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历朝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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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历朝鲜

2009-10-22 15:31:44 来源: 新世纪周刊(北京) 跟贴 3 条 手机看新闻

 

封面故事

亲历朝鲜

中国总理温家宝访朝,受到朝鲜的高规格接待。金正日亲自到机场接机,欢迎场面热烈而宏大。总理没有空手而去,为朝鲜带去了很多实惠。而朝鲜也给予了适当回应,表达了重返六方会谈的意愿。

作为中国一衣带水的邻邦,朝鲜一直都是中国外交非常重视的国家。中朝建交时间几乎和新中国的历史一样长,然而,即便是这样,朝鲜在中国民众的眼中依然是陌生而神秘的。国际社会普遍认为朝鲜是一个透明度极低而难以揣测的国度,然而正因如此,了解朝鲜的渴望也更加强烈。并非仅仅是因为猎奇,更重要的是,在这个地球村里,我们不希望看到一个过于孤独的村民。

把朝鲜拉回谈判桌

“金正日亲自到机场接机,是一个非常非常少见的事。”

■本刊记者/张雄

国务院总理温家宝的专机降落在平壤顺安国际机场,时间是2009年10月4日10时30分。此时的平壤城早已经布置完毕,数十万平壤民众在此前三个多小时就成群结队走上街头,夹道欢迎来自邻邦的贵客。男士们西装领带整洁笔挺,女士则穿上了传统的朝鲜民族服装。

机舱门尚未打开,人们却朝着飞机的反方向,兴奋地挥动手中的花束。原来是朝鲜最高领导人金正日意外地出现在机场。根据事先安排,应该是朝鲜内阁总理金英日负责接机以及举行欢迎仪式。朝鲜劳动党总书记、国防委员会委员长金正日戴着太阳镜,穿着棕色休闲上衣,出人意料地亲自到机场迎接温家宝,在场民众情绪一下高涨起来。此前有报道称金正日的健康状况不佳,此次在机场的公开亮相证明,他仍然牢牢控制着这个国家。

金正日径直来到飞机舷梯下。温家宝走下飞机,俩人来了一个大大的拥抱。

从机场到温家宝下榻的百花园国宾馆,沿途有数十万的民众夹道欢迎。车队浩浩荡荡驶入平壤市内,路边的人们挥舞着红色的塑料花,用不太熟练的汉语,高呼“欢迎温家宝!”隔不久就能看到“朝中友谊”、“牢不可破的朝中友谊万岁”、“世世代代巩固和发展传统的朝中友谊”、“欢迎温家宝”等朝汉双语标牌。队伍当中,还有中国舞蹈的表演。凯旋门下,朝鲜少年为温家宝戴上了红领巾。

朝鲜外交部的官员介绍,这样的安排只出现过几次,包括俄罗斯总统普京、韩国总统金大中和卢武炫访问朝鲜,还有就是2005年中国国家主席胡锦涛访问朝鲜。

国家主席胡锦涛曾在2005年10月访问朝鲜,金正日也在隔年1月回访北京。在那之后,中国领导人没有访问过平壤。不过,温家宝今年3月曾在北京同朝鲜总理金英日会面。这是1991年以来中国总理首次访问朝鲜,也是六方会谈中止后中国高层领导人首度访问朝鲜。

朝鲜劳动党党报《劳动新闻》在一篇社论中说,温家宝的访问“清楚地表明中国党和政府非常重视”两国之间的友谊。温家宝的访问“极大地鼓舞”了为建设强盛国家而努力的朝鲜人民。在热烈隆重的氛围中,两位领导人宣示了一个事实:中朝两国间的友谊与友好合作关系没有发生改变。

金亲自接机引发联想

金正日亲自到机场迎接温总理,并在温总理车队经过平壤的道路两旁安排挥舞鲜花、高呼口号的欢迎群众,这样热烈的欢迎仪式在美国《纽约时报》看来,说明“他很想讨好中国”。“金正日对温家宝的到达给予异乎寻常的隆重欢迎,说明朝鲜对加强同北京的关系是多么认真。”

名义上,温家宝此次为期三天的访问是为出席两国建交60周年的庆祝活动。但外界普遍认为其主要任务是为重启核谈判进行外交努力,同时还会为朝鲜提供经济援助,中国将打出“经济牌”来换取朝鲜在弃核问题上的合作。

朝核问题由来已久,危机也不断升级。1980年代至本世纪初,朝鲜也曾经加入《不扩散核武器条约》,又两次宣布退出上述条约。2003年以来,朝鲜、中国、韩国、美国、日本和俄罗斯六国一直就朝鲜停止核计划的问题与平壤进行时断时续的谈判。

今年4月,由于联合国安理会通过了对朝鲜进行导弹及地下核试验的制裁决议,朝鲜单方面宣布“永远”退出六方会谈。此后朝鲜不顾国际社会的反对,进行地下核试验,并多次进行导弹试射。联合国安理会决定加大经济制裁的实施力度,朝鲜的国际处境更加孤立。而被视为朝鲜传统上最坚定且紧密盟友、六方会谈主席国中国,也在朝鲜问题上处境尴尬。

“金正日亲自到机场接机,是一个非常非常少见的事。”北京大学国际关系学院教授、国际安全研究项目主任朱锋说。他介绍这是2005年至今,中国政府大型商贸代表团的再次访问朝鲜。朱锋称,中国继续协助朝鲜发展经济的前提条件是朝鲜在弃核问题上做出实质性让步。朝鲜不妥协,联合国的制裁决议也不会松动。

朱锋认为,这是中国在朝核问题上发挥重要影响的机会,限于外交孤立状态的朝鲜已没有太多选择。

金正日的朝核答案

当天下午,温家宝和朝鲜总理金英日举行会谈后,出席了协议的签字仪式。但协议与会谈的具体内容并未向公开。

6日凌晨一点,凤凰卫视记者闾丘露薇接到通知,中方代表团发言人秦刚会向这次随行的香港记者吹风。等到三点钟,又通知说秦刚过不来了,因为他还在准备新华社要发的稿件。“看来,这篇稿子的措辞非常的复杂,不然的话,不会在会面之后差不多五个小时了,还在定稿当中。”闾丘露薇表示。

