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雪天的感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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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雪天的感慨 [原创 2009-11-14 14:00:14]    字号:大 中 小 下雪天的感慨
    “各人自扫门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这话包含一定的生存哲理,虽为许多自诩洁身自好的人所标榜,究其实也并不含褒义,因为其中总是有一些自利和狡狯。
    用一句套话“随着历史的发展”,不注意从何时开始,人们连“门前雪”也不扫了。
    在“万恶的旧社会”,每逢雪后的早晨,男女老少一起出门,都扛着扫帚、木锨,共同把大家来回必经的街道上的积雪清扫干净。这时常常是不论财富多少、地位高低,大家一齐动手。平时各人为各人的生计奔忙,有的邻居们难得见面。借扫雪的机会,不大认识的认识了,没有说过话的开始说话了。记得在济宁的时候,东邻家住的是兖济道道尹公署湖田管理局的一位胡局长,放在现在可是直边正缝的正处级官员。当然论享受连个现今乡镇的助理员、干事也不跟,全济宁城就道尹王绍武有一辆小卧车。他平时也是步行上班,就是因为离道尹公署近才在这里租房居住的。每逢这时也是两口子出来扫雪,主动先和邻居们打招呼。在街道上口碑很好。尽管我和他的儿子们是“仇人”,他五个儿子曾经一拥齐上,把我按在沙窝里狠揍过一顿,那是我平生挨得最狠的一顿揍,后来的三十三年贱民生涯都没挨过这麽狠的揍。(当然我趁机会抓住一个两个也狠狠地报复过几次。他的儿子们从此不敢单独和我见面,见面就拼命逃跑。单打独揍连他那比我高一头的大儿子也不是我的对手)但是我对他两口子的印象一直还是不错的。其实街道上的雪也不过几分钟就清扫干净了,出来稍晚一些就捞不着扫了。人们竞相出门扫雪一是出于瑞雪丰年的喜悦,二是活动身子驱寒增暖,同时也有和邻居们借机会联络感情的动机。另一方面关门不出也是不吉利的,只有鳏寡孤独户和家有病人的才在下雪天窝在家里。这些情况普遍形成了惯例,形成了风俗。
    后来就到了“新社会”,究竟是“新社会”,很容易地就把过去混在社会中分辨不出来的坏人分辨出来了,把他们打成贱民,实施惩罚。于是大队治安干部监视着他们,平时每天扫街,下雪天扫雪。乃至一切公益性劳动都由他们的“义务劳动”来解决了。“广大贫下中农”不仅不用做这些下贱的事情了,有个别心术不正的(应当说阶级觉悟高的,像雷锋说的一样“对阶级敌人像冬天一样冷酷”的)还把自己家里扫出来的垃圾或雪倒到街上。倒到路边上也好呀,他偏要倒到路当中,好叫“阶级敌人”费事再扫一次。享受到施虐的快感之余,过去良好的风俗习惯便荡然无存了。小学生们念着课本上的“爱劳动”,却在现实生活中渐渐体会到劳动是贱役,是惩罚,是另类人才肯做的事情。从这方面说普遍的人心就是这样坏下去的。
    在此笔者不按作文的一般规则,脱离开文章主题说句公道话:对“四类分子”的虐待,不是毛主席具体布置的,是刘少奇在《后十条》中规定的。毛主席虽然也说要念念不忘阶级斗争,但他同时也说“资产阶级就在共产党内,党内那些走资本主义道路的当权派”。我当时曾经瞎琢磨:拉出这些瘟猪似的四类分子批斗有什麽意思?这些被折磨得成了半憨的家伙们难道真能危及这个政权的安全吗?是不是“走资本主义的当权派”转移目标,把这些人当成避箭的草把子呢?此事我到今天也没想明白,过去的事情也不再想了。我是个不懂政治的人,恐怕永远也想不明白的。
    改革开放开始三十年了,这种情况该是已经改变过来了吧?前天的一场早来的大雪,下了一天一夜。年纪大了,一变天周身不舒服,所以早晨我起得比较晚。起来一看院中的积雪完好无损。包括我们家的年轻人仍然不知道下过雪要扫起来。他们该不是因为爱惜这个粉妆玉琢的世界,不愿破坏雪后的美感吧?街上也只是对门一个勤劳的大嫂扫出了勉强能通过一个轱辘的窄道。他们早已经过人家扫出的窄道上班去了。良好风俗习惯的恢复谈何容易!我忽然想到,他们血管里也是流淌着施虐者血液的。它们会不会也像其他施虐者们的二代、三代一样,天天闹着要恢复改革开放前的制度,好再划出一部分人来,替他们从事扫街、扫雪等贱役呢?我和他们从来没接触过此类话题。
    现在有些人希望发扬儒家学说,来实施民族道德的重建。当然这只是一些天真的人的幻想。民族道德的重建绝不是提倡儒学的主事人们的醉翁之意,这是另外的话题,本文不作讨论。就以这些天真的人来说,他们也应该想一想,孔老二知道我们的道德是怎麽堕落下去的吗?他在两千多年以前就预先开出了治療此病的药方来了麽?要拯救已经崩溃的道德,应当反思这是由于过去所做的恶造成的。只有对过去恶行的批判和忏悔,才能唤醒人性中的良知,恢复过去良好的风俗习惯,从而恢复过去良好的人际关系。慢慢改变人们互相仇恨的偏执心理。继续讳疾忌医,只能期待道德的继续下滑。
    我是见不到了,如果不出其他意外,我的外孙女能见到道德恢复到原来的样子,都是该谢天谢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