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军11位战斗英雄:螺旋桨飞机击落喷气式战机

　　——人民空军11位著名战斗英雄告诉我们什么

　　一条笔直的高速公路，通往京郊新落成的“蓝天魂英雄墙”。

　　时值深秋，公路两侧红叶如火。　　路的尽头，是高高的“英雄墙”。上面镌刻着人民空军成立以来在作战和训练中牺牲的1551名飞行人员烈士、被授予荣誉称号的259名英模人物姓名。

　　在这里，空军机关的同志推荐了11名著名空军战斗英雄，供记者解读。

　　站在这里，仰望11名英雄的功勋，回溯11名英雄的足迹，许许多多的情感交织一起，如流云翻卷，涌上心头……

　　敌众我寡，孤胆英雄的蓝天角逐，是中华男子汉在刀锋上的舞蹈

　　11位战斗英雄中，有两位是烈士——

　　孙生禄，1928年出生于河北省定兴县。抗美援朝战争中，他率领飞行中队共击落击伤美国空军飞机12架，他个人击落6架、击伤1架，被誉为“空中突击手”。1952年12月3日空战中，我12架战鹰与数倍于我的敌机搏斗。激战中，孙生禄被10架敌机围攻。弹药打光了，他驾驶受伤的飞机朝敌机撞去，壮烈牺牲，年仅24岁。

　　范万章，1927年出生于山东省栖霞县，先后击落美军飞机5架，击伤1架。1952年8月8日，空战结束后，大队飞机编队返航。这时，4架敌机从云中窜出，偷偷地咬上编队。范万章发现敌机，来不及报告就单机冲入敌机群，一人迎战3架敌机，从万米高空打到千米低空，最后壮烈牺牲。临终前，地面指挥所听到他断断续续的报告：“01，我是08，我不行了……”

　　请烈士在天之灵原谅，记者在这里隐去了他们以往创造的辉煌战绩，只选择了他们血洒长空的悲壮一瞬。

　　“中国空军入朝参战时未满周岁，仅有新组建的2个歼击机师，1个轰炸机团和1个强击机团，各型作战飞机不足200架。”著名空军战斗英雄王海回忆说，当年，他们的对手“联合国军”中，仅美国的参战飞机就达1100余架，飞行员飞行时间在1000小时以上，多数参加过第二次世界大战。

　　纵然敌众我寡，依然放手一搏。激烈的蓝天角逐，是中华男子汉在刀锋上的舞蹈。

　　“当敌人把剑逼到我们的喉咙，这是别无选择的选择！”在老将军的眼中，中国飞行员战斗精神之花的“花蕊”是无畏。他告诉记者，飞行员的作战特点首先是孤胆作战，没有弥天大勇，就没有胜利！

　　如今，“空中拼刺刀”式的传统空战样式已经成为历史背影。但是，在空军将士心中，孤胆英雄精神依然熠熠生辉。

　　一位空军首长对记者说：“在超视距空战时代，飞行员在利用导弹瞄准对方的时候，耳朵里也会同时听到对方锁定你的报警信号。这意味着，对方的导弹随时可能向你飞来。这个时候，你能不能眼不眨、心不颤？在朝鲜战场上，中国飞行员体现出的豪气和霸气，依然激励着当代飞行员勇往直前！”

“僚机品格”历久弥新，除去胜利一无所求，为了胜利一无所惜

　　11位战斗英雄中，有两位“英雄僚机”令人难忘——

　　焦景文，大名鼎鼎的“王海僚机”。1951年11月18日，一大群F-84敌机向清川江桥疯狂投弹扫射。长机拉起机头，急速跃升，焦景文也猛一拉杆紧紧跟了上去。他判断，长机爬高占位后，就要俯冲猛烈进攻。果然，转瞬之间，王海疾飞而下，焦景文也紧跟着猛冲下来。

　　当王海向一架敌机射击时，第二架敌机准备偷袭王海，焦景文立即向其发起进攻。这时，第3架敌机在后面朝焦景文开火。前面有敌机向长机进攻，后面有敌机向他开火，战局十分险恶。焦景文毅然掩护长机，不顾后面敌机射过来的排排炮弹，仍然狠狠咬住敌机不放，直至将其击落，自己驾驶负重伤的飞机安全着陆。

