定牧区内，不得任意移动，? 户口登记入册；凡年满15岁至70岁男子都要服兵役，并随时根据国家命令，自备马匹、兵仗、粮草，由于千户、百户长带领出征；所有男性公民，“上马则备战斗，下马则屯聚牧养”。?既是牧民，又是战士。

 千户之上，统以万户。但万户是军事统帅，而不是行政长官。万户置左、右翼万户 ，中军万户，以及镇守林木中百姓维护等。左翼万户由木华黎统领，管辖东抵兴安岭地区各千户；右翼万户由博尔术统领，管辖西至阿尔泰山方面各千户；中军万户由纳牙阿统领；镇守林木中百姓万户由豁儿赤统领；术赤所属万户由忽难统领。

 不论万户、千户、还是百户，都是成吉思汗“黄金家族”的臣民。成吉思汗将各千户包括管辖千户的各级那颜（官人），都作为家产分赐给自己的母亲、诸子、诸弟。据《元朝秘史》记载，成吉思汗母亲诃额伦和季弟铁木哥斡赤斤共得“忽必”（份子）1万户，二弟合撒尔4000户，三弟合赤温子阿勒赤歹2000户，异母弟别勒古台1500户，长子术赤9000户，次子察合台8000户，三子窝阔台5000户，幼子拖雷5000户。? 各级那颜为受命管理百姓的地方军政长官，他们必须绝对服从大汗和大汗的宗亲。如发现有渎职或背叛行为，大汗及其宗亲有权随时加以撤换或惩处。

 那颜阶级既是成吉思汗及其家族统治人民的重要支柱，同时也是高踞于广大牧民之上的领主。根据规定，万户和千户那颜在其管辖范围内，不仅享有世袭封地的权利，还拥有分配牧场、征收赋税、差派徭役、统领军队的权力。建有特殊功勋、被授予“答剌罕”称号的那颜，享有免除赋税、独有战利品、不受法律约束和制裁、九次犯罪不受罚、有自由放牧等权利。千户制的建立，是成吉思汗在军政方面的重大改革。它不仅彻底清除了氏族贵族赖以复辟的土壤，改变了以往氏族、部落联盟自由结合的分散状态，促进了经济的相互渗透和吸收，还把各级那颜和广大百姓固定于特定的地域内，从而形成层层的隶属关系，巩固了大汗及其“黄金家族”对国家的统治。

 成吉思汗还制定了法律《大札撒》（“札撒”意为法度、号令），其内容包括政治、军事、行政、刑罚、民事、贸易和社会习俗等诸方面。《大札撒》具有极大的权威，凡是《大札撒》上说的，任何人都不敢轻易更易。

 窝阔台时期，除继续奉行成吉思汗时制定的各项政策外，又建立了一系列的制度和措施，如制订赋税制度，改变诸王驸马聚会时向百姓征收费用；设置专人看守，以贮藏金帛、器械；设立站赤，以供使臣往来之需；置探马赤，镇守边远各城；立朝仪，建中书省，以耶律楚材为中书令。统领百官，回决庶务；订立赋税制度，汉民以户计，西域人以丁计，并置10路课税使；宣布条令，以约束诸王大臣，巩固汗权；启用文士，设编修所和经籍所，编集经史。

 蒙哥时期，主要是采取措施加强汗权。首先派其弟忽必烈总管漠南蒙古及汉地军政事宜，又任命自己亲信掌握各地权力：以忙哥撒儿为大断事官，令孛鲁合掌管宣发号令、朝觐及内外奏闻诸事；以牙剌洼赤、讷怀、阿儿浑等分掌燕京、别失八里和阿姆河等处行尚书事；以察罕、带答儿、和里  等分别统辖两淮、四川、吐蕃等处蒙古、汉军，同时又加强对诸王官属的限制，禁止擅招民户，私行征敛。为了防止窝阔台系诸王作乱，公元1252年还将贵由后裔海迷失处死，谪迁失烈门等到边远地区或禁锢于军营。

   7.1.2.2  元朝的政治制度

    元朝的政治制度有两个明显的特点：一是推行汉法，加强中央集权；一是实施民族分化政策，分而治之。

 忽必烈建立元朝后，在中央设立中书省，以“管领百官，会决庶务”。? 中书省下设吏、礼、兵、刑、工、户六部，以执掌吏政、兵政、刑政、礼乐等有关事务；又设枢密院，“掌天下兵甲机密之务”；设御史台，“掌纠察百官善恶、政治得失”；设置翰林兼国史院，掌制诰文字、纂修国史；设大司农司，掌农田水利、劝课农桑；集贤院，掌提调学政和道教事务；宣政院，掌释教僧徒及吐蕃诸事；太史院，司天文历数；将作院，司工艺；通政院，掌驿传。与此同时，在地方上设立十路宣抚司。中统、至元年间，又相继建立岭北、河南、江浙、江西、湖广、陕西、四川、甘肃、辽阳、云南、征东等十一个行省，下设路、府、州、县，执掌各地方事务。在远离行省的中心地区，分别设立宣慰、宣抚等司，以处理军民事务。中书省、枢密院、御史台等，都是汉唐至宋、金时期的旧制，唯宣政院之设，为前代所未有。它是依据当时吐蕃的特殊情况而建立的一个机构。宣政院官员，军民通摄，僧俗并用，既是管理全国佛教事务的机关，又直接统领吐蕃的政务和军事，实际上是和中书省、枢密院、御史台并行的军政系统之一。

 军事制度方面也得到进一步的健全和完善。万户、千户按兵员多少分为上、中、下三等；百户分上、下两等。万户、千户、百户分别设总管、总把、弹压等官职，总归枢密院管辖。侍卫分左、右、中、前、后五卫，由亲军都指挥执掌。这样，从中央到地方，便形成一套完整的政治、经济、军事体制，是中央集权得到加强。`

 同时，元朝蒙古贵族为了维护自己的统治，削弱汉族以及其他民族人民的反抗意识，采取民族分化政策，分而治之。他们把全国各族人民分别分成蒙古人、色目人、汉人、南人四个等级。“蒙古人”指原居住在大漠南北的蒙古各部落，包括兀鲁、忙兀、克烈、札剌亦儿、塔塔儿、斡亦剌等部；“色目人”主要指回回、畏兀儿、康里、阿速、秃八、唐兀、哈剌鲁、吐蕃等族；“汉人”是指原在金朝统治下的汉、契丹、女真、渤海、高丽及较早被征服的四川、云南两省人；“南人”指原居住在南宋境内的各民族人民。在四等人中，以蒙古人居最高统治地位，享有特殊权益；色目人次之；汉人又次之；南人地位最低。元政府规定，无论中央还是地方，重要官职，都必须由蒙古人担任，汉人与南人无权过问。叶子奇《草木子》记载：“元朝天下，长官皆其国人是用。至于风纪之司，又杜绝不用汉人、南人。宥密之机，又绝不预闻矣。”还指出，“天下治平之时，台官要官皆北人（蒙古人）为之，汉人、南人万无一二。其得为者，不过州县卑秩”。例如，元大德元年（公元1297年），中书省、御史台通过决议：“各道廉访司，必择蒙古人为使，或阙，则以色目人世臣子孙为之，其次参以色目、汉人。”? 元至大二年（公元1307年），又下诏规定，各地达鲁花赤之职，概由蒙古人担任，若缺出，则于有根脚色目人内选用。”?在军事方面，元朝政府规定，汉人不得参预军机重务，民间严禁私藏兵器。凡从军出征所持兵仗，“还即输之官库”；倘有私挟弓矢者，则“籍而为兵”；凡色目人有马者，三取其二，若汉人，“马悉入官，敢匿与互市者罪之。”? 至元末时，甚至禁止汉人、南人“不得执军器弓矢。”

 汉人、南人不仅在政治、经济等领域内手歧视，在各种刑事案件中，也往往要忍受最残暴的惩罚。如法律规定，蒙古人殴打汉人，“（汉人）不得还报”，“如有违犯之人，严行断罪。”? 若蒙古人因争斗殴死汉人，除征烧埋银外，无须抵命。若汉人殴伤蒙古人，则要处以极刑。蒙古、色目人犯盗，准予“免刺”。若汉人、南人，“盗牛马者劓；盗驴骡者黥额，再犯劓；盗羊豕者墨项，再犯黥，三犯劓；劓后再犯者死。”?

  7.1.3  社会经济

    蒙古族的社会经济以畜牧业和农业为主据记载，在蒙古国建立初期，成吉思汗对畜牧业生产的发展就给予了高度的重视。他不仅在征服西夏过程中，把大量骆驼输往漠北，积极推进骆驼的养殖业，还特别注意加强牲畜的保护和牧场的管理，严格规定：草生而掘地的，遗火焚毁牧场的要“诛其家”；“箠马之面目”的要“诛其身”，? ；禁止宰杀羔羊和牝羊，以保护牲畜繁殖；禁止盗窃诈伪，以保护个人财产安全；千户所属居民，需在指定范围内居住，不得任意变动，徜违此令，“迁移者要当着军士被处死，收容者也要受严惩”。? 他利用国家政权的力量和优越的物质条件，扩大畜群的所有制，改善畜牧业生产条件，以提高畜牧业生产水平。

成吉思汗死后，窝阔台继位大汗也积极实施发展生产政策，如指令各千户内选派管理牧场的人专司牧地分配；派专人到荒僻少水地区进行勘察，选定可以做牧地的地方凿井，使百姓能散开“住坐”，? 以扩大住牧地；改变过去每10头牲畜交纳1头的办法，规定：“有马百者输牝马一，牛百者牸牛一，羊百者输羒羊一”，? 以减轻广大牧民的负担，提高生产积极性。

 元至元八年（公元1271年），忽必烈建立元朝。由于直接统治区域有较大扩展，牧地得到相应增长，畜牧业生产更是空前繁盛。其由中书省管辖的“大斡耳朵马”，牧地“东越眈罗，北逾火里秃麻，西至甘肃，南暨云南等地”。? 马群大者千百，小者三五十，皆随地之宜，行逐水草。“太仆之马，殆不可以数计”。官牧场牲畜，还改变过去“野牧无刍粟”的习惯，实行搭盖棚圈，储备牧草，精选饲料，厩牧舍饲办法，以减少牲畜因自然灾害袭击而遭受的损失

 在成吉思汗建国以前，蒙古地区就已有农业萌芽。《元史》记载，宋庆元三年（公元1197年），成吉思汗领兵伐蔑儿乞部，与其部长脱脱交战于莫那察山，“掠其资财、田禾、以遗汪罕（王罕）。”? 另据《元朝秘史》，公元1206年，成吉思汗为赏赐开国功臣，曾问失吉忽秃忽要何赏赐？失吉忽秃忽回答：“若恩赐呵，于土城内的百姓”，即指从事农业的农民。不过，农业在当时的历史条件下还是微不足道的。农业生产有较大发展主要是在蒙古国建立以后。

 据记载，早在蒙古国建立初期，成吉思汗为推进农业生产的发展，就令镇海“屯田”于阿鲁欢。最初参加屯田的人，主要是从各地掠夺来的俘虏，其中包括汉、契丹、女真、只温、唐兀、钦察和回回等各民族万余人。他们引河水灌溉、种植糜、麦等作物。此后元世祖忽必烈、元成宗铁穆耳、元武宗海山、元仁宗爱育黎拔力八达、元英宗硕德八剌，也相继调动军队，拨发农具、耕牛、种子、分别至怯鹿难（克鲁伦）、和林、称海（即阿鲁欢，又称镇海）、? 五条河、海剌秃、兀失蛮、札失蛮、杭爱山、谦州、净州等地屯田，并发展成为当地最重要的屯田中心，例如元至元年（公元1308年），仅和林屯田秋粮收获就达9万余石。同年，称海屯田也受粮20万余万斛。硕德八剌时，五条河屯田，聚集垦户4648家，垦辟地亩达4600年。屯田的设置，对蒙古地区农业生产的发展，起着重要的促进作用。

    蒙古地区的屯田，劳动力虽多数是汉族士兵，但蒙古军从事屯田的也屡见不鲜。例如至元九年（公元1272年），令拔都军于怯鹿难“开渠屯田”。? 至元二十一年（公元1284年），令阿剌歹原领军千人至五条河屯田。延祐六年（公元1319年），分遣蒙古军五千人到称海屯田。公元1307—1308年，哈剌哈孙奉命至称海治理屯田，他在抵达该地后，即选择通晓农事的人，教蒙古各部落耕种。? 在元代，政府为支持和鼓励广大牧民从事农业，还经常拨出粮款和牲畜，对歉收者以赈济。仅和林一地所的支助，有时就达牛千头，农具20万（件），粮数十万石，钞至10万锭左右，由于统治阶级的大力支持，不仅从事农业的人日增月盛，生产水平也有很大的提高。在和林一带，从事农业蒙古族人，还知道引水灌溉，“间亦有蔬圃”? 出现；谦谦州地区，“夏种秋成，不烦耘籽”。? 克鲁伦河流域，蕃汉杂居，“颇有树艺”。? 居住于丰州地区的汪古部人，农业生产更是发达。元人刘秉忠过丰州诗：“水边弥弥水西流，夹路离离禾黍稠。”? 解放以后在集宁路遗址及其周围地区发现的农具如铁耧、铁铧、铁耙齿、铁锄钩、铁锛、石磨、石杵、碌碡以及贮存粮食的粮窑等，也证明汪古部人已基本上掌握翻地、播种、收割、储藏等知识，生产已逐步做上半农半牧的道路。

