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媛：韩寒“竖中指”挑战不合理规则(青年周末 2009-7-9)

不满比赛判罚做出侮辱中汽联的动作，被罚一万元
韩寒“竖中指”挑战不合理规则
◎文/本报记者 王媛
　　近日，自称文明人的韩寒做出了并不文明的举动。因不满比赛中中国汽车联合会（以下简称“中汽联”）对其的判罚，韩寒在比赛现场竖起了他的中指。他有话要说。
　　7月3日，韩寒在接受本报邮件采访时已经“消气”了，说起钟爱的赛车事业他侃侃而谈，为此，他愿意接受中汽联开出的1万元的罚单。但说起中汽联，他还是一如往常，用犀利的文笔回复道：“中汽联不是一个只有笨蛋坏蛋的机构……但是这些都无法妨碍我对这样一个官方机构的讨厌，就好比我不喜欢作协。”
　　“我的爱好就是把我认为不合理的、不喜欢的规则消灭掉。”韩寒说他总是想改变游戏规则。

■现场：“尽管写，我是针对中汽联，与观众无关”
　　7月6日下午，就在全国车迷都以为中汽联会向明星妥协，从轻发落韩寒之后，“中指门”事件再起波澜。中汽联先是在其官方网站公布了对于韩寒1万元重罚的文件图片，然后又发了一封致全国车迷的公开信，信中称韩寒 “竖中指且旋转360度”的行为缺乏车手应具备的基本素质。
　　“我能成为现象，是因为思想品德不及格总比没思想好。”这是韩寒的语录。6月28日的中国房车锦标赛上，韩寒因不满中汽联对其的判罚，竖起了他的中指。
　　到底现场是怎么回事？一位在现场的记者向本报回忆了当时的情景。
　　“那天，发车仅10秒钟，大众333车队的韩寒和队友王睿的战车就发生了碰撞。韩寒的赛车损毁严重，直接退出比赛。王睿虽然挣扎着驶回赛道，几圈后也被裁判要求退出。当王睿将车开回维修区时，已经脱下一半赛服的韩寒，一边打电话，一边上前安慰王睿。随后，两人非常默契地同时伸出中指，高高地指向天，并各自转了360度。”该记者说当时在场的他并没有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韩寒的举动“出奇的突然”。
　　赛后，有记者问韩寒“竖中指”的原因，韩寒这样说道：“东风悦达起亚778车队的车手在出发后的直道上先撞上王睿的车，引起王睿的车突然变道，把我的车夹在中间，最后又迫使我的车把王睿的车撞到场边草地上。我为了这次比赛花了一星期的时间做准备，可是上场时间却仅有几秒钟。”
　　“其实，内行都知道，直道撞车绝对有故意的嫌疑，组委会没把问题车罚下，应该是韩寒竖中指的导火索。再加上上一轮，中汽联认为韩寒的赛车改装违规，令韩寒极为不满，上诉半天，中汽联也没给回复，他一直对这事‘耿耿于怀’，所以怨气上头，情绪失控。”一位业内行家对《青年周末》记者说“韩寒的满肚子怨气是可以理解的。”
　　据现场记者回忆，韩寒竖中指时，一名记者跑上来问韩寒：“是否可以把你的这一羞辱性动作向读者做报道。”韩寒并没有反对，他还微笑地说：“没问题，尽管写，我是针对中汽联的，与观众无关。”

