剖析中国的宏观经济——兼论人民币是否应该升值1

剖析中国的宏观经济——兼论人民币是否应该升值
荷戟
当前中国出现的通货膨胀原因是什么？如何解决热钱的流入带来的经济风险？人民币是否应该大幅升值？
一、外汇储备与通货膨胀
今年11月全国居民消费价格指数(CPI)同比上涨6.9%，而8、9、10月份该指数分别是6.5%，6.2%，6.5%。连续几个月CPI指数大幅超过4%的警戒线表明中国经济已经出现了全面的通货膨胀。中国是一个对外依存度超高的国家，今年前十个月，中国外汇储备的增加占GDP增长量的80%以上。本次通货膨胀其实存在内外两方面原因，除了由投资（主要是外商投资）、出口（主要是外资出口）拉动GDP连年高增长，银行连续几年货币政策宽松大肆放贷，国际石油、粮食价格高涨之外，近几年外汇储备的超高速增加，是导致通胀的重要原因。由于内部两极分化严重，消费严重不足，当前的严重通货膨胀有在一两年内转入通货紧缩的可能。
根据外汇局公布的数据推算，今年前十个月外汇储备增加了4000亿美元左右，而海关总署公布的数据显示，前10月我国贸易顺差为2000亿美元，其余的外汇储备增加额为外商直接投资以及国际投机资本。这样，热钱总量（即顺差之外的外汇储备）在50%左右。以第一季度为例，外汇储备增加1357亿美元，其中仅465亿为贸易顺差，159亿为外商直接投资（FDI），尚有700多亿被怀疑为国外投机资本。据《上海证券报》等媒体报道，从今年四月起，外汇管理局对沿海10个省市启动了外汇资金流入与结汇专项检查，发现贸易和投资项下确实存在资金异常流入现象，并对29家银行进行了处罚。实际上，仍有大量的投机资本伪装成经常项目进入国内，比如虚假贸易、虚假进出口价格等方式成为贸易顺差，伪装成外商投资企业注册资本、地下钱庄等方式进入中国。在8月8日的《国际金融报》报道说，外管局发出警告：今年仅上半年就至少有1000亿美元的热钱流入中国。这样算来，即使是最保守估计，纯粹的投机资本也有35%。
高额外汇储备的增长必然导致M1与M2的增长的失控，为通货膨胀的形成提供货币基础。而国外投机资本进入楼市、股市市场，带动国内投机资本蜂拥而至，导致近年来资产价格严重泡沫化。
二、人民币升值与外汇储备大幅增长
我们注意到，此次外汇储备的激增、资产价格泡沫化、通货膨胀形成与人民币升值预期的形成以及人民币汇率的加快上升同步。自2005年7月汇改之后，到现在人民币升值已经达12%，进入07年后，人民币升值速度明显加快。长远来看，只要还存在着升值预期，只要人民币还未升值到位，无论人民币是快升还是慢升，都会刺激国际热钱涌入。因为楼市、股市等资产价格上涨预期是跟人民币升值预期联系在一起的。这轮楼市、股市价格高速上涨直至出现了严重泡沫，在鼓吹价格上涨的言论中，人民币的升值是一个最普遍也最重要的理由。可以说，人民币升值的预期是股市楼市价格暴涨的不可忽视的原因之一。中国今年股市楼市的暴涨，再加上人民币逐渐加速的升值，必然刺激海外投资与投机热钱的大量涌入，与此同时贸易顺差在持续扩大，使中国外汇储备以异常的速度增长。
三、人民币升值与中美顺差
人民币升值的压力主要来自美国，而美国压迫人民币升值的理由是中美间存在的经常项目顺差（主要是贸易顺差）与资本项目顺差（主要是FDI）。在三次中美战略经济对话中，以压迫人民币升值为幌子，迫使中国金融开放一直是美方的主要目的。而中方则接受了美方强加的人民币升值预期，只是没有按照美方快速大幅升值的意图。人民币采取了慢升的策略，但与此同时，是金融领域的大让步、大开放。可以说，这是对中国最不利的谈判结果。中方在没有消除人民币升值预期的同时给外资流入、占据国内金融制高点、流出大开方便之门，这刚好为对手进入中国、投机中国资产，进而抛空中国资产、逃走套利，搞垮中国金融与经济提供了充足的理由与便利的渠道。
事实证明当前中国采取的人民币小幅慢升策略是不可取的，自2005年升值以来，贸易逆差、FDI与投机热钱都快速增长。但按照有些学者建议，让人民币升幅加快，每年升10%，只能导致楼市、股市资产上涨，而热钱更加迅猛的涌入，使双顺差更加严重。实际上07年以来，前十个月人民币升值6%，速度已经够快，结果仍然是是热钱大量涌入，通货膨胀严重。假如从05年开始就大幅升值只能使通胀较早到来。
在对外资开放、人民币升值预期存在的前提下，只有一种办法可以阻止热钱的涌入，就是人民币一次升值到位。但这种方案是基本不可行的。
