刹那芳华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神马文学网 时间:2024/03/29 14:16:17
[天下霸帝]梦轻狂--送给灵感仰

这歌词本是为同样狂傲的帝炽所写,现将它送给青帝.文笔并非很好,但今日放在这里,仅想用以纪念那所有拥有豪霸之心的英雄们,也为临终终得一宽心的青帝表示深深的敬意,并为之默悼.              梦轻狂.刹那高歌,当年意气如风,狂舞飞扬.痴梦.离殇.终不过灭魂断肠.又谁人奈何我,蔑天轻地,笑神愚枉.昨夜豪语今消散,却不道神道至今,仍得千百年未尽,心翼莽莽.再回首,纵只得后世笑我轻狂,亦如此.无论,世道几多,生死参商!
刹那芳华

冷月映玉峰,情花开数丛。
这是第几次来孤照峰巅,连自己也记不清了。
那边,海涛声传来的方向,是南际山吧。天河飞瀑,自山巅垂落,还未等到达山下的龙泉,便已被海风吹得飞花落玉,各散西东。
大荒三百二十六年,便在这南际山下的树林中,他用树叶在自己背上写下“少年英雄”,迫得自己弃剑认输。自从自己神功大成出关,天下人都说青帝灵感仰惊才绝艳,除了神帝与赤帝,大荒之内,再无人是他的对手。可这句话听在他耳中,却是如此地刺耳,自此之后三十一年,自己便如着了魔一样,一次次地找他比剑决战,一次次地落败而归。
三十一年了,三十一年来,自己竟不能胜他半招!
本以为凭着木德之身,闭关十载,便可赢他一招半式,没想到今次在天帝山上,又是不到千招,便被他震飞“冷月十一光”,拂袖下山。
三十一年弹指一瞬间,当初南际山下鲜衣怒马的少年,如今鬓间竟也出现了些许白丝。
他呢?他也老了吧。
三十一年交斗数百场,自己终于认定他是占了“五德之身”的便宜,纵然自己已经悟出旷古烁今的“种神大法”,可是放眼九万里大荒,又如何能找到第二个“五德之身”?三十年执着地苦苦追求,却一朝化为泡影,其中的懊恼怨怼,他又能对谁倾诉?
他自己清楚得很,如今他便在这孤照峰上,将惆怅与痛楚一个人慢慢吞咽,直到麻木。
麻木了也好,麻木之后,他许能将三十一年间的这一切暂时忘记。
可是,今天他却怎么也忘不了,醉不了。他用力咬了咬嘴唇,火辣辣地痛,
为什么,为什么除了自己之外,这世上还要再多出一个神农?他已经是大荒神帝,五族天子,他修为盖世,天下第一,这还不够吗?为什么连她,也要夺走?天下女子无数,凭什么偏偏要选中她?
自从那一日天湖竹亭间不期邂逅,他便清楚地知道,他的心里再放不下别的女子。
昨夜自己目送她东渡汤谷,不知怎地,心如死灰之外,竟也有一丝报复的快意。
这一别,不知何日才能再见。
若不是因为你,就凭长老会那些朽木,我怎会下令将她放逐汤谷?
是你,是你害了她,你还不知道么?
嘴角忽然漾开一抹残忍的笑,苍白的脸颊也掠起一丝血色。
“千秋北斗,瑶宫寒苦,不若神仙眷侣,百年江湖……百年江湖……”他死死地盯住远处玉屏峰上那一行行字,反反复复地念着,念着,忽然哽咽,眼前模糊一片。
刹那芳华弹指老,似水流年白发生!
掌心的竹情花不知不觉间已被他捏成粉碎,仿佛自己的心也在那一刻粉碎。花碎了终能再开,可是心毁了呢?心毁了,又能如何?
衣袂猎猎随风,他蓦地回转身来,眸中闪过万千神色:惊讶,愤怒,悲伤,羞愧……他的脸由白转红,又由红变青,忽然大喝道:
“是你?你……你怎么还敢上玉屏山来!”
