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比两轮失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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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比两轮失衡《财经》专栏作家 沈联涛 [2009年07月20日 17:25] 来源:  共有 0 条点评

  “大萧条”也是一个网络危机,因为在大西洋两岸之间,冲突和政策误解来回传导

  【《财经网》专栏/专栏作家 沈联涛】在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艾略特(T.S. Eliot)的著名长诗《荒原》中,有这么一句话:四月是最残忍的月份。但是今年的四月,似乎把春天的气息带到了股市,每个国家的股市都在上涨。悲观主义者说,这只是熊市中的反弹,不足以扭转整个市场大势。但是,对于在过去一年损失持续增加的投资者来说,股市暂时的反弹也是一个大好消息,而且是很有必要的。

  今年春天,我和太太到欧洲度假。我们没有去浪漫之都巴黎,而是去了法国的第二大城市——里昂。里昂是法国美食的天堂,因18世纪的丝绸产业而闻名,同时它距离法国最好的葡萄酒产地很近。在里昂,我们不仅品尝了芬芳美妙的白色勃艮第(Burgundies),还享受了萨维尼-Beaume的神秘深度。Beaume带着红色和感性,比波尔多葡萄酒更让人捉摸不透。在这里,你还可以品尝添加了奶酪的法国长面包,吃起来香酥鲜脆,美妙无比。

  亚洲人钦佩美国人的权势、德国人的效率、英国人的聪明和法国人的浪漫。法国人以浪漫闻名,但是我承认,我从没有买过法国公司的股票。因为每个人都知道,法国人追求最好的生活方式,以至于他们的公司很可能没有达到最佳的运营状态。然而,迄今为止,美国、英国和德国的银行均损失惨重,而法国除了法国兴业银行由于交易员违规导致较大损失,其他银行的损失要比其国外竞争对手好很多。

  亚洲人和法国人的关系很好,因为他们都非常注重饮食,喜欢讨论吃。即使正在享用美味佳肴,他们还要抽空讨论下一顿吃什么。法国菜没有日本料理的精致、意大利面的朴实,但是让人吃起来津津有味,而这正是亚洲街道里的饮食摊小吃所拥有的——快乐地享受美食,吃了还想再来。

  旅行的时候总是读好书的最佳时间,如果你想知道“大萧条”时期,四大央行的行长如何重建世界金融体系,那么你应该看Liaquat Ahamet这位投行家用中国历史传统笔调所写的《金融君主》(Lords of Finance)。西方历史学家和中国历史学家最大的不同在于,前者重点叙述重要的传统和宏大的趋势,例如《启蒙时代》,而中国史学家自司马迁以来,总是极力描述个人塑造的历史。

  在《金融君主》中,Ahamet讲述了四个央行行长之间的精彩故事。这四个行长分别是纽约联邦储备银行的本杰明•斯特朗(Benjamin Strong)、英格兰银行的蒙塔古诺曼(Montagu Norman)、德国国家银行的Helmut Schaht和法国央行的赫伯特·摩雷(Herbert Morel)。回溯到20世纪的二三十年代,可以发现,那时的格局与2000年以及现在的情形是多么相似,又多么不同。相似之处在于,20世纪二三十年代,美国长期贸易顺差,欧洲长期贸易逆差,同时第一次世界大战后美国拥有世界80%的黄金,而欧洲实际上已经被战争拖累到破产的边缘,所以这就造成了大西洋两岸的极大失衡。而今天,同样也存在全球失衡,只不过这次发生在太平洋两岸,而且美国是贸易逆差,而亚洲地区是贸易顺差。 

  那时和现在的不同之处在于货币的本位标准。20世纪30年代实行的是金本位制。英国错误地回到金本位制,并且采用战前的固定汇率,试图恢复它在国际金融体系中的地位,但那时纽约已经成为主要的金融中心。德国由于无法偿还它对法国、英国和美国的赔偿金,只好大量借外债,主要从美国借钱。在战胜国中,法国货币被英国低估得最严重,但实际上法国经济表现最好,因为其汇率相对更低,有利于出口。

  格林斯潘在9•11事件之后降低利率,以刺激经济复苏,而事实上却推动了2001年以来房地产泡沫的形成。和格林斯潘所犯错误一样,1928年美联储也降低利率,以缓解欧洲带来的通货紧缩,结果却是加剧了1929年的股市泡沫。在“大萧条”中,给美国银行带来的第二波冲击是,澳大利亚和德国银行在20世纪30年代的破产。他们的破产使得纽约货币中心银行借给他们的钱无法收回,遭受了巨额损失。由于金融交易的网络效应,这又给美国其他地区性银行造成了损失。在金本位制度下,银行的损失、黄金的外流会加剧国内通货紧缩。

  在20世纪30年代,央行不明白金本位对国内信贷的重要影响,因此没有快速降低利率,从而加剧了大萧条。现在的美联储主席本•伯南克是经济史学家,他没有重复这个错误,但是仍然没有及时阻止实体经济的衰退。

  事后来看,“大萧条”也是一个网络危机,因为在大西洋两岸之间,冲突和政策误解来回传导,且以错误的正反馈效应不断加强,愈演愈烈,最终以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今天的全球失衡是三方之间的,不仅仅存在于大西洋两岸,也包括太平洋两岸以及亚洲和欧洲之间。

  谁又将成为这场新“三国演义”中的赢家,仍是未知数,让我们共同期待。■

  作者为《财经》特约经济学家、香港证监会前主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