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妓女的炼成史:发廊开在城里最僻静的小街上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神马文学网 时间:2024/04/24 03:40:30
“叶子”发廊像一片叶子那样无声无息地开在城里最僻静的一条小街上,它的主人,是个姓叶的瘦女孩子,这女孩子在多年前写过诗,其中有一首曾作为校园文学精品在省报的副刊上发表过,那首诗的题目就叫《叶子》,自那以后,叶子也就成了这个瘦女孩最喜爱的名字,进而最终成为城市角落里这家闪着粉红色灯光的小发廊的名字。
发廊并不大,不到30平米的店面被分隔成了三等份,临街的三分之一,挂着镜子和理发椅,是用来理发的。事实上,这里已经很久没有动过刀剪了,地上干干净净找不出半粒断头发。这里更多的是用来打打麻将吃吃饭,或让店里的两个员工林芳和小杨儿像两只睡猫永不厌烦地在睡梦中乱伸美腿。
里间的三分之二隔成比火车卧铺还小的三个小房间,每个小间有一张按摩床。先前还有过一台用来做美容的蒸汽机,因为很少用,留着白占地方,就干脆扔掉了。
叶子是最早来这个地方的,那时,她刚从乡下来。这间发廊当时名叫“梦丽君”,老板叫丽姐,胖胖的,但很耐看。叶子是在劳务市场碰晕了头,实在找不到活儿,而口袋里只剩下5毛钱的时候来到这里的,丽姐对她说:来这里干可以,包吃住,不给工钱,赚到小费归自己。
叶子不懂什么大费小费,只懵里懵懂地干活,每天洗无数的头,直把手洗得脱了几层皮,也没见过有谁给什么小费。有几次,她很想问丽姐,关于小费的事,但一直开不了口,直到有一天,在扫地的时候,她发现墙角有一个用过的保险套,那薄薄的透明的东西里装着稠稠的米汤一样的液体,那东西使她感到一种莫名的惊惶和恐惧。之后,她就开始有意识地留心起其他姐妹们的行踪来。她发现,每当姐妹们跟着客人进到小房间里时,整个发廊都有一种颤抖的感觉。这感觉,使她心慌、脸红、害怕。有时,她甚至能听到姐妹们不知是欢乐还是痛苦的呻吟声……
在这段时间里,她几次想过离开。但离开之后去哪里这个问题一直困扰着她。在到这里之前,她已受够了劳务市场上老板们相畜牲一样的眼光和路边旅馆那夹杂着劣质香烟和汗味的嘈杂,那嘈杂背后充满了令她恐惧的各种不知名目的危险。想到这些,她又稍稍平静了一些。毕竟,这里总算有个落脚的地方,总算有三顿饱饭,总算有一张可以躺一躺的按摩床,虽然有些冰冷有些硬,但卷帘门一关,总也能安心睡到大天亮的。
她的这种想法一直维持到三年前的那个黄昏。那天,天下着小雨,丽姐和小姐们见生意清淡,就相约出去看电影去了,留下叶子一个人看店。叶子就坐在店里,看匆匆而过的路人们溅起的水花,看房檐上晶莹的水链闪着亮光在地上溅起一个个水泡。这时,一个中年男人走进店里,叶子记得,他的额头上有一块青黑的胎记。
叶子问他是不是理发?他也不回话,径直很熟络地往里间跨,然后很熟络地蹬掉鞋子躺上按摩床,拖着声音对叶子说:进来呀!
