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你情深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神马文学网 时间:2024/04/19 06:53:34
短短几年,父亲、兄姊不明原因猝死,母亲车祸身亡,造就莫仲霖阴郁冷漠
的性格,甚至消极的逃避与任何人有所牵扯。然而,他甫到校园就被一对出色男
女打乱向往的平静生活:一个是他的室友,开朗自信;一个是他的女友,清丽娇
媚。成为好友的三人拥有令众人羡慕的情感,不料在毕业前夕却产生莫大变量……
同寝三年,他压抑自己对莫仲霖的渴望,成全他与好友的恋情。然而,他早
已厌倦了自己的虚伪,更因为莫仲霖对感情漠不关心的态度感到心烦。如今,他
竟愚蠢地想保有尊严,宁可糟蹋自己赚取出国留学的费用,也不愿接受他的帮
助!?既然他讨厌「不劳而获」,那么他还有一个选择,就是——把自己卖给他!
至于期限就由这一刻开始,直到永远……
男主角 莫仲霖,骆盟
楔子
世界在改变,人的观念也在改变,昔日只能隐没于台面下的同性爱,随着风
气的开放也逐渐在一般人面前明朗化,这可由描述同性恋的书籍愈来愈多样化得
到印证,而平日我也喜欢翻翻这类的书籍。这是我的第一本同性恋情小说,很高
兴能印制成书呈现在众人的眼前。
在完稿后,战战兢兢的照着书末的投稿地址寄出稿件,然后就眼巴巴的数着
七天等待消息。然后一天、两天过去了,三天、四天也过去了,宜到第一个七天
过去,却都没有收到来自于〈飞象〉的消息,心中就有了个底,失望的猜测想必
寄去的稿子落选了,所以也就收起了期待的心情,乖乖的等着收被退回的稿件。
可奇怪的是,第二个七天也过去了,甚至到第三个七天都快过完了,怎么还
没接到退回的稿件?心里又有另一种不好的揣测,不会是自己迷糊到寄错地址了
吧?那收到的人不是会觉得很莫名其妙?
如果是这样,那可不得了了!
心理虽然惊慌,但寄都寄了,小小的脑袋也记不起当时写的地址正确与否……
可是这样痴等下去也不是办法,忙翻出书上的电话,红着脸打过去查问。
不久,接到来自育贞的电话,问我有没有收到她留的手机留言,这时我才恍
然大悟,那厢她一直因为手机收讯不良而联络不上我,而这厢的我却太相信手机
的功能而苦苦在等待消息。
事后想起来,还真是好笑,不过在当时,那种心情悬在半空中的感觉,一直
到接到电话后才终于解脱,可是一点也不好受。这都要怪我只留下手机号码,却
没有留下更方便的联络方式,才会导致这次的乌能事件。
第1章
“阿霖,这里就是陆清大学。”
陆仲康向站在身旁的青年介绍眼前矗立在一片翠绿背景中雄伟美丽的建筑物,
内心有着无比的骄傲,因为这是花费陆家三代心血所累积成的结晶。
只是一旁的莫仲霖并没有感染到他的好心情,阴郁的眼神看向依傍在青翠山
前的白色围墙内,一栋栋蓝瓦白墙的建筑物,在夕阳余晖中闪耀着光芒,更不时
由里面传来学生快乐的笑闹声,话美丽的校地增添了不少活力,却勾不起他心中
一丝的期待。
在搭车北上的一路上,就听到陆仲康滔滔不绝的谈着陆家所创办的这所大学,
他由他自傲的口吻里知道,陆清大学虽是一所新兴学校,创校不过十年,却也是
所小有名气的学院,其原因可能是因为校内就读的学子们都是国内颇有声望的商
界人士的子女。
原先陆家创办这所学校,纯粹只是为了想对国内教育贡献一份心力,并没有
预设学生非得是富家子弟不可。但一方面因为陆清大学是私立学校,学校众多设
备器材都在第一代理事长求好心切下,要求必须是最新、最好的,再加上舒适的
求学环境,收费标准不由得就比别的私立学校偏高不少,久而久之就形成富家子
女的聚集处。
但为了维持学生一定的水准,陆清大学并不是有钱就可以进得来。想进这所
学校还是必须经过严格的考核,这也是陆清大学之所以能屹立不摇的原因。