 蒙古地区原有的手工业比较落后。蒙古建国后，成吉思汗、窝阔台、蒙哥、忽必烈等相继发动对外战争。在战争中，他们把俘获的战俘，大部分都加以杀害，但对于有手工技艺的工匠，则给予特别优待，一般都将其谴发到蒙古地区，或分赐诸王，或集中一处，继续从事官营手工业生产，其中以汉族工匠和回回工匠为最多。在上都，不仅有毡局、毛子局、软皮局、斜皮局等机构，还有铁局、甲匠提举司、器物局、葫芦局和金银器盒局等组织。在手工业生产中，尤其以兵器制造业最兴旺。另外，车辆的制造也有很大的改进。当时已能够一种有双轮的上等轿子车? ，构造精密，即使整天下雨，车里的人也不会受潮。

 蒙古人大都不善于经商，从事贸易活动的大多数为进入蒙古地区的回回或汉族商人。其中工商业比较繁荣的城市有和林、上都、称海（今哈剌乌斯湖南）、应昌路（今内蒙古克什克腾旗西南）、集宁路（今内蒙古集宁市东南）、汪吉昔宝赤（位于翁金河流域）等，它们既是蒙古族政治、经济、文化发展的产物，也是其兴旺发达的重要标志。

  7.1.4  文化习俗

    蒙古族在大蒙古国建立以前，没有自己的文字，彼此之间也没有统一的语言。凡世系事迹，或口相传述，或刻木为记。直到公元1204年成吉思汗征服乃蛮后，开始以畏兀儿字拼写蒙古语，并令塔塔统阿教太子、诸王子弟等识字，以这种文字发布公文、信件、玺书、牌札等。这是蒙古国使用文字的最早记载，世称为畏兀儿字蒙古文。畏兀儿字蒙古文共有21个字母，盛行于蒙古族聚居区一带，而汉、契丹、女真、畏兀儿等族聚居区内，则通行汉字或畏兀儿字。由于多种文字同时并行，给发布命令、驿使往来造成很多不便。忽必烈即位后，命吐蕃萨迦派喇嘛帝师八思巴，创制统一使用的新文字，即八思巴字。这种文字是根据藏文字母改制而成的，共有字母41个，辅音34个，元音5个，介音2个。八思巴字在公元1269年正式颁行，但实际上并未被广泛应用。除官方文书、官方造发的印篆、碑刻、牌符、钱钞等方面使用外，民间仍是使用畏兀儿字蒙古字。元朝灭亡后，八思巴字逐渐被废弃，仍行畏兀儿字蒙古文。现今使用的蒙古字，就是在改革畏兀儿蒙古文基础上发展起来的。

 由于蒙古族很重视文化教育，因而其学术文化也日趋发达，史学、语言学、文学艺术和其他科学技术都相继走向繁荣。在史学方面有《元朝秘史》；脱脱等蒙、汉官员纂修《宋史》、《辽史》和《金史》；以及元朝政府组织纂修的《大元一统志》、《经世大典》、《六条政类》、历朝大汗《实录》、《起居注》、《后妃功臣列传》等。语言学方面的《蒙文启蒙》影响最大。文学方面有《元朝秘史》，它既是历史著作，又是文学作品。书中大约有三分之一的篇幅，都是以优美诗歌和故事构成，情节生动，语言优美，具有极强烈的吸引力。

 蒙古人的家庭一般有双亲和子女组成。凡已婚子女则分析别居，单独过活。但幼子为例外，他们即使已经完婚，也仍然与父母一起生活，并有继承父母主要财产的权利。按蒙古人的习惯，幼子是炉灶的守护者，称之为“额毡”（意为“家主”、“主人”），又称“斡惕赤斤”（意为“灶君”）。同一氏族的人，彼此不能结婚，男子只能娶他部女子为妻。嫁到该氏族的妇女，如果丈夫死了，只能改嫁丈夫的近亲为妻，不能嫁给外氏族。在婚姻家庭中，夫权与父权占有绝对支配地位。丈夫可以离弃妻子，并拥有对弃妇的所有权，但妻子却没有离弃丈夫的权利。公元十三世纪以后，拥有特权地位的大汗、那颜等贵族阶层，他们大都是多妻制，甚至有“一夫数十妻、或百余妻”的。据说成吉思汗的后妃多达“五百左右”。?

 蒙古人的男女服装大都为长袍。袍服左衽交领，以帛带束腰，有单袍、夹袍和皮袍三种。夏季一般穿单袍，春、秋穿夹袍，冬季穿皮袍和棉袍。蒙古人的生活资料主要是肉和乳。乳以牛乳、羊乳为主，也食马乳和骆驼乳。在农业发达的地区，也食米和面。蒙古人嗜酒，其酒多一畜奶提炼，称奶子酒。蒙古人的居室，主要是帐幕。又称“穹庐”、“毡帐”。其交通工具主呀哦市马、牛、骆驼和车辆。

 在藏传佛教格鲁派传入蒙古地区以前，大都实行土葬。后来实行火葬，废除了人殉制度。也有根据死者年龄、生辰分别实行金葬（即天葬）、木葬、水葬和土葬等。

 7.2  瓦剌与鞑靼政权

  7.2.1  瓦剌汗国（公元1399—1640年）

 瓦剌汗国是由蒙古族建立的。瓦剌，即十七世纪后人们所称的“卫拉特”。因其游牧于大漠以西，故又有“漠西蒙古”或“西蒙古”之称。根据蒙文史料记载，明洪武二十六年（公元1393年），额勒伯克汗取得汗位后，卫拉特扎哈明安部浩海达裕（一作浩海太尉）在宫廷中供职，因诱额勒伯克汗霸占亲弟哈尔古楚克洪台吉妃鄂勒哲依图洪郭斡拜济（又作必济，意谓贵妇），受王妃报复，被鄂勒伯克知道了事实真相，为弥补过失，又封浩海裕子巴图拉?为丞相。将女儿萨穆尔公主嫁之，并令其管辖四卫拉特。此事激起了原统辖卫拉特的乌格齐哈什哈的不满，他于是出兵杀鄂勒伯克汗，“蒙古人众大半降之”。?大约自此以后，瓦剌即乘势摆脱大汗的统治。《明史·瓦剌传》：“元亡，其强臣猛可帖木儿? 据之。死，众分为三，其渠曰马哈木、曰太平、曰把秃孛罗。”

 在马哈木、太平、把秃孛罗分领瓦剌时，瓦剌实力相当强大，大约有部众四万户，时称“四万卫拉特”。?辖境除叶尼塞河上游外，还包括额尔齐斯石油、科布多东南札布罕河流域等地。他们为同控制着汗位的东部蒙古贵族分庭抗礼，并进而称雄于漠北，一面结好于明廷，遣使向明廷贡马，“请印信封爵”?；一面又积极同东部蒙古统治集团进行斗争。明永乐元年（公元1408年），东部蒙古封建主阿鲁台迎本雅失里（一名“完者秃”，又作“额勒锥特穆尔”）为汗，势力渐强。明廷为抑制阿鲁台，封马哈木为特进金紫光禄大夫，顺宁王；太平为特进金紫光禄大夫，贤仪王；把秃孛罗为特进金紫光禄大夫，安乐王；并赐印诰。?

 马哈木拿到明廷诰封后，不久即进攻阿鲁台和本雅失里，败之。永乐十年（公元1412年），又乘本雅失里在与明军作战中新败，杀之，占领和林，拥立答力巴为汗。? 复遣使赉书明廷，请遣兵灭阿鲁台，归还脱脱不花王；?又拘留明贡使。明廷惧其势炽，转而支持阿鲁台，封之为和宁王。马哈木衔怨，发兵犯明边。永乐十二年（公元1414年），明成祖朱棣统兵北征，与战于忽兰忽失温（今蒙古国乌兰巴托东），马哈木败。阿鲁台为洗雪前仇，发兵往击。马哈木又败，积忧愤死。子脱欢继袭，明廷仍封之为顺宁王。

 马哈木死后，太平、把秃孛罗继续领导瓦剌各部与阿鲁台进行斗争。永乐二十一年（公元1423年），阿鲁台与明廷关系恶化，被明军击败，脱欢乘隙在饮马河（今克鲁伦河）破其众，俘其大量马驼牛羊和部众。饮马河之捷，使脱欢政治、经济和军事实力得到大大加强。脱欢为完成马哈木未竟之业，公元1424年又出兵进攻贤义王太平。及后更进一步并吞把秃孛罗部众，统一瓦剌各部。?明宣德九年（公元1434年），又出兵击阿鲁台于母纳山（今内蒙古乌拉山）、察罕脑剌间（今内蒙古五原县以东地区），杀阿鲁台及其子失捏干，尽收其部众，东西蒙古一时俱为所有。

 脱欢本欲自立为汗，?但因他不是成吉思汗“黄金家族”遗裔，受到部下的强烈反对。于是拥立元裔脱脱不花为汗，并让其管辖阿鲁台旧有部众，居住于呼伦贝尔草原一带；又将已女嫁与脱脱不花为妻，自为太师，居住漠北，直接掌握蒙古的政治、经济实权。公元1438年（明正统三年），脱欢与脱脱不花共同出兵，袭杀阿鲁台所立阿台汗、? 及丞相朵儿只伯，占领亦集乃路（今内蒙古额济纳旗一带），势力直抵明朝甘凉边外。

 正统四年（公元1439年），脱欢病死，子也先（蒙文称额森）继位，称太师维王。也先是一位有抱负而又有深谋远虑的首领。瓦剌在其统治的时期，势力达到全盛。他一面努力与脱脱不花合作，利用脱脱不花的影响，控制东部蒙古各部，一面又利用军事征讨、封官设治、联姻结盟等手段，把乞儿吉思、哈密、沙州、罕东、赤斤、兀良哈三卫等分别置于统治之下。又结好女真各部，使之为其效力。由于他的积极经营，极盛时势力东抵朝鲜，西达吹、塔拉斯河，北括南西伯利亚，南临长城。也先大肆扩张的目的，不仅在谋求统一全蒙古，且企图重“求大元皇帝一统天下”。?

 在也先统治初期，瓦剌与明廷关系一直是比较密切的。不仅也先和脱脱不花经常派人到北京奉表朝贡，并在大同等地与中原各族人民互市，明廷也不时谴使到瓦剌颁赐彩缎、靴鞋、弓刀、盔甲、马鞍等物。但是随着也先势力的增长，这种友好关系不久便受到破坏。正统十四年（公元1449年）夏，也先借口明廷“悔婚”，又“减岁赐”，? 分道出兵进攻大同、宣府、辽东、甘肃。明英宗朱祁镇在宦官王振怂恿下匆促率兵亲征。也先诱明军至大同，破其前锋。接着，又聚军于土木堡，歼灭明军主力，俘明英宗朱祁镇以去，史称“土木之变”。同年十月，也先挟朱祁镇破紫荆关，进围北京，企图迫明廷订城下之盟。“外亲内忌”，? 公元1450年也先被迫将朱祁镇送还，双方重新恢复正常通贡互市关系。

 也先与脱脱不花向不相和睦。脱脱不花名义上虽然是汗，但实际权力却操在也先手里。也先自恃势强，垂涎汗位，欲立已姊子“为太子”，脱脱不花拒之，双方发生激烈战争。脱脱不花初与弟阿噶巴尔济联兵，彼此实力大致相当，难分胜负。后因兄弟内讧，阿噶巴尔济叛投也先。脱脱不花势孤被败，遁入兀良哈，为其前妻之父沙不丹击杀。? 脱脱不花死后，也先又设计诱阿噶巴尔济及其亲党，并其众及牲畜，自称“大元田盛（天圣）大可汗”，建号“添元”，以次子阿矢帖木儿为太师。?

 也先虽然通过武力把蒙古各部置于自己统治之下，但由于他不是成吉思汗的后裔，又缺乏牢固的经济基础，加上处事忌刻，残酷压迫兀良哈三卫部众，故上台后不久便受到部众的强烈反对。明景泰五年（公元1454年），因左翼哈丹特穆尔丞相、右翼阿拉克丞相（阿剌知院）不满其独揽政权，共同发动兵变，也先战败被杀。?

 也先死后，蒙古各部又陷入混乱和分裂。东部蒙古大权为喀喇沁部孛来和翁牛特部毛里孩掌握，而西部蒙古各部，除部分随也先妻者密失哈屯及长子火儿忽答孙移居干赶河（札布罕河）流域外，大多数仍为也先次子阿失帖木儿统辖，继续驻牧于漠北，一面继续同东部蒙古封建主对抗，并给以巨大威慑；一面则移师西北地区，势力一度扩张至伊犁河流域一带。为了保证贸易的顺利进行，阿失帖木儿还不时谴使向明朝朝贡。

 明成化十四年（公元1478年），阿失帖木儿死，其子克失（一译克舍）继位。克失统治时期，因达延汗巴图蒙克取得了东部蒙古统治权，势力有了较大发展，加上其施政有方，东、西蒙古关系相当有所缓和。但克失与明廷的关系，却日趋紧张。?