心头的怨恨瞬间如同火山喷发,冷月十一光冰凉的刃撕裂了风,几乎是同时刺进了来人的左胸。
一点殷红在淡紫间慢慢洇散,转瞬仿佛醒目的茱萸绽开,那紫衫的男子一动不动,只怔怔地望着他,紧抿的嘴唇沁出淡淡血丝。终于,紫衫男子伸出手,替他拂去发间凌乱附着的树叶。
“不会喝酒就少喝些,酒气熏天的,哪里像个木族青帝的样子。”
他悚然往后退了一步。二十年前,在天帝山上,他第一次在自己耳边说出这样的话,那一天,他也第一次感到自己是那样无力。
“你喝酒么?”那个紫衫的男人放下手中的酒坛,灼灼地望着自己,脸上总是那似笑非笑的惫懒神色,好象一生一世都不会改。
他没有说话,只望着远空白雪皑皑的山际猛地灌了一口——热中带辣的液体滚下胸口,烧灼着喉咙,那一刹,他觉得自己好象要烧起来了。
酒珠喷洒,衣襟上很快溅得斑斑点点,他想摆脱的窘境,反而令自己深陷其中。他按住胸口,深吸口气,脸上却已是酡红一片。
紫衫的神帝怔了一怔,迅即像明白了什么,哈哈笑了起来,伸手拍了拍他后背。
“不会喝酒的就早说么。”
自己心底突然泛起一阵没来由的慌张,仿佛他那和煦的目光都已射入自己从不曾敞开过的内心,当下强灌了一口,笑道:“谁说我不会喝酒,刚才不过……不过是喝得急了……”
作者:南海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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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11-4 15: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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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回复:刹那芳华
神农没有再说话,只转过脸,望着那些千秋不化的冰川积雪,断断续续地哼着那些除了他之外没人听得懂的曲子。
“刹那芳华……弹指老,似水流年……白发生……”
他不禁笑出声来:比起神农的剑,他唱歌的本事可差多了。
那一晚,他们两个都喝得酩酊大醉,一起没心没肺地唱着,笑着,好像两个十几岁的孩子……
他扶剑的手微颤了颤,一字一顿:“你怎么不躲? 你的无锋剑呢?”
他很清楚:纵然自己全力出手,也未必能伤得了眼前这个神话一般的男人。
神农淡淡地一笑:“我为什么要躲,你的性子我还不知道吗?没有打赢我之前,就算你肯杀我,你的冷月十一光还不能答应呢。”
他听了这戏谑般的话,眼中忽然充满灰暗的肃杀,细长的手指往前一送,冷月十一光又向着他的心脏挺进了半分:“你信不信,我下一刻便能将你碎尸万段——大荒律法,亵渎五族圣女者死不赦,她……空桑已放弃木圣女之位,去了汤谷,你纵是神帝,也难脱其咎。”
鲜血自创口汨汨流淌,神农却似毫无知觉,长长地叹了口气:“昨夜我喝了九十八坛也未能忘记,想不到,想不到你比我痛得更深。”
他只觉得一阵眩晕,强定下心神,哈哈大笑道:“神农啊神农,你看错了我灵感仰,我也把你看错了……原来你根本不知道我想些什么,天下第一,在我心底胜过一切!”
剑锋微颤,在月下闪耀着动人心魄的寒光。一颗颗血珠无声地没入泥土,但是天下第一……天下第一真的有那么重要么?
杀了他,只要杀了他,你便是天下第一!一个声音声嘶力竭地叫道。
他的手颤得越发厉害,三十五年了,三十五年前他第一次用剑,三十五年来他的心从没有跳得像现在这样厉害。
大荒五帝十神,万千凡夫俗子,谁不想做这天下第一,谁又能不被这荣耀无比,又凶险万分的虚名诱惑?
他在心底绝望地笑笑:原来他离天下第一是如此之近,只要他的冷月十一光再递出一寸,一寸就够,一寸之外,就是天下第一,和大荒神帝的宝座!
