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六的晚上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神马文学网 时间:2024/03/28 20:45:25

作者 孙力 09:01 | 点击 (482) | 本文地址 | 最新回复 (5) | 我的精彩作品

 

星期六的晚上

孙 李

                     一 

做为一个美丽出众的少女,林媚又为什么不可以把自己打扮得更加漂亮一些呢?就像水灵灵的大眼睛缺少了长长的睫毛会黯然失色一样,修长的身材若不装点上与众不同的时装岂不可惜。

林媚静静地坐在镜子面前,用手轻轻的挑起额前的刘海,微微修饰了一下面颊,双眸幸福地注视着那镜子里美丽可爱的倩影,情不自禁地绽开了笑容。

清晨的阳光,细腻而又温柔,那金黄色的光芒恰到好处地染红了窗前的玫瑰。圆圆的露珠闪着晶莹的光泽,点缀着翠绿的叶子,显的那么生机勃勃。

林媚站起来,推开窗户。顿时,那富有层次的光线用对比分明的线条把她那洋溢着青春色彩的身影凸现出来。那微微耸起的前胸,黑瀑布般的长发,苗条而又柔美的腰肢,一切无不放射着少女美丽的光芒。

"啊,多么美好的风光"林媚喃喃自语:"绚丽多姿,充满生机。"她忽然激动地伸开双臂,好向要拥抱什么似的。接着她又长长吐了一口气,猛地在原地旋转了720度,最后双脚稳稳地停了下来,做了一个杰出的舞蹈家那样的造型。也许是今天的心情格外愉快的缘故,林媚觉得自己现在完全沉醉在欢乐与幸福之中,仿佛此时此刻最能体会出生活的充实美满。不是吗?爱的力量似乎在改变一切,一切都甚至比想象的还要美好。她已经融化在美好世界里,心花怒放了。啊,林媚相信她是美丽的,她的生活也应该是美丽的。

                

动人的音乐像欢乐的海洋,此起彼伏,扣人心弦。把妙不可言的意境和美好的寄托表现给人们。钢琴用明快的节奏打动着年轻的心房,使那热血沸腾的欲望产生了强烈的共鸣。

一个头发烫成狮子头式的女郎紧紧地偎依在一个黑发男子身上。她不时地用询问的目光探求着那气度不凡的男人的声色不露的脸庞。

"大卫,跳个交际舞好吗?"

"金娜,我好像有点累啦。"

"不嘛,你陪陪我嘛!"金娜娇滴滴地缠着他。

"嗨,真没意思。"他有气无力地站了起来,屈从了她。

那个矫揉造作的女人立刻兴奋地更换了电唱机里的唱片。不一会儿,那委婉动人的四三拍的圆舞曲便洋溢在整个大厅里。

灯光下两个忽大忽小若明若暗的人影在飞快地闪动着。有节奏地但又有些略显粗笨的脚步踏得地板咚咚作响。香水气味和烟味混合在一起实在令人不可言状。

金娜故意地紧紧搂着于大卫,眼里不断向他投递着爱慕的秋波。而于大卫一边旋转,一边紧锁眉头,显示出无可奈何而又疲劳乏味的神态。

大约圆舞曲接近尾声的时候,金娜突然不顾一切地向于大卫扑去,用豺狼第一次捕获到猎物时那种疯狂的神态频频在于大卫脸上咂出响声。于大卫逃避地推开了她。

"金娜,你太过分了。"

"大卫,别嫌弃我,我是真的喜欢你。"

"你......"他嗔怒地瞪了她一眼。

"好了,好了,何必生气。"她见风使舵的说:"你总不能对别人的真情视而不见吧?"

"在这个时候,我所需要的是休息,不是什么莫名其妙地多情。"他闷闷不乐地走出客厅。显然由于金娜过分的痴情和无礼,他越发感觉到浑身有一种令人恶心的别扭,若不是有别外一种念头在支配着他,他也许会大发雷霆了。

他掏出香烟,毫不犹豫地插到嘴里,又一连打着了好几下打火机,深深的吸了一口,用力一吐,以至于整个脸都被蓝色的烟雾遮住了。

这时,被他冷冷撇在一边的金娜沮丧的站在留声机旁边,十分不满而又粗鲁地关上了还在旋转的唱机。气呼呼地一屁股陷进沙发。

外边一阵高跟鞋发出的有节奏的响声又远而近地传过来。不一会儿,轻轻的叩门声触动了屋内的这一男一女。

"林媚!"于大卫异常高兴地脱口而出:"你可来啦。"

"哼,臭味相投的东西又来了。"金娜用带嫉妒的口吻说道。

门开了,一个楚楚动人的少女出现在两人面前。

"林媚,你怎么才来?"

"难道我来迟了吗?"林媚笑着反问道。

"哼,人家可早就坐不住啦。"金娜不阴不阳地插嘴说道。

"大卫,你又抽烟了。"林媚一皱眉头。

于大卫迅速地把烟卷从嘴里拿出来扔了。"我下次绝对不抽烟了。"

"我听你这样发誓都多少次啦,可是......"

"这次一定改!"

