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如烟 恩仇交缠,张学良无奈三忆西安事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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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年12月13日 08:31:14  来源:中国共产党新闻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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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从1946年到1956年,张学良在台湾井上温泉被囚禁了整整10年。这期间,张学良除了记日记,或有个别朋友来访偶尔写些诗外,大部分时间都在读书,对于往事和家事,只留在记忆中,从不去回忆……
1956年12月12日将是西安事变20周年,蒋介石又想起了张学良,并于11月17日在台北召见了看守张学良',1)">
的刘乙光。刘乙光于20日回到井上,对张学良说:“蒋总统要你写一写西安事变时你同共产党勾结的经过。他再三嘱咐要真实写来,并说此为历史上一重大事件。”
这天晚上,张学良反复追思,“真不知如何下笔”,一夜未能睡好。既然是奉命之作,张学良决定“不计个人利害,详述前因后果”。除了写家信,张学良很少写作,为了完成此“重任”,这一次他整整埋头写了10天。初稿先给刘乙光看,刘乙光看过说,蒋先生“认为缺乏事变后详细述说”,要求“写至离陕时为止”。张学良回答“关于那时之事总统知之详矣”。张学良在日记中写下:“余实不忍再回忆录写。如总统指示,余当详为述写一章。”
这是一篇必须完成的“命题作文”,尽管张学良曾“下决心永世不谈此事,不愿自寻苦恼,曾自勉连回想亦不再回想,“但身在囚笼之中,又不得不写”。
刘乙光带着张学良的回忆文章去了台北,没想到,蒋介石不在台北,只见了蒋经国。蒋经国交代要将西安事变一段续上,所以刘又将原件带回让张学良补充。“余真不知如何下笔,不能不写真实,又不能不为长者讳。夜中未得好睡,再三思量,已得写法,真而可讳也。”这是当时张学良烦恼心情的真实写照。12月17日刘乙光接到蒋经国通知,要他第二天到台北。他便催张学良赶快将信件写好交他。
(二)
12月20日,刘乙光从台北返回,说信件已呈蒋总统留阅。同时又带回蒋介石的另一“命题”,要张学良“作文”。他说,今天早上蒋总统把他召去,“交他一件郭增恺所写的西安事变感言,嘱张学良针对着他驳之,加入回忆文稿中。”刘乙光还转告了总统对张学良的表扬,说张学良对共产党认识已有进步,蒋总统甚感安慰,还说张学良将来对革命还可以有贡献。
听了总统的“表扬”,张学良却高兴不起来,一封信被再三地要求修改。“郭为何人,余已忘记,要把他插入,甚难写……”刘乙光却坚持要张增改信件并坐等,张学良只好“修改两小段,另写一封信和一驳文”。刘乙光第二天将信送去台北,24日回到井上。这天晚饭后,刘乙光来到张学良屋里,说是蒋总统亲手让他带来了“礼物”,一是《解决共产主义思想与方法的根本问题》,二是民国四十六年日记本。刘乙光还传达了总统两句重要的话:“共产党必败”,“对反共抗俄他(张学良)有贡献处”。
这封上书蒋介石的信,按“上峰”的意见经几番修改,终于交到蒋介石手中。张学良借此机会,与刘乙光商量,希望他转告总统,给自己一个参加“国民党将官培训班”的机会。
(三)
刘乙光12月26日去台北,当天晚上9点即被总统召见。“问他有什么事,彼即将信呈阅,又说出愿受训事,总统立刻应允说好的。刘追问一句何时乎?总统则答,容须布置布置。”刘乙光听了满心欢喜离去,计划27日早返回井上,可27日一早,尚未起床,又被通知总统召见。10点半到蒋介石官邸,“总统言,受训事,因恐外间之人有些不了解,贸然从事,万一引起误会,甚或引起风潮,或有人对我侮辱,反而坏事,须先有步趋。叫我先写一本书,把我的经历和抗日情绪及对共产党的观感,对外发表。变换外间观感,然后方可进行。”听过刘的叙述,张学良在日记中记下了这个情况。
张学良领教过蒋介石的出尔反尔,对此并不吃惊。他原想借“受训”之机离开井上温泉,但这一个月的“文字”之苦刚解脱,又要写书,因而心中十分难过,一夜未能成眠。写书对于军人出身的张学良来说,真是“赶鸭子上架”,是一种无形的精神折磨,烦躁和怨气,终于使张学良脾气暴发。28日一早“脾性又发,在老刘处,大发牢骚。回来胡写信……”见张学良情绪失控,赵四只能婉言相劝。刘乙光见状不好,也苦苦劝说,才使张学良慢慢平静下来。
(四)
在张学良的桌上,摆放着一本深蓝色的日记本。这是1956年蒋介石让刘乙光从台北带回来给他的。蒋先生如何知道自己有记日记的习惯?为何送日记本?是否将来日记也要传阅?总之,从1957年开始,张学良的日记出现了两个版本。
