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岳散人:科举之殇(南方都市报 2009-7-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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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举之殇
类别:人文历史 作者:南都新闻 原创 浏览量:64
发布时间:2009-07-12
版次:TM05 版名:评论周刊 历史评论 稿源:南方都市报
史鉴散照
资深网友 五岳散人
正牌的科举考试已经离开我们一百多年了,怀念一个逝世这么多年的制度是不合时宜的,而且在我们的记忆里,这个制度是与帝王将相联系在一起的,是一种不适合生存在现今社会的制度。
科举考试正式诞生于盛唐,传说李世民看着天下的举子进入考场的时候,发自内心地赞颂了自己的英明:天下英雄入我彀中。这话并非是妄言。在此之前,官吏的选拔以及精英人物的出现都遵循着推举制,也就是说必须有具备社会声望以及官职的人推荐才能出头,“上品无寒门”就是这种推举制的结果。而社会阶层不能畅快流动、底层民众甚至连鼻子前面都不能有个胡萝卜作为诱饵的话,生活就变得更加没有希望。从某种意义上说,科举考试是一种双赢的游戏,一方面给统治阶层输送新鲜血液,一方面草根的精英人物总有机会能够上位,当一个人怀着“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的梦想时,是不会过于反对这个天子的。安定团结的大好局面之基础,除了政治清明之外,还要给别人以希望以及一根胡萝卜。
即使是外国人也对科举制度赞赏有加,有个国外的观察家、历史学家曾经说过,中国古代的科举制度其实是一种相当现代化的制度,是一种公平的体现。这话放在整个科举考试的背景下是正确的,但我们对于科举考试的印象,倒是更多的来自八股文章以及“试贴诗”这样的固化的模式、思想。形式的先进不等于内容的先进,盛唐以各类不同的文章、诗文取士还算是内涵与形式的统一,到后来,八股文章成了残害性灵的东西,而文学侍从之臣的别称“词臣”倒是流传了下来,即使在晚清那种已经极度僵化的科举制度下,八股取士出身而点了翰林者竟然也被称为“词臣”,这个“词”不知道作何解了。
但即使是在晚清政治极度黑暗的情况下,科举制度依然是国家试图保存的命脉之一。肃顺此人刚愎自用、作威作福,但即使是时人也至少知道他一点好处,就是对真有本事的人还是敬佩的。而他最不能被士林所原谅的一点,倒未必是杀他理由,倒是因为在科场的一次舞弊案中,他坚持杀掉了因为家人漏题、通关节而倒霉的柏大学士。其中固然有政治斗争的因素在,但对于国家大典的重视则可见一斑。老实说,既然唐太宗知道自己为什么弄这个科举,后世的君主以及大臣,应该是没人不知道的。
同光中兴的名臣曾国藩去世之时,慈禧很是掉了几滴眼泪,在“恤典”上的待遇很是从优,不但谥号为轻易不赠臣下的“文正”,还能庇荫后世的子孙。连曾国藩的孙子都有云骑尉的世职,从襁褓中就吃上了大清的俸禄,但曾国藩身后最大的心愿则并未完全满足。
曾国藩的二儿子始终没有进学,这是他作为一代中兴名臣最大的遗憾。王闿运挽联的下联云:龙蛇遗憾礼堂书,直指曾国藩经术未能传世,而自己的孩子不能从科举上求一正途出身、入词林,恐怕比之曾国藩自己终天长恨的“同进士”更为不堪。但就是这样的中兴功臣,为了表示对于科举的尊重,国家依然只能给他的儿子一个举人的名分,让他“一体会试”而已,进士则一定要靠自己的本事去考的。
应该说直到科举考试的终了,上千年的宦海波涛、政治清浊交替中,官职甚至可以明码标价地买卖,这个两榜出身的进士始终不能公开叫卖,即使某些时候可以做一点私下的交易,查出来的后果也极其严重。对于科举这件事,虽然很多人目之为戮害人才,但整个制度还是令人尊敬的。
后世有类似于科举者,无论是大学还是公务员的考试,都曾被人目之为科举考试的延续,甚至每年高考时,学校考点周边的道路都有交通管制的措施在。据说现代的考试制度更加公平、更加合理,也更加人性化了。这事儿不知道曾国藩的儿子会怎样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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