"真的?!"林媚又将了他一军。

"嗯,保证在你面前不抽。"于大卫向林媚滑稽地行了一个军礼。

"你呀......"林媚天真地笑啦。

"大卫,今天请我们俩到你家,是听音乐,还是看彩色电视?"林媚问。

"嗯,当然是看电视拉,不过你高兴干什么就干什么,我都不反对。"

"我可不敢喧宾夺主啊。"

"那好吧,我们大家稍等片刻。"说着他打开了彩色电视开关。

金娜迈着缓慢而又沉重的脚步,无精打采地从于大卫家里出来。她用一只手捂着脑袋,好像头脑有些发昏;一只手在空中乱抓了一把,一步一扭地向灯火通明的街口走去。

晚风吹来一阵冷气,使她不禁打了一个寒颤。一种无名的烦恼在她的心中油然生气。她狠狠地捶了几下头,惘然若失地叹了一口气。不错,假如你的心里突然被某种事物所诱发,产生了不可抑制的欲望,而且本来这些都是可以如愿以偿的,也就是说这些是天经地义属于你的权力,却由于某种原因,不幸的你,所有的一切都化为乌有。这样的灭顶之灾你一定不会善罢甘休,你也许会走向极端。金娜咬着嘴唇,胡思乱想着。然而,就像挣扎在大海中间的人一样,即使捞到一根孱弱的稻草,也会感到自己有得救的一线希望一样。金娜总是用大卫曾经流露出对她的一丝好感来安慰自己。"只要他还有百分之一的心属于我,那我就要用百分之百的努力来争取他。他毕竟是我唯一的追求目标。除了他个人的魅力,光是他那挥金如土的家庭,就够我享用一辈子了。他家里那些时髦的时装,豪华的家具,还有专用汽车......一切一切,应有尽有。到那时我就再也不会像今天这么寒酸。哼,我再也不用低三下四看别人的眼色......"金娜越想越得意,眼睛开始放光,好像她真地成了一步登天的灰姑娘,看见自己身处五光十色,令人陶醉的场面,冷冷鄙夷别人那羡慕无比的几乎要鼓出来的眼珠一样,浑身不禁颤抖起来。

可是当她还没尽兴飘飘然呢,脑海里忽然出现了林媚那美丽的脸庞,她一下从山峰最高处跌入万丈深渊。她想起于大卫对林媚表现出的百般恭维,不禁火冒三丈。她这才感觉到整个天际黑得可怕。她慢慢地品味着于大卫一天来的情绪波动,从早上到下午,突然,她好像被蝎子蛰了一下,失声叫了起来。我被他们利用了。他对我原来不过是逢场作戏。她就像受到了莫大的侮辱一样,脸上红一块,白一快,牙齿咬的格格作响。她用力一跺脚,仿佛要把所有的仇恨发泄出去。

"好你个林媚,小婊子,呸,你不得好死!"

此时此刻,她那副变了形的脸就像复仇女神一样怒不可遏。

"等着瞧吧,"她一咬牙,"我诅咒一切妨碍我幸福的人。"

一种奇妙的感觉,一种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心理,将于大卫变的与众不同了。他从早晨起床到晚上睡觉,每时每刻都感觉到自己在等待着什么。结果,他就像顽皮的小孩子一样,今天还没过完就想着过明天那样,老是觉得时间走得太慢。他恨不得立刻结束青少年那种只靠美丽的幻想而单身独居的生活。开始一种新的,美好的,充满诗情画意的崭新生活。"啊,那将是多么诱人的一幅生命的蓝图。只有那时候,我才算得上真正开始男子汉的生活。我一定创造一个美丽舒适的小家庭,有一个温柔美丽可爱的妻子。"

想到这里,他不由地停下了脚步。"妻子?"他笑了笑,"我的妻子会是谁呢?"就在他朦胧中自我发问的时候,他的脑海里自然而然地浮现出林媚魅力无穷的大眼睛。顿时,他浑身感到一阵触电般的狂喜冲击着自己。"多么温柔可爱的姑娘,我是属于她的,对,只有她。"

他闭上眼睛,开始进入到美好的回忆之中:

茫茫人海中,他怀着既失意又充满希望的心情,寻寻觅觅,走走停停。忽然,一个与众不同的美丽倩影,轻盈地在人群中穿梭。他眼睛一亮,目光追随着她的行踪。突然,她一闪,不见啦。他赶紧四处打量,努力在人丛中重新找回她的倩影,可惜他失败了。

他怅然若失地毫无目的的漫步在中央广场上。

不知是什么时候,自己身后传来一位姑娘甜美的声音:

"同志,请等一下。"

"什么事?"他停了下来。

"你丢东西了吗?"

"唔......"他开始浑身搜索起来,"哎哟,我的钱包,钱包不见了。"

"这是你的吗?"

"啊?!对,对对,是我的!"

"刚才我看见是你掉的。"

"嗳呀,真谢谢你,谢谢。"

"不用了,你还是先看看里面的钱是不是少了。"

"不不!不会的,谢谢,谢谢你。"

当他怀着十分感激的心情再次仔细地注视姑娘的时候,他竟然呆住了。这不就是自己寻找了大半天的她吗?这怎么可能?我的上帝啊,这是真的吗?多么美丽的少女,多么可爱的大眼睛,多么诱人的嘴唇,多么修长的身材......他的脸一下子红了,心脏激烈地跳动着。

"请问,同志你贵姓?"当他脱口说出这句话时,连他自己都觉得这样问实在是太俗气了。

"我叫林媚。"姑娘大方地微微一笑,"我是舞蹈学院的。"

"啊,谢谢你,谢谢......"

......

"林媚!"他自言自语地说:"你真好!"