可是此时一寸却直如天涯海角,不要说看,就是连想都有些困难。明明是自己的手,却不听自己的话,那个紫衫的男人就好象他命中注定的克星,甩不脱,抹不掉,在神农面前,连他用以横扫大荒的剑都不能再相信。
罢了,明明是自己内心踌躇软弱,又何必去怪罪一柄没有意识的剑。
冷月十一光带着一道血线无声地从神农的胸口脱离,直插入山岩里。他清楚地知道,他还是输了。
为什么,为什么连她也比不上他?前几日她还是全族人人敬仰的木圣女,玉洁冰清,凛然不可侵犯,昨晚却被他亲自下令流放汤谷,成了被大荒唾弃的罪人,变生不测,令她刹那间从云端跌落地底,他在放逐令上署名的那一刹,心仿佛被人用利刃一刀刀地剐成了碎片,痛得几乎连气也喘不上来。就算这样,他还得在全族之前装出一切如常的样子,那几天,是他一生之中最为艰难的时刻,却没有一个人陪在他身边。
这一切,全是拜面前的这个男人所赐!若是第二个人,不管他是神帝,还是其他四帝,冷月十一光早已饱饮他的鲜血,在这孤照峰上,只能有一个人活下来。
但是他还活着,不为别的,只因为他是神农。一个别人无法替代的名字。
他霍然转身:“走,离开玉屏山,今生今世,不要让我再见到你。”
前面,前面就是玉屏峰么?二十一年前,他甫一出关,便在这玉屏峰下用冷月十一光瞬间大破木族八仙,六百合击败木神蒙拓芝,一掌将玉屏主峰劈断……举族慑服,尊奉他为青帝,一时大荒侧目,风光无限。
也是那年夏天,在玉屏峰下,天湖竹亭里他亲眼目睹神农与空桑仙子两情相悦,海誓山盟,耳闻二人一遍遍地吹着那首《刹那芳华曲》,他嫉恨交加,将山下绵延二十里的碧玉海棠尽数毁成了白地——族里人都说新任青帝喜怒无常,心思难测,可谁又知道,她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令自己神魂颠倒,不知所措。
也是那年春天,他在玉屏峰上亲手种下竹情花,他希望终有一日,她能看见这满山的竹情花,明白自己的心迹。他在竹情花前默默发誓,有生之年,无论如何定要打败神农,赢回她的芳心。
可是,这一生一世,她怕是再不会明白自己的苦心了。就算真的打败神农也好,做了神帝也好,又有什么用?
什么青帝,什么天纵英才,连一个女人都救护不了,简直连大荒中一个平民百姓都不如!
他何尝不曾想带着她反出木族,从此归隐山泽,再不理大荒中事。以他冷月十一光之威,天下绝无人阻拦得住。
但她喜欢的人并不是他,就算带她离开木族,她也未必会喜欢自己。
他的双手紧攥成拳,连带着身躯一起微微颤动,远目海天之际,却怎么也看不到那汤谷的扶桑巨树,六百年来,除了曾经的青帝羽卓丞,再没有木族中人到过日出之地,连他亦不能。
只不知此刻她怎么样了。
神农无声地笑了:“九月初九,朝歌山五帝会盟,你怕终是要来的吧,到那时,我怕已不再是神帝了。”
曲指飞弹,一道淡红的影子缓缓飞出,不偏不倚,斜插在他的腰间,原是枚含苞待放的花蕾,花瓣瞬间开放万千,姹紫嫣红,随风徐徐摇曳。
“九月初九,朝歌山上,我要看见这朵刹那芳华。”
他悚然一惊,回转身时,哪里还看得到神农的人影?腰间的刹那芳华只盛绽了片刻工夫,那万千花瓣便次第枯萎,纷然陨落。他慌忙握住,微运“长生诀”,碧木真气催放,才将那数十片将落未落的花瓣堪堪护住。
“刹那芳华……刹那芳华……”他苦笑了笑,花称刹那,便果真只有瞬间绚烂,瞬间之后,哪怕只剩下虚无,但只要曾绚烂过,便无怨无悔。
朝歌山……神帝与空桑仙子之事已然传遍大荒,此番朝歌山五帝会盟,他定会遭五族长老会弹劾,只怕凶多吉少……
他喟然一叹,转回身去,痴痴地望着漫山遍野的碧玉海棠,一时竟出了神。
作者:南海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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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11-4 15: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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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回复:刹那芳华
他并不是第一次见着这朵刹那芳华。
二十年之前,生性凶暴嗜杀、九头九尾的妖兽蠪侄横行东荒一带,尤喜食人肉,为害甚众。他初任青帝,正是血气方刚之际,哪容得妖孽在自己眼皮底下猖狂?于是亲自出马,一夜之间,自东海之滨穷追到苍梧渊外,虽将上千妖兽斩杀殆尽,却也被苍梧毒瘴伤了脏腑,躺在九嶷山下动弹不得。
千里平原,一望焦土,尽是深黑颜色。黄雾红烟弥漫,从地壑中逃逸出刺鼻的硫磺味窒得人喘不过气,东西连亘无际的山峦将苍梧渊包夹其中,使这不毛之地像极了其大无比的烤炉,自九嶷山顶缓缓喷出的灰黑色烟尘扶摇直上千丈,熏黑了大半天空。地面上,千奇百怪,五彩缤纷的剧毒蛇虫蠕蠕而动,却都似畏惧他的不世神威,不敢近前。
九嶷火山每个时辰喷薄三次,一旦岩浆倾泻而下,纵是铜头铁臂挨着也必然融化为铜汁铁水,且不说自己经脉伤毁,就算能催动真气护体,又能捱得了几时?