同时,为了不违背当初创办这所学校的理念,校方每年还提供十个名额给优
秀的清寒学生进来陆清大学就读,让他们享受完全免费的求学环境,更为陆清大
学挣得不少好名声。
而他就是今年惟一例外的第十一位学生,靠的当然是陆仲康的面子。
莫仲霖原本并不想麻烦到这位久未谋面的陆叔叔,若不是对方一再坚持,他
本来是想靠半工半读来完成大学的学业。
但一来是陆仲康坚持不肯让他一个人孤单的待在南部;另一方面则是陆清大
学每学期都提供不少优渥的奖学金,却因校内大部分的学生都用不到学校的这份
好意,所以就形成“少人多份”的局面。因此,只要陆仲霖肯努力,光靠奖学金
就可以让他不用靠辛苦打工过日子——这也是他的一片好意。
陆仲康看着故人之子年轻俊秀、不兴波纹的表情,略带沧桑的脸庞不由得闪
过一丝无奈,在心中暗叹一口气。
从一个月前在老友苏丹凤的丧礼上见到莫仲霖,他就已经是这个样子。端正
清秀的五官上看不到一丝的感情外露,处理自己妈妈的后事却熟练到让人心酸……
才十多岁的孩子,但家庭迭起的不幸变故,早把这年轻孩子该有的活力和笑容剥
夺走,从他身上看到的只有阴郁和木然。
就因为不忍心看一个好好的孩子因为家庭迭起的变故而变得麻木不仁,自己
才会想将他带到这所学风开放热情的大学,让他稍微感染一下年轻学子该有的活
力,也许可以打开他因恐惧而紧闭的心扉,勇敢地去面对他未来的人生。
他是真心这么期望的。
陆仲康轻轻拍拍年轻人瘦削的肩膀,引领莫仲霖进入校园内。
经过一处处的美景和校区,他们来到一栋五层楼高的宿舍,外面以一人高的
铁栏杆围绕,高立的柏树紧接其旁。惟一的入口处旁挂着一块厚实的木牌,上面
苍劲有力的写着“绿林”两个大字。
相隔着大而青翠的中庭相望的,是一栋同样造型的屋舍,只是原本的绿瓦改
成红瓦,门口处的牌子写着“红林”,同样款式的铁栏杆上爬满了牵牛花,随着
微风的吹拂轻轻颤动。
这又是陆清大学的另一特色,陆清大学坚持每个刚入学的学生都必须住宿一
年,借以培养合群性,但只要满一年后,就随学生的个人意愿了。
每个进出绿林的年轻学子都恭敬的对陆仲康打招呼,再对身后的莫仲霖投以
好奇的打量目光。
莫仲霖长及眼际的前发中分两侧,露出颇富个性的前额,柔细的发丝随着微
风吹拂,却掩不住阴郁的双眼所透露出来的疏离感和俊秀的五官。
薄抿的嘴唇让他少了同年龄男孩该有的霸气,瘦削但结实的身材则为他平添
几分中性飘逸的气息,然两道微扬的浓眉又为他增加不少的英气,让他的外貌不
至于太过女性化。
他的长相是吸引人的,所以也难怪来来往往的人会这么注意他。
陆仲康一路上边面带微笑的对经过的学生点头,边带着莫仲霖走进绿意盎然
的绿林,在会客厅向舍监介绍莫仲霖的身份。
莫仲霖点头打过招呼后,抬眼扫视室内舒适宽广的环境和应有尽有的视听设
备,看见厅中看电视的住宿生优闲的聊着天,同时接收到几道投注到他身上的好
奇目光。
也就是因为这样,他并没有注意到一群嘻笑怒骂的大男孩,正吵吵闹闹的抱
着篮球、带着满身的汗臭味追撞进宿舍大厅里。
毫无防备的莫仲霖,就在这种情况下被其中一个强壮的身子撞个正着,身子
不由得往后踉跄了几步,却还是因为背上的行李而导致重心不稳的往后栽跟头。
周遭的人都发出惊呼声,而莫仲霖却连惊讶都来不及表现出来,瞪大的眼对
上一双同样讶异的眸子,眼见他就要仰跌在地,一双强而有力的手臂及时勾住他
的腰,将他后倾的身子急速拉回。
过度且突如其来的拉力让莫仲霖有如坐云霄飞车般的感到一阵晕眩,陌生男
孩的脸孔也倏地在莫仲霖眼前放大数倍,身子更是失去重心的撞上男孩结实有弹
性的胸膛,不仅撞疼了他高挺的鼻子,也带来另一阵撞击的晕眩。
全场的人都瞪大双眼目睹整个事件经过,当事件安然落幕后,松了口气之余,
众人马上又为两人相拥在一起的亲热姿势爆突出声。
这一幕简直就像一对热情相拥的恋人!