他忽然醒啦,双眸迅速的向四周张望了一下,一切依然照旧。他轻轻吐了一口气。"如果我能和她永远在一起,那......"他笑了。

他回过头来,打量着房间豪华的陈设。

做工精细的木衣橱,玲珑剔透的茶几,上面是进口的高级收音机。巧夺天工的落地台灯,发射着高雅气质光芒的大钢琴,还有五颜六色的玻璃鱼缸......绿色的窗帘遮住了强烈的阳光,使整个房间显得幽雅清静,那棕红色的地毯踩上去又软和又有一种飘飘欲仙的感觉。更不用说什么彩色电视和落地音响,平时它们往往被禁闭着,谁有闲心去摆弄它们。

他一边打量一边回到自己原来的思路上。"她一定会喜欢这里的一切的。一定!有这么好的家庭环境,她不会不爱我,何况自己的各方面算得上是不同寻常了,更主要的是,我有能力为她带来幸福。"他又笑了。"不过目前她对我的态度,还不能百分之百地肯定她已经真的爱上我了。我应该继续努力。对!等我把我的钢琴曲谱写出来,给她一个一鸣惊人的惊喜。对了,还要帮她设计一个舞曲,一个地地道道的圆舞曲。"

他越想越兴奋,甚至要手舞足蹈啦。

这时,突然电话铃响了。

"喂,你是谁?什么?林媚!太好啦!"

波光粼粼的湖水辉映着岸边的垂柳。夕阳西照,余晖西斜,为游览公园的人们抹上了一层金黄色。微风轻轻拂面而来,远处的歌声笑语荡漾在天际。

于大卫站在一块石头上,伸着脖子向远方张望着。

今天下午他接到林媚的约会电话,就在这不引人注目的石头后面,六点半,不见不散。林媚能主动打电话约他,真是令他喜出望外。这会儿,他无意中看见别的游客用询问的眼光瞧着他,开始有些不自在。他焦急地看了看手表,还差五分钟。他的心忐忑不安起来。她能和我谈些什么呢?是作曲?还是爱情?嗯,还是谈点真心话最好。我在她心目里到底是个什么样子?我自己的感觉不知是否准确。不管怎样今天我有许多话要和她讲,我已经等了不知多少天了。嗳,她怎么到现在还没来?

大卫把手插进口袋里,一边吹着口哨一边想起了某一篇小说里的一个约会的情节:

有一个年轻人,也是为了约会。由于女方多次考验他,故意不按时来,所以他便开始对她产生不满。有一次约会,他提前来了半个小时,等啦好久,一直等到天都黑了,他还是没有等到她。于是他便生气地骂了起来。谁知他的女朋友偏偏就是在这个时候出现了。一听见他的话,一气之下再也不理他了。他和她就这么吹了。

"我可不能学他。起码要有点忍耐心。"他欲笑又止,再一次看了看手表。

风已经收住脚步,云渐渐地散去。夕阳坚持着发出熠熠光芒,西方一片玫瑰红。湖水慢慢地平静下来,一点波纹也没有,像一面镜子。湖面上倒映着与岸边一样的秀丽风光。只是一个是真实的,一个是虚假的。大自然像一位优秀的画家,更像一个杰出的思想家,把一切安排的那么贴切,那么富有意境,相映成趣。

大卫的心情慢慢起了微妙的变化,闲情逸致随着时间的流失也变得越来越少。他心事重重地徘徊在假山后面,一会儿看看手表,一会儿左顾右盼,他想抽烟,想起林媚的爱意浓浓的责备,又忍住了。急躁的只好用手挠着头皮。"她怎么还没来?真是奇怪。"

他越来越觉得心里有些难受,好像自己被浸在水里,忽上忽下,心情时轻时重。他几乎肯定林媚是绝对不会故意失约或者欺骗他。也许是某种意外,或者......

他又折回来,按原路踱来踱去。

......

"大卫"忽然一个熟悉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他刚要高兴,又立即敏锐分辨出这并不是他所期待的那个声音。他诧异的回过头来。

"啊,金娜,原来是你。"

"你在这里干什么?是和什么人约会吧?"金娜单刀直入地问。

"不不,我随便走走。"于大卫故意骗她,因为他根本就不想让她介入此事。

"天都这么晚啦还在这转游什么?"

"反正我现在没事,哎,你来这里干什么?"

"我也是随便走走。"她狡诘地回答。

"你快回去吧,一个女的......"

"女人怎么啦,女人就不可以出来走走吗?"

"好好好,你走你的,走呀?"大卫懒得和她纠缠,正想找个借口把她支走呢。

"你走你的吧。"他把手一挥,做了一个送客的姿势。

"不,我们两人一起走走,好吗?"金娜又开始粘呼上啦。

"嗨,我还有事呢。"

"什么事?"金娜逼问道。

"你怎么什么都想知道?"大卫把脸扭向一边,露出厌烦的表情。

"哼!"金娜鼻子一扇,"你耍别想瞒我啦。我问你,你是不是在等林媚?"

"什么?你怎么知道的?"

"我什么都知道。你不是和她约好在这假山后面的石头旁,六点半,不见不散?"

"啊?"于大卫倒吸了一口冷气。他立刻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原来你冒充......"

"怎么?不可以吗?"

"混蛋!"于大卫怒不可遏。

金娜故意装出十分害怕的样子,低头站在那里。

"大卫,对不起,别生气,人家是想和你开个玩笑。"

"岂有此理!有这样开玩笑的么?"大卫红着脸说。

"大卫,你打我,骂我吧。都是我不好。"

"你看你浪费我多少时间?你......"

金娜看出于大卫的气已经消了,便开始矫情地扭着腰靠近他。

"大卫,看你,真像个小孩子。"她用手搂住他的脖子,把嘴唇变成喇叭花,娇气地对他假嗔着:"大卫,你说话呀。"

"你干吗老缠着我。"

"大卫,你真没良心。人家对你就像一团火,可你总是冷如冰霜。"

"......"

