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洪杰:忽然十年(2008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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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载:­
2009年1月15日­
忽然十年­
张洪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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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首批“90后”大学生开始步入象牙塔的时候,七十年代生人的我忍不住怀念我的大学。也许,怀旧真是一种温柔的折磨。从那座“东方最美丽的学府”毕业已经十年了,虽然曾经年轻敏感的心灵被悄然逝去的时光逐渐钝化,但在静夜的灯下独自翻看影集和毕业纪念册,伴着那英、王菲们《相约九八》久违的歌声,故人和往事又渐渐地生动起来。他们不做声,只是静静地看着我,让我一会儿偷偷笑出声,一会儿又有些感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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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得那个夏日,稚气未脱的我们走进清凉山下古意盎然的校园,提着大包小包爬上五楼的宿舍,操着南腔北调介绍自己,有一点拘谨,有一点茫然,也有一点兴奋。从此就有了那些日子,那些天高云淡自由自在的日子。卧谈会上如火如荼的大辩论,我们各执己见情绪激动,一不小心就偏离论题转向人身攻击;令人头痛的英语课我们总是抢着坐最后一排,老师点名时有here也有ill,我们一脸正气地说爱国青年坚决不做假洋鬼子;热情最高脚法最臭的我们没事就跟足球过不去,完了就在水房里站成一排鬼哭狼嚎地冲冷水澡;快到开饭时,我们敲锅打盆涌进女生如云的二食堂,一边吃饭聊天一边博览群淑秀色可餐;在排行老幺的阿抖不小心流露出渴望长大的想法后,我们快活地怂恿他捅破那层纸早日选修爱情课…… ­
还有那些女生。如果说男生之间的意气相投是一种痛快,那么和女孩子们相伴青春则是一种愉快。我常常想起那些女生,她们曾在往来庐山的夜航船上凭舷凝望江上阑珊的夜色,目光迷离内心沉静的样子惹人怜爱;她们爱穿过满是水果摊的西康路,去河海会堂看情意绵绵的老片子;她们会在我们的掩护下,机智勇敢地混上男生楼聚餐、打牌、包馄饨,还会在我们踢赢了球赛后,走在图书馆边大声唱着“Go,go,go!Ale,ale,ale……”四年的岁月,四年的随园,阳光般明媚秋水般宁静的女孩啊,她们为友情打气也曾为了爱情哭泣,这是她们生命中最本色最纯粹最尽情的时光,朴素真实的她们总是使校园的生活更美好。 ­
忽然,已经十年了。如果不打开当年写下的日记,我已经想不起玄武湖上打水仗、明故宫里放风筝和在古林公园开烛光晚会的情形,甚至也淡忘了毕业那天的忧伤。那个微凉的夏夜里下着雨,教室里的灯火很温暖。大家围在一起打牌、写赠言、相互祝福,哑着嗓子轮流唱着往日的歌。就要告别一种生活,大家好像第一次在心灵上靠得那么近,越来越情不自禁地做着各种假设。可是,我们已经没有机会重新开始,无论学业、友谊抑或爱情,最美的时光就这样溜走了。一年年我们重复着相聚和别离,然而这一次,却真的要分手了……提着行李走出校门,我总觉得丢了什么。突然间才明白,我们哭着送别的,是亲爱的兄弟亲爱的姐妹,也是我们的大学我们一去不回的青春。 ­
今年夏天,回校参加毕业十周年聚会。从宁海路正门进去,走过一地清凉的林荫道,在曾经浪漫缠绵的大草坪上拍下了一张从容平淡的合影。一些不能忽略的人由于各种主客观原因没有出现在镜头里,大家在遗憾之余坐在一起谈了很多,事业、家庭、儿女,有精彩有无奈有很多感慨,还有一点梦想。但很少提到大学那段时光的事,脑海里那些曾经刻骨铭心的记忆,仿佛只是零碎而又模糊的片段,努力去想也只是放幻灯片般一闪而过。毕竟,十年了,再加上一些故事里的主人公没有到场……围坐在饭桌旁,借酒诉情成为久别重逢后的主题。已经拥有南大博士头衔副教授身份的阿抖喝得满脸通红畅快淋漓,醉意里挥发出十年酿制而成的真情。无法释怀的我不禁在心底里呼喊:曾经认真地许下心愿说来日再见后会有期的同学们,你们在哪里? ­
随风而逝的岁月使一切渐渐变得模糊和遥远,谁也赢不了和时间的比赛。年过而立的我们曾经迷惘的眼睛已经透出深邃,曾经彷徨的脚步也开始坚定。也许,在忙碌的生活和繁重的工作面前,大家需要理性和克制,没时间怀旧,也不一定有机会重温那些时光。但巴金老人说,青春是美丽的东西,而且一直是鼓舞人的源泉。在我们的生命中,总有一些经历是难以忘怀的,因为那时我们动了真情。相信许多年以后,我们还会想起大学时的那些日子,想起那种朴素和简单。虽然往昔的炽热情感随着年岁的增长终将趋于平淡,但回望那个纯真的年代,无论我们现在变得如何成熟和世故,请让我们笑着重温彼此的诺言。 ­
十年后,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