 明成化二十二年（公元1486年），克失死，其子养罕继位。养罕拥有精兵数万，时称雄强。后因克失两个弟弟阿沙与阿力古多不睦，互相杀伐，再加上东部蒙古达延汗又乘机进袭，所以其势力逐渐衰落，被迫徙居漠西地区，分别称为“大瓦剌”和“小列秃”。“大瓦剌”是以阿沙太师为首的部落，“小列秃”是以养罕为太师的部落。他们经常活动于坤桂河、札布罕河以及把思阔（巴里坤）等地；又联姻哈密，并与吐鲁番封建主（察合台后王）互相仇杀。

 从马哈木到养罕统治时期，瓦剌诸部一直是以绰罗斯部为核心而驰骋于西北地区。公元十六世纪中叶，东部蒙古土默特部俺达汗（公元1507—1582年）兴起，察哈尔部因受俺达汗的压迫，举部东迁到辽河流域一带。瓦剌各部有感于部落积弱被动挨打，乘机调整彼此间关系，共同推举“黄金家族”后裔和硕特部首领博贝密尔咱为“卫拉特汗”，? 企图重振昔年也先时期的雄威。但由于俺达汗势力强大，西部蒙古各部仍不时遭到其扰害。万历七年（公元1579年），俺达汗口迎佛，再次兴兵西征。瓦剌军民一致奋起，挫败了俺达汗的进犯?。

 清初，漠西蒙古分为四部：准噶尔部、杜尔伯特部、土尔扈特部和和硕特部。四部各自为政，不相统属，这样一个松散的联盟即“丘尔干”（或译为“楚固拉干”），作为协调各部关系的机构。“丘尔干”有盟长，原是四部之首实力雄厚的和硕特部首领担任。到十七世纪初，准噶尔部强盛起来，其首领哈喇忽剌的实力不断增强，至其子巴图尔珲吉时，代替了和硕特部的地位，成为“丘尔干”的实际盟长（大约在公元1640年）。他在位时期建立了准噶尔汗国。

  7.2.2  鞑靼汗国（公元1399—1634年）

 鞑靼汗国是由蒙古族建立的。公元1399年，额勒伯克被杀后，以维护大汗地位为宗旨的东部蒙古政局，非但没有好转，反而由于各部封建主的争权变得动荡不安。汗权又进一步削弱。明建文二年（公元1400年），坤铁木儿? 继位为汗但不久又被杀，汗位被鬼力赤篡夺。鬼力赤“非元裔”，?不为诸部所服，而其重臣也孙台、阿鲁台、马儿哈咱又“各怀异见”。?故不久又爆发了“宫廷政变”，阿鲁台袭鬼力赤，别立元裔本雅失里。但本雅失里在位时期短暂，旋又为瓦剌所杀。马哈木立答力巴为汗，至是大汗权力便为瓦剌操纵。阿鲁台虽力挽狂澜，并于洪熙元年（公元1425年）拥立阿台（一译阿岱）为汗，可是，到公元1438年又落入脱欢和脱脱不花及其也先手里。

 景泰五年（公元1454年），也先被阿拉克丞相等所杀。接着，阿拉克又为喀喇泌部长孛来所杀。孛来拥立脱脱不花子马可古儿吉思（嘛儿可儿）为汗，称乌珂克图汗。自是，蒙古汗权又为东部蒙古统治集团掌握。孛来操纵汗权后，怙势专权，利用手中权力，杀马可古儿吉思，孛来的粗暴行动，引起了翁牛特部领主毛里孩的强烈不满。毛里孩集兵聚河套，又杀孛来，别立马可古儿吉思异母凶摩伦台吉为汗。?但毛里孩又妄想夺取大汗权力，故成化二年（公元1466年）杀摩伦汗，汗位空悬9年。

 成化十一年（公元1475年），原自巴里坤迁驻河套地区的瓦剌野乜克力部封建主白 加思兰（伯格 逊）兴起? ，拥立脱脱不花异母弟满都鲁（满都固勒）为汗。满都鲁为替摩伦汗复仇，在科尔泌部乌讷博罗特王协助下，又攻杀毛里孩。蒙古地区出现更大动乱。白加兰与毛里孩子斡赤来（一译阿赤来，斡赤来）互相结纳，肆行无忌，同满都鲁、族弟亦思马因、孛来旧臣阿罗出、?瓦剌也先次子阿失帖木儿丰登都存在着尖锐矛盾，经常互相仇杀。成化十五年（公元1479年），亦思马因在满都鲁大头目脱罗干的协助下，袭杀白加思兰，自称太师。?但亦思马因的专横恣肆也不亚于怟加思兰。他上台后，又与洪和赉（鸿郭赉）密谋，挑拨满都鲁与孛罗忽?不睦，孛罗忽被迫出逃，途中被杀，其妻锡吉尔福晋被亦思马因纳为妾。

 成化十五年（公元1479年），满都鲁在混乱中病逝，因无子嗣，汗位由孛罗忽遗孤巴图蒙克继承。巴图蒙克生于成化十年（公元1474年），?因自幼失去父母，由满都鲁妻满都海哈屯抚育。满都海哈屯是一位有谋略、有胆识的伟大女性。他为了恢复与光大“黄金家族”，不仅对巴图蒙克悉心教养，还亲自统兵出征瓦剌，?招抚流亡百姓，制订法令，以张大汗权。又毅然冲破传统思想樊篱，与巴图蒙克结为夫妻，并于成化十六年（公元1480年）亲自扶其登上汗位，号达延汗，意为大元大可汗。

 达延汗是蒙古族的中兴英主。自幼生活在战乱环境中，由于目睹了汗权微弱、各大封建主们争权夺利、互相残杀的悲剧局面，故当登汗位后，便决心与专横跋扈的权臣进行斗争。他首先把打击的矛头对准亦思马因。亦思马因败窜，图谋联合瓦剌进行反攻。达延汗令郭尔罗斯部脱火赤少师等将其击杀。接着，又借右翼永谢布封建主亦不剌（伊巴哩）和鄂尔多斯封建主满都赉阿固勒呼（阿尔秃斯）等杀害其次子乌鲁斯博罗特济农的机会，在正德五年（公元1510年）率领左翼三万户前往征讨。?双方战于达兰特里衮（今呼和浩特北大青山）。他令喀尔喀十二鄂拓克对付土默特，兀良哈和科尔沁部对付鄂尔多斯，以察哈尔八鄂拓克对付永谢布，采用诱敌深入的策略，将右翼军击败，重新将其收服，令其第三子巴尔斯博罗特前往统领。亦不剌被迫逃往青海。

 与此同时，还先后三次出兵击败兀良哈，将其置于自己的统治之下；又发兵征服瓦剌；废除太师、丞相职位及“赛特”领地，将漠南和漠北分成若干份地，分封诸子，作为大汗藩屏。此外，还利用济农和万户制度，将从前各小领主合并为六个万户，仍分左、右翼。左翼三万户为：察哈尔万户（今锡林郭勒盟地区）、兀良哈万户（原卓索图盟地区）、喀尔喀万户（喀尔喀河流域一带）；右翼三万户为：鄂尔多斯万户（今伊克昭盟一带）、土默特万户（今大青山下土默特地区）、永谢布万户（今张家口以北一带）。达延汗自己居察哈尔，统领左翼三万户。巴尔斯博罗特济农驻鄂尔多斯境内，统辖右翼三万户。从此，成吉思汗以来汗系同宗台吉领主与异姓“赛特”领主并立的局面结束。

 达延汗对蒙古各部的统一，虽然对整个蒙古社会的安定、人口的发展、社会经济的繁荣起了一定的作用，但由于其所设立的六万户，是以血缘关系为纽带的部落联盟，而不是中央集权制机构，加上畜牧经济固有的脆弱性，故当他在公元1517年病死后，东部蒙古地区权利一度为巴尔斯博罗特掌握。? 一直到明正德十五年（公元1520年）左右，才按照蒙古传统，由图鲁博罗迪之子博迪台吉（明朝称卜赤或保只）袭位，称为博迪阿拉克汗。这时大汗的权力已明显下降。反映这一重要特征的一是兀良哈万户的反叛。当时博迪汗为镇压叛乱，曾联合右翼济农衮必里克墨尔根（明朝人称吉囊）、济农弟俺达（又称阿勒坦）多次出兵征讨，并最后将其分割，并入其余万户中。一是右翼势力已有较大发展，不仅不听大汗调遣，还夺取了左翼察哈尔的部分地区，甚至阴谋与明朝结盟，以施“夹攻”。大汗对右翼的控制日渐削弱，说明他已逐步沦为察哈尔汗的地位了。

 明嘉靖二十六年（公元1547年），博迪阿拉克汗病死，其子达赉逊台吉（明朝人称打来孙）继位，号达赉逊库登汗。当时土默特万户俺达强盛，达赉逊汗“惧为所并”，在嘉靖二十八年（公元1549年）率众自宣府、大同边外，迁往辽东地区，析居于西拉木伦和与老哈河一带。与达赉逊汗一起东迁的还有由阿尔楚博罗特统辖的内喀尔喀五部：扎鲁特、巴林、翁吉剌特、巴岳特、乌齐叶特等部。他们畏避女真各部与明朝在辽东展开激战。兀良哈三卫，起初虽与他们为敌，但不久后也相继散分于各部中。

 达赉逊汗东迁后，原察哈尔旧地为俺达汗占领。这时俺达汗的辖境，东抵辽蓟，西迄甘肃、青海一带，且经常深入宣府、大同等地，给明朝政府以重大威胁。同时，俺达汗又进一步向西发展，出兵征服瓦剌。此外，还移兵西南，打开通往西藏的道路。俺达汗在实施对外扩张的同时，为维护自己的利益，还努力谋求与明廷建立通贡联系。

 嘉靖二十年（公元1541年），俺达汗派遣石天爵到大同请求通贡，遭到明朝政府的拒绝。次年，石天爵再次到大同，被明军杀害。此后俺达汗又多次谴使，俱未能如愿，最后终于酿成嘉靖二十九年（公元1550年）的“庚戌之变”。? 俺达汗率兵自潮河川，经鸽子洞、黄榆沟等地入围北京。明廷震惊，答允通市。因战争影响，通市时续时断。隆庆四年（公元1570年），俺达汗孙把汉那吉投奔明朝，受到明政府礼遇，俺达汗受感动，在公元1571年与明廷何以，双方建立和平通贡关系。明朝封俺达汗为“顺义王”，又分别授予右翼各封建主为都督、指挥、千户、百户等官职，按年发给额定赏金。? 当时达赉逊汗已死，其子图们札萨克图汗（明朝人称土蛮）在位。图们汗在俺达汗影响下，也努力谋求取得与俺达汗同等待遇，要求封王、通贡和互市，但遭到明朝政府拒绝。双方兵戎不断，而左、右两翼的对立也越来越严重。

 图们札萨克图汗痛感于汗权日弱，力图以和平方法统一漠南蒙古各部。在公元1576—1582年左右，相继任命察哈尔部阿穆岱洪台吉（脑毛大）、内喀尔喀部卫征索博该（速把亥）、鄂尔多斯部的库图克图彻辰洪台吉（切尽黄台吉）、阿苏特部的诺木达喇古拉齐诺延（哑速火落赤）、土默特部的楚噜克（扯力克）五人为执政理事，帮助协调蒙古各部的关系，谋求“致其大国于太平”，?但没有成功。明万历六年（公元1578年），俺达汗皈依藏传佛教格鲁派，在蒙古各部中产生强烈影响。图们汗为夺取宗教领导权和控制权，在公元1587年也派谴阿穆岱洪台吉前去叩见三世达赖，恳求达赖前往布教。正好赶上达赖逝世，其目的没有达到。

 在大汗权力日益走向衰弱的时候，原居于和林一带的外喀尔喀七旗却乘机向西扩张，与瓦剌各部争夺地盘。公元1587年，左翼阿巴岱汗与和硕特部鏖战于科布多地区，败其众，杀其首领哈尼诺颜洪果尔。后来双方战争连绵不断，直到十七世纪初年，双方始达成和议。

 万历二十年（公元1592年），图们汗死。次年，其子布延彻辰汗继位。在布延彻辰汗统治时期，蒙古地区除右翼各部在俺达汗妻钟金哈屯（三娘子）主持下略有起色外，其余各部又进一步分崩离析，大汉形同虚设。公元1603年，彻辰汗死，其孙林丹（一译陵丹、灵丹，明朝人称虎墩兔）继位，称林丹·库图克图汗。

 林丹汗在位期间，正值后金努尔哈赤崛起。林丹汗企图统一蒙古各部，联合明朝，共同抗击后金。但由于他“昏于酒色”，? 任意杀掠，受到各部封建主的强烈反抗。明崇祯元年（公元1628年），因在土默特部赵城被喀喇沁、鄂尔多斯等联兵击败。继之又被漠南蒙古各部与后金联军败于绰洛郭勒。公元1631—1632年在西拉木伦河北岸被皇太极军队打败，被迫狼狈西逃。公元1634年死于大草滩（今甘肃民乐县东南）。鞑靼汗国灭亡。