后来新华社播发的通稿显示,朝鲜对于六方会谈等问题有了明确表态。“金正日表示,实现半岛无核化是金日成主席的遗训,朝方致力于实现半岛无核化的目标没有改变。通过朝美双边会谈,朝美之间的敌对关系必须转变为和平关系。朝方愿视朝美会谈情况,进行包括六方会谈在内的多边会谈。”这是宣布退出六方会谈后,金正日首次表达回到六方会谈的意愿。

首都经济贸易大学副教授张智新认为,透过与金正日的会谈,温家宝此访带回了关于朝核问题的大量信号。 其中一个重要信号是,在金正日目前的朝核答案中,美朝对谈优先于其他多边会谈,其他多边会谈优先于六方会谈。朝鲜此次比过去更加明确地强调,改善美朝双边关系是其重回多边谈判的先决条件。这一立场把美朝关系变成朝核问题的焦点。

重启和谈仅完成第一步

“简单地回到六方会谈谈判桌是没有意义的。重要的不是大家又坐到一起了,而是六国能够形成怎么样的起码共识来推进会谈。”朱锋受访时说,温家宝访问朝鲜打开了六方会谈重启的大门。现在的关键是,各方能拿出新的协议与交换条件来推进朝鲜弃核过程,各方都还没有想好。

也有国际观察人士警告,朝鲜可能是改变策略,以拖延时间。正当半岛局势显露改善迹象之际,朝鲜却在10月12日晚在东部海岸地区向海上发射了五枚移动式地对地短程导弹。韩国军方人士分析,朝鲜此次发射导弹有可能为日常的军事训练,也有可能是为吸引注意力的“武力示威”。

中国人民大学国际关系学院教授、美国研究中心主任时殷弘说,朝鲜提出要先与美国进行双边对谈,视谈判结果再参加多边会谈,这种表态中对于无核化的承诺非常单薄,却能够达到软化各国认真执行联合国制裁朝鲜决议决心的目的。

时殷弘认为,现在各国存在一种倾向,希望朝核问题能出现阶段化的进展。但是大家重启谈判前,至少要朝鲜明确表态,谈判目的是彻底实现无核化,而不是像朝鲜现在这样,只作出无核化是朝鲜前主席金日成遗训的模糊表述。

我眼中的朝鲜

朝鲜百姓从来不知道世界的变化,而外界对他们也所知甚少

■叶永烈

中国总理温家宝访问朝鲜引起了世界关注。

朝鲜平壤出动十几万民众夹道欢迎温家宝总理,人人漾着笑容,手中挥舞着鲜花。在平壤五一体育场,金正日陪同温家宝观看朝鲜大型团体操《阿里郎》,10万人整齐划一的动作,显示高度的组织纪律性。

然而,朝鲜却又是世界上透明度最差的国家之一。在鲜花、笑容、歌舞背后,朝鲜究竟是怎样的国度?朝鲜的老百姓是怎样生活?

在这里,讲述我眼中的朝鲜

恢宏又暗淡的平壤

平壤作为朝鲜首都,是朝鲜最大的城市,是朝鲜的政治、文化、经济中心。

“平壤”,顾名思义是平坦的大地之意,但平壤市区内有几个起伏的小山丘,最高也不过海拔200多米。

作为平壤人,有一种优越感。这是因为朝鲜全国保平壤,全力支援平壤,所以平壤的城市建设和供应远远超过别的城市。平壤可以说是一座“花园城市”,到处是绿树和草地。平均每个平壤市民的绿地面积约为58平方米。平壤多柳树,所以别名柳京。我也常见黄色的木槿花,花瓣卷曲,非常漂亮,那是朝鲜的国花。

平壤街道宽广,只是汽车不多,所以车速通常都很快。平壤的一道特色风景线,是漂亮的女交警在十字路口持棒指挥,据说这样可以让男司机在通过路口的时候减慢车速,而且也可以因此关闭红绿灯,以求节电。

平壤的另一特色是政治性的雕塑、纪念碑、标语琳琅满目,遍及全城。到处可见这样的标语:“伟大的领袖金日成主席万岁!”“伟大的朝鲜劳动党万岁!”“主体思想万岁!”“21世纪的太阳金正日将军万岁!”平壤人人胸前都佩戴领袖像章。

平壤很干净。不见违章乱搭建,不见地摊,不见大排档。街头有一座座用蓝白两色布幔围起来的小亭子,卖矿泉水。这是因为在中国到处可见的易拉罐装和瓶装的饮料,对于朝鲜百姓来说太贵了。就连瓶装矿泉水,也太贵,所以才有了这种出售一杯杯矿泉水的小亭子。令我惊讶的是,就连这样卖水的小摊也是国营的。朝鲜实行计划经济,没有民营企业。

平壤男人中抽烟者甚多。但是,我几乎没有见到平壤女人抽烟。

在平壤,百货商店在上午九时开门,下午六时关门,跟上班族的上班时间同步:你上班,我开门;你下班,我关门。

商场里的商品不二价,而且没有假冒伪劣商品。

平壤的办公楼与居民楼的区别只是在于有没有阳台,居民楼都有阳台。不过,阳台上不见晒衣服。这是因为平壤政府为了保持市容整洁,规定不许晒衣服。然而,朝鲜家家户户都没有烘干机,衣服只能在屋内晾干。当外国人问起平壤人为什么有阳台却不晒衣服?答曰:“平壤人喜欢晾衣服!”

不论是居民楼还是办公楼,我都没有见到墙外挂着空调机。这是因为朝鲜电力缺乏,而空调机是“电老虎”。只是在我所住的羊角岛宾馆里,安装着中央空调,因为那毕竟是供外宾居住的宾馆,不能不顾及国家的面子。

平壤除了政治宣传画,我只在平壤火车站前见到一幅汽车广告,连忙用照相机拍下这“稀有元素”。

平壤市民的上班时间从上午七时到九时,错开,以减少对于公共交通的压力。通常要提前半小时来到单位,先进行向金日成、金正日表忠心的宣誓,然后再工作。每周上班六天,周六全天学习主体思想。