"大卫,你真好。快,快笑一笑。"金娜越来越放肆。甚至连旁边的行人也不顾,趁于大卫心不在焉,猛的亲了他一口。

"金娜,你注意点好不好?"大卫白了她一眼。"你一点都不难为情吗?"

"大卫,你嫌我,我可不嫌你,快别愁眉不展的,来,抱抱我。"

于大卫终于沉不住气了:"金娜,以后你别再打扰我。"说完就要走。

"大卫,你别走哇。"她一边说一边紧紧拖着他。

"金娜!"他猛的一下推开她:"太不象话了!"

"你!大卫,你变了。你为什么这样讨厌我?难道只有我们女人需要你们男人,你们男人就不需要我们女人?"

"你太自作多情了。"

"自作多情?我问你,你是不是还爱我?"

"......"

"沉默就是承认?对吧?"

"什么承认?承认什么?"

"你,你忘恩负义!"

"算啦,我该走了。"

"别走,先把话说完再走。"

"什么话?"

"你可不能为了她而欺骗别人的感情。"

"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是说你喜新厌旧。"

"我怎么喜新厌旧啦?你又不是我老婆。"

"你,你调戏我。你别想耍赖。"

"我真没想到你这么不要脸。像你这样天天用牙刷刷得干干净净的嘴竟然说出这么脏的话。谁调戏你啦?你调戏别人还是别人调戏你?"

"你,你。你别嫁祸于人。"

"得了吧,金娜。我们还是各走各的路吧。"说完,他扬长而去。

金娜呆如木鸡地站在那里。嘴角微微抽动着:"完了,完了,一切都完了。"

又是一个星期六。也就是说于大卫从上个星期六的晚上到现在已经整整七天没有见到林媚了。七天,七天在人的一生中是微不足道的。然而对于于大卫可就是度日如年了。他多么想立刻就见到林媚,和她在一起,谈笑风生,痛痛快快地玩上一天。如果今天缺少了林媚,大卫就仿佛无法活下去啦。唉,老天爷,你就不能可怜可怜我。于大卫好不容易才和林媚接通电话,他按耐不住激动的心情,大声地问林媚:

"林媚,你今天有空吗?"

"有哇,老样子,今天我休息。"

"太好啦!"

"喂,你干吗这么大声音?"

"我,我请你看电影,好吗?"

"看电影?什么电影?"

"《他俩和她俩》"

"啊,听说这个电影挺好。"

"怎么样?上午十点光明电影院。"

"好,我一定去。"

"哎,哎,喂喂"就在这时电话里甚么都听不清了,急的大卫直喊。

"喂,林媚,你可千万别误了时间。"

"误不了,我的大卫先生!"

"嘿嘿"大卫挂上电话,笑嘻嘻地品味着林媚的最后一句话:我的大卫先生。唔,这个称呼倒不错。我的大卫先生。嗯,就是先生这两个字显得有些多余。

"在那遥远地方,有位好姑娘......"

他高兴地唱了起来。

"大卫,你唱些什么?"

"妈妈,你听见啦?"

"听见什么?"

"林媚,林媚就是那个远方的好姑娘!"

"你这个小调皮!"

"妈妈,你说她好不好?"

"林媚?人家当然是个好姑娘。"妈妈认真起来:"怎么?你们谈恋爱啦?"

"是,也不是。"

"大卫,你可要小心哟。舞蹈学院可有的是好小伙子。"

"妈妈,你不相信自己的儿子?"

"那倒不是。我的儿子当然是个好儿子。"

"这就对啦,我的好妈妈。"大卫高兴地朝妈妈作了一个鬼脸,走了。

素不相识的毫不相干的人们拥拥挤挤的来到电影院门前。大家带着各自的表情,心里怀着不同的念头汇聚到了一起。几个漂亮姑娘像欢乐的百灵鸟,在人群中穿梭着,她们互相追逐,嬉笑着,还故意摆弄出自己的风姿。也有几个年轻小伙,在宣传窗那边踱来踱去,一边摆出一副不可一世的架势,一边大笑着高谈阔论些什么,仿佛生怕别人不知道世界上还有他们几个的存在似的。另外有些普普通通的人来回踱着步子,东张西望地打量着过往的每一个人。每当一对伉俪走过来,他们就停下步子,十分仔细地观察着人家那亲亲密密地动作。虽然这里本来就够令人目不暇接得了,但还是不能使他们这些多余的好奇者心满意足。

于大卫从漂亮的奔驰轿车里走出来,向里面的司机一挥手,便径直走上大门的台阶,来到一个引人注目的地方,开始四处搜索自己需要的目标。

人们向密密麻麻的蚂蚁,接踵摩肩。男的女的,来来往往,稍纵即逝。于大卫瞪大了眼睛张望啦好一会儿,渐渐地有些失望。

"怎么还不来?"他嘟囔着,脑子里自然而然地想起那天下午和金娜遭遇的情景。但愿这次约会千万别流产。

他不满地冷眼漠视着周围嘈杂的人流,脚脖子站得有些酸,眉头直皱。

"大卫!"

