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老的歌里远去的人

作者：燕云 | 评论(1) | 标签:所见所闻
听老歌属于间歇性发作的强迫症之一，这两天，音乐里一直放着老掉牙的歌，掉牙的是我们这些越来越不经老的人，歌，一如嫩黄瓜般新鲜。
 
张雨生死之前，我只知道那首与梦有关的歌，我未来的梦想在高亢纯净如高原女人般的声音中荡漾，至今仍高悬在头上飘来荡去，后来有人想要超越张雨生，我想象中一定是有这样的有理想有抱负的歌者，但我逼仄的视觉和听觉一直没有企及新人的歌声，这也许是我对死人狭隘的偏捧，如同迈克尔·杰克逊死后，我才突然明白他的毁灭有多么自我，他的“丑闻”有多么不可超越。
 
听着老掉牙的歌，无数往事萦绕，张雨生唱着美好如诗歌残破如现实的歌，那些口是心非的往事便渐渐地清晰，那些痴人说梦的过往便慢慢放大，那些无话可数的晴天霹雳便不可收拾地尽入眼底。
 
很多年前，我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小酒吧，那个年代的酒吧属于卡拉OK的天下，我这辈子唱得最好唱得最多唱得最不黄腔顶板的歌是那个年代的歌，而那个年代，有很多人，唱歌，给自己，给恋人，给朋友，也给我。
 
听着迪克牛仔的《爱如潮水》时我想起了建建，其实我已经不能清晰地勾勒他的相貌了，只有在偶尔看到任程伟的电视剧时，才略微想起他们的几分相似却又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只有在路过花店时看到蓝色勿忘我的时候，才蓦然想起曾经有人用受伤的手采来大把的蓝色小花一直蓬勃在我的床头飘着淡淡的香。20来岁的建建有一双忧郁的眼睛，那样的忧郁让我这种没心没肺的人都能碰触到他不为人知的内心的柔软和躲闪，但我终于在歌声明白，所有的躲闪都给了别人，所有的柔软都给了我，我甩在肩后的《麻花辫子》，在他的歌声里，我三进西藏的春夏秋冬在他的《回到拉萨》里，我穿梭在人群里，听到最多的是《爱如潮水》的旋律在两棵枸树并联的院子里回荡······而我最后听到的是那首《别怕我伤心》，于是起初不经事的你，和少年不经事的我，终于化作城市转变的面孔后的翻云覆雨手。我听说建建后来做了缉毒警察，至于现在，我真的不知道，为人夫，为人父，也许。
 
酒吧里的故事其实很多，关于那个打架的故事，我几年前就不吝笔墨地讲过，其中那个叉着腰分辨好人坏人错将好人当成坏人的就是建建，因为这个，我总担心他在后来做缉毒警察的岁月里缺乏应有的精准的判断力。
 
说到酒吧，我不得不想起长得神似英格丽·褒曼的杰儿，差不多快十年，我没有她的消息，但那时候，她隔三差五地会来我这儿报到，领着她的老情人，唱着跑调跑得惊人一致的苏芮的歌，让我不得不拍着桌子说：你们俩真是天生一对宝，连唱歌都踩着不变的步伐，相当默契地配合着对方的到来。这天生的一对活宝，是否岁月静好，我真的不知道，常常责怪自己，当初不应该，麻将害人，害我从此失去了杰儿的消息，如果世界很大，我希望杰儿可以感觉到，这么多年，我一直惦记着她，如果世界很小，我希望有生之年，我们会在某一条熟悉的街道，某一个陌生的城市，偶遇或者邂逅。
 
歌声在继续，往事在继续。不知道解艺毕业的弹吉他的长头发昕昕现在在哪里，在那个地下防空设施改装的酒吧中，昕昕自弹自唱的《沙河》吸引了很多小姑娘，而我记忆中听到的最初的张信哲和张镐哲的歌是昕昕给我扫的盲，某天坐在后海的湖边，在热浪翻滚的夜晚，听屋里的歌手深情地唱《如果再回到从前》，眼泪唰唰地就冲出了眼眶，如果再回到从前，所有一切重演，我是否会明白生活终点？我是否会在乎永不永远？如今，长头发的昕昕是否还留着长发，笑起来像个孩子一样的昕昕是否还保留那份无邪的笑容？
 
我想起了迅，想起那个站在楼道上对着女生寝室深情款款每日必唱《一剪梅》的迅，想起磁器口的冬天，想起长征路的夏天，想起我毕业纪念册上画着的那朵鲜艳的花儿，多年以后，迅瘦削的身材早已在饱食终日的人到中年中发福了吧？爱我所爱，无怨无悔，都永远地留在过去的歌里了吧？而那个像男孩子性格的玲，那个学生时代在女生寝室粗声大气开设性与性爱讲习班的玲，那个用沙哑的嗓子把惠特尼·休斯顿的歌声演绎得淋漓尽致的玲，那个无数次用烟头烫伤自己胳膊和手背，那个突然从阁楼上跳下来摔伤了腰椎，那个私奔到卡塔尔的玲，还快乐或者勇敢吗？
 
邰正宵的歌，很有趣，有趣的不是曲调和歌词，是寰寰想你就乱乱乱头绪，不想又伤伤伤自己的爱情故事。寰寰和我都是铁杆伪球迷，因为甲A，还因为那年的世界杯，寰寰认识了我的朋友郑，等我前脚到北京出差，两人后脚就恋上了，等我再回去，两人已濒临分手的边缘了，寰寰天天在我耳根子边上骚扰：“将千言万语找一个字代替，却发现爱是最深的痕迹，想你就乱乱乱头绪，不想又伤伤伤自己。”寰寰后来去夜总会替人赶场子唱过歌，不知道她有没有唱起过这首歌，更不知道唱起这首歌时她是否还乱乱乱头绪，伤伤伤自己。
 
我知道这么听下去，没完，这么想下去，没完，这么写下去，没完，快到晚餐时间了，歌声、往事，都在阿菲的歌里做个结：
 
当时我们听着音乐
还好我忘了是谁唱　谁唱
当时桌上有一杯茶
还好我没将它喝完　喝完
谁能告诉我要有多坚强
才敢念念不忘
当时如果留在这里
你头发已经有多长　多长
当时如果没有告别
这道门会不会变成一道墙
有什么分别
能够呼吸的
就不能够放在身旁
看当时的月亮
曾经代表谁的心结果都一样
看当时的月亮
一夜之间化作今天的阳光
谁能告诉我哪一种信仰
能够让人念念不忘
回头看当时的月亮
曾经代表谁的心结果都一样
看当时的月亮
一夜之间化作今天的阳光
回头看当时的月亮
曾经代表谁的心结果都一样
看当时的月亮
一夜之间化作今天的阳光
当时如果没有什么
当时如果拥有什么
又会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