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年中國企業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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激蕩,三十年中國企業史  羅敏  第一財經日報  2007年1月12日 

  “這是一個很浮躁、破壞性很大的時代,商業繁榮,但人心越來越遠,生活越來越焦慮。”著名財經作家吳曉波在他的新著《激蕩三十年——中國企業1978~2008(上)》里敘述改革開放以來所經歷的“光榮和夢想”時,想到的首先卻是“詭異”和“激蕩”

  再過兩年,回頭再看改革開放後這三十年的歷史,財經作家吳曉波的感覺或許依然不外乎“詭異”。正是這迅速變化的三十年,成就了中國企業的“草莽”歷史——“僵化的計劃經濟體製逐漸瓦解了,一群小人物把中國變成了一個巨大的試驗場,它在眾目睽睽之下,以不可逆轉的姿勢嚮商業社會轉軌。”在2007北京圖書訂貨會上正式推出的《激蕩三十年——中國企業1978-2008(上)》中,吳曉波如是寫到。

  從一切按計劃分配、“投機倒把”是天大罪名的20世紀七八十年代之交到逐漸松綁、以“南方講話”奠定開放大勢的1992年,激蕩、戲劇性、悲壯……諸種感覺伴隨着30年中國企業史上半部分的內容。記者出身,目前身兼作家、出版人、新聞人多種角色的吳曉波用大量細節還原生動歷史,他筆下是王石、柳傳志、魯冠球……這些如今的大亨們青澀的成長時代。當他們走街串巷收購廢舊鋼材、從北到南倒賣玉米時,中國企業呱呱墜地,緩慢成長,如岩隙頑強生長的萌芽。

  “這群企業家在不斷突破舊製度的約束中積累其財富。”吳曉波總結說。任何茁壯都生於它稚嫩、混亂甚至有些骯髒的童年。這就是如今眾人仰望的萬科集團、聯想集團、海爾集團……走過的道路。

  但是,吳曉波希望這三十年“快點過去”。“這是一個很浮躁、破壞性很大的時代,商業繁榮,但人心越來越遠,生活越來越焦慮。”當他寫作中國企業史時,這段原生態的歷史已經是一個夢不到的故鄉。“任何人再活這三十年,都可能覺得這是很詭異的一個時代。”

  中國企業30年發展

  是資本博弈的過程

  《第一財經日報》:2004年7月,你在與哈佛商學院和肯尼迪學院的教授、學生討論中國公司的成長歷程時,萌生了撰寫中國企業史的想法。當時初衷如何?我們現在看到的《激蕩三十年》,又是按照怎樣的思路完成的?

  吳曉波:我嚮肯尼迪學院申請項目,進行中國企業史的研究和創作。創作時間估計將達4到5年,目前出版的是上卷。我原來希望將這部中國企業史寫得學術成分更濃郁些,現在的成文與原先的想法有些差別。

  寫作過程中可能也受到了《光榮與夢想》等作品的啟示。但《激蕩三十年》與《光榮與夢想》的區別在於,後者敘述的從羅斯福新政到尼克松下台的美國史,基本上按總統寫,脈絡非常清晰。《激蕩三十年的》的條綫比較复雜,開始時我甚至沒有找到主綫。

  我在寫作過程中逐漸確立了基本的思路,即民間資本、國營資本、國際資本的博弈,着重描寫三種資本在每一年、不同政策環境下如何表現。到現在為止,中國任何一個政策的出台和變化,都與資本緊密相連。譬如,銀行業是民間資本不能進入的,如果銀行業開放,就必定讓外資先進入。這種特徵非常明顯。

  我認為,三種資本這條主綫,基本能概括中國企業30年的發展。因為,中國改革不同於俄羅斯、日本的很大特點便是,國家作為資本主體的力量一直很強大。在全世界的現代國家中,很少能看見類似的現象。

  《第一財經日報》:這一特徵是否最終決定了中國企業家與其他國家企業家的不同?

  吳曉波:對。我寫到很多人的命運。從他們的際遇可以看出,他們的沉浮與不同的政策環境很有關聯,其實,他們是被左右的。在下篇中,情況會更為明顯,譬如說海爾這樣的大企業,到成長的關鍵時刻就會走上另一條道路。

  《第一財經日報》:為何選擇“激蕩”作為書名?“激蕩”能代表你對三十年企業史的基本看法嗎?

  吳曉波:開始想了很多書名,有一天我在機場看到日本前首相吉田茂寫的《激蕩百年史》,就選擇了這個名字。

  起碼在我看來,中國的整個變革都是從下往上的過程。火從下面往上冒,政府政策不斷發展矯正。正因如此,中國企業具有明顯的民間特徵,具有很大的草莽性,同時又有些灰色。也是這個原因,很多人仿佛一夜之間成了突然誕生的英雄。其他國家很少有像中國那樣,一兩年便會換首富。20世紀初,卡內基、洛克菲勒在很長時間里是美國的首富,他們從事的是石油、鋼鐵這樣的能源行業。而在中國,收廢銅爛鐵的人也可能成為首富。

  勇氣既是這幾代中國企業家的優勢也是弱點

  《第一財經日報》:你以一種非常具有歷史感的方式寫作企業史,那麼你筆下的這些“小人物”,他們看待歷史是否也有同樣的英雄主義情懷呢?