“阿霖,你还好吧?”陆仲康忙走到他身边关心地询问。
众人的笑声和陆仲康的问话,瞬时让莫仲霖的晕眩消散不少,他这才发现自
己被圈在富有弹性且汗湿的强壮胸膛中,慌乱的抬起头之际却望进一双含笑的眼
睛。
忙推开眼前比他高半个头的陌生男孩,莫仲霖拨了下凌乱的头发借以抚平心
中激荡的情绪,再将视线移向正担心的望着他的陆仲康,轻轻的摇摇头表示他没
事。
吁了口气的陆仲康这才放下心来。
虽然阿霖并没有被撞倒在地,但当他看到他瘦削的身子被男孩强壮的身体用
力撞上而踉跄了好几步、再被猛然扯起时,还是不免倒抽一口气,倒忘了阿霖就
算个头再瘦小,好歹也是个男孩子。
“对不起。”带着歉意的清朗男中音扬起,撞到莫仲霖的男孩满脸歉意的开
口,漆黑的大眼毫不掩藏好奇的光芒,看着已经恢复平日淡漠的莫仲霖。
沉默的摇摇头,莫仲霖表示没关系。
“没关系,骆盟,下次小心一点就好了。”陆仲康代替不爱开口的莫仲霖回
话。
“理事长,我知道了。”骆盟恭敬的回答。
骆盟虽然是对着陆仲康回话,但眼神仍是好奇的打量着静立一旁的莫仲霖。
身后一同闯进来的同学也各自张大盛满疑问的眼睛望着眼前肤色苍白的男孩;
若不是刚才的情况太好笑,他们早就注意到被骆盟撞到的男孩长得太出色了,却
又俊秀得让他们提不起敌对的意识,只想认识这个表情淡漠的男孩。
陆仲康热心的对莫仲霖说:“阿霖,这位同学叫骆盟,正好是和你同一寝室
的室友;其他的这些同学,也都是住在宿舍的学生,往后你们会常常见面的,正
好可以互相照顾。”他再转向团团围住他们的大男孩,“各位,他叫莫仲霖,因
为某些原因,所以现在才转到我们学校来,他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的,还要麻烦你
们以后多多照顾他。”
将阿霖交给人缘好又开朗的骆盟他就放心了,就连两人会是同寝室都是他特
意安排的,就盼望一向很会照顾人的骆盟能帮助阿霖恢复以往的开朗。
听到陆仲康介绍骆盟是自己同寝室的室友,莫仲霖不由得多看了骆盟两眼。
背门而站的骆盟,全身都被夕阳的余晖包围住,那耀眼的光芒就像来自于他
本身一样,亮丽得让他睁不开眼。而他浑身散发出来的开朗、自信和稳重,及围
绕在他身边的人群,都证明他在人群中的领导能力优越,更不用说晒成古铜色的
脸庞上浓眉大眼的出色五官会多受女孩子的欢迎。
他是个天之骄子!这是莫仲霖对他的第一印象。
看到莫仲霖只是以令人难解的深眸对他不住的打量,并没有任何表示,骆盟
不在意的漾开一贯的笑脸,主动开口对新室友打招呼,并伸出友善的手等待对方
的回应。“你好,请多指教。”
看来这个新室友的个性很内敛。
莫仲霖盯着同样被太阳晒成古铜色的大手,无视于大家瞪视、不满、好奇的
目光评估打量,直到骆盟觉得自己的手有点酸了时,他才缓缓伸出手握住友善的
大手,勉强勾起嘴角,“请多指教。”
陆仲康这才松了口气。
虽然只是嘴角微勾,但也算是好的开始。往后的求学生涯有骆盟的相伴,也
许能改善阿霖后天形成的冷漠个性,他乐观的想着。
骆盟友善的晃着交握的手,笑着说:“以后我们就是室友了,你就叫我阿盟,
我就叫你阿霖吧!”
由刚刚莫仲霖迟迟不伸出手的态度,骆盟察觉到他并不是一个轻易交心的人,
更甚者,他根本不需要别人的热心,也许还会觉得他烦人。虽然他最终还是伸出
了手,表示这种显现于外的冷漠并不是天生的,但自己的友好提议若遭到拒绝,
也不是件令他太感讶异的事。
莫仲霖却不觉得有必要对微不足道的称呼大惊小怪,只是淡淡的做了个几不
可见的点头动作。
“走吧,我带你去我们的寝室。”骆盟兴匆匆地拉着莫仲霖想往楼上走。
* * *
“这里怎么这么热闹?”