于大卫用比照相机百分之一的快门还要快的速度一下把头转了过来。

"林媚!"他大声地叫着,向她冲去。四周的人用奇怪的目光看着他俩。

"你早就来啦?"林媚的鼻尖上流着汗珠,白里透红的脸庞像怒放的鲜花。

"不不,刚刚来。"大卫光顾着看她了,好像她失踪许多年了似的。

"你又骗我。"

"嘿嘿,只不过早来啦十分种。"

"走吧,我们先进去。"林媚用手挽着大卫的手臂。

暗红的灯光照耀在他俩的头上,电风扇呼呼地转着。影院里洋溢着轻松和欢快。于大卫十分兴奋的注视着林媚,用一种不可抑制的激动的目光观察着她的每一个细微的动作。

"大卫,你干吗老是看着我?"

"我都快忘了你的模样啦,你真的越来越美丽了。"

"真的吗?"她闪动着美丽的大眼睛仔细地端着他,"你好像也变了不少。"

"我什么地方变啦?"

"不告诉你。"

"好哇,快告诉我。"

"不,以后再告诉你。"

"不行,今天一定告诉我。"于大卫执意要她说出来这句令他费解的话,好像他的一切都决定于这一句话。"大卫,别逼我啦,你听:"

于是他闭上眼睛,倾心仔细听起来扬声器里传来的欢快的电子琴声。随着前奏曲的起伏变化,一个柔美的女高音的歌声在整个影院里面传开。

"幸福的花儿,心中开放......"

"这是《甜蜜的事业》里的插曲,有什么好听的?"大卫不解地问。

"我看你就像那里面的王宝。"

"我像王宝?"他苦心思索着最后终于明白啦。"小媚,你可别小看我。"

"好吧,我不小看你,明天你把你的钢琴曲让我听听。"

"还用明天,今天晚上吧。到我家,我弹给你听。"

"还是让金娜来弹吧,你这个徒弟还没出徒呢。"

"金娜?还提她干什么。"

"怎么啦?"

"她酸得像个西红柿。"

"你呀,还怕她吃了你?"

"你不知道,那天她......"

"到底怎么啦?"

于大卫用最简单的话把那天的事情给她讲了一遍。"我以后再也不理她了。"

"你呀,真是小孩子脾气,何必和她一般见识,何况她曾经帮助过你。"

说完林媚的脑海里浮现出一幕往事:金娜和大卫是在舞会上相识的,当时她演奏的钢琴独奏《战台风》一下子把大卫给镇住啦。大卫主动地拜她为师,学弹钢琴。这些都是后来大卫告诉她的。林媚第一次和他俩出去郊游时,本来是大卫开车去呢,可不巧车坏啦,大家只好去挤公共汽车。金娜像一头母狮子,首先挤进车门,抢啦两个座位。一个给大卫,另一个自己坐。林媚上车后也找到了座位,但她看见有一个老太太站着实在不方便,就让给了老人。想起这些,她觉得挺有意思。

"好吧,听你的,让她来弹。"大卫点了点头同意啦。

林媚温柔地笑着,她亲昵地抚摸着他的头发:"快看电影吧,我的大音乐家。"

"你还没告诉我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呢。"

"嘘"她把食指放到嘴边制止着。

一道光柱从最后边的墙上射了出来,照在宽广的银幕上,电影开始啦。

生活在七十年代的最后一年的中国人,比任何时候都更充满信心。虽然人民的需要与现实情况还有相当大的差距,但我们的人民对四个现代化的憧憬,在祖国大地上焕发起无穷的力量。

从那沸腾的城市的每一个角落里,人们都可以看到,一切正在变化,一切都在改变。不远的将来就像夜幕下灿烂辉煌的霓虹灯一样闪耀着希望。

林媚轻盈地走在大街上。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喜悦。她听惯了车水马龙的大街的喧闹,看惯了五光十色的霓虹灯。她热爱生活,她热爱这美丽的城市。一团小小的旋风卷起一页脏兮兮的纸,飘飘悠悠地落到林媚的脚下。她用软绵绵的腰功轻轻折腰将纸捡起来,走了几步,小心地放进果皮箱里。

......米黄色的灯光,洒满香气的客厅。井井有条的陈设,营造出高雅逸致的氛围。一架大钢琴静静地摆放在中央,一盆鲜花在夺目盛开。

于大卫穿着一件雪白的衬衣,一条深蓝的喇叭裤,显得硕长高贵。他用手翻了翻洁白的领子,舒适的伸展了一下四肢。然后猛的一甩额前的头发,兴致勃勃地走到琴旁,打开琴盖,一只手试了一下音。接着双手在琴上飞舞起来。

清脆、明亮的琴音飘荡在整个客厅。随着于大卫双手时缓时急的弹跳,那起伏变幻的旋律,长短不一的节奏把音乐语言表现得淋漓尽致,使洁净的墙壁也产生出共鸣。发出雄厚,浑然一体的声响。

于大卫越弹越得意。他的头就像上了发条似的,来回摆动,老是不停。

突然,他的眼睛变得一片漆黑,双手也不自觉地停了下来,乐曲戛然而止----原来他的眼睛被一双温柔的小手捂住了。

"一定是......林媚!"他说完抓住了那双小手。

"哈哈哈"林媚银铃般的笑声回荡在大厅里。

"这回看你往哪跑?"于大卫抓住她的手,站了起来。

"嗳哟,放开我嘛。"林媚又蹦又跳,于大卫顺势向右一使劲,他俩便一起旋转起来。林媚的舞姿像蝴蝶一样轻盈,大卫高兴得心花怒放。

"哈哈哈......"他俩尽情地笑着。

不知是惯性,还是下意识,大卫和林媚不约而同的向对方靠拢着,互相嗅到了彼此的青春气息,感觉到对方跳动的心律,林媚含羞闭上眼睛,迎接着大卫火一般的亲吻。

"嗬,这里可真热闹!"金娜不知从什么地方钻了出来。

她看见他俩那种亲密的样子,就像吃了闭门羹似的,心里很不是滋味。

"啊,金娜。我们正等着你呢!"林媚亲热地拉着她的手。金娜皮笑肉不笑地说:"我还以为你们早就忘了我了。"

