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法国新小说卷土重来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神马文学网 时间:2024/04/19 14:29:11

『文化』法国新小说卷土重来

from 都市客 · 良品杂志 by admin
      在失去领袖和大师的法国文坛,文学的乱世正在到来。曾在上个世纪轰动一时的新小说,作为一股强大的力量再度来临。在未来的法语文学世界里,这些新小说的后起之秀们势必将掀起更加惊人的滔天巨浪和凛冽的杀机;而在人们呼吁法语文学重新崛起的时代语境下,这股潮流也在影响世界文学的格局。

      曾被罗伯-格里耶寄予厚望的黑人女作家玛丽·恩迪耶,终于斩获了法语文学最具重量级的奖项—龚古尔文学奖。几年前前辈格里耶曾如是评价这个新小说的后起之秀:“她使我感觉到一种真正的文学展现……这不是我的世界,但这确实是个特别稠密、具体可触、处在绝望中的世界。”

一个人的创世纪

      事实上,早在2001年,恩迪耶就已经抵达了龚古尔奖的高度。那一年,她凭借《罗西·卡尔普》获得“费米娜奖”,即“女性文学奖”,这个奖项的历史仅比龚古尔奖少一年,当初该奖的设立,就是因为龚古尔学会的评委们都是男性,于是人们推出了一个评委们全部是女性的文学奖,并成为法国文坛最重要的几个奖项之一。

      恩迪耶一向信奉“作家吸引人的地方不在于他的写作手法而在于他创造的世界”,在《三个坚强的女人》中,她试图创造世界的野心再次显露无遗,透过对三个经历迥异而直面苦难的女性形象的塑造与人生梳理,恩迪耶一笔笔勾勒出她的文学世界。所以,《观点》杂志形容这部作品是“普鲁斯特和福克纳在非洲的天空下交流”也并不为过。

      恩迪耶延续了她的习惯,从出版第一本书以来,她的视角就往往侧重于对家庭生活的捕捉。或许恩迪耶从小寻找失踪的父亲的经历,将她导向了对家庭的关注以及对日常生活中隐秘的探索,这种对隐秘世界的想象与她的女性视角结合得天衣无缝。恩迪耶成长并成熟于新小说崛起的大背景下,她的成长不是个案,而是一个群体理念的凸显。

      1984年,17岁的高中生恩迪耶出版了她趴在自家板凳上写成的第一部小说的时候,新小说正如日中天。罗伯-格里耶们试图埋葬巴尔扎克,老罗抢先借助电影剧本博得了公众对新小说的爱戴,而在那两年间,玛格丽特·杜拉斯和克洛德·西蒙相继加冕龚古尔文学奖和诺贝尔文学奖,更将新小说威名远播。在那股强劲的文学潮流席卷之下,做着文学梦的恩迪耶拒绝考大学,拒绝做研究,她想要成为作家。那一年,以力推新小说作家而闻名的午夜出版社,同样急于寻找一批新小说的生力军,老板兰东操刀出版了这个名不见经传的高中生的作品,将她和新一代的新小说作家推上文坛,她也迅速成为兰东手中的一张王牌。

一代人的复兴之路

      今年的评奖,恩迪耶从一开始就占尽了优势。首先,她的身份——塞内加尔裔黑人,女性——对于日趋老化、迫切需要调味料的百岁龚古尔奖来说,实在是难得的辛辣刺激的味觉爆炸点;更致命的是恩迪耶的作品的主题,她成功表现的移民问题、家庭生活危机,在后殖民的语境下,一向是当代世界文坛普遍关注的焦点。

      依靠不懈的出版,以及频繁的获奖,20多年前午夜出版社扶持的新小说的新生代阵营,早已悉数亮相。按照生年排下来,让·艾什诺兹、弗朗索瓦·邦、让-菲利普·图森、埃里克·舍维拉尔、玛丽·恩迪耶……他们分别通过龚古尔、美第奇、费米娜证明过自己—固然,作家的水准及认可度,并不能绝对依靠获奖与否来衡量,不过,新小说攻城拔寨的疾风骤雨之势,依然令人惊叹。

      6年前,这一代新小说作家群体开始受到广泛的瞩目,作家和批评家们一直试图赋予他们某种身份,在当年色雷斯国际文化俱乐部举行的“极少主义作家”研讨会上,人们提出:“现在是时候来质询这种潮流的本质了,它出现在新小说之后,重新发现和创造了小说,并且展示了一种新的人物类型。这两点是作为个体作家或作为一个运动的整体都涉及到的主要方面。”他们被法国评论界认为是代表了近十年法国文学的中心,并被认定将获得更大的成功。

后现代的新小说

       25年前,恩迪耶曾固执地以为,文学永远是少数人的狂欢,现在,她却习惯了在公众的喧嚣下寻找平静的权利。这种经历曾伴随过新小说早年的起落,在这个时代则产生了更多意想不到的效果。

      在格里耶的时代,新小说与电影传播合谋,形成了广泛的公众效应,《去年在马里安巴》,《穿越欧洲的特快列车》,《不朽的女人》,他的电影观众比他的原著读者多得多,他善于在这种改编中游走,他本人也和新小说一道,蹿升为时尚的符号。甚至连很多从未读过他的作品的读者,也会屡次当面表达对他的崇敬与爱戴。

      而在恩迪耶们的时代,他们同样不能免俗,事实上与电影联姻,向公众妥协,反而使她的文学之路走得更远。所幸,恩迪耶在提升她的手术刀般精细的描述能力的同时,也始终没有丧失她高中时的想象力。两个月前,她的电影剧本《白色物质》,在威尼斯电影节的正式竞赛单元中出场,小试牛刀已使人惊艳。除此之外,恩迪耶还拥有出版社和大众媒体这些无形的利器推波助澜。在巨额利润的推动下,人们共同为恩迪耶的这些探索雀跃造势,而恩迪耶自己,也从不讳言,她完全不介意接受“时尚”的种种游戏规则,一切都是为了她的文学梦。

      这也是恩迪耶这一代人最为前辈们担心的一点,格里耶曾经表露过他的隐忧,“新一代显得更加被浮躁、时尚所诱惑,转向醒悟甚于说服。”然而,这却正是这一代作家所处的社会现实,他们不仅需要面对奥斯卡和威尼斯抛出的橄榄枝,他们更身处一个《美国偶像》的众生喧哗的闹市,一个以商业和媒体机构借民众之名主导话语权的时代。“20世纪是不稳定的,浮动的,不可捉摸的,外部世界与人的内心都像是迷宫。我不理解这个世界,所以我写作。”恩迪耶们已经义无反顾地走进了21世纪的幻象。他们不再保持迷惑的习惯,相反,他们自己亲自出手制造迷雾,并借此延伸了自己的文学之路。

      两年前,法国《世界报》上曾经发表过44位作家的联合宣言《为了法语“世界文学”》,要求法语不要局限于法国,而应通过持续的倡导,再次成为世界文学的语言。法语文学复兴的理想,正通过大量奖项的炮制和作家的崛起,而逐渐演绎为现实。法兰西帝国曾经拥有的广阔殖民地,不仅有着法语写作、生活的久远背景,而且有着丰富的现实意义,这些法国之外的世界上所频繁上演的故事在全球化的背景之下,为法语文学添加了新的内涵。

『周末画报』 撰文 张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