一道娇柔的声音由一堆大块头的男孩子身后响起,马上引起众人注意,齐往
发声处看去,连准备拉新室友回房的骆盟也停下脚步。
原本拥挤的人群马上让出一条通路,让难得的娇客得以畅行无阻的由门外进
到厅里面一览厅中的情形。
又是一个天之骄子!在看清楚来人之后,莫仲霖不由得再次这么觉得。看来
外传陆清大学人才济济并不是浪得虚名。
及肩的直发衬着细白的瓜子脸,精致的眉眼柔得出水,却见不到一丝个性的
怯懦,反而是映着柔中带刚的美丽,浅浅的粉红是脸上点缀着的惟一颜色,不需
要浓妆艳抹,就将自己的优点完全表现出来。而且很明显的,厅上的男孩子早已
全拜倒在这外貌娇柔的女孩裙下,这由他们快流下的口水和眼巴巴瞪着、眨也舍
不得眨的眼睛可以得到验证。
“雅晴,你怎么来了?”骆盟也暂时停下脚步看向这位和自己青梅竹马的女
孩。
虽然绿林的女访客可以直接进到宿舍内的会客厅中,但很少有女孩敢单枪匹
马的进到里面来,因为里面“狼男”环伺四周,来访的女客都深恐会变成小红帽
被狼男们以眼睛吞食;所以虽然绿林不对女客设限,但很少有女孩子愿意尝试,
她们都宁愿在绿林的墙外候着还比较安全些。
而这个自己从小就认识的女孩,却有着比旁人所知更坚强的个性。
瞧现在,狼男们只差没有嗥叫而已,嘴角早已涎着泛滥的口水,却也没能让
她有一丝的惊慌。骆盟好笑的看着四周的男孩们。
“各位男士还杵在这里!该不会是忘了今晚要和红林的女孩子联谊的事了
吧?”水柔的眼神毫不畏惧的扫视过围在身旁的男孩,最后落在骆盟的手上,再
看向被他拉着站在他身边的莫仲霖,她眼睛不由得眨了眨。
好靓的男孩!
范雅晴长这么大还没看过这种类型的男孩,远远地将自己和身旁同年纪的男
孩孤立起来,有些沉郁、斯文,但那双冰冷又深邃的黑眼,却又藏着微不可见的
火星,仿佛就等人来点燃他的热情,拂去外表的冷峻般。
他一点也不像现在围绕在她身边的这些浑身汗臭味的大男孩。她敏感的用手
略遮住鼻子。而且,他看向她的眼中没有一丝惊艳,仿佛她和厅上的其他大男孩
们没有什么差别。
这让她感到有趣,从小她就知道自己的容貌家世所占的优势,让她常常是别
人的目光焦点所在,这还是她第一次遇到初见面时不会对她的外貌痴迷的男子。
啊!当然,自小认识的骆盟除外。
但这男孩的漠视并不会让她不愉快,反而啧啧称奇,毕竟太难得了!
“啊!”
厅中的大男孩们一听到范雅晴的提醒,马上收起口水齐发出惊呼。他们是真
的忘了这件事!
甫进屋的众人为的就是今晚的重头戏,所以才会边打闹边赶着回来梳洗一番,
忙乱之间不小心撞上莫仲霖,便被接下来发生的事给耽搁了。
“看来你们是真的忘了。红林的女孩们如果知道你们这么不在意今晚的这件
事,一定会很失望。”范雅晴故意面露惋惜的说。
“不,我们绝不是故意的!”
大男孩们七嘴八舌的解释刚刚发生的事情,以证明自己的遗忘不是有意的。
开玩笑!今天红林和绿林一年一度的联谊,关系到新生往后四年求学生涯的
幸福与否,每一只孤鸟莫不卯足了劲,想在今晚找到进攻的目标;若被对方认为
绿林并不重视这次的联谊,岂不出师未捷身先死,让那些目标徒留下坏印象,那
今晚的联谊还有什么搞头?
这怎么可以呢?所以当然要在红林的联谊会负责人面前解释清楚才行!
眼前的美女人人爱看,但大家心知肚明得很,虽然自己也算有本钱,但真正
有希望攀折名花的人有哪几个,根本不劳说破,所以不如把眼光放远点,另外找
寻春天才是。
“原来是这样呀,那真的不能责怪你们了。”范雅晴善解人意的说。
“当然!”大男孩们又异口同声的回答。
范雅晴对这些纯情的大男孩笑了笑,“那各位男士们还不快回去将满身的汗
臭味洗掉,难道你们要这样去参加聚会吗?”
