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山大地震：事前预防与事后救援，谁最英雄？

三十年前惨绝人寰的唐山大地震中，谁是最可爱、最伟大的英雄？直到看了香港凤凰台 2005年制作的《唐山大地震二十九周年祭》才知道，原来在大地震后面，还有那么多鲜为人知的故事！除了在震后救援中拥现出的感人事迹外，在震前还有临震预报、冒险预防的更加感人的事迹！笔者认为：这些科学预报者，这些果敢预防者，更是最可爱、最伟大的英雄！
“一直以来，关于唐山大地震的记忆，都是地震的突发、不可预测及惨绝人寰的破坏力，然后，更多的，是人们战胜灾难、灾后重建的勇气、力量和各地大力救助和支援的成绩。甚至还有唐山因祸得福的说法，要不是大地震，怎么会有一个现代化的唐山呢？”（zhao junfeng：《唐山大地震30年祭》）长期以来，这是一般人的认识，是大多数人的共识！大量的文图材料、宣传报道，难道不就是这样告诉人们的吗？
然而，张庆洲在2006年1月出版的报告文学《唐山警示录——七·二八大地震漏报始末》更具有震撼力。经过作者七年不懈的调查，张庆洲吃惊地发现：“那场造成超过24万人死亡的唐山地震，在发生前早已被不同地震监测者预报出来，……关于唐山即将发生大地震的预测在7月28日之前一直不断被确认着，直到地震发生前的9个小时，还有人在向上级单位作出强震临震的预报……”
在大量的警告在向上传递的过程中被无情地漠视、而没有上级批准任何行动又都是被禁止的严峻情况下，王春青，这位青龙县科委主管地震预报的干部，在得到地震的预报消息后，立即风尘仆仆地赶赴距唐山115公里的青龙县县城，向当时的县委书记兼县长冉广歧紧急汇报。冉文歧带领县领导一班人当即决定：在7月26日前必须将地震预报通知到全县每一个人，不得有误！须知，这是冒着极大的政治风险的！他认定：“青龙47万人的生命要紧！这个板我就得拍，我不能愧对父老乡亲们！”在那时很多人都拿着官帽当命根子的时候，他却说：“与47万人民的生命相比，我拿着乌纱帽当尿憋子（尿壶）！”后来怎么样？青龙县受灾了没有？受了，而且也非常严重，被地震损坏的房屋有18万多间，倒塌的4700多间；但人的伤亡极轻，真正被砸死的只有一人！“沧海横流，方显出英雄本色！”谁是真正的英雄？谁是最可爱的人？是事前倾尽全心全意全身全力预防的王青春、冉文歧，还有他的一班同志们！他们是当之无愧的！
这样说，并不是贬低更不是否定震后救援工作中的英雄、功臣们，他们为了抢救震后余生的人们，在震后极其困难的条件下奋力拼搏，也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但是，这是在24万多鲜活宝贵的生命已经丧失之后，是事后的救援；而唐山重建的巨大人力、物力、财力即使不用在唐山，用在其他地方也同样具有建设的功效。新唐山的崛起是全国人力物力集中的结果，它的政治意义更高于经济意义。而王春青和冉文歧的工作是成功地避免了数万名人民的伤亡！是功德无量的拯救！是盖世之功！是他们创造了青龙县大震无伤亡的奇迹！周恩来总理对地震工作的正确指示是“预防为主”。如果问唐山劫后活着的人：你们是愿意事前被警告而可能自免灾难，还是愿意事后被别人救援？他们会怎么回答呢？如果拿同样的问题问青龙县的老百姓们，他们又会怎么说呢？我想答案是肯定一致无疑的。为什么我们多是宣传“大力支援”、“无私奉献”？为什么对于这些真正的英雄，不大张旗鼓地宣传、树立他们的光辉形象、让广大干部群众都来向他们学习、学习他们的聪明智慧、学习他们的科学精神呢？