　　1951年12月15日，王海驾机与敌机展开激烈格斗。激战中，焦景文发现右后方8架敌机扑来，严重威胁长机安全。他不顾敌机射过来的猛烈炮火，忽左忽右地护卫着王海，拦截敌机攻击，飞机遭受重创，焦景文跳伞降落。

　　“没有焦景文，就没有王海，这就是真实的历史！”空军战史专家告诉记者，长机安全归来，僚机被击落，在那场战争中，这样的战例绝非罕见。

　　杨振玉，当年只有21岁。1952年1月12日的空战中，杨振玉挺身而出，向偷袭长机的敌机攻击。此时，长机为了攻击偷袭右侧的敌机，不得不和他分开。杨振玉击落敌机后，腹背受敌，被敌机击中，飞机负重伤无法操纵，不得不跳伞。

　　长机，是空战指挥员。掩护长机，是夺取胜利的保障。除去胜利一无所求，为了胜利一无所惜。这，就是“僚机品格”。

　　时代如风驰电掣般日新月异。当代空军，已经迈入体系作战的大门，更多的是以“国家代表队”的整体面貌出现在未来战争中。在天空这个大赛场上，如果说以往注重的是“个人金牌”的争夺，现在则是“团体金牌”的较量，对飞行员的全局意识、胸怀胆识要求更高。

　　能不能勇于牺牲自己，换取战争全局的胜利？人民空军的老一辈飞行员，在向今天的年轻一代飞行员述说——

　　与挂在自己胸前的勋章比起来，飞行员最卓越的贡献是作为空军胜利的勋章，挂在祖国胸前！

奇迹不等于运气，扬我之长，击敌之短，智勇双全“智”在先

　　“回顾朝鲜战争，我们总是讲我们的飞行员飞了几十个小时，就敢跟美国飞了几千小时的飞行员较量。    但是不要忘记，我们那些飞行员都是尖子。尽管飞的时间少，但是他们的专业技术已经达到相当水平。”这是一位空军领导接受记者采访时说的话。

　　有例为证：王天保，1951年11月30日，以拉-11战机击落敌佩刀式F-86飞机1架，击伤3架，掩护轰炸机群胜利轰炸大和岛。

　　此战，首创世界空战史上用螺旋桨飞机击落喷气式战斗机奇迹。

　　那天，也是王天保第一次执行战斗任务。当他驾驶飞机与轰炸机群编队向目标进击的时候，10多架敌机向志愿军轰炸机扑来。首次参战，王天保气势如虹，向敌机狠狠开炮。这时，7架敌机向他扑来。王天保马上转弯，充分利用活塞式飞机切半径快的特点，转到敌机内侧，瞄准敌长机点射。

　　敌人慌了手脚，顿时乱作一团。后来，几架敌机拉成一个大圆圈，想把王天保围在中间，可是它们的速度快，转弯大，要靠近王天保，只得减速。

　　这样，就给王天保造成了攻击机会。王天保稳稳地瞄准，猛按炮钮，由前而后，给敌机来了个大“点名”，当即击落敌机1架，击伤3架。

　　战斗总结中，王天保这样说：“敌机速度固然快，但大半径的转弯却使它的长处变成了短处。抓住战机，就创造了奇迹。”

　　说奇迹，不夸张。但转瞬即逝的宝贵战机，来自物理学的朴素原理。为此，一位空军领导说：“飞行员无论在什么情况下，都要以尊重科学为前提。”

　　在中国空军将士眼中，奇迹在今天依然可能发生，但奇迹不等于运气，它绝不是奔驰在科学规律“逆行道”上的赛车。中国空军的取胜诀窍在于：扬我之长，击敌之短，智勇双全“智”在先。

　　如今，信息化战争时代的空军不仅集各类科学最新成果之大成，作为“天之骄子”的飞行员，也在朝着技术战术兼容、工程军事一体的方向“进化”。

　　一位空军专家说得好：“机械化战争时代的优秀飞行员，可以用机翼翼尖勾起地上助手抛起的手帕！信息化战争时代的飞行员不需要做这样出神入化的空中杂技，但是需要掌握海量的先进知识。想取胜，就要从脖子以上准备好，而不是脖子以下。”