想不到他寸功未立,便要默默死在这九嶷山下,大荒之中,再不会有人想起他这个如昙花一现的青帝,甚至,连她也不会。
罢了,若这是命中注定,就由他去吧。
一瞬间他只觉得心灰意懒,什么雄心壮志都化作了泡影。他抬头看着血红色的天际,无声地苦笑。
若不是神农鬼使神差般地出现在九嶷山下,他已经死了二十年了。
紫衫鼓舞,他右手间擎着那一朵淡红的刹那芳华,只是双目相接之际,他们便互相认出了对方。
十年不见,南际山下的二人转眼都已经是名动大荒的人物,只不过此刻际遇却判若云泥。
“十年不见,没想到今日却在这九嶷山下不期相逢,灵青帝,咱们缘份不浅啊。”看到他脸上挂着那永远不变的促狭的笑,灵感仰只觉得血往上冲,恨不能站起身来将他斩为两段。
“滚开。”他竭力将目光抬高,不让这讨厌的笑容落在自己的视野里。
神农哈哈地笑了两声,忽地矮下身来,伸手按上他胸口。
“你做什么?”
自己此刻如同俎上鱼肉,任由神农摆布,倘他真要杀了自己,又能如何?灵感仰此言出口,顿觉多此一问,脸上不由得一热。
“你不是想杀我么?我这便帮你驱毒出体,好让你来杀我呀。”
神农掌端透出淡淡青气,在他全身奇经八脉缓缓来回摩挲,他清晰地觉察到体内迟滞的血行正在加速,随着他真气不断注入经脉,一种难以言表的奇妙感觉瞬间如电流传遍四肢百骸,仿佛自己的身躯毫无重量,他不由自主地微颤了一下。
他仿佛融入了暖洋洋的液体当中,飘然欲仙。
“轰!”
碧光流离冲舞,气浪翻滚如炸,冷月十一光瞬间出鞘,狂飙骇浪般向神农攻出十余招,他经脉甫通,便毫不留情,招招欲置对方于死地。
他可以不管对方是否曾救过他,他唯一考虑的事就是如何打赢对手,将这十年来他搁在自己心头的耻辱尽数奉还。
就算杀了神农,至多不过在他尸前自刎一谢而已,更何况高手动招须得心无旁骛,根本容不得他考虑许多。
此刻二人头顶霹雳巨响,紫红烟云陡然上冲万丈,万千赤红焰舌爆舞跳曳,不计其数的岩浆火团自山口迸射,在空中擦出道道彩光流焰,有些贴着二人身躯掠过,被护体真气所激,登时抛飞炸散。铺天盖地的火灰当头覆落,眼前霎时一片昏蒙。
不早不迟,九嶷火山在此刻喷发。
他所使的每一招,都是青帝流中至为霸道凶险的招式,岩浆被他剑锋扫掠,登时如波开浪裂,喷涌四溅。
紫衫的男人像一只紫色的蝴蝶,在漫天的炎火流风和碧光剑气中高低飞掠,手中的刹那芳华迎风傲放,始终不曾沾到半点火灰。
神农并不主动出击,只是微笑着躲闪,只有到了避无可避的时候,才伸出手去,聚气为兵,将他的剑轻描淡写般挡开。斗得越久,越是让他急怒如焚。大荒之中,能如此从容应对青帝冷月十一光的,也唯有神农一人了。
如此一味抢攻,到得二百招上,他终于稍稍占了上风,冷月十一光疾逾闪电,碧光闪过,神农翻身倒掠,堪堪闪过,那朵刹那芳华却炸散成了一蓬淡红的花瓣,悠然向下陨落。
从他修炼长生诀的第一天起,他便领悟了“长生不绝”的精要。
作者:南海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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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11-4 15: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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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回复:刹那芳华
长生诀原本是为了守护万物,此刻却将一切生命无情催灭,不可不谓莫大讽刺。
神农微怔了一怔,望着那纷然飘舞的零碎花瓣,怅然若失。
他已经忘记了自己是怎么败的,恍如一梦间醒来,冷月十一光便落到了神农手里。他将剑往自己面前一扔,扭头远去。
“终是杀气太重了。”
他轻轻一笑,摇了摇头,或许自己当时是好胜心切,或许正如他所说,若自己能心怀宽远,正气填膺,异日天下又有谁能是他灵感仰的对手?
