哲学作为哲学 作者:叶秀山 (下)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神马文学网 时间:2024/04/19 04:57:30
2008年01月17日 星期四 08:48
“哲学”的“概念”既然是“全面”的,“辩证”的,则他就“有能力”在“存在”中“看到”“非(不)存在”,在“是”中“看到”“非”,在“有”中“看到”“无”,所以“哲学家”常被目为“无事生非”,而“哲学家”会自嘲是“居安思危”。
同理,“哲学家”也会在“非(不)存在”中“看到”“存在”,在“非”中“看到”“是”,在“消极面”中“看到”“积极”的一面,所以“哲学家”也被誉为“乐天知命”,“清心通达”,当然也被批评为“消极无为”。
“哲学家”“会——有能力”“全面”地“观察”“有无之变”。
然 则,必定要有深切地“危机”感才要去建构新的“范式”,建构新范式,也是企图为“危机”找出“化解”的道路,每一个真正的哲学家都是走在这条 “化解”的道路上,而这条道路又是“无尽”的。哲学家不断地“创造”“新”“范式”,而每一个“范式”又都不是“完善”的,“另一个”哲学家——如果他是 真正的“哲学家”的话——又都能(有能力)“无须常规工作”的“积累”而“看出”“范式”自身的“危机”,也就是说,“哲学”的“范式-原则”自身就“蕴 涵”着“危机”。
真正的“哲学体系”都“能够-有能力”“自行解体”。“哲学”的“概念-范畴”,“哲学”的“逻辑”本就是“自由”的,或谓蕴涵着“自相矛盾”,“哲学”的“逻辑”意味着“非逻辑”,意味着“辩证法”。
在 这个意义上,“哲学”对于“危机”的理解,也是很“灵活”、“自由”的。“常规工作”的“困境”、“危机”,固然会引起“哲学范式-哲学体系” 的“转换-革命”,譬如社会的重大事故,天灾人祸以及其他学科发现的新事物、新问题,如此种种,向哲学的原有“范式”提出的“挑战”,固然能够迫使“旧范 式”发生变革;即使在“太平盛世”,“常规科学”按照“常规”“按部就班”或者“卓有成效”地进行自己的“工作”,亦即,即使在“常规”的情形下,“哲 学”同样或者“理应”也“会-有能力”发生“范式”的“转换-革命”。“哲学”并非“天灾人祸”的产物,更非“荣华富贵”的产物。“哲学”有自己的“兴- 衰”。“哲学”“自己”“创造”“自己”。
那么,“哲学”是否就是脱离“社会-时代”的“偶然”的产物?当然不是。恰恰相反,“哲学”与 “社会-时代”联系得“最为紧密”,“哲学”“全面地-全方位地”联系着“社会-时代”的发展。“哲学”不仅仅从“一个”或“某些”“方面”联系着“社会 -时代”,不仅仅联系着“社会-时代”的“现象”,而且联系着“社会-时代”的“本质”。“哲学家”不仅仅看到“社会-时代”的“必然”的方面,也看到它 的“自由”的方面。“哲学”坚持“必然”通过“偶然”而成为“现实”,康德的“理论理性”只有“在”“实践理性”的“无限绵延”中才是真正“现实”的, “理论理性”是“有限”的,因而是“片面”的,“自由”才有可能-有能力是“无限”的,“全面”的。
康德在对“知性”的“批判-批审” 中,清醒地看到他的“理论理性”乃是一种“理论”的“必然性”,是为“科学知识”“奠定”“必然性”基础的,他的“批判哲学”并不可能“代替”具体的“经 验科学”,更不能“涵盖”“现实世界”的实际进程,而这个进程实际上正是休谟探讨的“实际的存在”即“事物自身”的“偶然性”,这是“理论理性-知性”所 无能为力的,不是它的“领地-领域”,这个“事物自身”的领域是“无限”的,“无序”的,“知性-理论理性” 在这里并无“合法”的“权力”。他宣布这个领域为“不可知”,即“理论理性-思辨理性”达不到的“地域”,不是“知性”“领”到的“封地”,在这个“地 域”,“知性”没有“立法权”,那是一块“自由”的天地——犹如“洪荒大漠”,渺无人烟,未曾“立法”,是为“无序-无政府”,不是一个经验通常意义的 “王国”。