解读英雄，我们不能忘记英雄的座机，装备永远是打赢战争的物质基础

　　赵宝桐，抗美援朝战争中击落敌机7架，击伤2架，成为所在师第一个击落F-86型敌机的飞行员，并创造了志愿军空军飞行员击落敌机的最高纪录。

　　这是一段令人眼花缭乱的空战记录——

　　“1951年11月4日，赵宝桐所在大队发现三四十架敌机正向海面窜去。在两层敌机之间，赵宝桐猛地拉操纵杆，向斜上方冲了出去，一个横滚咬住了2架敌机，将前面1架敌机击落。由于动作过猛，他的飞机进入螺旋，刚刚改出又遇2架敌机，他当即追上去将其中一架敌机击落……”

　　好一个英雄赵宝桐，威猛凌厉势不可挡！

　　然而，这样的史实也分明在告诉我们：当年空军英雄的座机，性能是何等优异。当时，志愿军空军的主战装备是米格-15战机，它是世界第一代后掠翼喷气式歼击机，1948年装备苏联空军，1951年即装备志愿军空军。

　　1952年，苏联对米格-15战机进行了改进，命名为“米格-15比斯”。同年，志愿军空军即装备该型机。为此，美国被迫将它最好的F-86“佩刀”战机投入战场。结果，米格-15比斯以优异的垂直机动性和强大火力，重创“佩刀”。

　　据统计，在2年8个月的作战中，志愿军空军共击落敌机330架、击伤95架。那时，志愿军空军的主战机种与敌机不存在“代差”，而且综合性能各有千秋，甚至胜敌一筹。

　　岳振华，一位地面防空作战的空军英雄。他的传奇经历也耐人回味——

　　1959年10月7日，他率部在北京通县击落国民党空军RB—57D型高空侦察机1架。此战开创了世界防空史上用地空导弹击落高空侦察机的先例。此后，他带领部队，先后击落美制U-2型飞机和无人驾驶机4架。

　　飞鸣镝，敌胆寒。岳振华手中的“神箭”，就是当时的“萨姆-2”型先进地空导弹。

　　历史雄辩地告诉我们：装备，永远是打赢战争的物质基础。有了这样的先进装备，具有忠诚、勇敢和智慧基因的中国空军勇士，才能如虎添翼，如鱼得水。

　　军人，应当是彻底的唯物主义者。但是，翻阅堪称汗牛充栋的战斗总结报告，我们不得不承认，中国空军曾经拥有的先进装备，过去曾被我们无意忽略，或有意避而不谈……

　　如今，“打什么仗准备什么武器”，成为当代人民空军将士的共识。仰望国庆阅兵盛典的天空，空警-2000、歼-10战机，正乘着信息化时代的东风劲飞！

英雄，是一支军队的精气神。崇尚英雄，就不要让他们如流星闪过

　　遥想当年，中国空军的一代将星，升起在硝烟弥漫的朝鲜上空。

　　王海，率领大队两次入朝作战，与美国空军空战80多次，击落、击伤敌机29架。其中，第一次入朝作战就击落击伤敌机15架，取得了15∶0的战绩，所在大队被誉为“英雄王海大队”，荣立集体一等功。

　　1952年12月26日，空军授予王海“一级英雄”荣誉称号。他先后任飞行中队长、大队长、团长、师长、副军长、军区空军司令员、空军副司令员、空军司令员。

　　刘玉堤，在朝鲜战场先后击落敌机6架，击伤2架。1951年11月23日，刘玉堤连续击落4架敌机，成为志愿军中一次战斗中击落敌机最多的飞行员。

　　1955年3月12日，空军授予刘玉堤“一级战斗英雄”荣誉称号。他先后任中队长、大队长、团长、师长、军长、军区空军司令员。今天的空军官兵仰望老将军的履历，啧啧之声不绝于耳：“一路都是跳升，没有任过副职！”

　　当年地空导弹营长岳振华的经历，似乎更让今天的基层官兵神往——

　　1962年，岳振华率部首次击落U-2飞机时，毛主席接见了他。听完岳振华汇报战斗经过后，毛主席大手一挥说：“打下一架就给你加一颗星！”于是，岳振华4战4捷后，成为人民军队空前绝后的一位“大校营长”。