冷月十一光生来并不是为了杀人的,只不过因为落在他手里,而染上了鲜血,三十年来无论他如何努力,却赢不了神农一分一毫,日积月累,由嫉恨到敬畏,再到钦仰,他发现自己对他的情感也在潜移默化地发酵,有时自己就像一个孩子,若是没有神农在身边,就会彷徨不知所措,有时他又像,又像……
他悚然,不知为何会出现这样的念头,在他心底,有一块永远不敢涉足的区域,他清楚地知道有东西在上边生根发芽,长出阴暗的果子,任由他一次次地警告自己,却不忍心亲手将它毁去。
总有一天,他会为此付出沉痛代价,但他不会后悔。他永远不会后悔,因为他是青帝灵感仰。
“你哭了。”
神农笑着,用手揩去他眼角的泪痕。
他摔开了那只手,站起来,手中的刹那芳华,在初秋有些萧瑟的风里微微地颤抖。
“谁说我哭了,只不过……只不过被沙子进了眼角。”
他是青帝,他是一族表率,他怎么能哭?
一诺千金,朝歌山,他还是来了。
明日就是五族长老大会决议弹劾神帝之期,今日五帝会上,白帝白影鸿、黄帝姬梦冉、赤帝赤飙怒都全力支持神帝,与长老会吵得不可开交。唯有他和黑帝汁光纪未曾表态。
黑帝倒也罢了,只是他既为木族青帝,理应维护族规,神帝既然亵渎木圣女,他理当维护本族尊严,今日在五帝会上他一言不发,始终缄默,即便如此,也已令族中长老对他大为不满,但这已是他能做的极限。
可是,要他弹劾神农,还不如杀了他。
孤桥一线,他在桥上小心翼翼地维持着危险的平衡,一不小心,就会摔得粉身碎骨。
粉身碎骨又何妨?可是若害了他,害了他……那便如何是好?
他在心里悄悄地说道。
“放心,你不知道么?大荒青帝都说我是蟑螂命,得此金口玉言,我死不了的。”
神农仰面躺在草地上,头枕着双臂,右腿搭在左腿上,仿佛对他的忧虑视若无睹。
他默然无语,三十年前,神农便已在黑水山大破水、木、火三族七神合围,威震天下,这三十年来他与神农频频交手,深知大荒之中,无一人堪为神农手下千合之将。
但若长老会判他死罪,他便是五族公敌,人人得而诛之,以他性格,或许会大开杀戒,反出大荒,但神农又岂会与天下人为敌?
绝不能指望长老会,那帮老东西怎么靠得住!
“其实,其实我想你离开大荒……”
他吞吞吐吐,但终于将这句考量了许久的话说了出来。
他知道自己还是私心占了上风,神农一旦离开大荒,便可保全性命,他对木族总算也有个交代,再不必因敷衍群情而弄得焦头烂额。
只要留得命在,东山再起指日可期,至少他是这么想的。
许多年之后,他知道当初神农没有看错自己,自己反倒把他看错了。
像他这么执着的人的心思,自己是猜不透的,虽然自己也常常和他一样执着。
他眼光太高,世上能入得了他眼睛的没有几个人,他也没有中间选择,不是爱,便是恨,幸而对于神农,他终究在爱与恨的角斗中选择了前者。
“你不必说出你的选择,明天,我会知道一切。”
他飘然离开,再没有回头。
或许是他担心一回头便再也离不开,或许是因为他没有勇气知晓神农的选择,泪水在风中破碎,幻化七色的伤感,被他远远抛在身后。
他不知道明天谁会向天下做出交代,是神农?还是他?
***
居中的老者耷拉的长眉微微耸起,面无表情:“神农,你亵渎木圣女,犯下大荒不赦之罪,依五族律法,当寸磔处死,但念你有大功在先,如今长老会决议废黜你神帝之位,贬为庶民,你可有异议?
