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暧昧》(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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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盖楼,而你呢,就像是来拆楼的
离开广州,到了上海,继而是南京。老冯在马来西亚打来电话,说后天回国。两人只得多逗留两天。这段日子每到夜晚,徐佩蓉都要以各种理由到聂于川的房间,要么打文件,要么聊天。对于那晚的事,两人心有默契地都不提起。离开前的晚上,两人一直聊到十二点多。他打了个呵欠,嘴里却说,茶凉了吧?我再烧点水。徐佩蓉莞尔道,你明明是暗示我该结束了,老奸巨猾。这就是所谓的领导艺术吧。
我不是领导。聂于川摇头。老冯才是领导。
我不是指官位。我指的是我的心。在那里,你是领导。
聂于川笑起来。夸张了吧?明天老冯就到了,我劝你还是早点休息。让他意外的是,徐佩蓉并不再说什么,顺从地站起,笑笑就离开了。这倒让他有些看不透。如果是不再恋战,她又何必夜夜来聊天?如果是不死心,又怎会说走就走?聂于川抽了两支烟,思绪跟烟雾似的飘渺不定。他来到大落地窗前,拉开窗帘。远处昏黑的一片依稀就是玄武湖。他重又点上烟,深吸一口,拿起电话。
怎么会给我打电话?没拨错吧。
我也不知道。你不想听,挂掉就是了。
我想听。你说吧。
说些什么好呢?聂于川踌躇了。暧昧与真话并不兼容。他当然不能说,我有些想你了,我不想失去你,但我也不敢现在就得到你,所以我们只能暧昧。不知静默了多久,他终于说,你那里看得见玄武湖吗?
当然,我就在窗前。她笑了笑。你也是吧。
是啊。不但有玄武湖,还有月亮。
徐佩蓉还在笑。聂处越来越像个诗人了。
诗人有的,我没有。诗人没有的,我也没有。我怎么会像诗人?只是个普普通通的男人。
男人哪。徐佩蓉叹口气。动情容易,守情难。动心容易,专心难。而我们的聂处呢,看不出动情,也不像动心。守情和专心就更谈不上了。
那我算什么人呢?
她不回答,却说你见过盖大楼吗?设计,施工,监理,验收,很辛苦的。我就像在盖楼。我做了很多准备,很投入很仔细地去盖。而你呢,就像是来拆楼的。
聂于川马上警惕起来。这才几天。徐佩蓉的成长太快了。她的话若即若离,点破又不说破,看透并不讲透,说得轻松留下沉重,这都是高手才有的作风。他换了个姿势,认真地斟酌着。世间万物好像突然销声匿迹,只有他和隔壁的她。她无非想让他承认,他却不肯,因为承认背后就是承诺,承诺背后就是承担。而对承担,他觉得还无能为力。他现在不想让她离太近,但也不想把她推太远,就在目光所至触手可及的地方最好。困难之际可以帮帮忙,疲惫了可以解解乏,繁忙时又可以不挂念,冷落她还可以不担心。这多好啊。
两人一时无语。静谧的沉默中,聂于川终于顿悟,继而彻底弄明白了自己的处境。他的徘徊和痛苦并非来自暧昧,而是源于自己。徐佩蓉有光环笼罩,人人侧目敬畏,在她的光环照及自身时,看似遥不可及的副处长居然到手。他是受益者,所以无法、也不忍断然拒绝她。但也正是她的光环太过耀眼,让人看不清,深怕投鼠忌器,也怕得到之后守不住,故而自卑,故而不敢爽快接受。这就是他一直以来进退维谷的原因了。
聂于川慢慢说,我想知道,你是为什么离婚的。他还是忍不住去问。他太想探究她的光环了。他的问题很突然,徐佩蓉愣了一下,说这很重要吗?
不方便就算了。当我没问。
其实也没什么。他总在外边乱搞,我受不了,就离了。不过,他的家人对我不错。她苦笑说,他父母跟钟厅长很熟,我调到七厅也是……
她的话戛然而止。原来如此。他屏住呼吸,又长长地出了口气。
明日请看:我们左右不了什么,所以不提结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