还有件事值得一提。唐山大地震时正值文化大革命后期，邓小平复出后搞治理整顿又遭到批判，所谓“反击右倾翻案风”。青龙县采取措施预防地震，如果有人要说是 “干扰批邓”，那将是严重的方向问题。冉文歧是这么说的：“批邓的大方向我不能转，但是人们到外边院子里批跟在屋里批不是一样吗？”于是避开了政治上的大嫌疑。这表现了冉文歧书记的政治智慧和领导艺术。当时的领导者即使明知道会有地震，恐怕也不敢以防震为名跟“批邓”相抗衡；更不用说是并不肯定的地震预报、而且没有得到上级批准了。现在我们当然可以提问：“邓小平搞的治理整顿本是大得民心的，为什么非要说是‘右倾翻案风’呢？为什么一批起邓来就无人敢顶，且顶也顶不住呢？不是总说我们是人民的国家吗？”还有，地震后全国给予了唐山大量无私的救援，全国救援的组织领导者又是谁呢？是积极搞批邓的那些人吗？后人该给谁记功、给谁记过呢？据凤凰台的视频节目说，当时听地震预报工作汇报的华国锋总理并没有追究国家地震局对地震预报不公布的责任，仅仅是指示“要保卫党中央，保卫毛主席。”好个华国锋，在此时此刻还只说这句“口头禅”！难道他这个总理不是人民的总理？难道只有党中央是人，数千万人民群众就不是人了吗？
唐山大地震前的预报被后来无情的事实证明是正确的、科学的，青龙县的政府、专业科学人员和群众的开放型的预报预防工作被证明是卓有成效的。我们确实需要更大量的王春青、冉文歧这样的智勇双全的英雄人物！我们后来的人们也要变得更聪明、更勇敢起来。与王春青、冉文歧他们相比较，说“地震不可预测”的人、接到震情预报后不敢公布的人该是多大的反差呀！如果他们也象王、冉那样勇敢地尽职尽责，唐山大地震的劫难难道还会这样惨烈吗？所以说，“唐山大地震还有很多人祸的成份”。我们更要接受和吸取唐山大地震的经济教训。《唐山大地震29年祭》的主持人曾子墨在节目最后总结说：“一个民族如果正视自己的弱点，就还有希望；如果承认自己的过失，就还能进步。”问题在于：“30 年过去了，我们似乎还没有从大地震中汲取多少教训，错误依然在继续。30年后的 7月22 日 ，云南省盐津县发生地震，100多条生命魂飞魄散。与唐山大地震相同的是，震前也有准确预报，但当地政府‘为了避免社会恐慌’，并没有将震情及时通报。 30年过去了，可生命依然在无辜逝去，依然没有人为这些逝去的生命承担责任。”（zhao junfeng：《唐山大地震30年祭》）这是非常不应该的。正如30年前一样，“这就不仅是件悲哀的事，而且是对人民的犯罪”！
中国政府现在的执政理念是“以民为本”。这是时代的进步。关键是全国上下一致把“理念变成行动”。如何在具体的行动中落实“以民为本”？今年制定颁布的《国家突发环境事件应急预案》中的“工作原则”第一条规定：坚持以人为本，预防为主。加强对环境事件危险源的监测、监控并实施监督管理，建立环境事件风险防范体系，积极预防、及时控制、消除隐患，提高环境事件防范和处理能力，尽可能地避免或减少突发环境事件的发生，消除或减轻环境事件造成的中长期影响，最大程度地保障公众健康，保护人民群众生命财产安全。这是完全正确、非常必要的。而除了在增加居民收入、缩小贫富差距、改革医疗、教育、住房、户籍、财政等体制方面继续多做实际工作之外，中国问题学家胡星斗还建议：中央政府也需要做一些标志性的事情，如对重大死亡事件中的公民下半旗哀悼。这实质上也体现了谁是国家的主人，也就是“民为邦本”的理念。毕竟生命高于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