大男孩们尴尬的闻闻自己身上和满室的汗臭味,马上一哄而散,嘈杂的大厅
瞬间恢复宁静,只剩下陆仲康、骆盟、莫仲霖和范雅晴。
“理事长您好,这位是您的客人吗?”范雅晴甜甜的问候完陆仲康后,又将
目光移向一直沉默不语的莫仲霖身上,当然也看到骆盟拉着他的手,不由得眼露
诧异的多看了几眼。
以她所知,骆盟虽然对旁人都很和善,但会和人这般亲近可就不常见了。
“呵呵,雅晴,我跟你介绍一下,他叫莫仲霖,是我老朋友的儿子,今天开
始就是我们学校的学生了,以后还请你多多照顾他。”陆仲康满脸笑意的说。范
雅晴和骆盟其实和陆家也有点渊源,彼此的父母都认识,也算是他自小看到大的。
两人是从小到大的青梅竹马,感情好得像兄妹一样。
同样富有的家境和出众的外貌及优异的成绩,让他俩无论走到哪里都是众人
目光聚集的中心;更难得的是,他们并不会因此而心高气傲,反而为他们博得更
佳的人缘,甫进宿舍就被票选为负责今年宿舍新生联谊的负责人。往后四年,这
两人成为学校的风云人物是指日可待的事。
阿霖才刚进学校就能认识一年级新生中最有影响力的骆盟和范雅晴,这对他
以后在校人际关系的扩展帮助不少,对他的沉静个性也有不少的助力。陆仲康欣
慰的想着。
“你好,我叫范雅晴。”她大方的先伸出手,笑容满面的看着犹兀自皱着眉
头的莫仲霖。
莫仲霖不快的看着眼前的美女和身旁拉着他手的骆盟。他来这个学校单纯只
是为了求知识和文凭,并不是来交朋友的,但才一进校门而已,就连续认识了一
对理应高高在上的俊男美女,这是不是意味着自己往后四年的学生生活不会太平
静?
范雅晴知性美丽的脸庞笑盈盈的看着他,耐心地等待他伸出手来。
他其实一点也不想认识像骆盟和范雅晴这般出色的人物,但对方都已经先行
示好了……暗叹了口气,他还是伸出手握住那白嫩的小手,抬眼对上范雅晴闪着
讶异和欣喜光芒的双眼。
对她眼中的微妙感情微怔一会儿,莫仲霖才火速放开手中的柔软,又回复原
先的沉静表情。
观察力敏锐的骆盟马上注意到两人的异样,而陆仲康则为莫仲霖能认识好朋
友而高兴。
“啊,对了!你们刚刚不是说今晚要举办男女宿舍的联谊会吗?阿霖,你也
一起去吧!”陆仲康热切的看着莫仲霖。
对于这位好久不见,却对莫家的一切非常热心的陆仲康,莫仲霖是很感激;
会同意转学到这所大学来,除了因陆仲康不放心他一个人在南部生活外,自己也
想离开南部到一个陌生的环境重新开始,而人际关系就是他极力想避免的麻烦之
一。
“陆叔叔,我想今天还是算了,我——”
当他正想以疲倦为理由拒绝时,骆盟却抢先一步,面带不容人拒绝的微笑看
着他,“对呀,阿霖,我先带你到寝室去将行李放下,待会儿我们再一起去。”
莫仲霖想拒绝他的好意,却看到其他三人都一脸热切的看着他,尤其是范雅
晴眼底的期盼更是让他拒绝的话怎么也难以说出口。
算了,去露一下脸再找借口离开就可以了。莫仲霖这么告诉自己,吞下即将
冲口而出的话,点了点头,随骆盟走上二楼。
* * *
陆清大学真不愧是有钱人就读的学校,不管是莫仲霖刚参观过的寝室,或者
是今晚的舞会布置,都是大手笔的支出,而与会的学生也都精心的打扮自己,就
希望在今晚为自己未来四年的时间挣得良好的人缘和留下一个美好的回忆。
会中不乏穿着昂贵礼服的男女,当然也有几个特立独行的人穿着简便的便服,
骆盟和莫仲霖就属其中之一。
骆盟一身黑色牛仔裤和黑衬衫,脸上的耀眼笑容在联谊会上是异性注目的焦
点。在他身旁的是仍旧一脸淡漠的莫仲霖,也同样是牛仔裤、白T恤的轻便装扮,
站在骆盟旁边正好像是光所形成的影子般,却也掩不住众多女孩投注的感兴趣目
光。
骆盟正在为他介绍学校生活的种种,莫仲霖则是静默不语。
自他踏进联谊会的场所至今已经一个多小时了,原以为晃一下就可以找借口
离开,却在骆盟不断的拉着他四处闲晃,就连和同学讨论会场的布置也不放过他
的情况下,令他一直没办法如愿,后来他也放弃了,就任由骆盟拉着他四处走。