这声音里有一种不容拒绝的威严,甚至还让人感觉得出他因为遭到冷遇而产生的不快。叶子不敢怠慢,赶紧进去,用自己学到的正规按摩手艺,从头部开始按。
那男人闭着眼睛问:你是刚来的。
叶子嗯了一声,算是应了。
我可是这里的老主顾哟。
男人的声音依旧冷冷的。叶子又嗯了一声。
不知是对她的按摩手艺还是她的回答不满意,男人很焦躁地坐起来,黑暗中,叶子觉得他的眼睛里有两股红红的火。
他像一头喝了酒的黑熊,很粗地喘着气。
这场面叶子没有见过,很紧张,本能地往后退。
黑熊伸出粗大的熊掌拦腰将她抱住。她的腰实在太小太不争气了。以至于被搂住之后,她竟然没有一丝丝儿还手的力气。接下来,熊掌开始在她的身上摸索,从后背到腰一直到前胸。叶子身上薄薄的衬衣已成为最后最孱弱的抵抗。男人决定对这薄薄的柔柔的防线发起最后的冲击,一抬手,叶子听见自己衬衣纽扣溅射出去豆子一般碰撞在墙板上的声音。接下来,胸罩发出一声很凄厉的惨叫,叶子感觉自己的心也被撕开了一般。
她想叫,另一只熊掌很轻意地制止住了她。她感觉男人粗糙的手像砂轮一般从她的肌肤上抹过,将她的左乳牢牢地捏住像捏着一团软软的面。叶子感觉,这个与自己无冤无仇的男人,对待自己的乳房的态度像对待不共戴天的仇人一样,死死的,狠狠的,让她感到钻心的疼痛。她拼命地挣扎着,扭着。这种挣扎,不仅无法保护自己,反而让那熊一样的男人感觉到兴奋和刺激,叶子感觉出空气像火一般在剧烈地燃烧着,令她窒息,在半晕的状态中,她感到自己的内裤非常绝望地离她而去,一股滚烫而疯狂的力量,以一种撕心裂肺的姿态,撞入她的身体……
之后,世界重回到黑暗之中,她感觉自己的身体像鳝鱼一样冰冰的裹着一层滑腻的汗液。那男人穿上裤子走了,两张一百元的钞票像膏药一般贴在她的肚子上。
那天夜里,她的心情很复杂,这种复杂,很难说究竟是褒义还是贬义的,这里面,除了有一些委曲和伤感,但同样又有几分惊奇,甚至还有一丝丝儿的喜悦。捏着那两张被汗水浸透的钱,她突然有一种滑稽的感觉——就是这薄薄的印着花花绿绿图案的东西,使她失去了学校和很多更美好的东西。同样是这些纸,使父亲母亲一年四季在烈日和风雨中的奔忙劳碌显得有些荒诞。要知道,种一亩田或养一头猪一年的收成,也无非就是她手中这两张冰凉而有些潮湿的纸啊!这当然还得有老天爷不发威不生气的合作才成。
之后几天,丽姐似乎也感觉出了她的变化,悄悄对她说:你终于想通了,还不就是那么回事。咱们穷得只剩这身子了,又不偷又不抢,两相情愿。等过几年赚够了钱,回到老家去,谁知道你在外面做什么。你还年轻,得用好自己的本钱,否则,一上岁数,谁还理你。
叶子于是就不再想那么多,一门心思地把这事当成一桩生意来做。她也不再像最初几天那样,一想那事就脸红耳热。每一次陪客人进小屋,都显得从容而镇定。每一次宽衣解带的时候,她都觉得自己像是在田里锄禾或爬上果树去摘水果。即便遇上粗鲁难缠的客人,她也会想,即使是下田或上树,总也会有硬石头硌脚荆棘刺手,要挣钱总得有点牺牲,这只是一桩生意啊。
和别的姐妹不同,叶子挣来的钱一般不会乱用,她不像别的姐妹那样,相信钱用了还会再来,她相信丽姐说的话,她知道自己唯一的本钱是身子,这身子会随着岁月的流逝而苍老而消失。因此,她在用钱的时候,非常有节制,别的小姐妹狂买衣服或喝酒吃火锅之类的活动,她基本上不会参加。新衣服她偶尔也要买,但这完全是出于一种投资的考虑。每买一件新衣服,她都会以最快的速度,从客人手中把钱赚回来,然后将钱死死地攒起来,因为她知道,自己不可能永远不老。
两年后,丽姐跟人合伙开更大的娱乐城去了,她要把“梦丽君”低价顶出去。小姐们心里都痒痒的,但都拿不出这么多钱。叶子如愿地从丽姐手中接过发廊,把它改名为“叶子”,从此,叶子有了自己的发廊,从她被那个头上长着青黑胎记的男人拉进包间那天算,正好是两年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