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启康：读书掇存（三十五）

杜启康
(324)黄裳（1919—），原名容鼎昌，山东益都人。虽寡言少语，非潇洒倜傥之人，却自有文人雅士别一番风流。藏书家黄裳并不是枯坐故纸堆的书呆子，他爱故纸堆飘出的特殊气味；爱文物书画营造的意境；爱游山玩水；爱美丽女性；爱名优们的优美吟唱和婀娜多姿；爱在印有漂亮图案的纸笺上给友人写漂亮的信；爱开怀畅饮……
“黄裳”是一个笔名。有故事：他年轻时很欣赏素有“甜姐儿”之称的女明星黄宗英（解放前，黄宗英有“甜姐儿”的雅号，现在恐怕很少人知道了。——杜启康注）堪称黄的“追星族”，遂取“黄的衣裳”之义，选择了这个笔名。有点浪漫，是否属实，也从未向他或黄宗英求证过。青春年少时的趣闻，长留在他们同辈朋友笑谈中。读黄裳本人的文章，提到钱钟书为他写过一联：“遍求善本痴婆子，难得佳人甜姐儿”，真是妙对！！
（325）杨宪益与钱钟书在牛津大学时就相识。他说到钱钟书：“钱钟书先到西南联大，把人全得罪了，闹翻了，待不住了。钱钟书后来就和以前不一样了，取了个号叫默存。也就是默默地还能够存在。后来他就比较好了，锋芒也不像年轻时那样毕露。”
（326）在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英国首相丘吉尔在英国广播公司电台号召：“we  shall fight on the beaches, we shall fight on the
Landing grounds, we shall fight in the fields  and in the streets, we shall Fight in the hills.”　　　虽然这辈子没有机会亲近过这位领导，跟他握过手，但一听到这种壮烈言辞，一定感到振奋 ，心中激荡着浩然之气，准备共赴国难。直到现在仍有不少人相信，二次大战盟军在欧洲取得最后胜利，邱吉尔的演说功不可没。文字的感染力，在不同场合都可以找到例子。我国抗战军兴，汽油短缺，民间“好铁不打钉”心态未改，以下这两句标语传颂一时：“一滴汽油一滴血，十万青年十万兵”。汽油省了多少，也难以计算，但当时不少大中学生听了这个号召而投笔从戎，倒是事实。
（327）英国蒙哥马利元帅（1887—1976）爱沾沾自喜地对人说：“我不烟不酒，活得百分之百身心康泰。”而雪茄不离手、从午餐开始香槟、威士忌和白兰地交替止渴的邱吉尔爵士（1874—1965）听了不是味道，不屑的说：“我又烟又酒，活得二百分之二百身心康泰。”
要演说动人，有什么法宝？这也是丘老先生的看家本领。他说：“讲者要感动听众，先要感动自己。讲者要激发听众的义愤，自己得先要相信自己也义愤填膺。自己的见解可能因听众的印象转变而作出修正，但每个讲者在发言时都该真心诚意，决不可以瞪着眼睛说瞎话。”丘老头子雄才大略，傲慢成性，说话有时不分轻重。想来他大限到时，站在上帝面前也不会稍减其锋芒毕露的霸气。“我已准备去见上帝了，”有一次他有感而发的说：“上帝是否准备好见我时忍受的折磨，那我可不知道。”
（328）北洋政府时期的内阁总理孙宝琦，杭州人，死后葬于杭州，当时墓道、石碑、石牌楼等等，耗资数万元之巨。解放后，后嗣式微，乃以墓石等悉数出售，受主为名武生盖叫天（张英杰），只以三四千元买进。张伶乃悉照原样营寿圹，石牌楼两侧，特请吴湖帆书七字联句，每字大可二尺，以张最擅演《三岔口》、《十字坡》二剧，故句曰：“盖世英雄三岔口，豪杰某某十字坡”，将盖、英、杰三字嵌入。上横额求梅兰芳乞名家李釋堪（宣倜）法挥，李氏为书“武行者流”四大字。张伶意为李誉之似行者武松一流英雄，大喜之下，亟刊了安上，并摄全墓景小照，遍贻友好。
（329）1953年9月11日梁漱溟在全国政协常委会上的发言，引起了毛泽东的严厉批评。世称“雅量之争”。
毛泽东的发言如下：“蒋介石是用枪杆子杀人，梁漱溟是用笔杆子杀人。
你梁漱溟功在哪里？你一生一世对人民有什么功？一丝也没有。而你却把自己描写成了不起的第一美人，比西施还美，比王昭君还美，还比得上杨贵妃。
人不害丑，事情就难办了。说梁先生对于农民的见解比共产党高明，有谁相信呢？班门弄斧。
在梁漱溟看来，点头承认他是正确的，这就叫有“雅量“；不承认他是正确的，那就叫没有“雅量”。那样的“雅量”，我们大概不会有。
梁漱溟自己记道：“…..同时我也直言，我还想考验一下领导党，想看看毛主席有无雅量。什么雅量呢？就是等我把事情的来龙去脉都说清楚之后，毛主席能点头，说：“好，你原来没有恶意，误会了。”这就是我要求的毛主席的雅量。……主席你有这个雅量，我就更加尊重您，您若真没有这个雅量，我将失掉对您的尊敬。……我现在的意思是想考验一下领导党。因为领导党常常告诉我们要自我批评，我倒要看看自我批评是真是假。毛主席如果有这个雅量，我将对您更加尊敬。……我是说毛主席有无自我批评的雅量。……..
梁漱溟后来自悔孟浪，当面顶撞了主席，承认错误，表示愿意自我检讨。上面未加催迫，梁也未曾实现检讨。但对雅量之争，似乎并无悔意。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