"那哪能啊,这次是专门请你来弹钢琴的。"

"是吗?鄙人遵命。"

"哈哈哈"这一次大家都笑啦。不过金娜脸上的肌肉是僵硬的。

"下面请金娜女士演奏钢琴曲《星期六的晚上》。"林媚一本正经地说。于大卫欲笑又止地看着林媚。

金娜坐好以后,清清理了一下头发,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突然,冷不防地舞起了双手,钢琴顿时发出高亢和谐的声音(单击此处可以欣赏作者本人作曲的音乐:炽热的爱情献给你)

金娜用尽全身解数,把每一个音符,每一段乐章,像串珍珠一样缀合起来。既严谨又滴水不漏、恰到好处的把全曲一气呵成。最后她采用了一个快刀斩乱麻的姿势,结束了演奏。

"真好!金娜,祝贺你!"林媚心诚悦服地说。

"金娜,你真不愧是我的老师。"于大卫完全被她那炉火纯青的技巧所征服啦。他兴奋的注视着她,好像的一次发现她的才能。

金娜漫不经心地站起来:"这算不了什么,一般化。"然而,当她发现大卫对她的态度发生了急剧性的变化时,她的眼睛得意的流露出兴奋的光芒。

"还得感谢我们的作曲家,密斯特大卫!"她得意忘形地说。

"红花配绿叶嘛!"林媚有口无心地说。然而,话刚一出口,她就后悔啦。这里的三个人(包括她自己)都受到了不同的影响。有不同的感觉。金娜是自鸣得意,大卫是沮丧、误解,林媚则后悔不该这样形容。

"来,我们大家喝点果汁吧。"金娜从手提包里拿出两瓶广告做得很漂亮的果汁:"这是我特意买的。"

"金娜,你买什么果汁?我这里有嘛。"

"大家高兴高兴,祝贺大卫的钢琴曲。"

"来来来,干一杯!"金娜十分主动地从茶几上拿起三个玻璃杯,摆好,然后将两瓶果汁全打开。

"金娜,你怎么两瓶全打开啦?"大卫大惑不解地问。

"喝,喝个痛快。来来来。"金娜殷勤地斟满两个杯子果汁,又从另一瓶里倒了一杯。她把前两杯中的一杯递给大卫,而把另外一杯递给林媚。然后,她一仰头把留给自己的那杯一饮而尽。

"来,喝呀。"她看着大卫,指着厕所,又故意说:"对不起,我要上个一号。"说完就出去了。

于大卫端起杯子刚要喝,林媚坐了过来。

"大卫,你好像不大开心。"

"我觉得金娜今天挺奇怪的。"

"怎么啦?"

"她从不买东西上我家。"

"那就永远都不可能买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觉得她好像变了许多。"

"瞧你疑神疑鬼的,喝吧。"

"不,林媚,我总觉得这种变化太富有戏剧性了。"

"你这个调皮的音乐家。呶,先喝我这杯。"

"你不喝吗?"

"我对甜的东西不感兴趣。"林媚笑着对他说。

"那我也不喝啦。"

"别,别别。你喝吧,喝了再多写些甜蜜的曲子。"

于大卫笑啦。他接过杯子喝了下去。

"还有一杯,替我再喝一杯。"

"好吧。"大卫高兴地一口气喝完。他的舌尖舔着自己嘴唇,想起刚才林媚在上面留下的少女的初吻,心里仿佛响起令人陶醉的爱的旋律。一阵激动怂恿着他,他一下把林媚揽过来,想再次亲吻她。

这时大卫妈妈从外面喊道:"大卫,过来帮我一把。"

"还是我去吧,我比你强。"林媚笑着站了起来。

"好吧,快点回来!"

"好!"说完她像燕子一样飞走啦。

于大卫目送着林媚的身影,心里荡漾起幸福的浪花。他完全被她多姿可爱的一举一动征服了。

这时,门外映出一个女人的曲线。她犹犹豫豫,磨磨蹭蹭,欲进又止,一副吞吞吐吐的样子。于大卫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向外一探头:

"哦,是金娜。你怎么不进来?"

"林媚呢?"金娜心神不定地问。

"出去做事啦,"

"出去啦?"

"嗯。"

"噢"她这才出了一口气,"原来如此。"

"金娜,我觉得今天你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是吗?"

"你还是那么开朗,不过比以前正经多了。"

"只要你高兴,我怎么样都行。"

"是吗?那你再教教我指法。"

"嗨,人家想跟你说点别的,你又扯些什么钢琴的事。"

"你想说什么?"

"说说林媚。"

"林媚有什么好说的?"

"你不知道吧?"她神秘兮兮的悄悄地说:"你被骗啦。"

"你开什么玩笑?"

"你了解她吗?"

"有话你就直说。"

"她有男朋友啦。"

"什么?!"

"傻瓜,她和他们学院里的一个家伙早就好上了。"

"你怎么知道的?"

"这,这是秘密。"

"金娜,你别胡说啦。你的嘴里什么时候也吐不出象牙来。"

"不信你自己去调查调查。哼!"金娜装腔作势的屁股一扭。

"你再胡说我就请你出去!"