 7.3  亦力把里汗国与叶尔羌汗国

  7.3.1  别失八里--亦力把里汗国（公元1321？—1414年）

 别失八里--亦力把里汗国是由蒙古族建立的。在察合台五世孙怯伯（？-公元1327年）为察合台汗时，将汗国中心迁往中亚河中地区，建都那黑沙不（今乌兹别克斯坦共和国卡尔希），这引起汗国东部从事游牧的蒙古贵族纷纷反对。大概在公元1321年左右，察合台汗国分裂为东、西两个部分。?西察合台汗国于公元1370年被帖木儿王朝所灭。东察合台汗国即蒙兀儿斯坦，明朝因其以别失八里（今新疆维吾尔自治区吉木萨尔县北破城子）为首府，遂称之为别失八里。《明史》记载：“别失八里，西域大国也。南接于阗，北连瓦剌，西抵撒马儿汗，东抵火州”。?方位与东察合台汗国大致相符。

 别失八里的第一带君主是也先不花。?第二带是秃黑鲁·帖木儿。他生于公元1329年或一年，于公元1346年至1348年间登上王位，他是第一位在今新疆地区信仰并推行伊斯兰教的蒙古汗王。秃黑鲁·帖木儿死于公元1362年或1363年。其幼子黑的儿火者（？—公元1402年）于明洪武二十二年（公元1389年）或稍前，由朵豁剌惕部首领忽歹达拥立为别失八里王。

 从黑的儿火者开始，别失八里与明朝进行联系，以后双方建立很亲密的关系。洪武二十四年（公元1391年）七月，黑的儿火者遣使向明朝贡马和海青鸟。黑的儿火者死于公元1402年或次年，子沙迷查干继位。

 永乐二年（公元1404年），沙迷查干遣使向明朝贡玉璞和名马。时蒙古可汗鬼力赤毒死明朝册封的哈密忠顺王安克帖木儿。沙迷查干率军讨伐鬼力赤。明成祖朱棣对沙迷查干的这一正义行动，赠予綵币，令其与新任的忠顺王脱脱和睦相处。公元1406、1407年，沙迷查干连续向明朝进贡四次，并提出：撒马儿罕（当时被帖木儿王朝占领）本来是察合台汗国的故地，要求派兵前去收复。明成祖派使臣三名去劝沙迷查干：要审时度势，量力而行，不要轻举妄动。明永乐六年（公元1408年），使臣回来说沙迷查干已死，由弟马哈麻继位。明成祖又派使臣去祭奠沙迷查干，并送礼物给新王表示祝贺。?

 永乐八年（公元410年），马哈麻隆重款待明朝派往撒马儿罕的过境使者。为此，明成祖专门派使臣前往劝阻之。公元1414年，马哈麻之母及弟相继逝世。明成祖派遣使前去慰问。公元1415年，马哈麻逝世，由其侄纳黑失只罕继位。明朝又派使臣前去祭奠死者，并祝贺新王。公元1417年， 纳黑失只罕要求用马匹向明朝交换嫁女儿用的妆奁。明成祖赠送1000匹绮、帛、给其女作嫁妆。? 这充分表明，别失八里和明朝之间存在着十分友好的关系。

 永乐十六年（公元1410年），别失八里的贡使向明朝报告：纳黑失只罕被其堂弟歪思所杀。歪思自立为汗，迁都亦力把里（位于今新疆伊宁市境内）。从此，别失八里“更国号曰亦力把里”。? 歪思汗向西迁都，是为避开当时进入蒙兀斯坦东部的瓦剌人。明成祖遣使赠给歪思汗弓、刀、甲胄、文绮、綵币等物，逼供内赐给其下属的朵豁剌惕不首领忽歹达等70余人礼物。

 改称亦力把里的东察合台汗国仍与明朝保持密切关系。明宣德元年（公元1426年），明宣宗朱瞻基为了奖励歪思汗“尊事朝廷”专门遣使赐钞币。? 从公元1427年至公元1464年，亦力把里频频向明朝朝贡。明宣德三年（公元1428年），歪思其子也先不花继位。这位是也先不花第二，他从公元1436年起向明朝进贡。他死于正统十年（公元445年）。? 据《明史》记载，明成化元年（公元1436年），明朝规定西域诸国的朝贡期，亦力把里是每三年或五年贡一次，使者不得超过十人。

 也先不花第二之兄羽奴思在帖木儿王朝的支持下，在公元1456年占据亦力把里西部地区。于是，亦力把里汗国分裂为东、西两部分。羽奴思汗在位后期，游牧的蒙古贵族反对他转向城市生活，拥立其次子速檀·阿黑麻为汗。羽奴思的西部汗国再次一分为二：速檀·阿黑麻在东，羽奴思在西。? 这时分布在今新疆南部农业地区的朵豁惕部也四分五裂。《明史·西域传》描述他们为：“各自割据，不相统属”，“地大者称国，小者止称地面。”羽奴思汗死于公元1487年，其子速檀·马哈木继位。马哈木汗在公元1580年至1509年被布哈拉汗国的昔班尼汗杀死。

 也先不花第二死后，其子笃思忒·马黑麻汗及其孙怯伯·速檀·乌黑阑的势力越来越衰弱。羽奴思汗的速檀·阿黑麻汗乘机崛起，统治了从阿克苏以东起，直到吐鲁番的东部地区，以吐鲁番为首府。公元1503年—1504年间，阿黑麻汗逝世，长子速檀·满速儿继位。阿黑麻汗家族先后四次攻占明朝的哈密卫（今新疆哈密市）。满速儿最终占领哈密，控制了中西陆上交通的咽喉之地，垄断贡市之利。

 速檀·阿黑麻的第三子速檀·赛德于公元1514年占领喀什噶尔，接着又攻占叶尔羌（今新疆莎车县）、和田等地，建立叶尔羌汗国，亦力把里汗国灭亡。

  7.3.2  叶尔羌汗国（公元1514—1678年）

   7.3.2.1  历史概况

    叶尔羌汗国是由蒙古族建立的，其实际上是东察哈尔汗国的延续。公元1514年六月，速檀·赛德登上汗位，建都叶尔羌，创立叶尔羌王朝。从此，察合台的后裔在新疆地区的统治，由亦力把里时期开始向叶尔羌汗国时代过渡。

公元1516年，赛德汗主动与其凶满速儿汗和解。兄弟二人在阿克苏和库车之间的中间地点会晤。赛德向满速儿汗称臣。双方和解的结束“是使两个地面在二十年间完全安享太平”。?赛德汗于公元1533年七月死在从西藏玛峪回叶儿羌的途中。满速儿汗死于公元1545年。?赛德汗死后，子拉失德继位。再传至阿布都克里木汗时，将吐鲁番、哈密纳入叶尔羌王朝统治下，结束东察合台汗国东、西两部分长期分裂的局面。

 公元1644年明亡以后，叶尔羌汗国向清朝朝贡。清顺治十二年（公元1655年），叶尔羌汗国的使臣克拜向甘肃提督张勇介绍该国的情况说：上一代叶尔羌为阿都剌汗，已死了很久。他有九个儿子。长子是现在叶尔羌的阿布都剌汗，次子是前任吐鲁番“苏勒檀”（王）阿布勒·阿哈默特汗。其余诸子为哈密的巴拜汗，库车的莎汗，阿克苏的伊思玛业勒，和阗的伊卜喇伊木等。?由于阿布都喇汗是叶尔羌汗国君主，所以顺治十三年（公元1656年）“哈密、吐鲁番入贡，其表文均由叶尔羌阿布都喇汗署名”。?

 叶尔羌汗国后期，陷入严重的教派斗争之中，最后甚至导致准噶尔入侵而亡国。早在阿布都克里木汗时期（16世纪60年代至90年初），伊斯兰教的“和卓”一派即开始进入叶尔羌汗国。阿布都克里木汗之子马黑麻汗继位以后，黑山派和卓受到汗王的大力支持，这一教派在叶尔羌汗国内迅速发展。稍后，白山派也进入该国，要求分享黑山派的权力。两派之间的矛盾越来越尖锐，甚至发生血腥厮杀。清康熙九年（公元1670年）黑山派拥立伊思玛业勒?为叶尔羌汗。伊思玛业勒汗镇压白山派。白山派首领阿帕克和卓经康熙九年（公元1670年）克什米尔逃亡西藏。后来他假借达赖五世介绍的名义，前往准噶尔勾结浑台吉噶尔丹。噶尔丹在康熙十七年（公元1678年）进军叶尔羌，将伊思玛业勒汗及其家族俘获，带回准噶尔，另立阿帕克和卓为傀儡国王。延续了164年的叶尔羌汗国灭亡。察合台后裔在新疆长达4个半世纪的统治宣告最后结束。

 在亦力把里、叶尔羌汗国中，虽然统治集团中以蒙古人为主，但是大多数人民是维吾尔人，蒙古人民只占少数。原先属于察合台系统的蒙古贵族和平民，经过几百年的潜移默化，从游牧走向定居，从畜牧业转为农业，从说蒙古语改说维吾尔语，宗教信仰方面改信伊斯兰教，生产、生活、文化、风俗等各方面都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后来他们大都畏兀儿化，最终融合于维吾尔族之中。

   7.3.2.2  社会经济

 叶尔羌汗国的建立，使维吾尔族获得了一段相对稳定的发展时期。赛伊德在位时，由于在政治和经济方面采取了一些叫为和缓的政策，如在一定程度上减轻赋税征收等，使维吾尔族地区的生产较为迅速地发展起来。

 在维吾尔族地区内，除别失八里等少数地方从事畜牧业外，其余各地皆以农业为主。铁制农具的制造，其种类和数量都较前有了较大的增长，出现了铧犁和耙等新式农具，牛耕和肥料的使用已很普遍；开渠引水技术也有所提高。于阗的“桑麻黍禾，宛然中土”；?柳城则“四面皆田园，流水环绕，树木阴翳。土宜穄麦豆麻，有桃李瓜葫芦之属。而葡萄最多，小而甘，无核，名锁子葡萄”，?是很好的酿酒原料。

 手工业的成就引人注目，火州的白氎布，于阗的胡绵、花蕊布均比较著名。矿冶业发达，叶尔羌、阿克苏、库车、轮台等地皆为当时著名冶矿中心，所采矿物有金、银、铜、铁、铅、硫磺、硝等。哈密镔铁器是维吾尔人出色的手工艺品。

 随着农业、手工业的发展，商业也兴盛起来，叶尔羌、阿克苏、哈密、吐鲁番等地即为商业中心，进行着大宗贸易。此外，在广大的城市和农业，则出现了一些称为“巴扎尔”的定期集市。商业的活跃使商人日趋增多，他们到西域各地经商，或随同使臣至内地贸易，与此相配合的，还有许多小商、摊贩、贾人等。在商品交换中，已广泛使用货币，“交易用银钱，大小三等，不禁私铸”，?铜钱称为“普尔”，五十普尔为一“腾格”，每腾格合银一两。“市易皆征税十二”，“不知斗斛，止设权衡”。?

   7.3.2.3  文化习俗

    元代后期，源于伊朗的伊斯兰教伊善派开始传入维吾尔族地区，并在察合台汗秃鲁黑·铁木尔的支持下，迅速传播开来。到了明代，伊斯兰教在天山南北已居于统治地位，成为全民信仰的宗教。明末及清代前期，由伊善派所体现的伊斯兰教派之间的冲突和斗争，对天山南北政治局面曾产生过重大影响。

 叶尔羌汗国时，维吾尔族文化有所发展，诸如文字、语言、艺术等，更加趋于定型和完善化。这一时期，出现了两部维吾尔人写的重要史学著作，即《热西德史》和《热西德史续编》。前一部书是用波斯文写成，记载了公元十四--十六世纪维吾尔族社会的发展变迁，以及当时中亚地区的历史状况；后一部书则用维吾尔文写成，所述乃公元十五—十七世纪天山南北维吾尔族的社会历史。这两部都是研究明代维吾尔族及中亚地区的重要史料。

 与此同时，还系统地整理了维吾尔族民间音乐，组编成《本卡姆》乐章，现今保存的《十二卡姆》，包括有一百七十多首曲牌，七十首曲，二千七百零二段唱词，内容丰富，体裁多样，具有较高的艺术成就。

 7.4  准噶尔汗国

    准噶尔汗国是由蒙古族建立的。清朝初年，漠西蒙古分为四部：准噶尔部、杜尔伯特部、土尔扈特部与和硕特部。公元十七世纪二三十年代，准噶尔部强盛起来，其首领巴图尔珲台吉在位时，已成为四部联盟即“丘尔干”的实际盟主。公元1640年，制定了《蒙古卫拉特法典》，以维系蒙古各部的关系。同时，还大力发展牧业生产，是准噶尔所在地成为厄鲁特蒙古的政治、经济中心。由于准噶尔经济和军事势力大大增强，与哈萨克、布鲁特（今柯尔克孜）等族经常发生纠纷和战争，经过无数次争战，最后取得了决定性胜利，在我国西北建立了以准噶尔贵族为统治核心，包括厄鲁特各部和一些突厥部落在内的民族政权和地区的统一政权，史称准噶尔汗国。

