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视线』遗失的纪念碑

来源：百度文库编辑：神马文学网时间：2024/04/20 15:37:07

『新视线』遗失的纪念碑

from 都市客 · 良品杂志 by admin

      一座纪念碑如果失去了其纪念意义，它是否还有存在的价值？当比利时摄影师JanKempenaers长途跋涉穿过巴尔干来到前南斯拉夫山区时，他即刻被眼前那些拥有巨大体量和怪诞造型的雕塑所震慑。“起初我以为它们只是纯粹的雕塑，但当你与它们对望片刻后，就会感应到它们从内而外散发出的一股神秘力量，也许那可以被称作是一种感召力，它们不是普通的雕塑，它们曾经绝对是纪念碑！”

      “几乎所有前南斯拉夫以外的人都不知道它们的存在，而境内之人似乎如今也不愿再提起它们的存在。”南斯拉夫国内曾散布着成千上万大小不一形式各样的纪念碑。它们大部分都建造于上世纪60年代至70年代。当时南斯拉夫社会主义联邦共和国刚刚成立，以铁托为首的社会主义政权正迎来他们的执政高峰。这些纪念碑被建造以纪念二战的胜利及在二战中死去的人。上世纪80年代，铁托逝世，各共和国日益松散，民族间的矛盾也日益激化。但参观这些纪念碑的游客依然络绎不绝。一直到上世纪90年代初期——南斯拉夫正式解体后，一切似乎戛然而止，它们所蕴涵的象征意义似乎随着政权的崩塌而迷失。

       更令人费解的是，比起其他社会主义国家里的纪念碑诸如“领导人全身像”、“锄头与镰刀”、“工人农民大团结”等庄重威严的具象表现形式，南斯拉夫的社会主义纪念碑又是绝对抽象化的。它们运用了大量庆典式的装饰图案：花瓣、绸缎、灯笼等等。

      对于纪念碑表现形式的巨大差异，似乎可以用如下理由解释：南斯拉夫是一个背景极为复杂的国家。二战期间，它们对抗的不仅是纳粹德国，更有国内持不同意识形态的团体间的争斗（如南斯拉夫祖国军、南斯拉夫游击队以及乌斯塔沙组织等）。二战结束后，先前的各团体组织共同组建了南斯拉夫社会主义联邦共和国。为了能让所有原先互相对立的人都能接受并且缓和内部矛盾，在纪念碑设计的选择上，个人英雄主义或爱国主义的表现形式被刻意削弱，抽象折中甚至略显轻佻的雕塑视觉语言被运用。纪念碑的立场被模糊，它们所表现出的魅力似乎更加来自本身强烈的视觉冲击力。
      但是如果换一个角度，我们似乎又可以得出另一层面的结论：南斯拉夫的最高领导人铁托是“不结盟运动”的发起人，他反对大国垄断国际事务以及干涉别国内政。因此，对于苏联摆出的“老大哥”式的姿态，南斯拉夫自然是对其不屑一顾。1948年，南苏关系破裂。即使日后南苏关系有所改善，南斯拉夫也始终没有加入苏联领导的“社会主义阵营”。这些纪念碑的出现也许亦是一种“独立自主”的宣言。因此在表现形式上它们也刻意同苏联等其他社会主义国家的纪念碑形成鲜明对立。

       如今，这些纪念碑早已失去其原有的纪念意义，它们再也不是前政权标榜战争胜利的象征，而在被彻底遗弃的同时，它们是否也预示着一个新的时代的开始？

『新视线』×Jan Kempanaers

你是如何发现这些纪念碑的？你花了多久拍摄它们？
这源自一次我去亚德里亚海滨地区的旅行。我在乌尔其尼市看到了第一座南斯拉夫纪念碑，据当地人称，南斯拉夫遗留下了大批同类的纪念碑，这勾起了我的浓厚兴趣，我在之后的2个月里走遍了整个前南斯拉夫地区，拍了几乎所有遗留的社会主义时期的纪念碑。

你想通过你的照片传递一种什么信息呢？
这些纪念碑都建于社会主义时期，但是现在它们已经彻底荒废了，它们的纪念碑性也随之消失了。对于纪念碑来说，它已经和纯雕塑并无区别。我的照片其实是在探讨纪念碑能否脱离其原来的目的，也就是说当它们的纪念碑性被抽离后，它们还能不能被当作纯粹的雕塑看待。当然我不是纪实摄影师。对我来说最首要的还是如何拍出一幅美丽的照片。但是同时我又希望人们通过这些照片能看到它们所反映出的社会问题。当一个国家的意识形态发生转变的时候，那些被用来维护原来意识形态或者政权的纪念碑的象征意义是否会随之改变或者就彻底消亡，这是一个非常值得探讨的问题。

你觉得为什么这些纪念碑会被彻底遗弃？
我一直在想，为什么与这些纪念碑相同期的别国的一些纪念碑如比利时的原子塔等等，依然吸引了大量的游客。甚至连意大利科摩市（Como）的由建筑师GiuseppeTerragni设计的前法西斯总部大楼，即使在墨索里尼政权倒台之后，该大楼仍然被奉为上世纪最经典的现代主义建筑之一而倍受追捧。而反观南斯拉夫，我曾在一座纪念碑前待上好几天也不见几个人来参观，只有一些年轻人会在纪念碑上涂鸦。他们似乎完全不知道这些纪念碑曾经意味着什么，不仅是他们，几乎所有当地的居民似乎对一切都保持缄默。而那些设计他们的雕塑家也大部分都消声匿迹。这个问题我没办法给你确切答案，但是我猜测可能这个南斯拉夫复杂的民族性有关，也有可能是人们对先前的政府并不满意。

你觉得纪念碑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我认为纪念碑是一个媒介。它能给予死者一种光荣与不朽的证明，同时又反作用于在世之人使其与死者进行一种精神上的沟通。当政者运用纪念碑为他们的统治提供一种合法化的象征，这时候它就拥有一种感召力或者更像是一种宗教仪式般的力量表达出当权者的权威或者价值观。想不管是不是集权国家，纪念碑的本质应该是相似的。它们只是不同意识形态的传递媒介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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