"我胡说,我胡说,信不信由你。"金娜色厉内茬的掩饰着自己。她心里十分空虚,因为她从来没有下过这么大的赌注。而且是孤注一掷。她心里暗暗想:一不做,二不休。硬着头皮,干到底。反正我是豁出去啦。

"像她那样不值钱的东西,只配卖身卖艺。"她恶狠狠地说。

"你混蛋,你给我滚!"大卫怒不可遏。

"哈哈哈!"金娜歇斯底里的狂笑起来。

"我......"于大卫突然一阵恶心,头脑发昏。"你这个不要脸的东西。"

"实话告诉你吧:林媚的小命活不过今天!哈哈哈哈!"

"什么?你究竟干了些什么?"于大卫感到自己肚子痛得厉害,汗流满面,最后他痛得忍不住失声大叫起来。

大卫的惨叫惊动了全家人。她妈妈,保姆,司机还有林媚一起匆匆跑来。大家七嘴八舌地问:"什么事,怎么啦?"

于大卫躺在地上,疼的直打滚。他嘴里吐着白沫,拼命地挣扎着。

"我的天啊,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妈妈大哭起来。林媚看见金娜神色慌张,想趁乱悄悄地溜走。她大喊一声:"金娜,站住!"

金娜发疯似地向外面跑去。司机追了出去。

"阿姨,他这是急性中毒,赶快送医院!"林媚抱着大卫的头说。

"来人哪。"老人大叫起来:"大卫,我的卫儿。"

她失声痛哭起来......

林媚请好假,头也不回地奔出了舞蹈学院的大门。她以自己从来没有过的速度迈上了大街,双腿不停地运动着。

早晨起来她就决定一定要请假去医院,其他的任何事她都顾不上,也无法顾得上了。好在王老师非常理解她的心情,给了她一天的假。林媚于是匆匆收拾了一下,对许多人连招呼都没打,甚至连手表也忘带了,就急着走了。

站在拥挤的公共汽车上,林媚浑身每一个细胞想的都是于大卫,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如果他万一......林媚不敢再往下想。此时此刻,她恨不得生出一双翅膀立即飞到医院,飞到于大卫身旁。现在,她除了他就再也没有其他的什么了。她默默地祝福,祈祷上苍保佑大卫。

昨天晚上林媚做了一个可怕的恶梦。在梦中她见到了于大卫。

月光在诗人的眼里是最美好的,最可爱的。柔和细腻的月色,就像上帝独出心裁的为人类爱情涂上的一层颜色。夜深人静,远方的星光阑珊,影影绰绰。安谧的树林,散发着淡淡的清香。松软的草地像地毯一样舒适。河水载着欢乐的波浪缓缓离去。一切是那么富有诗情画意......

林媚像一只快乐的羚羊在前面跑着跳着。她边跑边向后面喊:

"大卫,你抓不住我。"

于大卫哪里肯善罢甘休。他鼓足劲头,弓着腰向她追来。

整个山野传来一阵欢笑。

......

于大卫和林媚并肩坐在草地上,尽情地呼吸着馨香的空气。林媚抬头看着月亮:

"大卫,今天的月色多好哇!"

"是啊,就好像专门为我们安排的一样。"

"可是如果这里只有一个人也许就感觉不到月亮的美丽了。"

"不,是我们两个人在一起。"于大卫一下握住林媚的手。

"大卫,你热爱生活吗?"

"爱,生活太美好啦。"

"生活因为有了你才这样美好,大卫!"

"小媚,我爱你!"大卫情不自禁地托起她的面颊,纵情地亲吻着。

"我爱你,大卫。"林媚忘记了一切似的吻着他。

"小媚"大卫用深情的目光注视着她:"我好想写一首诗,你就象诗一样美。"

林媚激动地说:"爱是奉献,"

于大卫接着说:"爱是给与,"

"爱是真情,"

"爱是感动,"

"爱是坚贞不渝,"

"爱是合二为一,"

"爱是溶解,"

"爱是无私。"

林媚轻轻地亲吻着大卫的眼睛。她柔软的乳峰贴在大卫宽广的胸膛上。大卫抚摸着她的修长的身躯,双眸中闪耀着爱的光芒。林媚深深的呼吸着大卫那充满男子汉气概的清香芬芳,轻轻地发出柔和的呻吟。大卫感到自己已经完全被溶化啦,他想亲遍她的全身,用最温柔的方式表达他最强烈的爱情。林媚热烈地吮吸着大卫的青春气息,心里的爱像火山一样炽热的喷发。她甜甜地亲吻着大卫,慢慢品尝着大卫对她无尽的爱。此时此刻,她的心颤抖着感觉到大卫男子汉的身躯里有个像小树那样的生命在迅速成长,变得粗壮。她激动地闭上眼睛,轻轻地用自己柔美的身躯迎接着,迎接着。大卫把林媚紧紧搂住,他有一种用语言无法表达的爱的感觉想迫不及待地要对林媚宣泄。林媚幸福地呻吟着,她感觉自己就像一条小河,是那么多情地想去滋润他那生机勃勃的身体。

"小媚,你真好!"大卫低沉的声音是那么富有穿透力。

"大卫,大卫......"林媚仿佛幸福地失去了知觉。

......

"小媚,我爱你......"

"大卫,我爱你......"