◎2008年11月27日，韩寒在荣城出席某赛车比赛 ◎供图/黄家明（CFP）
■官方：“他年龄小，是可塑选手”
　　事后，韩寒写了一篇名为《必须竖中指》的博文，在文章中，韩寒控诉了中汽联近十条“罪名”，并用犀利的文字写道：“我不像有些地方，不会当众做侮辱性手势，只会私下做侮辱性勾当。”“说组织管理者是无耻无能无赖的三无产品也是我的意思。以前我不能理解，为什么很多弱势群体要在窗上挂横幅，要用跳楼来讨工资，我想，有很多正当的途径可以解决啊。现在才知道，真的没有什么途径。”不过，韩寒也很明确地表示，自己在伸出一个中指时就完全明白自己违反了规则，也甘于承担后果，接受这1万元的罚单。
　　有人说，中国赛车界不能缺少韩寒这样的明星，毕竟他可以带来更多的话题、更高的收视率和人们对中国赛车的关注度。而且很多圈内人由衷地肯定韩寒作为车手的绝对实力。面对韩寒公开指责中汽联，中汽联副主席万和平在接受采访时却出奇的平静，听说是韩寒竖中指的事，他谈兴很浓，也许他深知韩寒对于中汽联的“重要性”。
　　“他年龄小，是可塑选手，我们不会因为他一次错误就怎么样，但是该处罚还是要处罚。”对于韩寒的举动，万和平认为是“郁闷和急了”的非理性表现。“说明有的同志对我们非常关注，他也许有一定的郁闷，但他这种宣泄不满的方式是极端的，我们不能接受。”
　　对于韩寒的投诉，万和平称投诉材料已经收到，事件的关键问题是“黑匣子”的计量有无差错的可能，目前正在进一步检测其可靠性。
　　“韩寒是具有市场号召力的选手，如果退出会影响比赛的举行。”当记者抛出这个问题的时候，万和平表示韩寒已经接受了处罚，担忧也是多余的，“处罚决定看他的签字就明白了。”
　　万和平进一步表示，中国汽车运动并不像韩寒说得那么片面，“我们的运行模式和F1一样，只是车辆技术规则不同。中国的汽车运动绝不会因为一个选手的规则外行为而改变。”

■反对：“裸奔比竖中指更引人注目”
　　“如果你想吸引眼球的话，可以在赛场上裸奔，那样比竖中指更引人注目！”一个叫“小兵”的网友毫不客气地对韩寒“竖中指”的行为做出了抨击。在网上这样的抨击比比皆是。
　　有人认为此次韩寒的举动是自我炒作，有人则说“韩寒就是个一流的愤青，二流的车手，三流的作家和一种不入流的现象。”有人甚至指出“韩寒的特长在于他一旦决定了要‘反’什么，他就会充分为自己的‘造反’铺垫、造势以及善后。可惜韩寒依旧躁动，他还是习惯让自己的愤怒戏剧化。韩寒如果还以为自己可以畅通无阻地活在12岁以下的心理年龄，那就没救了。”

■支持：“只能用行为艺术唤醒有关部门”
　　面对网友的一片骂声，身为韩寒的好朋友，也同样具有韩寒一样倔脾气的足球评论员李承鹏却连连为韩寒叫好。
　　7月4日，《青年周末》记者拨通了李承鹏的电话，李承鹏说他这几天一直在关注韩寒“老弟”的“壮举”。“我是支持韩寒的，我觉得韩寒唯一的不足就是还没有站在一个显眼的地方竖中指，他应该站在他那辆撞坏的车旁边。我们十个手指头可以用来表达自己的情绪，中指可以拿来敲键盘，拿来弹钢琴，也可以拿来竖的。我觉得韩寒应该把鞋脱下来把脚上的中指也竖起来。”
　　在一阵笑谈中，李承鹏不忘补充一句：“我也很想给中国足协竖中指，但我比韩寒稍微狡猾一些，我知道如果那样会被很多群众误解的。”
　　“有些事情是无法通过规则所改变，我们只能通过行为艺术来唤醒有关部门来重视弱者。”这是李承鹏和韩寒在采访时都提到的一个细节。

■回应：“我总是想改变游戏规则”
　　7月3日，韩寒在接受本报邮件采访时已经“消气”了，说起钟爱的赛车事业他侃侃而谈。但说起中汽联，他还是一如往常，不留情面地表达了自己的不满。
　　青年周末：你在博客上说中汽联连点坦诚和勇气都没有，太娘们了。你当车手这么多年，都遭遇过中汽联什么不合理的判决？
　　韩寒：我很多在博客上已经说明了，但是最大的问题不是不合理裁决，是在于他们对于这项运动的浪费，现在中国的汽车产业发展的那么好，好景是不会长的，应该要做得更好。
　　青年周末：竖中指之前想过后果吗？
　　韩寒：我其实是忍无可忍才这样做的。我没有揍人，那样是对人身攻击。我只是想骂人，这是对精神层面的侮辱，因为别人一直在侮辱我。