    公元1653年，巴图尔珲台吉去世，其第五子僧格于公元1644年即位。僧格在位时，挫败了沙俄入侵厄鲁特的阴谋。康熙九年（公元1670年），僧格为其同父异母兄在争夺统治权的斗争中所害。巴图尔珲台吉第六子噶尔丹在西藏五世达赖喇嘛和第巴桑结嘉措的支持下，弃僧回到准噶尔部，以替僧格包求为号召，在僧格旧部和鄂齐尔图的帮助下，击败了车臣和卓特巴巴图尔，自立为首领。当时的蒙古准噶尔部噶尔丹汗势力强大，拥兵数十万，占据了天山南北。康熙二十七年（公元1688年），噶尔丹进攻蒙古喀尔卡部（漠北蒙古），喀尔喀部内附，请求清廷的保护。康熙二十九年（公元1690年），噶尔丹又攻入内蒙古，进掠漠南乌珠穆泌部人畜，直接威胁了清边疆的稳定和京城北京的安全。于是，康熙帝于二十九年（公元1690年）、三十四年（公元1695年）、三十六年（公元1697年）三次率军亲政噶尔丹，? 粉碎了噶尔丹借沙俄力量破坏边疆的企图。在清军的打击下，噶尔丹战败而自杀。清在蒙古喀尔喀地区推行盟旗制度，加强对喀尔喀蒙古的统治，奠定了祖国的北部边疆。

 噶尔丹死后，其侄策妄阿拉布坦又在西北边疆纠集准噶尔部，控制天山南北，继续与清为敌。康熙五十六年（公元1717年），准噶尔部乘西藏内乱，遣兵入藏，杀西藏政治首领拉藏汗，并大肆焚掠，西藏陷入一片混乱，康熙五十七年（公元1718年），清廷派兵入藏，于康熙五十九年（公元1720年）击败了准噶尔的军队，平息了西藏的变乱，设立驻藏办事大臣，稳定了西藏的社会秩序。与此同时，策妄阿拉布坦又在青海勾结顾特部首领罗卜藏丹津发动叛乱。雍正二年（公元1724年），清朝派兵平叛，大败罗卜藏丹津。

 雍正五年（公元1727年），策妄阿拉布坦死，其子噶尔丹策零继位。雍正七年（公元1729年，清军分西、北两路，进攻伊犁，但未能实现平定准噶尔的目的。乾隆十年（公元1745年），噶尔丹策零死，其外孙阿睦尔撒纳依仗清朝中央政府的力量，消灭其政敌夺得汗位。乾隆二十（公元1755年），清兵分两路，攻占了伊犁。但是，阿睦尔撒纳在清大军回撤之后，又勾结沙俄，发动叛乱，攻杀了清留守伊犁的驻军。乾隆二十二年（公元1757年），清朝再次派遣大军，仍以两路进剿阿睦尔撒纳。清军又一次攻占伊犁，阿睦尔撒纳逃往哈萨克。不久阿睦尔撒纳死去，准噶尔部至此被清朝所平定。此后，清朝在伊犁等地分置将军、参赞大臣、领队大臣，巩固了对天山北路的统治。

 7.5  统一中国的民族王朝—清朝

  7.5.1后金政权（公元1616—1636年）

   7.5.1.1  历史概况

 后金政权是由满族建立的。明万历十一年（公元1583年），在明军镇压建州女真首领王杲之子阿台的过程中，误杀了作为明军向导的建州左卫指挥使党昌安及其子塔克世。他们分别是努尔哈赤的祖父和父亲。努尔哈赤将此事归咎于别部酋长尼堪外兰，遂以祖、父辈的十三副遗甲起兵征讨，从此拉开了统一女真各部的序幕。到公元1588年，先后吞并了浑河部、董鄂部、苏克素护部、哲陈部和完颜部。公元1591年，又尖兵了鸭绿江部。这时努尔哈赤的辖区已包括抚顺一东，到鸭绿江、长白山南侧地区。

 努尔哈赤的统一活动，引起了女真其余诸部的不安，万历二十一年（公元1593年），以海西女真叶赫部为首，联合了哈达、乌拉、辉发、珠舍里、讷殷等五部女真和三部蒙古，共计三万余人，合击努尔哈赤，结果被努尔哈赤击败于浑河北岸，叶赫部首领布寨被杀。这是努尔哈赤在统一女真各部中的一次重要战役，此后，女真余部已无力再进行反抗。努尔哈赤有吞并了长白山北麓的珠舍里部和讷殷部，基本上统一了建州女真。

 从公元1595年至1607年，努尔哈赤又陆续征服了东海女真的瓦尔喀部、虎尔哈部以及海西女真哈达部和辉发部。这样，只有海西女真的乌拉部、叶赫部以及生活在黑龙江流域的一些女真部落尚未得到统一。万历四十一年（公元1613年），努尔哈赤征服了乌拉部后，准备攻打叶赫部。此时，明廷对努尔哈赤陆续征服诸部的行为深感不安，认为建州女真的强大，已构成了对明朝的严重威胁。为了维护在辽东的统治，明朝一面派人到建州，责令努尔哈赤停止对叶赫部的进攻；一面派兵暗中援助叶赫部。努尔哈赤为避免直接与明廷发生军事冲突，在世停止了对叶赫部的进攻。公元616年和公元1617年，努尔哈赤则派兵征服了分布在黑龙江流域的其他女真部落，其势力一直深入到库叶岛，使所有女真各部相继归附。

 随着统一的逐步完成，努尔哈赤于万历四十四年（公元1616年）建立了后金政权，尊号“天命覆育诸固伦（诸部）英明汗”，以“天命”纪年，建都于赫图阿拉。公元1618年，努尔哈赤迅速攻下东州、马根丹和抚顺三城，接着又攻占了清河城。明军在辽东的接连失败，使朝廷深感后金的严重威胁，公元1619年，命杨稿为辽东经略，调兵八万余人，并联合朝鲜和叶赫兵，计十余万人，兵分四路，企图以“分兵合击”的战术，一举消灭后金。努尔哈赤则集中其全部兵力约六万余人，对明军实行了各个击破的战术，先后击败了包括主力在内的三路明军，另一路明军闻风而逃，这就是历史上有名的“萨尔浒之战”，是明与后金之间的一次关键性决战。萨尔浒之战后，明朝再无力对后金发动军事攻势，而后金则开始了大规模的进攻。

 天启元年（公元1621年），后金攻占了明在辽东的军事重镇沈阳和辽阳，后陆续攻占了辽河以东的七十多个城堡，辽河以东的全部地区皆纳入了后金的统治范围，仅旅顺和沿海的一些岛屿仍为明军所据。公元1622年，努尔哈赤西渡辽河，进攻明在关外最大的据点广宁城，由于明廷宦官专权，抗战派受到排挤，使后金得以迅速攻下广宁，将城内所有百姓迁至辽东。广宁的失守，明廷不得不起用孙承宗、袁崇焕等抗战派，加强对宁远、锦州一带的防线。但不久，孙承宗又被宦官所排挤，任命主降派将领高第，他主张放弃关外防线，退受关内，于是锦州、松山一带的防御工事被撤除。公元1626年，努尔哈赤乘此率十三万大军进围宁远，遭到袁崇焕等军民的坚决抵抗，后金军受挫，努尔哈赤被炮击伤，八月去世，其第四子皇太极继位。

 皇太极继位后，于崇桢二年（公元1629年），得知袁崇焕守宁远甚坚，绕道今内蒙古由喜峰口进入明境，进攻北京。朝廷调袁崇焕前去援助，皇太极借机施反间计于崇桢皇帝，结果袁崇焕被杀。崇桢四年（公元1631年），后金攻下大凌洱城。公元1635年，攻占了旅顺及辽东沿海各地。此时，辽东全部和辽西大部均归于后金，明在关外只控制有大凌河以西、锦州、宁远至山海关这一狭长地带。

 公元1635年，皇太极废黜女真旧号，定族名为“满洲”。第二年，皇太极即皇帝位，改号为“大清”。

   7.5.1.2  政治制度

 后金时期的政治制度是以议政王大臣会议为核心，以八旗制度为骨干的组织形式。公元1615年，努尔哈赤设立大臣八人（每旗一人），理事官四十人（每旗五人）理政听讼，是以八旗组织为基础的国家行政机构。同时设立议政王大臣会议，每五日集议一次，作为决策军国大政的中枢机构。

 八旗制度是在女真原“牛录”组织的基础上建立起来的。牛录组织，即女真人出猎时，其人员按所属氏族或村寨，每十人为一“牛录”（满语，意为“箭”），推举一人为“牛录额真”（满语，额真为“主”）。“牛录”是一种临时性的打猎组织，每次出猎结束后，其成员仍回本氏族部落，受其酋长的统领。努尔哈赤在战争中充分利用了这一政治形式，把所征服的各部组织起来，每三百人为一牛录，每一牛录设一牛录额真；五个牛录为一甲喇，设一甲喇额真；五个甲喇为一固山（即一旗），设一固山额真。最初只有红、黄、蓝、白四旗，到公元1615年发展为八个旗，即增加了镶黄、镶红、镶蓝、镶白四旗。

 八旗组织突破了部落组织狭隘血缘关系和地狱关系的局限。“一国之众，分隶八旗”，每旗设固山额真（入关后改称“都统”）、甲喇额真（参领）、牛录额真（佐领），逐级管理，统一指挥，最终结束了女真“部落无统”、关系涣散的落后局面。

 但八旗组织又继承了部落组织兵农不分的特点。“以旗统人，即以旗统兵”，旗下人丁“出则为兵，入则为民”，是军事、政治、经济合一的社会组织形式。牛录是八旗的基层组织，举凡出兵派役，征椠敛粮赋，均按牛录分摊；出征所获，除贵族占有外，以牛录为单位在出征将士中分配。

 八旗制度形成后，各级额真成为永久性的行政官员，其成员脱离原氏族部落酋长的管辖，统一在八旗制度下，“出则为兵，入则为农，耕战二事，未尝偏废。”?

   7.5.1.3  社会经济

 满族人在入居辽沈汉地以前，长期以渔猎为主，兼营采集、农耕和畜牧。入居辽沈汉地以后，逐步向以农业经济为主转化。公元1613年，努尔哈赤下令将辽阳、海州等地的三十万日（一日合三亩）土地，分配给女真八旗兵丁和汉人，实行“计丁授田”，规定每一男丁授田六日，五日种粮，一日种棉。纳赋办法是每三丁耕官田一日，每二十丁抽一丁服兵役，一丁服徭役。女真人定为屯田军户。公元1625年，努尔哈赤进一步完善“计丁授田”制，规定每个庄田由壮丁十三人，牛七头，地一百日组成；庄田的收入，二十日交纳官粮，八十日留为己用。这样，庄田里的男丁便成为半自由的农奴。牛录屯田制的实施，逐步扭转了建国以前“素无积储”的缺粮现象，? 出现“收获颇丰，仓库丰盈”的新气象。? 万历二十七年（公元1599年）努尔哈赤组织开矿炼铁，并开金银矿；公元1616年谕告国中，养蚕织绸缎，种棉织布帛。陶瓷业、造船业、建筑业、金属加工均有起色。农业和手工业的崛起，使狭隘的部落市场进一步瓦解，全社会的经济联系日益加强。为了适应商业的繁荣，公元1616年开始铸造“天命汗钱”，流通全境。

   7.5.1.4  文化习俗

 努尔哈赤起兵前后，女真诸部仍通行蒙古字。文书往返，必须先习蒙古语，很不方便。公元1599年，努尔哈赤命巴克什（儒士，一种称号）额尔德尼、噶盖利用蒙古字母创制满文。首创的满文尚不完备，大体上是蒙古字的翻版。公元1632年，皇太极命巴克什达海等人对老满文重新加以修订，在原满文的基础上增加圈点，还新创十个字母（特定字母）专记满语中原先没有音位的汉语语音。新满文（有圈点满文）创制后很快取代了老满文（无圈点满文），成为满族的统一文字和以后清朝的“国书”或“清书”。

 女真人信奉萨满教，崇拜的神灵有天、地、少年、川、动物等，不同的部落所信奉的神灵有所不同。努尔哈赤在位时，设有祭祀神灵的屋室，称作“堂子”。每逢出兵征战，必先到“堂子”举行祭祀，这一习俗一直延续到清代。另外，在明代后期，喇嘛教传入女真地区。女真人进入辽沈地区后，喇嘛教得到进一步的传播，兴建了沈阳的黄寺及东、西、南、北四座塔。

  7.5.2  清朝政权（公元1636—1911年）

   7.5.2.1  历史概况

 清朝政权是由满族建立的。公元1636年四月，皇太极改“后金”为“大清”，改元崇德，尊号“宽温仁圣皇帝”（蒙古称号为博克达彻辰汗）。公元1641年，清军围攻锦州城，明朝蓟辽总督洪畴率兵十三万前去援助。第二年，清军与明军在松山大战，明军战败，关外各地，除宁远以西一隅仍为明军所守外，其余均为清军所占据。