"你们两个一起去死吧!"突然身后传来一个恶狠狠的声音。是金娜!她瞪着像饿狼一样的绿莹莹的眼睛,手中拿着一把寒光闪闪的刀,凶相毕露。林媚吓得大叫一声。金娜一把抓住林媚的头发,"我先宰了你。"她一刀捅进林媚的心口窝。

"啊!"林媚恐怖地惨叫了一声,一下子惊醒了。她大汗淋漓的捂住自己的心窝,好像那里还在隐隐作痛。她此时此刻觉得自己的每一根汗毛都竖起来了。

星星在窗外眨着眼睛,周围一片寂静。林媚再也睡不着了,她翻身起来穿好衣服,打开台灯,呆呆地坐在床上。

她忽然好像想起了什么,站起来走到桌前,拉开抽屉,拿出一个本子。她从里面拿出一张照片,那是于大为一个月以前送给她的。这是一张于大为的全身照。他站着高坡上,昂首挺胸,目视着远方,旁边有一棵大松树。

记得当时林媚曾和他开玩笑地说:"大卫,你这好像是在刑场就义似的。你看,你连笑都不笑一下,真有一副英雄悲壮的姿态。"

可是现在林媚又怎能笑得出来。她好像遇到了自己从来没有碰到的灾难。在这一场突如其来的浩劫中,她一下子失去了自己的欢乐和最亲爱的朋友,而且她似乎感到自己也是有罪的。是她无意之中害了大卫。唉,人为什么会突然遇到这样不可思议的事情?怎么会昨天还生活在阳光灿烂的幸福之中,今天就掉进黑暗的万丈深渊?是谁在暗中作祟?是命运吗?上帝为什么会制造出那些人面兽心的妖怪?

她痛苦地揪住前胸,抽泣着。

桌子上的相片,在她视线里忽大忽小,忽明忽暗。于大卫的形象也越来越模糊不清。一想起她今生再也看不见他的身影,心里不禁像针刺了一样,泪水如涌泉般的流了出来。

汽车突然停了。林媚从沉痛的回忆中清醒过来。

洁白的墙壁,幽静的走廊。鲜花在窗外吐着清香。这里来回穿梭的医务人员,有的端着药,有的拿着病历,有的是年近古稀的老大夫,有的是高雅文静的姑娘。他们各自忙着自己的工作,并行不悖。

林媚跟着一位护士,来到三楼单人病房。她的眼里闪动着激动的泪光,她多么渴望立即看到于大卫那熟悉的面孔。

林媚轻轻地推开了门,看见床前坐着大卫的妈妈。老人的眼睛又红又肿,看来是一夜没睡觉的样子。

"阿姨"林媚轻轻喊道。

"啊,是小媚。你来啦。"

"阿姨,他到底怎么样啦?"林媚焦急地问。

"放心吧,孩子。总算脱离危险啦。"

"啊"林媚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心里的一块石头终于落地啦。这时,她才觉出自己浑身软绵绵的,一点力气都没有。

"他现在睡了,一会儿会醒的。"妈妈慈爱地说。

"阿姨,你休息一会吧。我来照顾他,你放心吧。"她说完脸上开始发烧,有点不好意思。

"好吧,小媚。"老人放心地看了儿子和林媚一眼,出去啦。

都怪我非让他喝那该死的果汁。她内疚地看着大卫,心里一阵绞痛。

于大卫这时的呼吸加快了。他一只手拨开了被子,身子露在外面。林媚上去轻轻地给他盖好。就在这时于大卫慢慢地醒啦。

"大卫"林媚高兴地看着他:"你好点了吗?"

"小媚!"于大卫的眼睛突然放射出光芒,"你什么时候来的?"

"刚来一会儿,你感觉怎么样?"

"没事,一切都好了。"说着他想坐起来。

"别,你先躺着。"林媚情不自禁的把他的手拿过来放在胸口。

"你的手还是那么凉。"

"不要紧,小媚,你对我真好。"

"你不知道当时可把我吓坏啦。"

"谁知道那里面会有毒。"

"金娜被捕了,你知道吗?"

"嗯,是妈妈告诉我的。"

"她这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让她见鬼去吧。"

......

林媚抚摸着大卫的手,一刻也不停。好像她一松手,他就会从她身边消失。

"大卫"林媚含情脉脉地看着他,把他的手放在了自己的心上。"这里永远是属于你的。"一颗晶莹的泪珠从她的眼角滑落。

大卫动容的望着她,嘴唇微微颤抖。

"大卫,你有什么话要告诉我吗?"

"小媚,就在我从昏迷状态醒过来时,我想了好多好多。当我听说我中毒了,差一点上阎王爷那里报道,我明白了昨天晚上发生的一切。那使我肝胆欲裂的痛苦,仿佛要把我的灵魂从我的肉体里抽出来。我的灵魂真的像和身体分开了似的。他仔细审视了我过去所做的一切。假如我现在真的死啦,我这一生究竟都干了些什么?我对得起这个时代吗?我对得起我的父母吗?我对得起我的心上人吗?我的生命是不是活得有价值?我活了二十四年,但我却没有做出一点贡献。只是就这么活着,像一具会喘气的木乃伊。如果我死了,我算不算一个曾经活着的人?人们的印象里有没有我这个人?

人活着就要有作为,就应该努力学习,认识世界,改造世界。我恨我自己白白地浪费这么宝贵的青春时光。从今天开始,我要做一个崭新的人,一个跟上时代步伐的人。一辈子奋发努力,一辈子改造自己,让爱我的人幸福......"

于大卫激动的几乎不能自制,他面颊发红,气喘吁吁。

林媚听了这番话,深深的被他感动啦。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觉得自己也变成另外一个人似的。她的大卫是一个多么了不起的人。他是一个永远值得她热爱的人。她泪眼朦胧地看着大卫,再也抑制不住自己:

"大卫,我爱你!"

他们紧紧地拥抱在一起。

              孙李1979年作于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