在平壤街头见不到报刊亭。朝鲜的报刊很少,而且差不多都是公家订阅的。

由于电力紧张,在平壤除了党政军首脑机构、外国使馆区、特级宾馆之外,平壤市区停电频繁,如同家常便饭。据统计,平壤每年的停电次数为200次。

到了夜晚,平壤成了暗淡无光的首都。不见霓虹灯,不见景观灯,连路灯都稀稀的、昏暗的。平壤是一座没有夜生活的城市。

白昼的恢宏和夜晚的暗淡,在平壤形成了鲜明的对照。

在平壤乘车

在平壤街头,我多次见到公共汽车站排起长蛇队。那天我在中朝友谊塔献花之后,下了山坡,见到对面的公共汽车站黑压压的有一百多人在排队。

平壤是朝鲜公共交通最好的城市,有公共汽车、电车和地铁。不论乘公共汽车、有轨电车还是地铁,不论坐几站,实行统一票价,全部是五朝元。按照一元人民币相当于十七朝元折算,大约相当于三角人民币。

平壤地铁可以说有两大特点:

一是深——出于备战的需要,平壤的地铁特别深,在地下一百米处运行,虽然因此花费巨额费用,据说一旦发生核战争,可以把大批军队和市民转移到地铁里。也正因为平壤的地铁很深,里面的气温一年到头保持在17摄氏度左右。

二是富丽堂皇——地铁车站的装修豪华,铺大理石,装饰着马赛克画、石雕、铜雕,显而易见是在模仿莫斯科地铁。不过,地铁机车以及车厢都显得陈旧、简陋,无法跟气派的地铁大厅相比。地铁列车开动时,噪音也很大。另外,我注意到,每一节地铁车厢里,都并排悬挂着金日成和金正日画像。

平壤地铁,始建于1966年,是在金日成参观了北京正在建设中的地下铁路系统后,希望平壤也修建地铁,并请中国给予帮助。从1968年开始,中国帮助建设平壤地铁。当时,北京正在紧张地修建地铁。为了支援平壤建设,中国宁可让北京地铁的进度受到影响,还是抽出大批工程技术人员前往平壤。中国专家还因此在当时获得朝鲜国旗勋章。

平壤的出租车全都是国营的,司机上午九时上班,下午六时下班!

平壤的有车族,都是相当级别的干部,成为权力的象征。那轿车是公车。这些轿车绝大多数是黑色的,跟朝鲜人眼下的服装一样。只有救火车才是不同于众的红色。

平壤街道宽广,汽车不多,所以平壤从来不堵车。

在平壤几乎见不到摩托车。即便是自行车也不多。相对于朝鲜普通百姓的收入,自行车的价格还是相当贵的。一台电动自行车售价5.6万朝元,相当于平壤一名中等收入者近一年半的工资;在平壤农民市场,一台七成新的二手日本自行车售价也达一万朝元左右。

这么一来,很多平壤市民(包括女市民)只能靠双脚行走上下班,人称朝鲜是“步行的国家”。

平壤顺安国际机场不大,只有三条航线,即平壤至北京,平壤至沈阳,平壤至海参崴。平壤的航班寥寥无几,充分说明朝鲜在国际上的孤立。

把美国叫美帝

一到朝鲜我就发现一个奇怪的现象:专供外宾购物的商店里,商品标价的单位是欧元,而不是美元。

这并不是说朝鲜只使用欧元,不使用美元。实际上,那只是商品的标价而已。在朝鲜的涉外商店里,人民币是很受欢迎的外币,只是在购物时必须把人民币换算成欧元。

说实在的,中国人对于人民币与美元之间的比价很熟悉,但是对于人民币与欧元之间的比价就不那么熟悉了。所以朝鲜商品用欧元标价,对于中国游客来说,是非常不方便的。

我询问他们为什么不用美元标价呢?得到的答复是:美元是“美帝国主义”的货币,我们朝鲜不用“美帝国主义”的货币标价!

当然,这并不意味着朝鲜拒绝外宾使用美金。恰恰相反,美元在朝鲜比人民币更受欢迎——只是在购物时要把美元换算成欧元而已。

细节往往最能生动地反映事物的本质。朝鲜拒绝用美元标价,反映了朝鲜的仇美情绪。在朝鲜,总是把美国叫做“美帝”。在羊角岛宾馆的书店里,我见到一本译成中文的书,封面上赫然印着——《“恐怖大王”——美国》。

没有“三座大山”

事物都有两重性。

朝鲜如今是世界上拒绝市场经济的唯一国家,是实行计划经济的典型国家。虽然这么一来朝鲜的经济发展遭到严重阻碍,朝鲜人民的生活在低水平徘徊。然而,也正因为朝鲜强调计划经济,什么都由国家包下,统一分配,类似于改革前的中国。

如今,中国流行“新三座大山”的说法:高昂的房价,沉重的医药费,不胜负担的学费。朝鲜人无法理解上海人要按照每平方米一万、两万多元人民币的价格去为自己购买住房,当然,朝鲜人更不理解,上海人怎么会有那么多的钱,中国人怎么会有那么多的钱。

朝鲜自称是“无税国家”,从1966年起就取消了所有公民的税。其实,这是低收入的最明显的标志。朝鲜人的工资那么的低,当然也就不必要缴纳个人所得税了。

朝鲜人民享有四大福利:

一是免费教育。朝鲜实行全民十一年制义务教育。朝鲜的学制与中国不同,其中学前教育一年,小学四年,中学六年,总共十一年。高中毕业之后,要进行高考,择优录取,大约有50%的高中生可以升入大学学习。

在日本统治期间,朝鲜人95%是文盲。现在,朝鲜的大学教育相当普及,所以朝鲜人的文化素质不错。

二是免费医疗。从1953年起,朝鲜实行免费医疗。朝鲜人说,他们看病不花钱,所以不知道手术费是多少钱,药费是多少钱。免费医疗的直接结果是延长了朝鲜人的寿命,朝鲜目前的平均寿命是男73岁,女77岁。

三是免费分配住房。这也就是中国在改革前实行的“福利分房”制度。

朝鲜不允许有私人住宅,住房全由政府、单位提供,分五个级别:一级住房是一般老百姓住房,二级住房是一般干部住房,三级住房是科、处级干部住房,四级住房是局长级干部、大学教授住房,特级住房是副部长以上高级官员住房。