 后金与明争夺关外的同时，还在竭尽全力征讨其他各少数民族，以巩固自己对东北地区的统治。当时，在图图们江、乌苏里江以东和黑龙江流域尚居住着东海女真部，经过努尔哈赤和皇太极父子两代的征讨，使该部归附了后金政权。其中一部分留居故地，一部分人被迁往辽沈地区，编入八旗组织，这些新迁来的女真人被称为“新满洲”。

 后金兴起之时，其西部的蒙古族正处于封建割据状态，有的封建主与后金联合；有的则与明朝合作。共击后金。如察哈尔部的林丹汗，不时从侧面配合明军抗击后金。皇太极继位后，即利用蒙古各封建主之间的矛盾，拉拢一部分蒙古部落，孤立察哈尔部。崇桢五年（公元1632年）后，则不断出兵攻打该部。公元1634年，林丹汗率兵战败逃走，死于青海，其子额哲降服。于是漠南蒙古各部纷纷归附了后金。

 通过这些军事征服和政治活动，到崇桢十五年（公元1642年）清政权己基本上统一了整个东北地区，控制了漠南蒙古，为清入关灭明奠定了基础。崇桢十六年（公元1643年）八月，皇太极去世，其第九子福临（顺治）继位，是为清世祖。第二年（公元1644年）三月，李自成农民起义军进入北京。四月，明山海关总兵吴三桂迎清军入关，在山海关附近击败农民军。五月清军进入北京。十月，清迁都北京。世祖即位时年仅六岁，在他亲政以前，多尔衮一直是清朝实际上的最高统治者。

 清朝定都北京后，先后镇压各地农民起义，消灭南明三个小朝廷，用二十余年的时间基本上结束了大陆上的武装抗清斗争。顺治七年（公元1650年）世祖亲政后，皇权得到加强。公元1662年，清圣祖玄烨即位，当时他年仅8岁，由勋旧老臣索尼、苏克萨哈、遏必隆、鳌拜四人辅政。四大辅臣是满族贵族保守势力的代表，在“凡事皆遵太祖太宗时定制行”的名义下，继续推行满族的落后制度。康熙六年（公元1667年）圣祖亲政，面对的是经济凋弊、社会动荡、内忧外患、频至沓来的局面，首先翦除四大臣中最为专横的鳌拜，将统治权收归已有。并采取了一系列适合汉族地区的统治政策，实行“与民休息”的方针。他招集流民，奖励垦荒，实行“更名田”；整顿赋役，减免课税，减轻农民负担；组织大修黄河，六次南巡，亲阅河工。圣祖在位61年，始终致力于国家的统一与巩固。康熙十二年（公元1673年）以后，历时八载，运筹指挥，调动满汉将士，平定了吴三桂等“三藩”的大规模叛乱。康熙二十二年（公元1683年），派遣水师收复台湾，设府置县。东北是满族的故乡，为了抵御沙俄入侵者的步步进逼，圣祖在设立奉天将军（盛京将军）之外，相继设立宁古塔将军（吉林将军）、瑷珲将军（黑龙江将军），分兵驻防。还指挥收复雅克萨的两次战役，迫使沙俄政府议和。康熙二十七年（公元1688年）中俄《尼布楚条约》的签订。是东北边疆在以后百余年内保持了相对稳定。康熙三十五年（公元1696年），圣祖率领八旗兵亲征塞外，大败南犯的西北厄鲁特蒙古准噶尔部。战后，漠北喀尔喀蒙古全部内属，由清政府按盟旗制加以管理。同时，加强了对青海厄鲁特蒙古和硕特部以及西藏地区的控制。圣祖为政宽缓，勤于政务，事必躬亲，执政期间初步奠定了清朝繁荣兴盛的基础。

 清世宗胤禛后，励精图治。在政治上，积极整饬吏治、清理亏空，力矫官场中的积弊，使渐染贪黩风习的清朝政局一时颇有振作气象。改革中枢制度，设立军机处，使专制主义集权臻于极点，为以后历代所遵行。经济上继续康熙年间行之有效的政策，并对赋役制度实行重大改革，“摊丁入亩”的措施是农民负担趋向合理，保证封建经济持续发展的势头。世宗执政末年库存银3400余万两，国用充裕。世宗继承乃父事业，加强了对边疆地区统治；与沙俄签订《恰克图条约》，确定了中俄北部疆界；先后平定青海和硕特蒙古、西北准噶尔蒙古和西藏地方贵族之动乱，并在西藏设立驻臧大臣，对西南少数民族地区实行“改土归流”世宗虽为人猜忌多疑，统治严酷，但基本国策多与圣祖一脉相承，同时又有所损益，加之关心民瘼，自奉又比较俭约，因此推进了清朝兴盛的势力，对“康乾盛世”的出现起到承上启下的作用。

 清高宗弘历生于封建社会的“盛世”，继承父、祖两代人的基业，切不甘心作守成之君，在位期间充分施展了他的政治抱负，并使清代封建经济达到历史最高水平。乾隆中叶，库存积帑7000余万两，田亩增至741万余顷，乾隆五十七年（公元1792年）全国人口已增至3亿7百余万，强大的经济实力使高宗得以进行一系列边疆战争和反击外国入侵战争并确立起清朝统治。乾隆二十二年（公元1757年）用武力平定准噶尔部长阿睦尔撒那的叛乱，使困扰康、雍、乾三朝统治者，前后历时六七十年的准噶尔部分裂问题最终得到解决。不久，进兵天山南路，统一全新疆。乾隆二十七年（公元1762年）设立伊犁将军为西北地方最高军政长官，彻底扭转了历代中央王朝对该地区管理不力的局面。乾隆五十七年（公元1792年）高宗派军驱逐入侵西藏的廓尔喀（尼泊尔）军，次年颁行《钦定西藏章程》，扩大了驻藏大臣的权限，以加强清政府对西藏的统治。乾隆朝最终奠定中国这样一个版图辽阔的多民族统一国家的基础。乾隆末年，土地集中的现象极为严重，统治阶级奢侈腐化，大小官僚贪污成风，在全国范围内，经济矛盾和民族矛盾日益尖锐，那么起义不断爆发，清王朝长期积弱的局面开始形成了。在嘉庆、道光时期，先后爆发了白莲教起义（公元1796—1801年）、苗民起义（公元1795—1806年）、天理教起义（公元1813年）以及维吾尔人民起义等。公元1840年以后，由于外国列强的入侵，是清朝变成为半殖民地半封建的社会。公元1911年的辛亥革命推翻了腐败的清王朝，建立了中华民国。

   7.5.2.2  政治制度

 清代政治制度的最大特点是专制主义中央集权制度得到了空前加强。表现在三个方面：一是在中央机构内加强皇权。公元1635年，皇太极采纳汉官建议，仿照明朝制度设立吏、户、礼、兵、刑、工六部，统一管理全国的军事、民政、刑狱诸事宜。任用八旗贝勒分管各部事务，下设满、蒙、汉承政（入关后改称尚书）、参政（侍郎）、启心郎等官职。六部管部贝勒的资历、地位、权势都不能与皇太极相比，而且每部官员均参用八旗官员，从而杜绝了管部贝勒专擅的可能。六部各有专责，是直接听命于皇帝的中央行政机关。公元1636年，仿照明朝制度设督察院，职掌监督；公元1638年创设理藩院，专理蒙古诸部事宜。入关后理藩院权限扩大，成为管理边疆民族事务的专门机构，这是满族政治家的创制。二院与六部合称“八衙门”。

 公元1629年，皇太极在努尔哈赤“书房”基础上设立文馆，主持翻译汉文书籍、记注本朝政事。文馆成员初时以满人为主，以后陆续擢用范文程、宁完我等一批汉族文人。文馆成为满、汉文人荟萃的场所，为皇太极刷新政治、振兴文化作出了重要贡献。公元1635年，皇太极将文馆扩大为内三院：内国史院记注皇帝起居诏令，纂修书史；内秘书院撰拟往来书状、皇帝敕谕、登录奏疏；内弘文院注释历代政事得失、御前进讲、颁布制度。内三院各设大学士、学士主管。大学士参予机要，是皇帝处理政务的得力助手。

 内三院与八衙门的设置，是满族统治者“参汉酌金”，杂揉满汉制度的产物。组成这些机构的官员虽由满汉分授，但掌握实权的都是满官，汉官只是备员而已。在皇太极时期，议政王大臣会议的权利超出六部之上，凡军国大事，都由诸王大臣签议。康熙时，满洲大臣鳌拜、明珠相继擅权，各旗主也十分跋扈，这些人虽受到康熙的制裁，议政王大臣会议的制度却没有废除。另一方面，康熙又在宫内设立南书房，选择较有才华的词臣，让他们拟进谕旨，汉官的地位也比以前提高了。

 雍正七年（公元1729年），清朝政府在北京设立军机处。军机处系由皇帝选派亲信的阿芒拿周大臣和汉族大臣共同组成，最初是因用兵准噶尔部而设的一个暂时的军事行政组织，以后即成为处理全国军政大事的常设的核心机构。但这个机构“只供传述缮撰，而不能稍有赞画于其间。”? 军机处的裁决权完全出自皇帝，皇帝的命令由军机处直接传达给地方的督抚，称为“廷寄”。从此以后，议政王大臣会议已成为空名，满洲贵族的势力有一定削弱。? 汉族大臣在名义上也可以参预机务。军机处的设立是清统治者在中央行政制度方面的重大变革，主要是加强了皇帝的权力。

 明朝重任六科给事中和监察御史，叫作“言官”，言官得上书言事，评论朝政。雍正时，以六科给事中改隶都察院，给事中的权力大为削弱。清朝又在康熙初年废除了巡按御史的制度，事权尽归地方的总督或巡抚。

 清朝政府裁撤了宦官二十四年衙门，以其事隶属内务府。? 大臣所上章奏都由皇帝亲自审阅，不再委任宦官，? 明代司礼监专政之弊，至是革除。

 二是在加强对地方的控制。清初的地方行政组织也沿袭于明代，但是行省一级的官吏除去布政使、按察使、学政外，还设有总督或巡抚。明朝的督抚主要负责军政，而且大多因事而设，事毕即调任他处。清朝每一省、二省或三省设总督一人，如四川总督、陕西总督、两江总督，又于每省设巡抚一人，如山西巡抚、山东巡抚。有的设巡抚无总督，有的设总督兼巡抚。巡抚是总揽一省军政、军政的最高官职。总督比巡抚事权更重，但以负责军政为主，兼管民政，对所属地区的人民进行残酷的镇压。无论巡抚或总督都是皇帝的心腹，事无大小，遇疑难即呈奏皇帝，听候皇帝的指示。雍正时，河南总督田文镜，浙闽总督李卫、云贵总督鄂尔泰都是雍正的心腹。李卫、田文镜严厉整饬吏治，鄂尔泰施行改土归流，他们在加强中央集权的统治方面也有一定的建树。清朝的督抚也是满权分授。康熙时，汉人任督抚的“十无二三”，乾隆初，巡抚满汉各半，总督无一是汉人，? 但是知府以下的官吏则多由汉人充任。

 清朝政府在边疆地区采取了与内地不同的统治办法。首先在北京设置了一个专门管理少数民族政务的机构，叫作“理藩院”。理藩院的设置最初是为了处理蒙古事务，随着清朝对西北、西南各地区统治的进一步加强，理藩院管理的范围也逐步扩大到蒙古以外的新疆、青海、西藏、四川各少数民族地区，这些地区的行政，如铨宣、诉讼、土田、游牧、射猎、封爵、贡纳、邮站、翻译等都归其统领。理藩院的官吏分由满人和蒙古人担任，汉人不得参加。? 清朝政府在蒙古、新疆等地设立将军掌边疆军政，又设大臣如参赞大臣、办事大臣，在西藏设驻藏大臣，他们与理藩院并无隶属关系，而是由皇帝特派，和督抚一样，直接听从皇帝的指挥。在各少数民族地方行政机构中，具体处理政务的都是各族的上层统治者，如维族地区的大小“伯克”，蒙古族地区的大小“扎萨克”（盟长、旗长）藏族地区“噶厦”的官吏和大小喇嘛，但是遇有大事都要与中央派来的将军和大臣共同商议，官职也要由理藩院任命。理藩院的设置和将军、大臣直接对少数民族地区的统治，标志着中央与少数民族地区政治隶属关系的加强，说明了专制主义中央集权的统治已经深入到边区了。至于对满族留居人数较多的东北地区，则由满族将军治理。清朝在盛京、吉林、黑龙江各设将军一人，总督该地的军政和民政。