张学良在这本日记本的首页上写道:“蒋总统亲手交与刘乙光转来者,毅庵谨志57年12月24日于清泉。奉命写一本《杂忆随感漫录》送呈阅。”按张学良的习惯,以往有事则记,无事就跳过去。而1957年的这本日记则每天皆录,“感言”甚多,有读报后的感想,有读王阳明书的体会;有些感言似乎是自勉,又似乎是准备给别人看的。
要完成蒋先生交代的“任务”,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但张学良决定“专心写那一本小册子”。往事不堪回首,“查阅一些零碎文字,以为我的写作参考,使我十分伤感,真是不愿想这些过去的事。”张学良以每天3000字的速度写作,写着写着,有时就感慨万千。“回忆往事,真的不好受,尤其是关于他老人家的死难经过。现在大仇已报,就是我孝道不全耳,心有愧焉!”1月9日将“《我的父亲和我的家世》一章初稿写完,约8000字。”1月19日“《少年时代》已经写完未缮。这个星期一定要把其次一章写完,如能写两章更妙。”为了加快速度,旧历新年都过不踏实,“这个月的预期工作,未能如意完成,又循过年,荒废时光,心中总觉不太自在……须竭力写述,期将早日完成为是。”有时写着写着,“写到我父子情深,以及张辅忱对我之提携,不觉泪下,想当年年幼无知,今日报图无由矣!”想到自己到台湾都10年了,沉浸往事,故乡入梦……“客舍台湾已十霜,忧心日夜忆辽阳,何当共渡桑田水,痛饮黄龙践故乡。”豪情未减,英雄老去,春秋家国梦。
1957年4月12日,“蒋总统所命写述之件,已脱稿缮就,命名为《杂忆随感漫录》。”张学良写了整整4个月,期间,前列腺发炎和发烧……都未停笔。“此乃我从来没写这么多字的东西,虽然不完美满意,但我竭尽心力矣。”
(五)
刘乙光将《杂忆随感漫录》及张学良的信,送到台北交给了蒋经国。5月10日,刘乙光从台北又带回总统的意见:一是要张学良将《杂忆随感漫录》重新抄一遍;二是要求张学良将“去年12月17日上蒋总统西安事变的复函,改为‘西安事变反省录’”重新抄写一遍。并言“拟给诸高级将领参考”。刘乙光再三交待:“二事皆总统亲告彼者。”抄写这两份材料,张学良整整用了两个月的时间。
刘乙光将张学良的“反省录”交给蒋介石,总统说:“留下我研究研究。”并交待说准备将张学良迁至较近之处,但未言明地点,何日期。这份原本奉蒋介石之命张学良才撰写的西安事变经过,是作为私人信函交蒋介石的,现在被蒋改为“西安事变反省录”,还要求张学良亲手再次抄写了一遍。(这份材料后来流传外间,变为“西安事变忏悔录”。)蒋这么做的险恶用心,不言自明。
8月12日,蒋介石和蒋经国又给张学良布置任务,要他写《苏俄在中国》之读后感,并要把西安事变加进去,以便公开发表。《苏俄在中国》一书是蒋介石所著。
8月初,张学良发现自己痰中有血。照X光,看了内科和眼科大夫,幸无大碍。从8月14日至8月18日,张学良花5天时间写完了《恭读〈苏俄在中国〉书后记》。
这一连串的“奉命之作”,总算都交卷了。张学良身心俱疲想好好休息一下。
(六)
1957年10月24日,张学良和赵四离开井上温泉,重迁到高雄(1949年曾被秘密转移到高雄)。相较前次迁高雄,现在居住条件好多了,房屋宽敞,环境幽美,为20余年来最好的住所。
早在7月盛夏,张学良写完那些“文章”,就希望能见见蒋介石,他想为自己争取些自由,但这个努力如石沉大海。1958年8月2日,张学良在报上看见周鲸文的一篇谈话后,找刘乙光商量,想请刘乙光到蒋经国处探听一下蒋介石的意旨并“打算写一篇东西”,这是张学良第一次主动提出写迎合蒋介石的文章。刘乙光听罢自然高兴,说:“如果能写的话,那早就是蒋介石的意思,不必探询,他一定赞许的,只是蒋介石不愿意下命令而已。”
张学良希望通过这篇文章让蒋介石看到自己的思想已“有所改变”。这篇文章定名为《坦述西安事变痛苦的教训警告世人》,交由刘乙光于28日送往了台北。蒋经国看完这篇文章后,召见刘乙光说,这篇文章他已看过,甚为感动,并送呈蒋介石了。张学良从不愿意写回忆文章到“主动请战”,在蒋经国看来是“大有进步”。经上报总统同意,不久张学良去台北医治眼疾。
蒋介石终于答应安排时间见张学良了。11月23日,刘乙光通知张学良,下午5点总统在大溪召见。3点一刻,蒋经国派车来接。4点多由蒋经国和刘乙光陪同进入总统行辕客厅。蒋张相见之后,一同进入小书斋。落座后两人“相对小为沉默”。一晃20多年过去了,往事如烟,恩仇交缠......此情此景,非笔墨所能形容。两人谈话仅半小时,大多是张学良讲述自己的想法,蒋介石仅简而答之,始终丝毫未提关于“解禁”或“恢复自由”等字句。张学良此时明白了,他恢复“自由”将遥遥无期!此后,他不再写回忆文章或“主动请战”了。1960年在宋美龄的帮助下,他迁到台北定居。(吕 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