　　青年周末：你对不合理的现象个人都做过哪些努力？
　　韩寒：写文章，恳谈，申述等等都有，但没有什么效果。中汽联唯一的改进就是在今年的拉力赛中，强制使用了HANS（头颈保护）系统。这个事是徐浪还在世的时候，我、王睿、徐浪一起向汽联的陈学众先生提出的要求，我认为它能挽救车手的生命。但我们的救援直升机和医疗中心暂时还没有要来。我其实个人真的无所谓很多东西的，我也不靠赛车那点年薪养活自己或者指望改善生活，只是周围所有的车手都在感染着我，我希望大家一起可以活得更好，更安全，让这个运动更加有魅力，而不是被官僚气息给害了。
　　青年周末：你一直说自己的职业是车手，写作是副业，那现在竖中指事件会不会导致你失业？
　　韩寒：不会，我相信我所在的车队会和我一起渡过难关，这就是我们互相选择的原因，也是为什么别的地方出五倍十倍的年薪我依然留在这里。即使被禁赛，我也会复出，因为作为职业车手，我的使命就是获取胜利。我希望可以获得中国所有组别赛车的总冠军，最终大满贯而退役。
　　青年周末：你会不会担心这件事后，再参加比赛会受到影响？
　　韩寒：不会，中汽联不是一个只有笨蛋坏蛋的机构，相反，无论是其中的高层或者很多仲裁，我们平时都是朋友，但是这些都无法妨碍我对这样一个官方机构的讨厌，就好比我不喜欢作协，但作协里不少人是我的朋友一样。我认为，我这样做反而能促进他们的公平执法，好让他们知道，人类的天性中还是会反抗的。
　　青年周末：有人说在圈子里玩就要遵守圈子的规则，包括潜规则。既然你是在这个圈里混，为什么不能忍圈里的规矩？规则会因你一人而改变吗？
　　韩寒：我的爱好就是把我认为不合理的不喜欢的规则消灭掉。
　　这个世界一定会改变的，你做的所有的事情都是因果中的一个部分。我相信一个人的力量可以改变一个圈子，可能那个人不是我，可能不止需要一个人，但是一定可以的。
　　青年周末：有网友说只有你敢挑战权威的中汽联是因为你本身就是名人，在这个行业无欲则刚，你怎么看这个观点？
　　韩寒：其实，在这个行业里的人，很多都是有点背景的，因为赛车的起步需要很多钱，很多人不是靠这个去赚钱，可能里面随便一个人做的生意都要比整个中国赛车要大，其实很多人都是无欲则刚的，但是可能大家的习惯就是去适应游戏规则，但我总是想改变游戏规则。但无论如何的改变，我希望大家在这个游戏里玩得更加开心，更加公平。

■未来：没有赛车我的荷尔蒙无处发泄
　　“为什么这么不满意中国的赛车环境还要继续参加？纯因为热爱这个项目吗？”最后，本报记者向韩寒抛出这个问题。
　　“对，因为我热爱这个运动。我热爱击败别人，我也能接受被别人击败，然后下次再来过。如果没有这个运动，我觉得我的荷尔蒙无处发泄了。但是，最关键的不是因为发泄，是因为热爱。”韩寒说这次的“中指门”事件并没有影响到他热爱赛车比赛的心。到现在，他依旧认为中国的赛车水平比中国足球水平高多了。

◎6月28日，韩寒因不满中汽联的判罚，对着摄影记者的镜头竖起了中指 ◎图片来源网络    http://www.yweekend.com/webnews/090709/A13/090709A1301.s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