举座哗然,若是神农失了神帝之位,而不恕他亵渎圣女,那他仍旧是五族罪人,只怕他有命来这朝歌山,没命下山。
作者:南海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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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11-4 15: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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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回复:刹那芳华
赤飙怒、白影鸿等人当即拍案而起,黄帝姬梦冉向以老成著称,虽未当场发作,却也忧形于色。
“各位静一静。”
一旁传来他淡然的声音。赤帝、白帝愣了一愣,只得悻悻然坐下,冷眼望着高踞主位的几大长老,默然不语。
“我对此并无异议。”
神帝之印轻轻地落在几位长老面前,紫衫悠扬,他迈开大步,微笑着向大门外走去。
或许,或许他真是累了吧……
他方才也险些出言质询,但终是颓然坐了下来。
他有什么资格为神农辩解呢?
远在汤谷的那茕茕孑立的身影,难道不是拜神农所赐?玉屏峰上姹紫嫣红的竹情花从今往后,又是为谁而开?
他有什么理由放过神农?
只除了埋藏他心底的那片阴暗,他永不会说出口的阴暗。
血色,浓得化不开的血色。
他倏然一惊,望见那在血色中蹒跚前行的身影,沐浴在刀光剑影中,颓唐悲烈。
身体已经被五六支刀剑贯穿,刀尖上还缠着血肉,他居然还回头望了一眼。
他的眼神居然还很沉静。
就在神农倒下去的一瞬,他只觉得这身躯已经不是自己的了。
他拦在神农身前,伸手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躯,猛然挥出一掌。
万道碧光冲天迸炸,深翠浅绿,绚芒乱舞,气浪滚滚如怒龙咆哮,将几十名各族顶尖高手尽数震飞,刹那间,连北宸宫的天顶都给掀掉大半。
断刀折戟丁丁当当落满一地,北宸宫内碎砖裂瓦,一片狼藉,五族长老尽皆变色。
大荒有谚云“青帝怒,天地裂”不曾想青帝一怒之威,竟至于此。
而更令众人始料未及的是,理因对神农欲杀之而后快的青帝竟反而站在木族对立一面,不可不谓咄咄怪事。
冷月十一光轰然出鞘,翠光耀目,令人不敢逼视。
“谁敢再动他,别怪寡人的冷月十一光不留情面。”
他冷冷地扫视四周,额头青筋暴起,倏然一剑,天摇地动,雷霆震响,殿外众人立足不定,几欲跌到在地,烟尘散尽,抬头看时,远处莽莽苍苍的朝歌山主峰,竟被他生生砍了半截下来。
“啪啪……”背后有人鼓起掌来。
赤飙怒大笑道:“好一个‘冷月十一光’,二十年不见,没想到竟精进如斯,令寡人的紫火神兵反要逊色不少。”
“你还是这么冲动……”他笑了起来,吐出一口血水,依然淡定如初。
他回转身,将那一朵刹那芳华别在神农鬓间。失了碧木真气护持,刹那芳华骤然凋谢,化作了翩然花雨飞舞散逸。
“我不死,你也不能死。”
长老会众人一时错愕惊骇,竟不知如何是好。
“诸位长老,寡人也愿为神帝做保。”
坐在旁侧的黑衫帝者睁开眼睛,眸中精光四射。
一直沉默着的黑帝汁光纪终于开口,眼下情势明显至极:既然其余四帝都支持神农,他若再不表态,势必成为众矢之的,
倒不如顺水推舟,卖个人情,也不至于两下难堪。
长老们面面相觑:既然五帝都支持神农,连木族青帝都放弃了追诉,这五族长老会怕是要无果而终了。
更何况,若是维持原判,只怕他们会比神农死得更早更惨。
他静静地望着神农:“你终是赢了,从今以后,再不会有人向你挑战……”
他今日叛族背德,更愧对空桑仙子,从此以后,怕再不会受容于木族,也不会受容于大荒了。
神农嘿嘿一笑,伸手握住他手腕,一阵酸麻无力传来,他再也拿捏不住“冷月十一光”,长剑当啷坠地。
“原来……原来你……”他一时气结,没想到神农看似垂死,竟尚有余力。
“想死,没那么容易。我就是要你和我斗一辈子,有什么难关过不去,非要寻死呢。”
神农贴着他的耳垂低声吹气,那声音一直痒到他的心底。
或许,这一生,他都摆脱不了他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