德罗兹叫这片“土地”为“内在的平台- the plane of immanence ”说这个平台犹如“荒漠- desert ”,是“(哲学的)概念”繁殖其人民 。
这 可是一个“天然”的“王国”,“自由-天然-开放”的“地方”,“秩序”要“知性”去“建立”,“第一个-第一批”“开发者-开创者”在这块 “土地”上“建构”“秩序”的“大厦”,建立一个“有序”的“王国”,后来的人——“第二批-第三批“等等”子孙万代,所“生活”的,所“看到”的,大多 是一个“法度森严”的“王国”,只有在这个“法制-法律”发生“危机”时,人们-子民们才“突然”“感到”原来“自己”是“自由”的,这块“土地”原本是 “被”“封”的,而不是“天生-天然”的,不是“天经地义”的,而这个“天-地”的“大义”,乃是“自由”。“法度”的“必然性”,乃是“通过”“偶然 性”“表现”出来的,“偶然性”是“必然性”的“现实”。
“哲学家”不必“等到”“礼崩乐坏”就能-有能力“看出”“必然”中的“偶然”,“看到”那掩藏在森严法度下的蠢动的“自由”,“看到”“理论-现象”后面的“事物自身-本质”,“看到”“真正-本真”的“现实”。
“哲学家”总是那来到一片“不毛之地”的“第一者”。“哲学家”是“开创者”,是“革命者”。“哲学家”在“最深层次”,同时也是“最现实”地联系着“社会-时代”。
应 该指出,这片“不毛之地”对于“哲学”来说,是必须的,不是可有可无的。“哲学”“必须”有“非(无)哲学”作为“条件”——德罗兹叫做“平台”。人们之 所以把这个“平台”叫做“不毛之地”——德罗兹叫做“荒漠”,乃是相对于“哲学”而言,并非在经验上、事实上真的是“洪荒沙漠”。“哲学”的 “平台”,是它的“活动场所”,虽然已有千军万马在这个“平台-舞台”上演过“有声有色”的“活剧”,但对于“哲学”来说,都将其“转化”成“内在”的 “背景”,“哲学”要在这个“非(无)哲学”的“背景-内在平台”上“重新开场”,由其自身“创造”的“概念”,“表演”自己的“有情有趣”的“戏剧”。 “哲学”将“现实的王国”“解构”,在一个“内在”的“无序-自由”的“背景-平台”上“重新”“建构”“思想的王国”。
于是,“哲学” 既是“戏剧”,既是“思想的王国”,就并不“至止”于“无序”。“哲学”“不断”地“建立”“秩序”。“哲学”的“秩序”就是“哲学”的“范式”。“哲 学”之所以“不断”地“建构”“范式”,乃是“哲学”并不“必需”“常规工作”的“准备”,有了“常规”的“准备”,固然很好,它可以促进“新范式”的 “建立”,促进“哲学”之“更新”,即使并无“常规工作”之“准备”,或“准备”尚不足以发生“危机”,“哲学”同样有能力“更新”, “哲学”常“新”。“创新”就是“哲学”的“常规”工作。
于是乎,在一个事实上已经有了“封地-王国”的领域内生活着、工作着的“哲学 家”,有时显得“无法无天”,“桀骜不训”;有时又如同“顽童”, “幼稚可笑”,但是在通常情形下,一定环境下的“哲学家”常常是“胆大”而并不“妄为”,也恰是因为“哲学”之专务,只着力于“范式”之“革命-更新”, 而并不要求在它的“范式”下去做“常规”的工作,“常规”的工作要“留给”“科学”——包括“自然科学”和“社会科学”以及它们的“实践家”去做。