首先，中国是对外依存度高达80%的国家，经济结构已经严重失衡，调整经济结构只能逐渐增大国民消费占经济增长的份额减低对外依存度，实现产业升级，逐步提高出口产业的利润率。如果一次升值到位，就会导致内需仍然不足的状况下，就连当前微薄的打工利润也丧失殆尽，使中国经济增长基本停滞，必然引发社会更加动荡不安。
其次，无法欲知升值到多少是到位。比较流行的说法，美元兑人民币汇率在5左右，但是国际货币基金组织按购买力平价计算的汇率是1.8，而一些美国学者的计算是2左右。
可以说只要中美之间还存在着大幅的双顺差，美方就会不断压迫人民币升值。但是，其实美方也知道，人民币升值根本不可能减少美国的贸易逆差，正如85年广场协议之后日元的升值没有减少美国的逆差一样。原因很简单，自美元与黄金脱钩以来，美元一直逐渐贬值，而近10年，美元货币印刷总量超过过去四十年印刷总量，世界经济体系内存在大量的美元资本在寻求增值机会，这成为美元资本进入中国的强大动力。中美的贸易顺差从宏观看是由两国产业结构决定的，中国出口到美国的低端消费品在美国是刚性需求，美国已经几乎没有这些产业也不准备再大力发展这些产业，而中国如此大量的制造能力又是其他国家一时无法代替的。从微观看，顺差的产生跟中国外贸企业的生产要素价格（主要是工人工资）偏低有关。可以说，人民币升值后，短期内看，美国将仍然向中国进口大量的产品，但中国产品换回的美元将比原来增多，这意味着中美顺差进一步扩大。中美顺差过大，主要责任在美国。美国对华高科技及高科技产品出口实行严格管制，限制中国从美国进口。中国要实现产业升级需要的高新技术及高新技术产品美国不卖，这是中美两国贸易不平衡的主要原因。美国还严格限制中国对美国高科技产业的投资。这是中国对美双顺差的主要原因。
四、人民币升值与中国的宏观经济
人民币升值将对中国的外贸产业造成什么影响？据海关统计，今年1-10月我国外贸进出口总值17593.2亿美元，累计贸易顺差为2123.6亿美元。其中对美贸易顺差为1338.5亿美元。而2000亿贸易顺差中，单单加工贸易项下的顺差就高达1980亿，而其中外资企业占有最大的分额。可以说，中国出口顺差的形成，一大半是由外企造成，绝大部分是两头在外的加工贸易。但人民币升值对外资为主的加工贸易影响远小于内资为主的一般贸易。根据海关统计，中国连续多年的贸易顺差都是由外资加工贸易推动的。可以说，人民币的不断升值，将使本来就处于劣势、正处于成长期的本土出口企业逐渐萎缩，而外资企业逐渐做大。所以，我们可以得出结论，短期内人民币的升值所获得的收益，主要将被外商所得，这将进一步加剧中国经济的外向性。
假如当前错误政策仍然不能得到调整，我们可以对中国外贸产业做出如下的预期：人民币不断升值，短期内，由于其他国家无法替代中国制造，美国任然不得不进口大量的中国产品，中美贸易顺差继续增大，外商获利日益丰厚。由于美国仍然限制中国购买他的企业以及高科技、高科技产品，中美双顺差无法解决，假如人民币继续不断升值，超过一定额度（即实际汇率点）后，外资出口企业将逐渐转移到其他第三世界国家，正如当前中国的外贸企业是从东亚其他地区如日本、韩国、台湾转移过来一样。美国的贸易逆差仍然无法解决。人民币升值后，短期内出口产品将卖的更贵，升值红利将以外商企业利润的形式存在，人民币升值过程中中国最终所失将远远大于所得。当然，在这个过程中，很可能发生投机资本在泡沫顶端做空中国的金融危机，外资投机资本与产业资本套利逃离的局面。
这样看来，对于中国整体经济，人民币升值主要后果是：1、引起海外热钱的大量涌入，造成中国外汇储备的大量增加，流动性泛滥，股市楼市泡沫化，通货膨胀严重，金融危机迫在眉睫。2、使以一般贸易为主的本土出口企业举步维艰，以加工贸易为主的外资企业更加强大，人民币升值带来的产业红利被外商攫取。
美国压迫中国人民币升值以解决美国逆差是毫无道理的，即在理论上不通，又一再被历史事实如日本、德国货币升值的过程证伪。从微观看来，导致顺差的原因除了人民币汇率之外，还有很多其他的因素，比如决定企业出口产品价格生产要素价格，其中对做加工贸易的外资企业主要的是劳动力成本。比如，如果人民币严重贬值，短期内看企业出口产品价格以美元定价将十分具有竞争力，但长期内看，企业将会有较大的空间提高产品价格以获取最大利润，产品价格的提高一定程度上会弥补货币的贬值。