　　仰望星空，人民空军的一代空中骄子，没有在天空上如流星一样闪过，而是在党的深情目光中，相继走上更高的岗位，为建设现代化空军继续发挥着光和热，进而在中华民族精神的天空凝固成永不陨落的恒星，光耀千秋！

　　《三略》中说：“英雄者，国之干。”英雄，是一支军队的精气神。治军之道，首推赏罚分明。对战斗英雄的珍视，是一支军队对正义、勇敢、奉献等崇高精神的肯定。

　　崇尚英雄，一脉相承。今天的中国空军，“把想打仗、敢打仗、会打仗、能打仗的人用起来”，是各级党委选人用人的共识，一大批一线优秀指挥员相继走上重要岗位。

　　悠悠万事，人才为大。在信息化条件下演兵场上选准人、用对人，是和平年代一支军队最扎实的战争准备。

“王牌”隐匿的时代，新世纪的天空月朗星稀，酝酿着一个新的黎明

　　刨根问底，“王牌飞行员”一词是个舶来品。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欧洲人曾把击落敌机最多的飞行员称为“尖子”，即扑克牌中最大的那张牌。

　　这个比喻堪称神来之笔，不可复制。“尖子”——A，多像一架后掠翼的未来战机！

　　世界上第一个获得“尖子”美称的飞行员，是法国人罗朗·加罗斯，他在第一次世界大战开始不久的1915年4月，即取得了5：0的战果。从此，击落5架飞机成为世界公认的“王牌标准”；击落10-15架，称为“双料王牌”；15架以上，称为“三料王牌”。

　　志愿军飞行员张积慧，击落过4架敌机，离“王牌”标准差一架。

　　但是，这4架敌机中，有一架不同寻常。那是美国空军乔治·阿·戴维斯少校驾驶的战机。戴维斯有3000多小时的飞行经历，被美空军称为“双料王牌”。

　　然而，张积慧从开炮到击落戴维斯，不到1分钟。

　　如此干净利索击落“双料王牌”的飞行员算不算“王牌”？这一点，恐怕美军也没有异议。

　　蒋道平，也是一张“中国王牌”。在抗美援朝战争中，他击落F—86型美空军飞机5架，击伤2架，是打下这种敌机最多的志愿军飞行员，被誉为F—86的“克星”。他击落的对手，包括美军“三料王牌”飞行员约瑟夫·麦克康奈尔。

　　曾几何时，浩瀚的蓝天，让每一只中国雄鹰尽情追逐光荣和梦想。

　　如今，历史不可抗拒地进入信息制胜、系统作战的新时代。海湾战争以来，世界航空兵几乎没有出现格斗战例。望天空，谁是“今日王牌”？

　　这是一个“王牌”隐匿的“后王牌时代”。但是，“王牌”消失了，曾经铸就王牌的英雄主义精神不会消失。英雄主义，在不同的时代有不同的表现形式。王牌时代，要求飞行员有优异的智慧、勇敢、技术素养和战术头脑。后王牌时代，要求飞行员胸襟更博大、目光更深远。

　　和成为有勋章的王牌飞行员比起来，成为没有勋章的“王牌空军”是一个更大的挑战。因为，对于一个国家来说，谁失去了天空，谁就失去了未来。

　　随着21世纪的到来，“王牌现象”留在了20世纪。但天空越是深邃，星辰才显得越是明亮。英雄的故事过去得越久远，它留给人们的怀念就越深。

　　新世纪天空月朗星稀，在酝酿着一个新的黎明……

　　后记·记者的感悟

　　独立寒秋，目光超越英雄墙，超越燕山，超越天际，一个“空天时代”已经到来。

　　人民空军成立60周年纪念日，正处在人类空中战争形态新旧时代的分水岭上。记者采访中深深感到，人民空军将士的目光确实如空军首长所说，他们在“眼睛向后，总结继承光荣传统”，“眼睛向前，看到使命任务”，“眼睛向内，进一步明确责任”……

　　高瞻远瞩，是空军的品格。因此，即便是在回顾光荣、历数传奇，他们也不乏清醒的认识、冷峻的思考。在他们看来，军人的纪念活动不可或缺，但不能搞成到处莺歌燕舞、花团锦簇，让肤浅的喧闹和鼓噪挤压了思考的空间。一次真正有益的纪念活动，应当催人深思，令人警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