在“哲 学家”看来,“自然科学家”、“社会科学家”以及它们的“实践家”所做的工作,大多仍是“常规”的工作,它们在常规工作中所发生的“危机”,也许是一些 “小危机”,它们的“范式”“转换-革命”乃是“小转换-小革命”,而“哲学”面对的“危机”,才是“大危机”,它所做的“范式”“转换-革命”,才是 “大转换-大革命”,是“世界观-宇宙观”的“革命”。
“大转换-大革命”,是“内在”的,而“小转换-小革命”反倒是“外在”的。“自 然科学”和“社会科学”,以及“社会实践”的变革,是“革命”的 “科学”-“科学”的“革命”,“成败利钝”皆由“主客观条件”决定,而“内在”的“革命”,则是“革命”的“自由”-“自由”的“革命”,原则上不受 “外在条件”“支配”,也立即在实际上“不支配”“外在条件”。“哲学”的“王国”——如果“哲学”也有通常意义上的“王国”的话——是一个只有“王”而 并无“子民-百姓”的“王国”,柏拉图的“哲学王”只有在这个意义上,才是有意义的。“哲学王”的“子民”只是这个“王”“自己”,“哲学家”“统治”的 只是他自己“创造”出来的“概念”,是这些“概念”的“组织者-建构者-统治者”。“哲学家”与其所“创造”的“概念”为“一”,因而,在这个意义上, “哲学家”为“绝对”的“王”,并无“他者”与其“对立”,而只能“自己”与“自己”“对立”,因而“哲学”这个“王”,决不能“世袭”,不可能“代代相 传”,而就“王位”来说,“哲学”只有“一世”。“哲学”是真正意义上的“孤家寡人”。“哲学家”永远“孤独”,只有在历史的长河中,才有“另一个”“孤 独者”,“另一个”“孤家寡人”与其“相伴”。
“哲学史”正是由一批“唯一者”“组成”的。
然则,“唯一者”既为“一 批”,则世上-史上就绝非只有一个“哲学家”,“哲学家”必为“们”,只是他们之间的关系不是通常的“社会关系”,既非 “父-子”,也非“主-奴”,不是“上下级”,也不是一般横向的“同事-同级”关系,因为在“哲学家”之间,并不设定一个“超出”他们之上的“上级”来 “统辖”他们。他们不是一部“大机器”中“主件-附件”的“必然”的关系,而是真正的“自由”的关系。
甚至人们不能为“哲学家们”“设 定”一个“至高无上”的“真理”来“统辖”他们的“哲思”,因为如果承认有一个“至高无上”的“真理”已经为人 “设定”,则“设定”这个“真理”的“人”就会是“哲学”之“王”,然而,“哲学”的“王国”,并无世俗意义上的“王”的存身之处;如果真有“哲学王国” 的话,或者把“哲学史”叫做一个“哲学王国”的话,那么,在这个“王国”的众多“哲学家”,在这部历史上的众多“哲学家”,恰恰可以被理解为,人人为 “王”,他们凡称得上“哲学家”的,都是“各自为王”,各自在自己的“平台”上,“创造”着“自己”的系统、自相联贯的“概念”,建立着自己的自圆其说的 “真理”系统。
“哲学家”之间,体现了真正的“平等”、“自由”的关系,真正的“朋友”,也是真正的“对手”关系,古代希腊叫做“爱智之 友”,而“敌”“友”又是相互转化、相互包涵的,否则“哲学家”之间又都可以“规约”为“一”,而不是“多”,唯有各自皆为“唯一者”,才有真正“平等” 的“朋友”关系 。
我们学习哲学史,特别是欧洲哲学史,看到历史上一个个“哲学”体系、观念、学说之间的“批判”、“否定”的关系,苏格 拉底之与“智者学派”,亚里士多德之与柏拉图,康德之与休谟“经验论”和笛卡尔“唯理论”,黑格尔之与康德“不可知论”,一直到上个世纪出现的法国的“解 构主义”等等,后者“推翻” “前者”,其语言尖刻程度随具体情况不同,但是就个人宗旨言,大有非“打到”“对方”而不罢手之势;然而就我们时隔久远的后人来看,恰可以更清楚地看出他 们不但为“敌”,而且亦为“友”,甚至于是“知心朋友”,“哲学家”之间是“诤友”的关系。
