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穷动，无穷烂

因为热爱艺术的某狗友热情推荐，我和工作室新招的动画师朱老师一起，数十里迢迢的从中关村赶到王府井看宁瀛导演的《无穷洞》。宁瀛以前我就听说过，拍过在小范围内小有影响的“北京三部曲”，以前也想过要看看她的电影，但是种种原因都错过了。 赶到东方新天地地下的影院，才发现片名是《无穷动》，愣了半天没看懂，又看了看英文片名，原来是perpetual motion，够能装孙子的。海报很倒胃口，上面写着“导演：贝托鲁奇的华人女弟子宁瀛”。跟大名人扯关系行走江湖的，一般说来，肚子里都没什么干货，何况贝托鲁奇一直都是我很讨厌的导演。演员阵容也比较可疑：刘索拉（我小时候特佩服的先锋小说名家，她同时也搞先锋音乐，各种中西乐器都能弄出杀猪感），陈凯歌的前妻（又名洪晃），李勤勤（演过《卡拉是条狗》，隐约记得演技很不错），平燕妮（不知道是什么人），章含之（不知道她是谁的人也会觉得这名字耳熟）。只有一个专业演员，这倒没什么，全是业余演员也能出好戏，问题是这些业余演员几乎都是名女人，这不免让人感到有点“怪怪的”。 拿到的是第二排的票，该影院设计严重缺德，第一排离屏幕难以置信的近，要是放个屁，就能熏到电影里的人。第二排接近完全仰卧时，可以看到一个确系梯形的屏幕，心里苦了半天，只好走到后面找了个水泥台阶坐下了（是小范围试映，所以满员）。 屁股生疼地硬挺了一个半小时，后来听说影片剪掉了很多(原来的版本更长),真是谢天谢地。影片色彩不像是胶片拍的，应该是高清吧。电影本身非常烂，也许是因为坐在水泥地上看的，想想又觉得无穷烂。片中的洪晃怀疑老公和自己的某个好朋友通奸，于是除夕夜把嫌疑最大的三个叫到家里玩儿，想通过旁敲侧击、打牌聊天来捉出真奸。整个片子的过程都是几个事业有成、情感空虚、或泼或癫的中年妇女在那儿抽疯说傻话，最后有一个好像真疯了，被精神病院的车拉走了。结尾是一个和片名一样装孙子的长镜头：侥幸没被拉走的三个女人像三个疯子一样面无表情地走在空空荡荡的大马路中间，走着走着就上片尾字幕了。在前面一个半小时谁都能看懂的弱智内容之后，弄这么个镜头的作用是，让第一次在“艺术电影”面前感觉自己看懂了的老百姓临走前再度迷糊：“老伴，你说这结尾是啥意思哩？” 啥意思？回家猜去吧。让你一个家庭妇女都看懂了还行？这可是“艺术影片”。 当然，影片也有极个别有点意思的场景，（坦率地讲，尽管宁瀛的幽默感很糟糕，但是剧院里一直有人在笑——不是笑英雄、无极的那种笑场—— 但这能说明什么呢？要知道潘长江、巩汉林这样的人在中国竟然也都能成为笑星。当然其他国家的情况也不容乐观，尤其是加拿大，盛产三流笑星：金.凯瑞Jim Carrey，迈克.梅尔斯Mike Myers，还有人称鬼见哭的大山）在要求这几个业余女演员即兴表演的情况下，影片有时候也准确捕捉到了几个感觉真实的瞬间，但宁瀛好像不知道怎样把这些片断（也许应该叫素材）有机地结合起来，导致一部完全按照时间顺序叙事的影片，几乎每一段剧情的衔接都很蹩脚。 介绍宁瀛的文章中说，像在《无穷动》中一样，宁瀛一直以来都很喜欢类似于纪录片的拍摄手法，尝试在故事片中尽量还原真实状态。但是《无穷动》中的演出痕迹十分明显，比如开场时洪晃用塞满了猜疑的眼神挨个打量那几个朋友，这和最弱智的国产情景喜剧里的手法没有任何区别。李勤勤有几次有趣的表现，但也演过头了。我印象里李勤勤是一个分寸掌握得很好的女演员，这些应该都是导演的问题。 洪晃在影片中叫妞妞，跟她自己的身份一样，也是个出版商。片中口头交待，妞妞的老公原是个前卫艺术家，特能装孙子，跟女人上床前猛谈哲学，后来混成了一个无聊的主流艺术家。估计傻子看到这儿，都会想到陈凯歌了。但考虑到这是05年拍的电影，说它故意制造无聊的话题好像也不是特别对，毕竟当时还没有馒头和无极的故事，洪晃也没这么出名。