如果出口产品价格偏低，的确是中国财富的廉价外流。但解决这种财富外流最差的办法就是人民币升值。因为大幅升值无疑会造成中国经济的严重灾难。而小幅度升值，如前面所分析的，除了金融风险外，将导致利润大量流到外商手中。制止中国财富通过出口方式大量外流、减少贸易顺差的唯一方法是提高外资加工贸易企业生产要素的价格，对于他们而言，主要的是工人工资。只有大幅度提高中国工人的工资（比如，将各地最低工资标准提高一倍），才能进而促使出口产品价格上涨。这样一种提价方式将使利益分配更加合理，使社会更加公平，使利润留在中国人手中。而大幅度提高中国工人的工资会改变国内经济增长主要由出口拉动的局面，有力地启动内需，以应对当前通货膨胀过后造成的通货紧缩。
国内一些学者，如余永定、仲大军等都是支持人民币升值，甚至是大幅度升值的，这主要是因为他们对楼市、股市泡沫的成因，对外贸顺差的成因，对人民币升值预期导致的热钱涌入将引发的金融风险考虑不周。另外他们都以为人民币升值等于中国产品的价格提高，等于中国获得更多的利润，但是他们没有考虑到出口企业以外资为主这个条件，没有考虑到人民币升值的好处其实最终还是在外国投资者那里——这样的局面和80年代的日本是完全不同的。
所以，人民币升值预期不仅无助于解决中美贸易顺差，反而刺激了中国的通货膨胀，并给中国金融体系造成严重安全隐患。而美国要解决与中国逆差过大问题按道理应该指责中国人权状况差，劳动力价格偏低，但是美国采取的却是不断强压人民币升值，这是不正常的，我们有充足的理由相信是在复制当年制造日本泡沫的程序。
五、政策建议
本文通过以上讨论并结合国内外形势提出以下建议：
1、增强危机意识，掌握人民币主权，坚决顶住美国要求人民币升值的压力，消除人民币升值的预期。鉴于当前人民币已经迅速升到7.3，建议人民币可一次升到7，然后稳住不动。假如08年受美国次级债危机影响，中国出口减少之时，人民币甚至可以略有贬值。这样的目的是打消人民币升值预期。人民币升值预期的消除，也会同时制止楼市、股市资产上涨的预期，阻止热钱的涌入。
2、为了应对美国对华贸易逆差扩大的指责，相应地提高工人工资，进而提高出口产品价格。这种方式同样可以减少对美顺差，而危害较少，反而可以启动内需，与解决产能过剩、对外依存度高的目标并行不悖，还可以应对未来的通货紧缩。这也是防止对外贸易利润全部流入外商手中的唯一方法。
3、由于中国对外依存度高达80%，反通货膨胀必须全面限制外商投资即FDI的增长。外资进入可以说是当前中国通货膨胀经济失衡的罪魁祸首。必须停止当前的产业开放以及金融开放。外资对中国产业和金融业的收购严重危害了中国产业安全与金融安全，除此之外，又制造了严重的流动性过剩，导致了通货膨胀。外资产业中，很大一部分是对外贸易类产业，这类资本，不仅增加了资本项目（FDI）同时又增加了经常项目（贸易顺差），在对外依存度过高的今天，因此需要格外严厉限制。总之在当前资本充裕到发生通胀危险的时候，必须严格限制外资的流入。
4、全面限制境外热钱通过各种渠道的流入，提高监管水平，规范对外贸易以及引进投资的流程，防止投机资本伪装成贸易顺差以及FDI进入国内。打击地下钱庄。
5、为解决中美收支失衡问题，要求美国实行对等的产业与金融开放政策并取消对中国引进高新技术、收购美国科技、能源公司的限制。
6、中国要实现自主创新，应尽量利用国外资本与技术，但前提是独立自主。当前流动性充沛的情况下，应把一部分资本引导到启动内需、实现社会公平。但最重要的是引导到自主创新方向上来。当前所采取的成立中投公司海外投机为美国次级贷买单的做法是完全错误的。
7、在中国储备大量美元前提下，中国当然支持强美元。但是美元如果继续贬值，中国只能抛售美元，买入稳健货币如欧元，增多黄金和石油等能源储备。必要时，要和俄罗斯、委内瑞拉、伊朗等石油大国联合行动，慎重推动美元霸权的解体进程。慎重推动美元解体进程，并不是一定要实现，而是可以适当展开，以对美产生威慑，增大谈判桌上的砝码。
编者按：论语+京戏，扯下一些人对中华文明叶公好龙式热爱的面纱，翟玉忠先生这篇文章清楚地告诉我们：中国的全盘西化为什么是不可避免的？中国迥异于西方的本土学术的特点是什么？为什么根除全盘西化取决于以道家哲学为基础，以法家为政治经济范式的中华道/法原文明的复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