干部调动工作时,把原住房交还给国家,到新的工作地点领取国家分配的新的住房。

四是实行养老退休制度。

朝鲜所有的成年人都由国家统一分配工作,女55岁、男60岁退休,退休后领取退休金。朝鲜还实行特殊的政策,那就是鼓励、奖励多生子女。这是因为在朝鲜战争中,大批朝鲜人在战争中死去。特别是男人,在战斗中死亡更多。为了迅速增加人口,朝鲜实行鼓励生育政策。在朝鲜,生了第三个孩子,国家可以增配一套住户,以资鼓励,并以国家的名义给男孩赠送银妆刀,给女孩赠送金戒指。五个孩子的母亲,授予“英雄母亲”称号。查出怀三胞胎的,可以用飞机接到平壤生育;四胞胎的,由国家派人照料孩子,母亲享受共和国英雄的待遇。在朝鲜南浦市,一位四胞胎的母亲便居住在国家奖励的一幢别墅里,还有配备的专门人员给予照料。

这“三免”,相对于中国今日的“三座大山”而言,当然很不错。但是,这“三免”是以低收入为前提的。毛泽东时代的中国老百姓,就是享受“三免”的同时,过着低收入的日子。

粮食紧缺

朝鲜的农业生产一直不好,粮食不够。“民以食为天”。粮食,成了朝鲜最紧缺、最紧俏的物资。

朝鲜从1957年开始实行粮食配给制。当时规定一般劳动者的口粮定量为每天700克,军人800克,老人为500克。

然而,在1973年开始以储备战备粮为理由,口粮的定量被削减了10%。1987年,以准备世界青年运动会为由,宣布口粮定量暂时再削减10%。但是在世界青年运动会开完后,口粮定量的暂时削减却一直持续下去。1994年,劳动者的口粮定量为每天450克。1995年,以水灾为由,劳动者的口粮定量减半。大、中、小学和幼儿园的粮食标准,也同样减半。这时,朝鲜的中央电视台反复宣传,根据科学研究结果,少吃饭有利于长寿!电视台还宣传,野菜的营养更丰富,多吃有利于健康!

金正日在视察边防军的时候,给他们送去的慰问礼品是什么呢?是糯米。朝鲜人喜欢吃打糕,没有糯米做不了打糕。

在朝鲜市场上买不到牛奶。糖果、糕点是凭票供应的。

朝鲜的水果很少。因为解决吃饱是当务之急,哪有土地可以用来种水果?只有苹果可以在山地上种植,所以朝鲜还算有点苹果。

金正日在视察图门江的时候,有了重要发现:同一面积的土地,用来种土豆的话,产量比水稻高八倍。于是,金正日号召大量种土豆,要把朝鲜建成“土豆王国”。土豆加朝鲜泡菜,一碟辣酱,成为朝鲜百姓的一日三餐。

这里与时尚无缘

来到朝鲜,我见到朝鲜人的服装无非是黑、灰、蓝、白四色,其中以黑色居多。正值盛暑,穿黑色的衣服该有多热。

朝鲜的军人颇多。陆军官兵一律绿色军服。他们的军服没有短袖的,而穿长袖军装势必里面在穿长袖衬衫,何况朝鲜军人的大盖帽又特别的大。夏日,穿这样的军服,又该有多热。

朝鲜军人没有短袖军服,据说因为朝鲜夏季短暂,倘若为军人制作短袖军服,而每人必须两套以供换洗,这对朝鲜来说,是一笔数目不小的开销。

朝鲜人不穿牛仔裤。他们给牛仔裤取了个有趣的名字,叫做“美国裤”!

在朝鲜妇女之中,不见露脐装,不见吊带装,不见烫发,只有齐耳短发或者长发后束。颜色鲜艳的朝鲜民族服装,只在外事场合、演出或者庆典时穿一下。

朝鲜人的鞋子不是国家发的。在朝鲜,皮鞋的价格很贵,只有收入比较高的人买得起皮鞋。所以在朝鲜“以衣取人”不适用,倒是“以鞋取人”才适用。普通朝鲜百姓穿胶鞋。

我很注意观看了朝鲜的电视。朝鲜全国只有朝鲜国家电视台的两三个电视频道。清早,当我打开电视机,希望看朝鲜新闻,然而出现的却是一个又一个朝鲜歌舞节目。

朝鲜没有夜生活。入夜的平壤,灯光暗淡。人们的唯一娱乐就是看电视。然而,朝鲜电视充满说教,过分政治化。

晚间,我总要看朝鲜的新闻节目。屏幕上出现“主体思想塔”,越推越近,最后停留在塔顶的火炬上。新闻播音员面无表情地出现在屏幕上。头条新闻要么是金正日视察什么地方,要么是金正日接见什么人。倘若金正日不出现,那就是领袖的教诲,人民的敬仰。我见到一位人民军的女军官在领袖像前长篇累牍地谈学习体会。

在新闻节目之后,则是电视连续剧。我在朝鲜的那些天,在播放关于朝鲜地下工作者的电视剧。

与外界鲜有接触

每一位中国旅客在新义州会受到严格的搜查,朝鲜边检军人就是重点搜查有无携带半导体收音机,有无携带境外报刊、书籍。

朝鲜老百姓处于长期“与世隔绝”的状态。朝鲜只让百姓从官方的报刊、电视、广播中知道朝鲜政府的立场和观点,切断了所有其他的信息渠道。朝鲜百姓不能收看外国电视,不能收听外国广播,不能阅读外国报刊和书籍,处于信息封闭状态。朝鲜百姓不知道中国改革开放后天翻地覆的巨大变化,不知道韩国人民的真实生活状态,不知道世界的潮流和发展趋向。

在世界各国普遍实行一周五日工作制的情况下,朝鲜仍然实行一周六日工作制。其中的周六是全民学习日,学习金日成著作,学习金正日著作。

在朝鲜,只有在政治上受到高度信任,被认为无限忠于领袖、忠于朝鲜政府的人,才可能奉派出国。当然,出国之后,使这些长期处于井底的朝鲜人豁然开朗,知道外面的世界是何等的精彩。当他们回国之后,则要参加为期一个月的学习班,以求清除他们在国外所受到的“思想污染”,并封上他们的嘴——不许对同事、对亲属、对朋友讲述国外的情况。若有违反,不仅今后没有机会再出国,而且还要受到处分。

朝鲜这几年开始普及电脑,这跟金正日喜欢电脑有关。据美国一本名为《朝鲜的决战:南北统一与脱离美国的战略》的书中透露,金正日声称在自己的住处拥有三台电脑,每天的上网时间超过两个小时。