现在就看宁瀛怎么把握了，要是她自己拿这个说事儿做电影的宣传，肯定会被指责为做人有问题，要是不提这事儿，估计发行方和狗崽队（狗仔？）也不答应，他们肯定还是会猛炒这事儿，看来无论如何都会被指责了。按说这种小制作的文艺片导演权力还是很大的，要是真爱惜自己声誉的话，把这一小段口头交待的内容剪掉会好一些吧。当然，这只是我的想法。从宁瀛跟媒体贱贱地表示，欢迎网络高手（像馒头修理无极那样）恶搞这部影片这件事来看，她也不像是什么有性格，有尊严，有原则的艺术家。 另外，人们通常只会恶搞那些影响大、票房高的电影，谁有兴致去恶搞一个艺术上和商业上几乎肯定是“ 双歉收”的影片呢？（说“几乎”是因为《无穷动》还没有正式上映，现在说票房还早，我们走着瞧）除了已向记者明确表示要恶搞《无穷动》的洪晃本人。 看完回家后一肚子气，查了查网上有没有人骂，结果更气人的是发现大都是褒奖之辞和宣传用的官样文章。 有评论说这部电影“ 颠覆了观众对中国女性的看法”。（颠覆不了解中国的外国观众还差不多，中国有没有这样的中年泼妇我们自己比谁都清楚，其实外国观众不傻的也颠覆不了，谁不知道每个国家都有泼妇的道理呢？） 还有人说“影片令人兴奋并且感到不安。”（兴奋？看泼妇抽疯也能兴奋，犀利！说到不安，作为一个笨拙的导演，宁瀛更多的时候是为了让人不安而不安，比如有一场戏安排四个女人一起吃（刘索拉主要是含和舔）鸡爪子，用故意恶劣的化妆（最后字幕居然显示化妆师是吉米！这小子也够糊涂的，居然接这活儿）和大量丑陋狰狞的脸部或嘴部特写来折腾观众的肠胃。） 能见到的各种说法中，宁瀛自己的说法应该是最混乱的： “大街小巷，电影电视，时尚报刊都充斥着一种从美国文化带来的审美导向：青春即美丽。超市货架上越来越多的妙龄少女投向我们千篇一律的妩媚，银幕上的东方女性也随着世界潮流越来越年轻化、弱小、细嫩、简单外加几分神秘东方色彩……”(奇怪，青春即美丽怎么是美国文化带来的审美导向？) “看看我们身边活生生的女人，尤其是那些成熟的中国女人，她们身上凝聚了几代人的历史和经验，经过了面对封建势力的反抗，男女平等的革命，时间上甚至超前西方的女权运动。忽然间，“半边天”的后代们已经完全自觉地投降于资本主义商品经济的审美标准，不知不觉中，我们又回到小心翼翼地追求男性心目中的女性美，否则就是丑的。”(一般说来，集体性的、有意识的女权运动被认为源于18世纪的欧洲，当然，你要是想捣乱可以说吕后夺权也是女权运动。女人们追求男性心中的女性美是事实，但这和资本主义商品经济的审美标准又有什么关系呢？) “丑与美的区别难道那么轻易地被确定了？谁有权利界定我们的丑与美？用全新的审美意识去展现中国一代成熟女人独特的个性魅力。通过镜头见证她们的故事，她们的言谈举止和她们的性感……”（看来宁瀛眼中的女性的美、性感、魅力是龇牙咧嘴地猛啃鸡爪子或神情暧昧地又含又舔鸡爪子，朋友之间勾心斗角，乱睡对方的老公这样的东西了。） 最后，宁瀛总结说，“美可以是丑，丑也可以是美。混淆美与丑的界限。动摇流行文化的审美观念。” 给宁瀛假深沉的装孙子理论拆台的是洪晃对记者说的话，“ 当时导演就让我演一个‘怨妇加泼妇’的形象”。 宁瀛、娄烨、张元、王小帅这些在我眼里明显缺乏天分的著名导演的共同特征是：好的艺术片拍不了，大的商业片拍不起，都没什么才气，又都热爱装逼，他们选错了行当，结果是折磨了人民，折腾了自己。中国电影真的是不能指望这些人了，无论在艺术上还是票房上。 好在我们还有顾长卫、路学长、贾樟柯和姜文。附记： 《无穷动》的英文字幕显示电影台词净是巨荤无比的流氓话（那是本来的版本），演员念出声的中文台词被改得面目全非了，看到在场的中国人和外国人各理解各的，又同时在笑，是我生平从来没有过的诡异观影经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