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不上课的日子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神马文学网 时间:2024/04/25 19:58:56

不上课的日子

从一九六六年夏天至翌年开春,因文革需要,我们呆在家里放足半年假。对中国学生来说,这是空前绝后的历史性长假,当然也是我们童年的幸福时光。

这段远离课室,远离书本,远离作业的岁月,我们除了凑凑文革的热闹,就是尽情玩耍,都快玩疯了。那年月的孩子,既无电视看,也无网上,甚至连单车也没得骑,却比现在的孩子要快活得多。

挖防空洞玩“过家家”。

那时毛主席“深挖洞”的指示尚未下达,院里的孩子受电影《地道战》启发,背着大人,偷偷在围墙边大榕树下,挖了个“地道”。说是“地道”,其实也就是半人高的洞,深入不足两米,有一个三四平方空间,仅此而已,却也足够精彩。小的六七岁,大的十一二,男孩女孩,各自从家里拿些糖果饼干,钻进洞,挤成一团,围着一支一闪一闪的烛,津津有味地细嚼慢咽,边吃边笑,互相问答些诸如“苏联飞机来了怎么办”,“谁的哥哥最厉害”,“小孩子是不是大人亲个嘴就能生出来”之类的问题。

有时我们也会分头到农田中,去偷一些瓜菜和豆角;下小河沟里,摸几条鱼虾和田螺。回到榕树下,就地砌个灶,用铁皮罐头盒,灌上水,架起柴来烧。没有油,只有少量从家中或食堂中偷来的酱油,放进去,煮得半生不熟,搅在一起,然后用细竹削成筷子,一人夹一筷子,分而食之,那滋味,比起现在到海鲜酒楼吃大餐,不知好多少倍。

与村里的孩子“打土仗”。

军队子弟有优越感,与农村孩子之间,总有打不完的架,除了看电影时有可能“近战”之外,大多是“远战”:隔三五十米,双方以土块,甚至石块,互相投掷,这很象现在示威者与警察对峙时投掷石块。只是,我们打起来,双方抱玩的态度,你投来,我掷去,直到天黑,大人叫自家孩子吃晚饭时,方才鸣金收兵。

虽说是玩,但几乎每次都有头破血流的机会。有一次我们打得正欢,父亲路过,把我拉出战团,我虽撤了,却不忍走远,而是在一边观战。不料,对方竟然派了两个人,悄悄摸到对面不远处,趁我不备,一阵拳头大的石块雨点般砸过来,没等我反应,鼻子上正中一招,顿时鼻血喷溅,哭声惊动了父亲,当他跑回来时,对方早就撤出战斗凯旋而归了。

一人受伤,团队之辱,有仇必报,于是有了再战的理由。大家策划,趁对方在村边一棵大树上砍枯枝拾柴草之际,偷袭之。这一仗打得真漂亮,对方三人,被我们雨点般的石块困在树上成了活靶,当其援兵赶来到时,那三个家伙已不知被我们击中了多少次了。

找蜗牛来“顶蟆”。

这是现在的孩子们想象不到,也不肯玩的游戏:两人各以双手捏紧一个指甲盖大小的“蟆”,以尖对尖地顶,破都为负,不破者为胜。

所谓“蟆”,其实是一种小型的蜗牛,有的质地异常坚硬,有的则一般,一触即破,破之后,水和肉从里面流出来,真的很脏,但那时我们却乐此不疲。

“顶蟆”只是游戏中的很小一部分,找“蟆”的时间要长得多。这种小蜗牛一般生长在田里、河边、草丛、山坡、废墟、垃圾堆里。你得花费很多时间去翻找,运气好的,寻得二三十只;运气不好,也就七八只。然后,大伙就捉对来顶,不用三两下,都顶破了,再去翻找。也有人找着极硬的,大伙就排着队,轮流跟他顶,顶不过,也会耍赖,不对准蜗牛的尖,而是顶它旁边薄弱部分,这就有架可打了。

找蟆顶蟆,身上手上,又脏又臭,回家被大人打骂,隔日又是这样,周而复始,大人也就见怪不怪,不再管了。有次我带宝贝儿子去郊游,找了两只蟆,与他顶,他没有兴趣,甚是可叹。

游泳的快乐和悲伤

那年月大人基本不管孩子,孩子们想怎么野就怎么野。现在想来,带给我最快乐的是游泳,带给我最悲伤的也是游泳。

那时游泳,哪有到游泳池去的?医院前面的河里,医院后面的池塘里,都是我们的“游泳池”。

我们还不太会游泳时,多是在院后的池塘里嬉水。池塘里漂着许多“水浮莲”,还有一种叫“花手绢”的热带鱼和小而坚硬的螃蟹,我们一帮小伙伴在池塘里边游边玩,好不快活。我们在浅处打水仗,混战成一团,待出水再看,个个泥鳅似的,脏得厉害。现在想来,池塘虽不算深,但也能没顶,却从未出过事,真是万幸。

稍会一点游泳了,我们就到院前的河去,那是珠江的一条支流,水是流动的,涨潮时宽不足百米,退潮时也就五十米宽,最初对我们来说,确实有些挑战意义。在池塘里我游两个圈没有问题,但到了河里,这么深的水流动着,游不过去,就会被冲走被淹死。犹豫了半天,我还是游过去了,很快,大家也都游过去了。

每次游泳,都是瞒着大人的,却很容易被大人发现,他们可以从我们的表情上看出,我们一定是做了他们不想我们做的事,然后用手指在我们胳膊上腿上一划,就会划出一条白印,然后免不了受一顿皮肉之苦。不过,我们受不了水的诱惑,下次仍去。

终有一次,医院一个副院长的小儿子被淹死了,各家的家长都以他来恐赫自己的孩子,大家这才有所收敛。

那个溺毙的伙伴叫李勇,时年七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