虽然他不说话,但可不代表他没有发现四周投向他们这边的爱慕眼神,但他
马上将之归咎于身旁的发光源。
直到一道身影投映在两人身上,他们才注意到吸引全场男生注目的佳人早已
往这边轻移过来;原本已经美丽可人的脸庞,在经过巧手的装扮后更形娇美,正
笑容满面的看着靠在墙边两位同样出色的男子。
骆盟心下有些明白青梅竹马的女孩刻意的装扮是为了谁,但他却没有说破,
选择了沉默。
莫仲霖的一号表情在乍见美丽的人儿后有片刻的改变,但马上就让他掩饰过
去。
范雅晴主动对两人笑说:“会场上最出色的两位男士,为什么躲到这么角落
的地方来呢?”语调还是一派的甜美娇柔。
柔得像水一样的语调勾起莫仲霖过去的记忆。记忆中,也有一个女孩总是这
么整天笑盈盈的,直到死神夺走她生命的那一天……他不由得抬眼对着范雅晴发
怔,心却遗落在过去的回忆中。
“阿霖?”骆盟迟疑的叫着,并伸出手去摇摇他的肩膀。
“啊!”莫仲霖因为肩上的重量而回过神来,看到眼前出色的男女都面露担
心的看着自己时,盘踞心中已久的一股热情威胁着要倾泻而出。在自己的泠漠崩
溃之前,莫仲霖慌忙的站起身,回避骆盟和范雅晴关心的眼神,淡淡地开口:
“抱歉,我累了,先走一步。”
不等两人回答,他便迈开大步离开这个喧哗的场地,躲开两个热心人士流露
于外的担心,急着让自己一个人独处,以稳定自己焦躁的情绪。
骆盟和范雅晴不解的看着远去的人影,沉思着让他急于离开的原因是什么。
“阿盟,他是怎么回事?”范雅晴也看得出莫仲霖是在强制克制自己要冷漠,
但毕竟不是天生的性格,也年纪尚轻,所以偶尔还是能窥见他的本性,但他为什
么非得这么限制自己情感的自然流露不可?
“我也不清楚,也许和他转学的原因有关吧!”骆盟也不甚了解。
“看来,你对他很有兴趣?”范雅晴嘴角含笑的看着骆盟。记忆中,他还不
曾对旁人的事在意过。
谁知道外人看来的开朗大方,有时也是阻隔别人接近的一种保护糖衣,她和
他都深谙这种自我的保护之道。身为大企业家的第二代接班人,复杂的人际关系
是免不了的,尤其在他们都拥有出色的外貌下,想接近他们的有心人士更是不计
其数。为了不必要的麻烦,也为了不轻易得罪人,保持适当的距离和圆滑是必要
的。
久而久之,这居然成为他们一致对外的面孔,而本性早就远远的被掩饰在层
层友善的面具之下。
“你不也一样?”多年的认识,两人早把彼此的心思摸得一清二楚。
范雅晴的俏脸一红,让她的娇艳脸庞更添丽色,“你看出来了?”她不否认
今晚的精心打扮是为了只有一面之缘的莫仲霖。
“从小到大,什么时候看过你这么慎重其事的模样了?”骆盟取笑的说。
不过就是学生间的小小联谊而已,哪值得让她为自己大肆妆点?其他男孩早
就拜倒在她裙下,毋需她再多费力气,想来想去,也只有初来乍到的莫仲霖身上
带有此等魅力。
“你有意见吗?”范雅晴柔得出水的表情却说出带有挑衅意味的话语。
“怎么会呢?”骆盟仍是带笑的看着青梅竹马的好友。“好不容易有个能让
你看得上眼的人出现,我是乐见其成。不过……阿霖的心结很深,可能不是那么
容易接近的人喔!”想亲近警戒心强的莫仲霖,犹如亲近一只受伤的野兽,同样
都不是一件简单容易的事,他对范雅晴提出朋友的忠告。
“我有足够的耐心卸下他的伪装,直达他心中。”从小到大,对于她想要的
事物,她莫不尽最大的努力去争取,何况是在能引起她注意的事物是如此少之又
少的情况下。
“祝你成功!”骆盟不置可否的为她加油。
“我会的。”她信心满满的看着莫仲霖的身影消失的方向。
第2章
若要陆清大学的所有学生指出谁是今年学校里的风云人物,他们一定只有一
个答案——
莫仲霖!
陆清大学原本就是略有家世的商界子弟在就读的学校,而骆盟和范雅晴的家
世背景却更是个中翘楚,皆是台湾数一数二名门集团的少爷和千金,所以在学校
里不乏有人想尽办法要接近两人,借以攀龙附凤得到一些好处,但却始终不得其
门而入,饱尝失败的挫折感。然而,没有任何家世背景的莫仲霖却轻易做到了!