试以叔本华和黑格尔的关系来看,前者批判后 者,理论不可谓不尖锐,言词不可谓不刻薄,甚至间有攻击谩骂,有失君子之风;然则试观其“意志”之地位,恰似黑格尔之“绝对精神”,其“意志”所“展”之 “宏图”,亦如黑格尔之“精神”“征服”“世界”,进而考察其“理念”“克服”“意志”之“静观”, “自得”于“音乐”、“哲学”之“境界”,我们且不必复批评叔本华于“绝对精神”之上设一“非理性”之“意志”,然又“迂回”回归希腊之静观思辩之“境 界”为“画蛇添足”,“多此一举”,但至少我们可以从此种“迂回战术”中看到其“殊途同归”之“秘密”,或在“精神”上“一致”之处。此后,尼采之与康 德、黑格尔,虽批判尤为慷慨激烈,在历史磨去时间之种种棱角后,仍可看出理路上“相通”之蛛丝马迹,只是他们各自的“平台”不同,所“创造”的“哲学概 念”及由此产生的“学说”不同而已。
就我们做哲学史研究言,我甚至觉得哲学史上种种“对立”之“哲学家”,自某个角度来看,甚至可以说他 们是真正意义上的“知心朋友”。我们可以说,知柏拉图者,亚里士多德也;知康德者,黑格尔也。亚里士多德做了柏拉图“想”做还没有做的事情,黑格尔做了康 德“想”做而尚未做的事情,就如同胡塞尔曾经说过的那样,他是在说柏拉图想说而没有说出来的话,也同样是海德格尔所谓“哲思”乃是随“前人哲学家”之 “思”之“再思”,即把前人想过的“自己”“再” “重新”“想”一遍。“重新”不仅仅是“重复”,但也还是“重”,在“新”的层面-“平台”“重复”出来,其“概念-观念”则也为“新”的。
哲学史的特点在于:“前人哲学家”的问题被“重新”思考过“出来”的,固然是“新”的“哲学概念”学说,但那个“前人”的“哲学概念”学说,并不会“过时”,不会成为“旧”的,这些“前人-古人”的“哲学”,仍然“保持”着“新”的特性。
在 这个意义上,哲学史的大树上结的是一个个“常新-长青”的“果实”,它不仅仅是“新旧交替”的过程,而在这个意义上,“哲学”之“范式”又不会被“代 替”,我们不大会在认真的意义上说“黑格尔代替了康德”,至今也没有人敢说“后现代”诸公就能“代替”柏拉图、亚里士多德,或者康德、黑格尔,或者 “代替”了胡塞尔、海德格尔。
于是,由此看来,所谓“哲学范式”的“转换-革命”,有不是在通常意义上来理解的。表面上看,这个“革命” 同样是“原则”的“转换”,但却不是在实际上一个“原则”被“另一个”“原则”所“代替”,而是“建构”“另一个”“原则”。就世上原无这个“原则”言, 它是“新”的,是“新”“创造”的,但是这个“另一个”却只能“创新”而原则上不能“除旧”,当然因时世社会之变化,“哲学范式”也有自己的“兴衰”,但 就哲学层面来说,只是在“哲学”“花园”里,多了一个“奇芭”,“哲学”犹如一个“百花园”,各种“花卉”“争奇斗艳”。如果“哲学”为一“王国”,则 “邦畿千里,维民所止”,“哲学家”为自己的“王国”“开拓疆土”,“开拓”自己的“平台”,“哲学家”“开”到哪里,就在那里“建构”独自的“王国”, 使这个“王国”“扩大”“疆土”,所以 “哲学史”是“时间”的,也是“空间”的,“时间”“延长”,“空间”“扩大”,是“垂直”的( vertical ),也是“水平”的( horizontal ),“哲学家”的“创造”,为“哲学”“扩大”“视野”。
这样,从某个角度来看,“哲学”又是真正“积累”的学科。“哲学”是“积累”的“非常规科学”,是“积累”的“革命科学”,“哲学”“不断革命”。