金正日在朝鲜是一个特例。他的三台电脑都可以上因特网,因此他可以浏览世界各国的网站。然而,朝鲜百姓只能用国内局域网,不能与因特网相连,无法得知境外的种种信息。

朝鲜建立了国内局域网“光明网”,这是朝鲜官方办的网站。通过“光明网”,网民可以从网上学习“主体思想”,阅读朝鲜官方发布的新闻。原本最为时尚的电脑,在朝鲜变成了封闭的、政治学习的工具。

朝鲜电脑用户也可以收发电子邮件,但是只限于朝鲜国内范围。

即便如此,朝鲜“光明网”每天的点击率最初只有3000次,现在也不过一万次而已。

“面子工程”

我在平壤,住在羊角岛宾馆,客房的窗口正对着大同江,天天看见那矗立在大同江东岸的“主体思想塔”。

“主体思想塔”塔高150米,连同上面的红色火炬,高170米。

“主体思想塔”建于1982年。当时,70岁的金日成,为什么要把“主体思想塔”的塔高定为170米呢?

其中的原因,是在美国首都华盛顿,那座如同一把硕大无比的倚天剑的华盛顿纪念碑高度为169米。金日成决定,平壤的“主体思想塔”要比美国首都这地标式建筑高出一米——170米!

同样,世界上总共有300多座凯旋门,平壤的凯旋门是最晚建造的。著名的法国巴黎的凯旋门,门高49.54米。

1982年,当朝鲜在平壤新建凯旋门的时候,决定门高为66米,超过巴黎凯旋门的高度6米半。

如今,很多外国游客来到平壤,见到正在建造中的105层的柳京大厦,感到很难理解:这幢专供外国游客居住的105层的柳京大厦,拥有3000间客房。然而,由于朝鲜在世界上处境孤立,外国游客寥寥,建成之后客房的利用率恐怕连百分之十都到不了,显然会造成极大的浪费。

朝鲜的考虑是这样的:韩国在新加坡投资建造了一幢103层的宾馆,于是朝鲜就要建造105层的柳京大厦——尽管柳京大厦是金字塔形的,尖顶上的几层小小的,只具象征性的意义,但是毕竟是105层,比103层高了两层!

不过,由于资金不够,柳京大厦在封顶之后,停工多年,成了“标志性烂尾楼”。最近又开始动工,但是一旦建成,没有那么多的外国旅客,将是一个新的问题。

留学朝鲜

公派留学生有保障,衣食无忧,生活上的问题都有人给你解决,剩下的就是学习。而在学习的问题上,我觉得对于对一个通过中国高考的人来说,也都不算什么

■本刊记者/许荻晔

张利,新华社记者,1988~1993年在朝鲜金日成综合大学学习朝语,1997~2000年曾驻平壤。

留学朝鲜的传统

中国向朝鲜派留学生这种形式,应该是一直都有的。以前基本上都是在国内一些大学朝鲜语专业的学生,大学期间会到朝鲜大学学习1至2年,然后回国毕业。我的很多老师、前辈就是这样学会朝鲜语的,有的老师是在朝鲜工作期间在大学学习的语言。以前的这些学习据我了解并不是定期的。

从1984年开始国家教委每年都从全国各地高中毕业生中招收赴朝鲜留学生,学习的专业除了语言学之外,建筑、师范、音乐、舞蹈、美术、农业等专业都有涉及。

基本上每年都是从一个省内选拔40人左右,一开始的生源地是山东、辽宁、黑龙江、四川、吉林五省,后来转为从全国各地选拔,再后来又转为不派高中毕业生,而改派国内大学朝鲜语专业在读学生到朝鲜学习一年的方式进行至今。

我1988年去朝鲜留学,在金日成综合大学学朝鲜语,1993年毕业回国。我是吉林人,但不是朝鲜族,当年国家教委有40个名额下到吉林省内,省里再下到学校,在学校公开报名,然后学校再进行选拔,最后经过高考,达到分数线后才能被录取。我们同样也经历了高考,只不过优先于国内的高校,只要高考过线,就会先被这个录取。

考取了留学生,同学里也有一些羡慕的,但说实话,我并不是学校里出类拔萃的。很多同学可能从家庭或者自己的角度考虑,觉得去朝鲜留学不符合自己的志愿。我了解到,在我的高中学校里,一些顶尖的同学都没有去报名,但对我个人来说,当时的这个选择我认为还是对的。如果在国内上大学的话,不一定有现在这样的机会,有这样丰富的经历。

可能会有些人觉得,去朝鲜吃穿住会不习惯啊,这个专业以后能有什么出路之类的,觉得这个选择不好。但是自己决定时并没有考虑过这些问题,没有想过这个语言以后能派什么用,因为和韩国建交是1992年的事了。当时只是觉得能够出去上个大学留个学也挺好的,而且同国内大学相比,留学生毕竟经济条件上好点,能够给家里减轻些负担,当时真的就是这样很朴素的想法,呵呵。

公派留学不需要自己出学费,国家给掏。因为是互换嘛,两国间互相解决学生的食宿学费问题,我们还能得到一些补助。我记得当时,国家教委给我们的生活补助,一个月是30多美元吧。这些钱对于朝鲜当地人来说,还算是比较多。除了国家教委以外,朝鲜方面也还给一点补助,但没有这么多,具体我记不清了。有了这些钱,觉得生活还可以了,对于一个年轻人来说,还没有走入社会就有些收入,就觉得挺好了。

学校生活

第一次到平壤已经是20多年前了,已经没有什么印象,当时都是前辈学长在平壤火车站迎接我们。

金日成综合大学是朝鲜解放后建立的第一所大学,也是朝鲜的最高学府,坐落在平壤锦绣山纪念宫西侧,是由金日成亲自选址,朝鲜全国数百万农民捐献“爱国米”修建的。当时我没有在国内上过大学,不知道同国内对比如何,但觉得大学还是挺有气魄的,上学要爬上山才能到教学楼,校园内绿化很好,春天开满迎春花、金达莱等,上学途中还有好多杏树,平壤路边上也有很多杏树,但基本上没有人去会摘杏吃。