  吳曉波:是的。其實,絕大多數人不知道自己在扮演什麼角色,但,我目前寫到上世紀90年代中期,這個階段中的很多人,他們本身有拯救中國命運的情懷。他們常常會把政策和經濟和民族命運攪在一起。

  《第一財經日報》:你覺得這些企業家有什麼特點?

  吳曉波:第一,他們都很勇敢。上世紀90年代以前,中國基本上還是一個計劃經濟為主的國家,這些人基本上是在沒有很多法律保護的環境中創造了自己的企業,他們對僵化製度的突破具有很大的冒險性。

  其次,他們大多出身低微,絕大部分生活在偏遠地區,手上沒有很多資源。但他們的天分很高,也很能吃苦。

  這群企業家的財富積累過程,是在不斷突破舊製度約束的過程中完成的,這也造成了他們對製度的蔑視,他們認為:製度本身是應該被打破的。到後期,這一特徵決定了他們不可能走得太遠。因為商業畢竟是游戲,游戲畢竟有規則。

  《第一財經日報》:在你采訪的這麼多企業家中,哪些人能最好的闡釋這一群體的個性與精神?

  吳曉波:我覺得,能夠從上世紀80年代初期活到今天的那些人,他們是老一輩中脫胎換骨過來的人,是最好的一群人。像王石、張瑞敏、魯冠球、柳傳志等人,經歷二十多年、近三十年的成長,現在能管理上百億元資產的公司,值得敬佩。

  《第一財經日報》:他們從底層起來,你認為他們的商業製勝之道是什麼?

  吳曉波:我認為商業更多靠直覺。在全世界的大企業家中,沒有讀到博士的人,中國也一樣。

  其次,這一代企業家獲得的基礎的管理知識,早期是來自日本。中國最早期的生產綫都從日本引進,譬如說有一百多條彩電生產綫、冰箱生產綫都是日本淘汰下來的。引進這些生產綫後,工程師也跟隨而來,帶來了現代管理的思想。上世紀90年代以後,中國的商業思想基本來自美國,如目前流行的藍海戰略、長尾理論,都是美國的商業思想。目前中國整個商業思潮的變革其實和歐洲沒有關系,和日本也沒有關系。

  2008年,民族情緒將達到高潮,

  整個中國經濟會非常好

  《第一財經日報》:為何選擇1992年作為上下冊的分界綫?

  吳曉波:主要是因為:正好寫到一半。

  其次是由於,1992年鄧小平發表南方講話。鄧小平南巡是一個分界綫,自此結束了中國在市場經濟和計劃經濟問題上的意識形態的爭論。在這之前,任何一件事情都會引起討論:究竟是市場經濟還是計劃經濟?但南巡結束了一切意識形態的爭論。

  《第一財經日報》:就是重點從“觀念突破”轉到了“製度革新”。

  吳曉波:對。這些年發展企業就不太會有政治上的風險。

  《第一財經日報》:三種資本的博弈,其未來結果會怎樣?

  吳曉波:按目前的情況,我認為中國會成為國家商業主義。央企將越來越強大,並且,在未來幾年內,它們會與跨國資本進行越來越緊密的合作。我認為民間資本的空間沒有想像中那麼大。

  1992年以後的企業史將更加決定中國的未來。我認為,企業發展將按照企業史的邏輯走下去,變數不會很大。

  《第一財經日報》:《激蕩三十年》將寫到2008年。除了正好是改革開放30年以外,你認為這一年是否會發生特別的事情?

  吳曉波:我認為2008年將是中國民族主義情緒達到高潮的時候。

  我常把中國的這一年與日本的1970年相比。1970年,日本舉辦了世博會,美國人說日本又回到了世界強國的位置。中國也會很像,會在2008年回到比較強盛的狀態,國內情緒會非常高漲,整個經濟也會非常好。就如凱恩斯所說,宏觀與人的預期相關,人們都認為那年好,那年就真的會好。但是,再往後,情況難以預測。

  Profile

  人物鏈接

  吳曉波,1968年生人,畢業於复旦大學新聞系,財經作家,“藍獅子”財經圖書出版人,哈佛大學訪問學者。常年從事公司研究。出版作品:《大敗局》(2001年)、《穿越玉米地》(2002年)、《非常營銷》(2003年)、《被誇大的使命》(2004年)等。其中《大敗局》被評為“影響中國商業界的20本圖書”之一。

  《激蕩三十年——中國企業1978~2008(上)》目前由中信出版社、浙江人民出版社聯合出版,同時推出國內第一張“圖書-網站”互動卡,讀者可上網檢索上千萬字中國企業史的原始材料、圖片及剪報。下卷預計在2008年推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