由 此来看“哲学”的“历史”,则在“时间”的“长河”中,林林总总的“哲学体系”“之间”,当然也有“历史传承”的关系,但却是表现了各个“哲学范式-哲学 原则-哲学平台”的“独立性”及其“概念”的“创造性”;尽管亚里士多德与柏拉图“之间”有“师生”之宜,学说上自有一定的连续性,但是我们却很难说亚里 士多德的“实体-存在”说“继承”了柏拉图的“理念”说,那是一种“视角”、“平台”的“转换-变革”,是一种“断裂”,而不仅仅是“延续”,因而“哲 学”的“历史”,表现出一种很特殊的“时间”关系,它似乎和那种把“时间”理解为“绵延-延续”的“有序”“承续( succession )”不同,亦即不同于康德在《纯粹理性批判》中理解的那种为“因果”“必然性”做“铺垫”的“时间”观,“哲学史”揭示的“时间”,或许还是更为“本原” 的“自由”的“时间”。
这种“自由”的“时间”,为柏格森所揭示,他的“时间-绵延”,并非“同一事物”的“延续”或“发展”,而是“同一事物”的“异化”,“时间”是“异化”,而不是“同化”。
“哲 学史”上各个“哲学体系-原则-范式”,都是一个一个的“独特”的学说,他们之间“互相”“不可替代”,尽管就“哲学家”个人来说,或许都 “想-在主观愿望上”“替代”它所批判的学说。在这方面,哲学的发展又和科学的发展又很大的不同。按照库恩,“科学革命”说明了“范式”之间的“相互”的 “可替代性”,而“哲学”的“革命”,则恰恰相反,“另一种”“范式”的“建构”,并不意味着“这一种”“范式”的“被替代”。
“另一” 为“异”,而以前的“这一”,原本也是“异”,“时间”原本是一个个的“异”“积累”而成,这样理解下的“时间”,因其“不可替代”而并不“消逝”,“黑 格尔哲学”并不“让”“康德哲学”“消逝”,“一个”“自由(者)”,并不能让“另一个”“自由(者)”“消逝”。“哲学史”为“自由(者)”的“积 累”,为“异”的“积累”,为“创造”的“积累”。
这样理解下的“时间”,是有“间”的,不是无“间”的。“哲学-智慧”之“友”,并非 “亲密无间”,而是“亲密”“有间”。真正的“友谊”,并非一方“吃掉”“另一方”,而是“尊重”“对方”之“独立性”,是“保持”着“异”的“沟通”, 而不是由“让步”达到的“一致性”,不像在经验的“交往- communication ”中“求同存异”,大家“协商”,得到经验的“普遍性”;“哲学”当然也要“讨论-协商-对话”等等,但是大概黑格尔不是在和康德“商量”什么,而是把康 德的“平台-视野”“扭转- revolution ”过来,来一番“革命- revolution ”,从而“创造”自己的“概念体系”。
“哲 学史”“积累-保存”了种种的“革命”,历史上各个“哲学体系-学说”以自身的“独创性”“永久”“载入史册”,“哲学史”是“异”的“历史”,“异”的 “独特体系”“在”“延续性”“时”之“间”。“延续性”的“时”,似乎有了“间隙”,有了“断裂”。“在”“延续性”的“中断”中, “在”“时”的“间隙”中,有了“哲学”,“哲学”“在”“时”的“夹缝”中“存身”。于是,就“延续性”的“时”而言,“哲学”常常似乎“不合时宜”。
不仅如此,更有甚者,“哲学”有时还表现得有些“错乱时序”。
“哲 学”作为一门“科学”,理应“与时俱进”,“科学”的“现时”可以“包含着”或者说“替代着”“过去”,“等待着”“未来”;然而“哲学”的 “现时”却不能“包含着”“过去”,也不“等待着”“未来”。“哲学”的“相互”“不可替代性”,使得它的“现时”也不能“替代”“过去”,“哲学家”常 常必须“回到”“过去”。我们如今仍需读读柏拉图、亚里士多德的书,而并不因为我们有了康德、黑格尔、胡塞尔、海德格尔的书,就不再去读古代的书,尽管后 者的著作必定会有前人著作的问题和理路,读后人的书,对于理解前人当有许多帮助,但并不能“代替”直接读前人之书;“哲学”也并不“等待”“未来”,“哲 学”原本就“在”“未来”,“哲学”“立足”于“未来”,因为“哲学”“立足”于“自由”。