而且最令人不解的是,他根本连做都不用做,骆盟和范雅晴就莫名其妙的主
动接近他,怎么不教他们这群旁观者又妒又羡!难道装酷就可以受到他们的注目?
于是那阵子学校里有不少人都学起装酷。
比他人晚了一个月入学的莫仲霖,甫进入陆清大学就因其阴郁的个性和俊秀
的外表受到众人瞩目,再加上骆盟和范雅晴两大名人的主动示好,早引起不少不
谙门道靠近两人的旁人妒恨,闲言与嫉妒如影相随。
若莫仲霖是个外表好看的草包也就算了,偏偏他的学习能力高得让人咋舌!
严格说起来,陆清大学算得上是所贵族学校,所以连带的也有不少属于社交
界的高级活动课程,如马术之类的。对一直就读普通学校的莫仲霖而言,这些所
谓的社交必备技能他根本没有接触过,但凭着他不服输的毅力和超强的学习能力,
在大一下学期结束时,他不仅每个学科都拿到优等,就连体育成绩也不落人后,
顺利拿走了十一项奖助学金,让那些原本不甚在意他的清贫学生,自此以后莫不
将他当成最大劲敌看待。
入校三年,每学期申请到的奖学金丰厚得令莫仲霖不必像一般的穷苦学生一
样四处拼命打工缴学费,还有余裕加入学校的社团及四处旅行——当然,以上这
些都是骆盟和范雅晴强迫他参加的。外人并不知道莫仲霖对于这两位出色男女抱
持何种态度,但不能否认的是,他们是惟二能近得了他身旁的人。
* * *
剩下不到一年的时间就要毕业,莫仲霖不能免俗地开始慎重思考未来的出路。
若他想继续升学,陆仲康已经慷慨的承诺可以给他全部的金钱援助,他只要
像现在一样全心在课业上冲刺就可以,如果他想选择就业的话,骆盟和范雅晴也
早已代替父亲发出求才令,他随时都可以准备去上班。
但面对如此优渥的选择,他却没有任何的喜悦,有的只是随着作决定的日子
愈来愈近而感到的茫然。
进入陆清大学这三年,和他原本预定的人生规划并没有太大的出入,只是多
了骆盟和范雅晴这两个意外而已。
莫仲霖一直不明白他们为何会想亲近他,但他们的确为他的生活带来许多精
采的回忆,让他不自觉的打破了原先不再和人有感情交流的誓言,破例让他们接
近自己,致使原本已趋平淡的情感不由得又开始鲜活起来。
虽然陆仲康一直劝他要将过去的事情忘了,好好把握现在,但不知为何,自
己心底深处的那股黑暗却还是时时威胁着他,这是连骆盟和范雅晴都帮不上的忙,
也是他心中最大的枷锁。
因为无法说出口,只能独自承受秘密带给他的煎熬,使得他的情绪在愈接近
毕业之时,就愈起伏不定、无法平静。
* * *
莫仲霖冷着一张脸回到宿舍。
虽然陆清大学规定学生住宿只须满一年即可,但一来他觉得自己是孤家寡人
的过日子,住外面和住宿舍实在没有太大的差别;二来他也不想住到已经帮了他
很多忙的陆仲康家里,所以就顺理成章的继续住在宿舍。
走进住了三年多的寝室,正在听摇滚乐的骆盟微笑着向他打招呼,却看到他
的左脸颊上红红的一片,脸色大变的问:“阿霖,你睑上是怎么回事?”
不会是不小心被篮球场的球K到了吧?
莫仲霖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沉默的扑倒在自己的床上,并将脸深深埋进
柔软的枕头中。
骆盟不放弃的起身来到他的床边坐下,轻摇他的肩膀再问:“阿霖,你怎么
了?”
同居三年多,他已经很能了解莫仲霖淡漠表情下的微微变化,同样的一号表
情,但他就是知道莫仲霖心情不好。奇怪!在印象中,他顶多是面无表情的不理
人而已,是谁有那个能耐让他生气?
莫仲霖不耐的将脸转向骆盟瞪着,脸上的绯红看得更是清楚,那是一个手掌
的形状!
“阿霖,谁打你?”骆盟不由得瞪大了眼。
莫仲霖没兴趣回他的话,却对他的关心感到不明白。
他一直不懂为什么像骆盟这般深得人缘的人会主动想和他交朋友,他既没钱
又没背景,不是吗?他为什么不理会那些想巴上他的人,却偏偏和范雅晴一同找
上他,让他连拒绝的余地都没有。
甚至在升上大二时,骆盟也没有搬到外面或回家住的打算,仍继续和他同居
下去。“你为什么会和我做朋友?”
