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暧昧》(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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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学西门庆,玩上几年,勾搭几个,最后再找个过日子的
父亲打断聂于川的话:你听我说完。你总要结婚的。你别看我一辈子只是个正科级,但我经历的多了。市里也好,厅局也好,其实都是一回事。你现在不急,是因为你还年轻,又是副处长。看起来拥有很多,可是有多少是你能够放弃的呢?没有,一点都没有。
母亲只对他的婚事感兴趣,一见跑了题,立刻长长地打了个呵欠,说你们爷俩扯淡吧,我睡了。明天还要做饭呢。她把桌上的瓜子皮苹果核拢到一起,搓进手心,捧着离去。父亲看着母亲的背影,递给他一支烟。抽吧,咱爷俩说说话。
聂于川接过烟,点上。父亲才是一个完整的官场缩影。文革老大专生,中学教师出身,靠一支笔杀入官场。有呼风唤雨,有堕入尘埃,有众星捧月,也有大势已去。自己现在享受的一切,父亲都经历过。而父亲痛入肺腑的往事,似乎离自己很远,又有可能明天就会碰上。在这个不可理喻的世界里,什么事情是注定会发生的,什么事情是注定不会发生的?谁都不知道。父亲抽烟时喜欢深吸一口,存在口腔,缓缓吐出,又忽然吸进去。一团浓雾刚在嘴边蔓延成形,却转眼不见。聂于川看着父亲一吞一吐,把玩着青色的烟气,不由笑道,您老就说吧。
我这一辈子,基本上是功不成名不就。但我也有安慰。老婆不离不弃,儿子出人头地,孙子学习努力。我都60多岁的人了,还想什么呢?我一直担心的是你。好赖也在机关混了一辈子,你现在的花花肠子我太清楚了。想学西门庆,玩儿上几年,勾搭几个,最后再找个过日子的。对不对?
聂于川看着父亲。他有些无耻地笑,不说话。“过日子的”对他而言,要求太低了。他决定不向父亲提起徐佩蓉的背景。虽说是父亲,大可以无所顾虑;但爷俩都是男人,吃软饭毕竟不太光明正大。就算还没吃到嘴里,男人一旦有了这个想法,也难免让人瞧不起,即便是父亲。
父亲继续说,我是个官场的失败者。可有时候,真理并不是胜利者总结出来的,他们只顾享受胜利果实了。就拿你的状态来说吧。你的底气,是因为你是个副处长,领导又赏识,还可能再提拔,觉得自己还算是个人物,挑挑拣拣也无可厚非。对不对?
聂于川还是笑。
其实呢,你这底气是不错的,也该有。但你也想想看,你这底气,多少是牢牢握在自己手里呢?你是输不起的。你吸引女人,是因为你穿着这身官衣。可官衣是党给的,是组织给的,总之不是你的,什么时候要回去也由不得你。你玩儿的东西是炸药包,太有摧毁性了,只适合一无所有的人玩儿。你呢?一个不小心,副处长就没了。副处长没了,你就一切都没了。
聂于川说,那我是该恋爱呢,还是该谈恋爱?
男人的一生,肯定不会只有一个女人。父亲看了看卧室,坦然说,我也不例外,你也不例外。当然,女人也有很多种,但这不是今天的话题。你年纪不小了,官也比我大,我没法告诉你该怎么样。我只是想提醒你,要小心翼翼。记住,你输不起。如果每次跟女人周旋都牢记这个,起码不会摔跟头。
聂于川摇摇头,那我也太被动了吧。
父亲嗤嗤笑了。他站起,亲昵地拍了拍儿子的头,像是回到了30年前。父亲说,想不被动,当然也好办。你现在不是副处长吗?等你当了处长,厅长,就不用这么小心翼翼了。
聂于川睡得很晚。父亲的话一直折磨着他,搓动着他的心弦。思绪不定之际,他给老陈打了个电话,说要去广州出差,用不用给老陈岳父家捎东西。老陈笑着感谢,说我岳父岳母来看闺女,眼下就在我家,不用麻烦了。
明日请看:父亲也好,老陈也好,其实都是一个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