 三是削弱八旗旗主势力。满族统治者在入关前虽已初步建立了中央集权的封建专制制度，但是满洲的八旗旗主们还保存有极浓厚的氏族的传统势力，旗主在他所属的旗内的地位象君主一样，皇帝的命令必须通过旗主才能对各旗发生效力。顺治八年（公元1651），世祖在原先领有两黄旗的基础上，把原先隶属多尔衮的正白旗划归己有，成为新上三旗。八旗中的上三旗（镶黄、正黄、正白）直接受皇帝的指挥，地位高贵，人多势众，构成八旗的核心；但下五旗仍由满洲贵族统领，奉旗主为君的传统关系并未改变。旗主广占土地，奴役满洲旗丁或佃农耕作，在政治上参加议政王大臣会议，限制君权，极为跋扈。康熙元年（公元1662年）圣祖即位后，陆续分封诸兄弟子侄为下五旗王公，与原有本旗王公共同管辖每一旗人丁，于是一旗有王公数人，不再存在一个旗主专擅一旗的局面。康熙十八年（公元1679年），确定王公府属官员名额，并规定王公府属佐领以下在各王公门上行走，至于各王公名义上领有的旗分佐领（下五旗佐领）则归各旗都统管理。都统“掌宣布教养、整诘戎兵，以治旗人。”? 直接承受皇帝令旨，各旗王公从此无权干预旗务。雍正即位后，一方面大杀满洲亲贵，严禁满洲亲贵与外吏交结，同时还直接委派特的亲信管理旗务，下令八旗旗丁必须奉皇帝为最高无上的君主，并不得在旗主门下行走。? 从此，八旗旗主的势力被削弱，皇帝也加强了对旗主和八旗军的统治。上三旗与下五旗的分治，是八旗制度的一次重大变革，是以皇权为代表的专制主义集权进一步加强的明显标志。

   7.5.2.3  文化习俗

    清朝建国后，就开始注意本民族的文化教育。皇太极在位时，曾下令满族王公子弟8岁以上、15岁以下，俱就学读书，“使之习于学问，讲明义理，忠君亲上。”? 到雍正年间，基本上健全了八旗子弟的教育制度，使不同阶层不同旗属的旗人子弟，普遍获得了学习的机会。同时，清朝政府组织人力翻译汉文书籍。在满文辞书方面，康熙时期有《御制清文鉴》，乾隆时期有《五体清文鉴》。在文学创作方面，涌现出一大批优秀的人才，他们运用娴熟的汉文写作技巧，完成了一批不朽之作。有曹雪芹的《红楼梦》前80回、高鹗续补后40回；和邦额的《夜谈随录》；纳兰性德的《饮水集》、《侧帽集》；铁保编的《熙朝雅颂集》等。

 清朝统治者非常注重本朝和本民族历史的整理和编纂。现存有“满文老档”；清朝历代皇帝《实录》；满族专史类的《八旗满洲氏族通谱》、《八旗通志》、《满洲源流考》、《满洲祭神祭天典礼》、《满洲实录》等。另外，宗室奕赓所撰《佳梦轩丛著》以及宗室昭梿所撰《啸亭杂录》和《续录》，是记述清朝政治、军事、文化、典章制度和满族风俗仪礼的两部著名笔记。

 乾隆以后，满族在书画、鉴赏、藏书等方面均有很高造诣。清朝前期的几位皇帝均雅好书画，在他们的奖掖提倡下，王公贵族子弟也多游艺于笔墨。成亲王永瑆与铁保的书法素享盛名，与汉人翁方纲、刘镛并称四大家。满族宫廷画家唐岱参用西法来绘画山水，风格沉重深厚，被圣祖称为“画状元”。满人的指头画，更是独步画坛。索额图、明珠精于鉴赏。曹寅、昌岭富于藏书，均名重一时。同时在自然科学方面，满族人对西方的自然科学知识比较重视。圣祖亲自学习西方的自然科学知识。

 满族入关后，儒家学说与佛教等深入人心，与满族传统的萨满教信仰发生冲突。冲突的结果，只能是古老萨满教的进一步衰落。不过，由于在八旗制度束缚下的满族人民始终在相对封闭的聚居区内，字成一个小社会，加上满族人民固有的民族意识以及对传统文化的依恋心理，使萨满教的习俗，甚至在满族语言已无法保存的时候，仍得以在家庭内时代传承，不绝如缕。

 “国语骑射”是满族人的传统，入关后清朝统治者多次强调和提倡“国语骑射”。在婚姻方面，氏族制度的某些残余较普遍。公元1631年，皇太极谕令：凡娶继母、伯母、叔母、兄嫂、弟妇，永行禁止。? 康熙朝以后，八旗每年旌表妇女节操，未婚守节的寡妇，又强调严格旗人男女之别。这样，氏族制度遗俗渐渐被严格的封建伦理道德所取代。

 满族在关外实行火葬，顺治年间，北京旗人逐渐改行土葬，到乾隆中期，满族人与汉人一样，实行土葬。

另外，满族人还有一些传统的风俗习惯。平日注重礼节，相见时曲右膝，右手沿膝下垂，俗称“打千”。亲朋相见，行抱腰接面大礼，男女皆然。喜好歌舞，宴席时，主客男女轮番起舞，一人唱歌，众人呼“空齐”一和之，即“莽式舞”。清宫廷中有“庆隆舞”，扮演骑马逐兽的舞姿。兽应声而毙，人称“射妈狐子”。? 这是源于满族早期狩猎制度的舞蹈。满族始终保持传统服装发饰，男子剃发，身着袍褂；女子穿长衫，天足。

8  中国北方民族王朝研究 

 8.1  前言

 在中国历史上，存在着以中原农业为主的民族和以北方游牧为主的民族。而中国统一多民族国家的形成，也主要是农业民族与游牧民族两大类型民族的统一。这两大民族在历史上都相应地建立过政权或王朝，即以中原农业民族建立的王朝和以北方游牧民族建立的王朝。由中原农业民族建立的王朝习惯上称为“中原王朝”，那么，由北方游牧民族所建立的王朝或政权就称为“北方民族王朝”。“北方民族王朝”在中国历史发展的进程中起到过举足轻重的作用，对中国历史产生过极其深远的影响。

 8.2  北方民族王朝

 把北方游牧民族所建立的政权或王朝称为“北方民族王朝”，是相对于中原农业民族所建立的“中原王朝”而言的。这个概念或称号尽管不是那么十分的精确，有需要完善或修正的地方，在没有新的更完善的称号出现以前，本书中暂时使用“北方民族王朝”这一概念。主要的原因或理由如下：

  1、这些政权或王朝，其统治民族是中国北方地区的游牧民族，其管辖的地域范围是以中国的北方地区为主，元朝和清朝还统一了包括中国北方地区在内的整个中国。因此，把它们看作是中国北方地区的政权或王朝，这是无可争辩的事实。

  2、为什么又要称他们为民族王朝呢？因为中国自古以来就是一个统一的多民族的国家，由于政治、经济、文化等多方面的交往和联系的不断深入，包括汉族在内的中国境内的各民族之间已经形成了一个亲如兄弟的鱼水关系。汉族离不开少数民族，少数民族也离不开汉族；同时，少数民族之间也相互离不开了。汉族与各民族之间的这种鱼水般的兄弟亲情，在以往的研究中，一直没有受到足够的重视。因此，人们片面地把由汉族以外的各民族所建立的政权看作是外国政权。然而，事实摆在面前，汉族以外的各民族兄弟同样是中国这个统一的多民族国家的一员，他们在历史上的中国版图内所建立的诸政权或王朝同样也是中国历史不可分割的一部分。相对于中原王朝来说，由汉族以外的各民族兄弟所建立的政权或王朝，应该看作是民族王朝。

  3、北方民族所建立的政权或王朝，其管辖的地域范围一般以中国的北方地区为主，元朝和清朝曾统一过全国。他们这些政权或王朝，从匈奴帝国开始，一直是以中国的北方地区为中心，与中原王朝有着相对应的历史发展序列。也就是说，北方民族以中国的北方地区为中心，长期地与中原王朝处于对峙局面。这种在一个国家内有多个政权并存的状况，它是历史发展的必然产物，也是各民族在政治、经济、文化发展上不平衡的必然结果。在中国历史的发展过程中，就中原王朝而言，也同样出现过诸如魏、蜀、吴三个政权并立的时期。尽管在一个国家内有时出现几个政权并立的状况，但是，作为中国经济文化的整体并没有改变，它只是在共同整体内的政权的分与合问题，并不是中国这个共同整体的破裂与复原问题。因此，北方游牧民族所建立的诸政权或王朝，都没有脱离中国主体历史的发展进程。

 8.3  北方民族王朝与“征服王朝”

 国外学术界对于中国北方民族及其所建立的政权，向来就很重视。他们出于政治方面的目的，提出了一系列的谬论，诸如“征服王朝论”、“南北对立论”、“满蒙非中国论”、“长城边疆论”、“北亚历史世界论”、“骑马民族论”、等等。其中以魏特夫的“征服王朝论”所产生的影响最大。魏特夫认为，中国历史上由少数民族所建立的辽朝、金朝、元朝、清朝这四个王朝，他们是通过征服汉族及其所管辖的地域而建立起来的，因而称之为“征服王朝”，这种征服王朝在建立政权后顽强地保持着游牧民族的部落组织和生活方式，以避免被汉化。?

 魏特夫的“征服王朝论”最本质的东西就是，中国的游牧民族用征服的方式、通过对“正统王朝”? 的征服而建立起自己的政权。在此，魏特夫忽视了一个极其重要的事实，即中国自古以来就是一个统一的多民族的国家。只要是在中国的疆域范围内，不管是汉族，还是少数民族，都是中国这个大家庭中的一员，都是中华民族的一份子，都是中国人。这一点，已为人们所共识。因此，在这个民族大家庭中，无论汉族是统治民族，还是少数民族成为统治民族，都不存在征服和侵略的问题。因为“征服”一词的含义，是指用武力使别的国家或别的民族屈服。中国历史上的游牧民族建立政权后，特别是在其政权统治中原地区甚至全国后，看起来好象游牧民族是征服民族，他们在统治汉族。然而，事实上并非如此。因为游牧民族与汉族一样，同样是中国这个多民族大家庭的一员，各民族之间的关系是兄弟间的关系。兄弟之间不管谁管家，谁成为统治民族，都不存在着外来的征服和侵略。这种国内民族之间统治地位的变化与更替，只是表明各民族之间在政治权力上的更替和转移，不是征服和侵略。

 历史上中国国内民族之间统治地位的变化与更替，是从辽代开始的，辽朝开创了少数民族成为统治民族的新的历史时期。在唐朝以前，汉族长期居于国内统治民族的地位。唐朝以后，在中原地区居于统治民族地位的民族是契丹族、女真族、蒙古族、满族等民族。当时，北宋、南宋先后向辽、金称臣纳贡，视辽、金为“上国”。辽朝自认为北朝，而把中原王朝看成为南朝。金朝则不喜欢自称为北朝，在金人看来，自己就是中国的主体，而宋朝的地位则近于藩属，或简直就是藩属。金世宗曾说：“我国家绌辽、宋主，据天下之正。”? 元、清两朝统治全国的是蒙古族和满族。

 历史上中国国内民族之间统治地位的变化与更替，并没有导致分裂为各自独立于历史上的国家，并没有导致北方民族王朝游离出中国之外，也并非因少数民族入居中原而使中国灭亡。相反的，在各民族的发展、进步以及相互影响作用中，有力地维系了以汉族为主体、以华夏文化为核心的中华民族的发展，促进了各民族间共同进步，加强了中华民族的共同的心理状态和共同的国家的深厚感情。

 8.4  北方民族王朝与中原王朝

 中华民族已有五千多年的历史，在这条历史的长河中，各民族人民共同缔造了光辉灿烂的中华文明。如果从建立政权的民族来划分，我们可以明显地看到，中国的历史是由以中原农业民族建立的王朝和以北方游牧民族建立的王朝组成的，北方民族王朝与中原王朝之间存在着相对应的历史发展序列。

 北方游牧民族与中原农业民族一样，也有其悠久的历史和文化。考古工作者在今内蒙古翁牛特旗上窑老虎洞山，发现古人类活动的遗迹，时间为距今一万年左右。这说明在遥远的史前时代，北方地区也是我国文明的重要发祥地之一。在古史的传说时代，我国的北方地区就有猃狁和荤粥等部族。司马迁在《史记》中说，在唐虞以上，荤粥和山戎、猃狁就生活在“北蛮”。黄帝时曾经“北逐荤粥，合符釜山”。夏商时期活动在北方地区的有土方、鬼方、人方等部族。西周时期有肃慎、犬戎、西戎、赤狄。春秋战国时期有东胡、肃慎和西北诸戎。

 大约在战国后期，匈奴族开始强大起来，逐渐统一了长城以北的广大地区，并建立了一个强大的军事政权—匈奴帝国。这个帝国的统治持续了四百多年，大致与中原王朝的秦朝、西汉、东汉这三个王朝相始终。以匈奴族为首的北方游牧民族（包括西域诸族以及东北地区的诸民族）及其所建立的政权，就成为秦汉时期中原王朝强有力的竞争对手。不过，在秦汉时期的中后期起，特别是从西汉的汉武帝开始，中原王朝日益强大，北方游牧民族及其所建立的政权也逐渐臣服于中原王朝的管辖。在汉族与各民族的共同努力下，出现了一个强大的、统一的、多民族的国家。

 魏晋南北朝时期，是中国各民族大混战、大迁徙、大同化、大融合的时期，统一的多民族国家重新陷入分裂割据的局面。以鲜卑族为首的“五胡”，即匈奴族、鲜卑族、羯族、氐族、羌族，先后建立了一系列的政权。匈奴族建立了前赵、北凉、大夏等3个政权，鲜卑族建立了辽西、代、北周、前燕、西秦、西燕、后燕、南凉、南燕等9个政权，羯族建立了后赵，氐族建立了仇池、前秦、后凉等3个政权，羌族建立了后秦。经过了一百多年的混战，到公元439年，由鲜卑族建立的北魏王朝重新统一了北方地区。北魏王朝的统一，使北方地区再次形成了与中原王朝南北对峙的局面。但由于北魏孝文帝的改革与各少数民族的内迁，为中国多民族国家的重新统一奠定了基础。