金日成综合大学有单独的留学生宿舍,在校园之外。有专门的留学生食堂,还有一个小操场供体育活动之用。食宿都是免费,住宿是两人一间或者单独一间,食堂基本上是按照中餐来做饭,当然做的不一定很地道,但能看得出来还是很用心,吃的还是令人满意的,逢年过节的时候经常还做些宴席给大家。作为留学生的待遇肯定要好过朝鲜学生。留学生除了来自中国的,还有来自古巴、蒙古、俄罗斯、越南等国家。

我们第一年是预备科,从头开始学语言。第二年进入本科,我学的是朝鲜语言学。本科以后,差不多一半的课都是和朝鲜同学一起上的。老师都是朝鲜人,上课的时候也不会因为我们是外国人,就多照顾我们一点什么,一视同仁的,考试的时候也很严格。

朝鲜语不难学,看上去是方块字,其实属于拼音文字,只要掌握字母,就能念出来,但并一定知道是什么意思。朝鲜语在历史上很长时间借助汉字来标记,因此汉字词非常多,很多词的发音同汉语发音非常像,而且朝鲜也学习汉文(古汉字)课程,甚至还有朝鲜古代人做的汉诗,因此中国人学习朝鲜语是有先天优势的。当然由于语系的关系,朝鲜语同日语、蒙古语的语法是一样的,因此他们学习朝鲜语也有自己的优势,是对语法比较了解的优势。比方说,朝鲜语的语序是主宾谓,这对于日本人和蒙古人来说是一样的,但我们则要费一段时间来适应“我饭吃”这种说法。

对十七八岁的人来说,学习并不是一件难事。对我来说,到一个陌生的国家,学习陌生的语言,接触陌生的人并和他们交朋友,是一个整体性的、系统性的重新学习,挺有意思,而且并不困难。我们不像自己到国外留学,还得自己处理很多问题,公派留学生有保障,衣食无忧,生活上的问题都有人给你解决,剩下的就是学习。而在学习的问题上,我觉得对于对一个通过中国高考的人来说,也都不算什么。

而且学习也不是很紧张,我们基本都是上午上课到下午1点,下午没有课。大家会自己看书啊,做体育活动啊,出去转转啊什么的,差不多都这样。我们那批留学生还是学习过“主体思想”的,但好像之后留学生就不开这门课了。

我们的同学来自五湖四海,毕业回国后的去向也是四面八方。有在政府机关的,在媒体的,在国营公司或者外企的也都有,也有自立门户或者海外打拼的,很多很多。

朝鲜印象

我们和朝鲜的大学生交朋友。大家都是年轻人,感兴趣的东西也都差不多。他们也很关心中国,会问起一些中国社会的情况;对国际上发生的大事,都比较感兴趣。当时也和其中一些人成为不错的朋友,但离开朝鲜后就断了联系,因为通讯方式比较欠缺,联系还是有一些不方便。

和大学生交往过程中,能够看出有的出身确实比较好,但也有偏远地区农村来的,一看就是经过自己努力,通过自己奋斗考上来的。基本上感觉跟咱们国家差不多。

朝鲜是个相对传统的社会,男尊女卑的思想依然存在。像以前他们是严格规定妇女不准上桌吃饭的,但现在他们已经好很多了,妇女也逐渐活跃在社会生活的各个方面。

很多人都认为,在朝鲜,一举一动都要受到限制,其实不完全是这样的,我们在留学的时候,在平壤市内随便去哪里都可以。当然如果要去朝鲜人家里做客,还是要事先通知人家的。我们留学生在那里毕竟是外国人,所以日常如果有些同当地人接触的事情,还是要通过学校的外事部门来联系,这样也能省却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总的来说,我们去的是一个不同的国家,由于众所周知的原因,我们可能在很多事情上观念和他们并不相同,但这并不妨碍我们之间的交流,朝鲜尽管经济状况不好,但是很有自尊,希望在尊敬别人的同时也能够从别人那里获得尊敬。

“他们日子好过了,我们才好做生意”

几十辆,甚至上百辆满载货物的车队代替了59年前浩荡的军队,它们首尾相连,排起长队,从桥上蜂拥驶向对岸

■本刊记者/陈良飞 特约记者/鲍志恒

位于鸭绿江边的中联大酒店是辽宁省丹东市唯一的四星级酒店,距离边境的中方口岸不过几十米。拉开酒店客房的窗帘,就能欣赏滔滔的江流和对岸草木葱茏的田园风光。

从酒店出发,不用一分钟时间就能走到江边。对于很多中国人来说,这条江比江边这座“中国最大最美的边境城市”——丹东更为著名。

59年前,几十万志愿军“雄赳赳,气昂昂”,跨过江上的大桥,来到对岸,把生命和热血留在了异国他乡。

如今,几十辆,甚至上百辆满载货物的车队代替了浩荡的军队,它们首尾相连,排起长队,从桥上蜂拥驶向对岸。

这里是丹东市最繁忙的中朝边境口岸,与朝鲜第二大城市,新义州特别行政区隔江相望。

来往两岸的车队日夜兼程,街道上临江经营边境贸易的商店和饭馆热情欢迎着来自四方的宾客。

据当地边贸部门的统计,经过这里的中朝贸易已经占到中朝贸易总额的7成左右,而在丹东从事对朝贸易的企业也有近千家。

“除了领导人,没人比我更关心朝鲜局势”

“到朝鲜旅游,一般都会先到达这里,再办理过境手续。”丹东青城旅行社经理赵广柱说。37岁的赵是吉林人,两年前中国人赴朝观光项目重新启动后,朝鲜族身份的他就开始经营赴朝旅游业务了。

今年年初,他还卖力地在互联网上宣传朝鲜的旅游产品,介绍新义州一日游、平壤-开城-南浦-金刚山七日游等旅游项目。

但半年后,他不得不歇业了。“现在朝鲜游都不做了,那边天气冷了,而且受政治因素影响,什么时候恢复还不一定呢。”

“生意好的时候,中国一年去朝鲜的游客超过五六万,后来有几千人就不错了。”谈到人数锐减的原因,赵广柱回忆,今年5月25号,看到电视新闻上朝鲜进行第二次核试验的消息,他吓了一大跳。敏感的赵马上意识到,这个消息对自己的生意意味着什么。