就“连续”的“时”而言,一切皆有“前因后 果”,科学知识就是要去把握这个“前因”,以便“准确地”“预测”“后果”,“科学”“有权利”“等待”“后果”,即“等待”“未来”;但是“哲学”并无 这种“权利”,“哲学”不能像“先知”那样“预言”“未来”的“什么”。“哲学”思考的“因果”,乃是“自由”的“因果”,而“自由”原本就一定有“未 来”,只是这个“未来”因其“自由”而不能“确定”“必定”“是什么”。“哲学”“承认”自己对于这个 “确定”的“什么”只有“悬搁”的权利,而没有“宣判-判断”的权利。
“哲学”“置身”“延续”之“时”的“间隙-缝隙”之中,“自由 地”“思前想后”,并无“延续性”“时”之固定“尺度”,时而“伫立凝思”,时而 “快似风云”,“思”“无定速”。“哲学家”可以直接把“黑格尔哲学”与“亚里士多德哲学”“联系”起来,也可以把“海德格尔”与“黑格尔”“联系”起 来,更可以把“胡塞尔”与“柏拉图”“联系”起来,“时间”“穿越”多少“年”,皆不在“计算”之中。或许这就是“哲学”的“超越性”,“哲学”似乎“超 越”“时空”,然而也可以理解为这种特性,正是“哲学”之“时”“间”性之表现。
应该说,“科学-经验科学”的发展正在由“超越时空”进入“时空”的方向推进,而“哲学”则总是“时间性”的。
不 错,康德将“时空”引进了“经验科学”的“知识论”;但是在《纯粹理性批判》中,作为“科学知识”的“感性”“先天条件”的“时空”,仍是“形式”的,它 们是“感性直观”的“先天形式”。康德将“时空”理解为“先天直观形式”,是为了与他的“逻辑范畴”相衔接:“先天直观”作为“(直观)内容” 既为“先天”,就可以“合法”地“进入”“逻辑”“推理”的“必然范畴”,所以我们说,康德的“时空”乃是为“逻辑范畴”“输送”“内容”的,但是它输送 的似乎仍是一种“内容”的“形式”,它的范本是“数学”和“几何学”。所谓“先天直观”是指:此种“直观”固然不是由“推论”得出的,但它却是“先天” 的,是由“概念”直接“给出”的,譬如“三角形”,固然是一种“形状”,是“直观”,但是这种“直观”却也不是从“经验”中“概括”出来的,而是从“三角 形”的“概念”不经过“推理”“直接”给出来的,因而“几何学”的“三角形”,不是具体的、经验的“直观”,而是“先天”的“直观”,他不是那种作为乐器 的“三角铃”,乐器的“三角铃”是“经验”的,对于它的“知识”,是“经验”的“综合”,需得有“金属材料”,“涂料”“大小粗细”等等的“综合”“研 究”,而“几何学”则是一种“先天综合”的科学,康德认为,“数学-算学”也是这样一种“先天”而又“综合”的“科学”,它不仅仅是“分析”的。
由 此看来,康德的《纯粹理性批判》中讨论的“知识论”,实际上仍是一种“形式”性的“知识论”,并不能替代种种“经验科学”,他的“批判哲学”只是“科学知 识”的一个“导论”,为它奠定一个“必然性”的基础,而不能“替代”“经验科学”的具体研究,不能“替代”“对具体问题的具体研究”。由于这种 “基础”性的“限制”他的“知识论”又只“限于”“事物”的“现象-表象”,对于“事物本身”,由于其“内容”“超出”“先天直观(时空)”之外,所以被 他宣布为“不可知”。
