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马文学网刘洪波：叙事净化无益于道德真实(南方都市报 2009-10-31)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神马文学网 时间：2024/04/24 20:59:03
叙事净化无益于道德真实
类别：时事评论 作者：刘洪波 原创 浏览量：463 发布时间：2009-10-31版次：AA31 版名：个论 稿源：南方都市报
■无限杂思之刘洪波专栏
长江大学学生救人事件，将人们再次带进一个冲突的道德现场。
长江大学的一群学生，用搭建人链的方式在江中施救溺水少年，少年得救，三名大学生死亡。哀悼、感动与表彰，主题叙事的正面方向次第展开，精神意义的升华空间如常呈现。
在主题/主流叙事的后面，争议仍在涌动。这一事件中，值不值、该不该、够不够的讨论，在网上还是相当热烈。如果不是对声音的同一性过于热爱，那么，这个道德争议的现场应该说是正常的。
道德是社会论题，如果世界上只有一个人，那么不可能也不需要产生道德观念。道德更是个人问题，因为任何一种道德行为，唯其以道德的方式作出，才是真正道德的，道德的方式则是非强制，这构成了道德与法律的区别。
我当然注意到了所谓“道德律令”或者“道德准则”的说法，这似乎表明人在某种场景下，做什么不做什么，有命令主义的空间。但事实上，“道德律令”或者“道德准则”倚仗的不过是个人内心的真实意思，这个意志让人不能不做一些事情。
社会并没有把道德变成一个强制的领域，但确实存在一个“公约数”。这个公约数并不直接对越界者给以法律意义的惩罚，但仍然会给越界行为以社会性的惩罚。至于这种惩罚到底是文明的还是蒙昧的，仍然未可定论，因为这与“公约数”本身处在何种状况有关。
回到长江大学学生救人事件，我大概只能说一说自己的看法。生死现场中，人将作何选择，这不是一个如同保险赔率那样可以精算在先的场景，何况救人者并非可以预知将要有“死三救二”的结果。《拯救大兵瑞恩》里面，为了救回一个士兵，死掉好几个士兵，值不值呢？那还是一个精心展开的行动吧，并不像大学生救人这样事出突然。
我并不认为，当一个人提出“值不值”的问题时，他一定就会在另一个现场见死不救，也不认为一个人有舍生取义的观念，就必然在真实场景里面演出壮剧来。真实场境远比认知复杂，情况千差万别，而决定只在于一瞬，哪个因素从脑子里率先冲出来，可能就会做一件相应的事，而这个“决定性因素”也许极为简单，也经不住事后的推敲。
加强生存意识和自救技能的教育，实际上跟一个人是否会去救人没有关系。人可能面临的突然危险，实在是太多了。鸡鸣狗盗，都有一定的救生用途，古代养士之人就是这样养起各方面人才的，要一个人掌握各种技能才能去救人，我看专业的消防队员都做不到。救人的问题，是一个道德认识与选择问题，不是一个技能问题。当然，在一定场合，恰好碰到有技能的救人者在场，如同火车上呼叫医生那样，这是再好不过。
道德问题的复杂性，在主题/主流叙事方向上基本未能表现，而一个道德现场中，真实状态的多种多样，则证明了人的行为会有多大的差异。长江大学学生救人现场，就有所谓的“隐情”。真正的隐情，在于人的内心，未必说得出来，也未必说得出口，这里所说的“隐情”，实际上不过是主题/主流的英雄叙事中被舍弃的部分。这些部分作为事实，在现场其实已经公开展现，某种程度上是现场不可分割的部分。
据称，在那个真实的现场，附近有两条渔船，没去施救，这两条渔船打捞了溺亡大学生的尸体，按尸论价，中间还发生钱未到位而停止打捞的情节，消防队到达现场但因救援装备问题而未展开救援，海事部门的船看了看就走了……
这些“隐而未报”的部分，在现场是人们冲突着的诸般感受的来源，在事后是人们面对社会和人心真实并认真讨论的基础。道德须以道德的方式来行动。一个纯净化的主题/主流叙事，不仅失之于简单，还可能使人产生“道德天堂”的眩虚感，而且使道德提倡未能面对全部真实，从而动摇了自身的道德基础。
道德问题之所以重要，不是因为它很简单，可以不由分说地做，而是因为它总是面临复杂的处境，包括人自身的状况、社会状况，以及人与社会互动的日常方式等等。讨论道德问题，虽然是讨论个人的道德选择，但实际上总是在讨论自己与他人、个人与社会、制度与心灵之间的关系，这就是为什么道德不能归结为一个单纯的“自我净化”问题。
(作者系杂文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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