“除了国家领导人,没有人比我更关心朝鲜局势。”赵自嘲地说。

最近一周以来,他似乎又看到了新的希望。“温总理访问朝鲜了,要建一座新大桥”,这说明两国关系又密切了,新大桥建成,肯定会吸引更多的游客“跨过鸭绿江”。

同旅游业者一样,从事边贸生意的中国商人都对新大桥的建成充满期待。目前,鸭绿江上现有的几座大桥都是抗美援朝和冷战时期遗留下来的,作为两国货物运输主要通道的“友谊大桥”由于年代太久,20吨以上的货车无法通行,且只能单向行驶,成为制约中朝双边人员往来和物流运输的瓶颈。

此前,中方曾向朝鲜提议建新的鸭绿江大桥,并表示将全额负担建设费用。

“商店经常关关开开,商人总是你来我往”

虽然有很多“一夜暴富”的传说,也有许多人感叹生意做得越来越辛苦。

今年5月份以来,朝鲜进行第二次核试验,并且向日本海发射了导弹。朝鲜半岛的紧张局势,导致中朝边境贸易时好时坏,朝鲜的海关时开时关,使得中国商家的生意十分不稳定。

在丹东边检站附近开了家电子产品店的金春年说,做了3年,他不准备再做了,想另外找份工作。

他指着货架上的日本、韩国品牌的相机、录音笔表示,这些货有时供不应求,有时好长一段时间,根本无人问津,“一切要看运气好不好”。

值得注意的是,虽然边境局势并不稳定,还有不少包括日商、韩商和江浙一带的生意人涌入中朝边境,因为在别的地方获利一般的产品运到物资相对匮乏的朝鲜,往往都有高出几倍的利润空间。

一则有趣的“段子”形象地描述了这其中的商机:一位朝鲜华侨穿着掏空棉絮的军大衣到丹东,买上几百根油条,用塑料包好,裹进军大衣穿回朝鲜,再拿出来卖掉,一转手就赚了几倍。

据统计,近年来,丹东地区对朝贸易顺差已经接近5亿美元,一些高价的轻工、机械商品都有不错的利润。由于巨大利润空间的存在,鸭绿江边的街道上,“商店经常关关开开,商人总是你来我往。”

与辽宁丹东的贸易量比起来,吉林延边自治州境内的几个边境口岸就显得有些微不足道了。

不过,近年来,延边因其独特的地缘政治因素,也成为中朝边境的一个热点地区。它与俄罗斯、朝鲜接壤,还有来自韩国商人的巨额投资,更有一个庞大的中国朝鲜族人口。

图们口岸是延边与朝鲜、俄罗斯在边境线上的八处口岸之一。这里看不到任何栅栏或障碍物,也没有丹东正在中朝边境口岸修建的边境隔离网。在图们口岸的对面,是朝鲜咸镜北道稳城郡的一个小山城,其境内的南阳口岸边境检查站实在太小,只能容下一辆卡车很勉强地从一条土路上通过。

“即便如此,这里边境贸易依然很红火。”延边一家边境贸易公司的负责人朴永义说,除非遇到像纪念“伟大领袖”诞辰的“太阳节”这样的朝鲜全国性节日和规定的闭关时间,不管发生什么事,这里的边境贸易都与往常没有什么区别。

贩卖日用品的小店主金霞每天下午都能看到胸前别着金日成、金正日父子纪念章的朝鲜边民排队等待过关。“(他们)手里经常提着大塑料纺织袋,里面装着在图们这边购买的鞋子和服装,还有电视机和冰箱,另外有一些人抱着几袋大米。”

虽然这里的条件比不上丹东,但是贸易往来受朝鲜局势的影响似乎要小很多。“这些年,也有不少江浙一带的商人过来,做朝鲜的边贸生意。”朴永义回忆,最近几年贸易形式也已经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以前都是以货换货,你给我一袋玉米,我给你一包面粉。现在都是成规模的进出口贸易了。”

在丹东东港,鸭绿江入海口处,有一个当地人称之为“一撮毛”的边贸码头,依然还在延续以物换物的交易,两边的居民和商贩在这里碰头,交换双方带来的海鲜或芦苇。

“这边灯火阑珊,那边是一片消失的世界”

赵广柱把这些年边贸的起伏原因归结为朝鲜国内形势的变化。“这些年,他们比过去开放了很多,但还是有些不够。”他指着对岸的朝鲜第二大城市说,那里,正是朝鲜的新义州特别行政区。

2001年1月,金正日在上海访问三天,考察了浦东特区,“对中国的改革开放留下了深刻印象,发出了由衷的赞叹。”

2002年9月12日,朝鲜最高人民会议常任委员会颁布《新义州特别行政区基本法》,宣布成立新义州特别行政区。

那时候,金春年下岗3年,在鸭绿江边做起了小店主,整天热切地盼望着“特区”开放时到对岸做“大生意”,“他们日子好过了,我们才好做生意”。

对于丹东的许多商人来说,特区的设立也许意味着一个新的开始。中联大酒店一位大堂副理说,她相信新义州特区的设立“也会为丹东带来更多的投资”。

更多人在心里期待,对岸的窗口打开之后,丹东会成为中朝边境线上更重要的一块宝地。

转眼7年过去了,当年寄托了朝鲜繁荣富强愿望的“特区梦”并没有化为现实,新义州依然在沿续着原有的生活轨迹行进。

站在鸭绿江畔,从望远镜里向对岸看去,持枪巡逻的军人、田地里耕作的农民、最高不过三层的房屋,还有人身上黑、白、灰、绿的衣装,尽收眼底。一切似乎都令金春年们相当失望。

“晚上,这边灯火阑珊,那边是一片消失的世界。”金说。

三代总理访朝

他们的访朝时机都处在中朝关系发展的关键历史节点上

■本刊记者/陈良飞

中朝建交60载,双方高层互访不断,但以总理身份出访朝鲜的中国领导人只有三位,他们分别是周恩来、李鹏和温家宝。

他们的访朝时机都处在中朝关系发展的关键历史节点上。

特意选在节假日出访

中国人重视礼节,每逢“五一”、“十一”假日或者中秋、春节等传统节日,中国人一定会抽出点时间,走走亲戚,增进一下彼此的感情。

在国家层面,尽管中国领导人的出访越来越频繁,但除了邓小平在中美建交之初的1979年1月29日,旧历年大年初一访问美国以外,中国领导人节假日出访的现象还是少之又少。