 隋唐时期，在北方地区出现了以突厥族为首，包括回纥、吐谷浑、渤海等民族在内，他们建立了一系列强大的政权，与中原王朝相抗衡。然而，由于这时的中原王朝因统一而更加强大，北方民族王朝诸政权先后都接受过中原王朝的羁縻统治。在唐朝，曾实行过羁縻府州制度，在边疆地区划分为都督府、州。唐太宗时期有好几百个，到唐玄宗时期达到856个。

 五代十国辽宋夏金时期，先后出现了契丹族、党项族、女真族建立的政权，它们与中原王朝长期对峙，再次出现了民族大混战、大同化、大融合的局面。在这一时期内，各少数民族迅速发展、壮大，而汉族则处于相对衰弱的状态。

 元明清时期，以蒙古族、满族为首的各民族迅速发展，走向强盛，并先后建立了统一全国的政权—元朝、清朝。在这一时期，以汉族为主体的中华民族也在逐渐形成之中。中国统一多民族国家的发展序列，也在这一时期走向一致。

中国统一多民族国家发展序列

中原王朝

北方民族王朝

秦、汉时期

（公元前221-公元220年）

匈奴帝国为代表诸政权

魏晋南北朝时期

（公元220-581年）

鲜卑族为代表的“五胡”诸政权

隋唐时期

（公元581—907年）

突厥族为代表诸政权

五代十国两宋时期

（公元907-1206年）

辽朝、西夏、金朝诸政权

元明清时期

（公元1206—1911年）                         

元明清时期

（公元1206-1911年）

 8.5  北方民族王朝的历史特点

 在我国长城以北的广大地区，包括东北地区和西北地区在内，由于地理环境的影响，在历史上一直是以游牧经济为主。尽管在一些地区存在着农业经济形态，但从整体上来看，还是以游牧生活为主。这种特殊的地理环境和生活方式，造就了这些地区社会经济、民族气质、思想文化、风俗习惯以至政治制度和的独特面貌。在这种特殊的历史环境中建立起来的北方民族王朝，自有其独特的历史特点和发展规律。目前史学界还没有对此问题进行有系统性的整理和研究，拙著《中国北族王朝初探》曾试图对此进行归纳和总结，但还需要进一步的完善。

 在社会历史的发展过程中，起决定性作用的有三个子系统，即政治系统、经济系统和思想文化系统。因此，要揭开中国北方民族王朝的神秘面纱，就必须从政治制度、社会经济和思想文化这三个方面来加以探索和研究，以求有所心得。

    1、在政治制度上，采用游牧民族制度与汉制相结合的“二元制”。

 中国北方民族王朝在政治上的“二元制”，有其独特的内涵和深远的意义。这种“二元制”，它是以游牧民族的制度来管理和统治包括统治民族及其属国、属部在内的所有游牧民族；而对于以汉族为主的所有农业民族，则采用中原王朝的制度，即“汉制”。同时，“汉制”还体现在北方民族王朝的统治机器上，他们在官僚制度上采用中原王朝的形式设置官吏，接受中原王朝的册封，有自己的年号，等等。

 匈奴帝国时期，单于是最高统治者，形成一个游牧军事政权。自公元前51年呼韩邪单于归附西汉，以及公元50年南匈奴的内附，汉制对匈奴帝国的影响越来越深远。在西域诸国，自从张骞通西域以后，汉朝设置西域都护进行管理，还册封当地的首领和册立新国王。

 真正意义上“二元制”的实行，大约在魏晋南北朝时期开始的。在这时的北方民族王朝各政权内，除实行“胡汉分治”外，还采用中原王朝的管制设置官员，其大单于还自称皇帝，建年号。特别是北魏孝文帝的改革，大力推行汉化政策，他在官吏的设置、法律等多方面都实现全面的汉化政策，变游牧民族的制度为汉制。这对于游牧民族来说，不能不是一个极端。但他推动了北方民族王朝政治制度的深化和完善。

 隋唐时期的北方民族王朝诸政权，如突厥诸政权，他们都喜欢接受中原王朝的册封，与中原王朝联姻。而渤海国，在政治、经济、军事、文化诸方面强烈地受到唐王朝的影响，实质上是唐王朝管辖下的一个羁縻州而已。

 随后，契丹族建立的辽朝、党项族建立的西夏以及女真族建立的金朝都采用了“二元制”。辽朝在中央政权机构内实行南面官和北面官制，北面官负责管理宫帐、部族、属国之政，南面官负责管理汉人州县、租赋、军马之事，所谓“以国制治契丹，以汉制待汉人”，实行“分而治之”；在地方行政上实行州县制与部族制并行。金朝灭辽后，在政治制度上兼采辽、宋制度，推行猛安谋克制与州县制。以猛安谋克制管理游牧部族，以州县汉制管理汉人。党项族建立的西夏同样实行蕃汉并行、分而治之的办法。

 蒙古族建立的元朝和满族建立的清朝，都统一了全国。由于它们征服了整个农业民族，因此，在政治制度上，他们都极力推行汉制，以博得汉人的支持和拥护。但是，他们仍然没有放弃他们游牧民族固有的制度和习惯。如元朝的千户制和民族分化政策，清朝的八旗制，等等。

 北方民族王朝在政治上实行的“二元制”，对其统治民族来说，是迫不得已的。为了统治农业民族，就必须要适应其独特的生活方式，采用汉制来进行管理。但是，由于采用了汉制，使得游牧民族自身在政治、经济、文化诸方面都得到了提高和促进。因此，在两宋期间及其以后，各少数民族都得到了飞速的发展和壮大，并走向强盛和辉煌的时期，以蒙古族和满族为代表的民族，开创了以北方民族为主的统一全国的新时期。

 2、在社会经济上，游牧经济与农业经济相互依存

 由于地理环境的影响，北方民族以游牧经济为主。他们生活在东北地区、蒙古高原一直到中亚内陆一带干旱地区，这一带由山麓到沙漠，有着富饶辽阔的大草原，可以放牧大量的畜群，并可随季节为寻觅良好的牧场而移动放牧。这就决定了北方民族的生活方式是逐水草而迁徙，随季节而游牧，他们的人口和牲畜都经常处于游牧状态，是在“动”的基础上求得生存的发展的。这种完全依赖大自然而顺应季节循环进行辗转谋生的生活方式，也造就了从小“儿能骑羊，引弓射鸟鼠。少长，则射狐兔，肉食。士力能弯弓，尽为甲骑。其俗，宽则随畜，因射禽兽为生业；急则人习战攻侵伐，……利则进，不利则退。”? 由于游牧生产方式和生活环境的制约，形成了游牧经济的单一性。北方游牧民族日常生产和生活所需要的铁制工具、谷物、布匹和工艺品等，都是处于流动性较大的游牧社会所无法生产的。因此，北方游牧民族就必须与中原农业民族建立起“愿以所有，易其所无”的密切交往关系。然而，在阶级社会里，各民族统治者出于自己的贪欲和本民族的私利，不断地发生矛盾和冲突，甚至发生战争。但是，我国各民族人民之间（包括在某一时期内占统治地位的民族），始终都保持着以经济联系为纽带的相互依存，共同发展，取长补短，互助合作的友好往来关系。在中国历史上的各个历史时期，北方游牧民族所生产的马、牛、驴、骡、羊、驼等牲畜和各种采集物，不断地输进中原地区，不仅为汉族的农业、手工业、交通运输业的发展提供了极为丰富的资源，而且为发展军事骑兵战略战术带来了方便；此外，许多具有优良传统的独特的游牧民族文化，丰富了中原文化的宝库。汉族地区生产的粮食、布匹、茶叶、各种铁制工具和手工业产品以及较为先进的生产技术、科学文化，也大量输入到北方少数民族地区，对改善游牧民族的物质生活，提高精神文明，促进以畜牧生产为主的多种经营生产的发展以及各个时期游牧民族社会的进步，同样具有重要作用。?

 3、在思想文化上，相互影响，共同提高

 中国北方游牧民族在思想文化上，有它自己的体系。它在其产生和发展中形成了自己的文化共性，在相互交流中融合、渗透、影响、发展和继承，进而形成自己独特的北方草原文化。这种北方草原文化，在碰撞、交流、融合中，不断提高自己的文化层次，并在与农业文化的碰撞、交流中，给古老的中国不断地注入新的生命力，使古老的中华封建帝国充满活力，使中华文化更为丰富多采，不断地得到充实和更新。汉文典籍中由于时代的、历史的局限，往往认为北方民族的文化层次极为低下，北方民族的文化总是处于原始状态，不承认它们的发展变化。这种看法是片面的。

 秦汉时期，政治中心在关中，华夏文化是全国文化的中心，但这时崛起于北方的匈奴族俨然成为了北方草原文化的中心。在这两大文化系统的并立与斗争中，“天下虚耗，人口减半”，汉帝国衰落了，匈奴帝国也分裂为南、北两部分。汉文化衰落了，草原文化逐渐南移。原来黄河领域的文化家族随汉政权的衰亡而一部分南迁，一部分北移。在“五胡乱华”之后，这部分北移的文化家族帮助鲜卑族入居中原，在北部中国形成新的政治中心和文化中心，出现了文化鲜卑化的时代倾向。而隋唐关陇集团也是借助于北方文化中心的力量，统一全国，推动中华文化向更高层次发展的。宋、辽、夏、金、元期间，文化中心又一次向北方转移，造成了中国历史上第二次南北政治中心、文化中心的对峙。清朝的统一，再次出现了中国封建社会最后一次文化的整合。

 如果我们把北方草原文化看作为一个文化类型，那么，这种文化类型是从匈奴族开始，开创了北方草原文化的多元辨证发展的新道路，并代代相续。匈奴族之后的各民族文化逐渐提高层次，在吸收中原农业文化方面具有更大的容量与活力，在与中华文化的不断碰撞、交流的历史进程中，不断融入中华文化，丰富中华文化，更新中华文化。这充分说明了北方草原文化的生命力与创造力，也正表明在中华文化的多元辨证发展中，北方草原文化对中华文化不断给予丰富、充实、更新，不断对其注入新鲜血液，使起充满活力、丰富多彩。?

 8.6  讨论及总结

 少数民族的历史是中国历史不可分割的有机组成部分，在中国历史研究中占有特别重要的地位。因此，要研究中国历史，不仅要研究汉族的历史，还必须重视各少数民族的历史，中国历史是由汉族和各少数民族共同创造的。

 中国北方民族与中原地区汉族等其他地区民族，共同创造了光辉灿烂的中华文明。中国北方民族，从地域上讲，它包括历史上生活在中国东北地区、北方地区以及西北地区这些广阔领土上所有民族。这些民族大体上可以分为肃慎族系、东胡族系、匈奴族系、濊貊族系、突厥族系和氐羌等其他族系。因自然和地理环境影响与不同的社会经济基础所表现出来的不同社会文化特点，可将其从东到西大致分为三个地域系统：东北兴安岭与草原之间的游猎畜牧文化、大漠南北和西部高原的畜牧农业文化、西域天山两侧的绿洲文化。

 为了更好地研究中国的北方民族及其所建立的王朝和政权，我们采用了王锺翰先生《中国民族史》中对中国民族史划分为七个时期（或阶段）的分期方法。然而由于文献材料的不足等原因，对于秦代以前的北方民族，目前还无法进行比较深入细致的研究。从秦朝统一中国开始，到清朝灭亡的两千多年的漫长岁月中，中国北方民族在中国的北方地区相继建立了一系列的王朝或政权。这些北方民族政权与中原王朝之间存在着相对应的历史发展序列。即秦汉时期的匈奴政权、魏晋南北朝时期的鲜卑诸政权、隋唐时期的突厥诸政权，五代十国两宋时期的契丹、西夏、女真诸政权，元明时期的蒙古诸政权、清朝时期的满族政权。中国历史上国内民族之间统治地位的变化与更替，不是征服和侵略，而是各民族之间在政治权力上的更替与转移。

 中国北方民族王朝的特点主要表现在其政治制度、社会经济和文化习俗这三个方面。在政治制度上，这些北方民族王朝都或多或少地受到中原政治制度的影响，但其自身的制度和传统在其政治制度上仍起着举足轻重的作用，产生深远的影响。也就是说，这些北方民族王朝在政治上采取汉制与其统治民族制度相结合的二元制。这种二元制在北方民族成为整个中国的统治者时表现得更为明显，即在元朝与清朝等王朝时期可以看得更加明显。在社会经济方面，中原汉地的农耕文化对这些北方民族产生了较为深刻的影响，在一定程度上促进了这些地区和这些王朝社会经济的发展。在文化方面，中原汉文化对这些民族和王朝的影响就更加深远，他们学习中原汉文化，并加以吸收利用，从而创造出自己本民族最辉煌的文化。在这些北方民族王朝中，其统治民族的文化都达到了颠峰阶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