康德这个“不可知”的“事物本身”,正是休谟所着重思考的领域,即那个不受“先天性”限制的“领域”,就“事物”的 “本来面貌”,“事物”的“实际情况”言,并不完全受“先天形式-无论直观形式还是逻辑形式”的“限制”,因而,并无“形式”意义上的“必然性”,人们之 所仍然承认“事物”实际上具有 “因果”的“联系”,乃是“习性”,乃是“习惯”的“普遍性”。“事物”“自身”,“经验”“本身”,具有“偶然性”,事物自身的实际变化发展,不能用 “必然”的“推论”完全涵盖。
康德的“先天科学”只能作为“经验科学”的“必然”基础,而不能“替代”“经验科学”。实际上,“经验科 学”的迅猛发展,已经将康德的“知识论” 远远抛在了后面,而却沿着休谟路线开辟自己的道路,如今各门科学的发展程度,大大“超出”了康德的“基础”,“相对论”、“量子论”、“概率论”、“博弈 论”以及天文学“宇宙膨胀”等等理论,以及“逻辑”学科本身发展了的“模态逻辑-多值逻辑”等等,都以“接近”“事物自身”为自己的导向,而并不停留在康 德的“形式”的“必然性”上;只是我们在理解康德“批判哲学”时,不可将其作为“知识”之“必然基础”的“先天综合”,理解为“全部的经验知识”,因为康 德在指明“先天综合”时,并不否认仍有“经验综合”在,而各门“经验科学”的研究重点,恰正是在于把握各自的“经验综合”。
与我们这里论 题有关的,乃是想指出,不仅“哲学”的发展,日益受到“经验科学”发展的“影响”,而且“经验科学”自身的发展,竟然也渐渐“接近” “哲学”,“接近”那执着地“追问”“事物自身”的“形而上”“情节”。从这方面也可以看出,“哲学”与“科学”,以及“科学”与“哲学”“之间”的“亲 缘”关系——它们都是“智慧之友”。
1 Thomas S. Kuhn, The Structure of Scientific Revolution, 1962 年出版,中译本由北京大学出版社 2003 年出版,金吾伦和胡新和合译,根据的是 1996 年 The University of Chicago Press 的新版,金吾伦先生赠我,受益非浅,特此致谢。有关此书的看法,是我粗浅体会,多有不当,切望批评。
2 《科学革命的结构》书中也讨论了一些哲学问题,但和我这里的角度不同。
3 Gilles Deleuze and Felix Guattari, ‘ What is Philosophy?' (德罗兹、加塔里:《哲学是什么?》),英译者 Hugh Tomlinson and Graham Burchell, 哥伦比亚大学出版社, 1994 年,第 23 页,在 35 页 “The Plane of Immanence” 一节的开始,又说了一遍。
4 于是,哲学家就要比库恩更加“烦”“教科书”。不是否定一切哲学教科书,这些书作为参考,当然是有用的,有时是不可缺少的;但是它们决不能代替“攻读原著”,这是“哲学”教学中特别需要强调的。
5 见德罗兹、加塔里:《什么是哲学》,英译,第 36 页,该书曾讨论“内在平台”的“革命”,见第 100 页以下。
6 参见德罗兹、加塔里:《什么是哲学》,导言部分(英译,第 1 — 12 页)。
7 做哲学的理应多多学习其他学科的研究成果,尤其是逻辑学的成果,可惜我本人这方面的学习,时断时续,没有完整的概念,逻辑方面建议参考 Susan Haack (苏珊 哈克)的 “ Philosophy of Logics ” ( 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 剑桥大学出版社) 1978 年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