对于有着唇齿相依关系的兄弟之邦,三代总理均精心挑选在节假日出访。周恩来总理选择了春节期间出访,而李鹏和温家宝总理分别选在了“五一”和“十一”访问朝鲜。

1958年2月14日,周恩来总理第一次正式率团访问朝鲜。周此行肩负着重大的使命,他要会见朝鲜的最高领导人金日成,商谈中国人民志愿军撤出朝鲜的问题。

2月18日,中国旧历年的大年初一,周总理、陈毅特别设宴邀请金日成等朝鲜领导人,在宾主尽欢的氛围里,一起度过了这一个不平凡的春节。

席间,过年的气氛感染了众人,双方兴致都很高,喝了不少茅台酒,还吃了朝鲜过节的打糕、八宝饭和珍贵的“野鸡年糕汤”。

据说,志愿军最后的撤军时间就是在饭桌上敲定的,这顿年饭功不可没。

1991年5月3日,当年“五一”假期的最后一天,李鹏总理访问朝鲜。在招待宴会上,金日成与李鹏举杯共庆劳动节,这一全世界无产者共同的节日。

18年后的10月4日,中国“十一”国庆长假的第四天,温家宝总理首次访问朝鲜,朝鲜最高领导人金正日、朝鲜最高人民会议常任委员会委员长金永南、朝鲜内阁总理金英日等到机场高规格迎接温家宝总理到访。

再过两天,也就是10月6日,将是中朝建交60周年的日子,温家宝选择这一时机访问朝鲜,更显重视之意。

凭吊志愿军烈士陵园

在朝鲜平壤以东100公里外,平安南道桧仓郡,有一座中国人民志愿军烈士的陵园。陵园占地约9万平方米,是朝鲜规模最大、保存最完整的志愿军烈士陵园,包括毛泽东的长子毛岸英在内的134名志愿军烈士长眠于此。

在这座志愿军烈士陵园前,寄托了三代中国总理的共同哀思。

1958年2月17日,周总理一行前去凭吊桧仓陵园的那日,天降大雪,同行的有陈毅元帅与粟裕大将。周恩来走到毛岸英烈士墓前时,静默良久。右臂有伤的周用他的左手抚摸着毛岸英的墓碑,哽咽无语。“岸英的牺牲,对党,尤其对主席,都是一个无法挽回的损失。”周恩来对同行的陈毅元帅说。

1985年10月,时任国务院副总理李鹏,率领中国党政代表团访问朝鲜,向烈士陵园敬献了花圈和挽联。

在纪念抗美援朝50周年期间,包括李鹏总理在内的中国党和国家领导人敬献的花圈安放在了志愿军烈士墓前。

周恩来总理凭吊陵园的51年后,又有一位中国总理专程前往桧仓陵园凭吊。

2009年10月5日,访朝期间,温家宝总理与代表团全体成员前往桧仓陵园凭吊。进入陵园后,温家宝总理沿着240级青石台阶拾阶而上,这240级台阶象征着240万曾经赴朝浴血战斗的志愿军将士。

在毛岸英的塑像前,温家宝说:“岸英同志,我代表祖国人民来看望你。祖国现在强大了,人民幸福了。你安息吧。”

毛岸英墓碑的正面镌刻着“毛岸英同志之墓”7个大字。墓碑的背面,刻了一段碑文:“毛岸英同志原籍湖南省湘潭县韶山冲,是中国人民领袖毛泽东同志的长子,1950年,他坚决请求参加中国人民志愿军,于1950年11月25日在抗美援朝战争中英勇牺牲。”

访朝后即有重大决定

由于中朝关系特别是朝核问题的敏感性,国际社会对温家宝总理的访朝给予了特别的关注,期待温的平壤之行能带来振奋人心的好消息。

巧合的是,先前以中国总理身份出访朝鲜的周恩来和李鹏,在访朝后,两国即有重大决定。

周恩来早在1958年2月中旬首次正式率团访问朝鲜,会见朝鲜最高领导人金日成。经过双方的数次会谈,2月19日,周恩来和金日成签署了联合声明,宣布中国人民志愿军将于当年年底前全部撤出朝鲜。

“美国面临着一个无可逃避的义务,那就是同样把它的军队和它纠集起来并且受它统一指挥的其他外国军队全部撤出朝鲜。”周恩来强调。

在李鹏1991年5月访问朝鲜期间,中方正式向朝方提出,对韩国再次提出加入联合国的问题将难以持反对态度,而中方也会支持朝鲜同时加入联合国。

双方经过多轮会谈,最后,朝鲜最高领导人金日成向李鹏表示,朝鲜愿在此问题上与中国协调合作。二十多天后,朝鲜媒体发表了一篇评论员文章,赞成南北双方共同加入联合国。

当年9月份,联合国大会终于通过一项决议,朝鲜同韩国一道加入了联合国。隔年的8月24日,中国与韩国正式建立大使级外交关系,结束了两国长期互不承认和相互隔绝的历史。

“既然中国已做出决定,那就这样吧。我们将继续进行社会主义建设,即使面临什么困难,也会自己解决。”金日成接受了中韩建交的现实。

2009年10月4日至6日,当中国仍沉浸在建国60周年大庆的节日气氛之时,温家宝总理对今年3月朝鲜内阁总理金英日的访华进行回访,并参加纪念中朝建交60周年及“中朝友好年”等活动。

温是中朝建交以来踏上朝鲜土地的第3位中国总理,也是中国总理时隔18年后访问朝鲜。

值得注意的是,自2006年10月朝鲜举行首次核试验的3年来,中朝总理的这次互访是两国高层唯一的互动。

今年4月,朝方宣布重启核设施并退出六方会谈,5月25日进行了第二次核试验,随后联合国安理会通过制裁朝鲜的1874号决议,朝核问题陷入困境。

温总的平壤之行,赢得了朝鲜“有条件重返六方会谈”的承诺。朝方重申“无核化是金日成主席遗训”,愿意通过谈判对话解决问题,更“愿视美朝会谈情况参与六方会谈”。

而此前,朝鲜一直主张“绝不能参与六方会谈”,朝鲜第二号人物、朝鲜最高人民会议常任委员会委员长金永南还曾在国际会议上表示“六方会谈永远结束了”。 (本文来源:新世纪周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