骆盟的黑眼瞳闪了闪,不甚在意的笑问:“怎么突然这么问?”他在心中暗
自为这个荒谬的问题感到好笑。
这种问题不都是在刚开始交朋友时就会问的吗?怎么他迟钝到三年后才问?
“你回答啊!我现在想知道。”莫仲霖执意要得到答案。
骆盟对他少见的执着无可奈何,明白不先给他一个答案,自己也问不出什么
来,只好先回答他的问题:“没有为什么,只是欣赏你,所以想认识你而已。”
“就这样?”
“交朋友不都是这样的吗?”骆盟反问。
莫仲霖闻言,不发一语。
“好了,我已经回答你的问题,你也该回答我的问题了。你的脸怎么了?是
谁打你的?”他指指莫仲霖脸上发红的地方,近看才发现并没有想象中那么严重。
莫仲霖沉默了一会儿,才悻悻然的说:“是雅晴打的。”
对这个答案,骆盟真的是吃惊极了。
雅晴外表看起来既有女人味,本性也不算刁钻,大家闺秀的风范在她身上显
露无遗,他实在不能想象她会做出甩人巴掌的事来。
但阿霖犯不着说谎,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会让一向娴雅的雅晴动手打人,而
已打的还是自己的心上人?
“我们吵架了。”
“吵架?”这倒是出乎骆盟的意料之外。一个是感情冷淡的人,一个是情感
理性的人,怎么会吵架?脑子转得飞快,他从没听过这两人有什么事情得吵的。
难道,是为了近日接送雅晴上下学的男子?
这是他第一个想到的原因。那个叫张洛其的男人是雅晴的邻居,他也曾经见
过他几次。
“是为了雅晴那位邻居的事?”他小心的问。
莫仲霖默认。
骆盟在心里叹了口气,看来阿霖对雅晴也是有情的,这么一来,也不枉她这
几年来的苦心付出。虽然阿霖一直没有当面承认过,但他和其他人……也许连雅
晴本人都早已认定两人是男女朋友了。
这次他的吃醋,不是更证明他心中确实有她的存在吗?他心中有点酸涩的想
着。
“阿霖,雅晴不是说过了吗?他们只是朋友罢了,你不需要对那个男人有敌
意,雅晴不是会脚踏两条船的人。”骆盟安抚地拍拍他的肩膀说。
虽说这两人的心智比一般同龄的人成熟,但也是会有小心眼的时候嘛!避开
那股莫名的情绪,骆盟强迫自己这么想。
“我知道,但理智有时是控制不住情绪的。”雅晴对他的好他知道,他无法
否认自己的心也受到吸引,即使他并未说出口。
莫仲霖翻身坐起对骆盟说:“她虽然说那男人只是朋友,但那男人究竟是怎
么想的,同样身为男人的你和我都很清楚,她却还是坚持他是朋友,并且不避嫌
的让他接送上下学,你要我怎么想?”
他不是小气的人,但自从那男人出现后,他和雅晴相处的时间大减,而且还
常为了那男人而放他鸽子。两人之间原本的平衡已经逐渐受到破坏,所以才会引
起他方才的情绪失控。
“阿霖……”
骆盟是个明眼人,好几次看到莫仲霖出去赴约,却不到一小时就回来,这种
情形一多,怪不得他对范雅晴的解释感到没信心。
但他这个旁观者还是相信莫仲霖对范雅晴的重要性不同于其他人,他是惟一
让她心动的异性,只是此时的她急于吸取商场的实际经验,而忽略了他的感受。
他早发现莫仲霖近来的烦躁,相信并不单单只为了张洛其,这应该只是个导
火线;只是莫仲霖不说自己的事,他也不好多问。
“雅晴为什么打你?”
一再把手中的枕头抛上去后再接住,莫仲霖盯着起落的枕头,冷冷的说:
“因为我想吻她。”
“就因为这样?”他不相信。
莫仲霖讥诮的看向骆盟,“可能是她觉得我的技巧太差了。”
“阿霖,不要逃避我的问题!”
莫仲霖继续玩弄手中的枕头。
“今天我和她约在校门口侧门见面,在等了近十分钟后才看见她被那男人送
到,而且……”莫仲霖沉下脸,回想起当时心中突生的愤怒。
“而且怎样?”骆盟小心的问。
莫仲霖双手遮住眼睛,仿佛借这样的举动就能抹去他所看见的一幕。
“阿霖?”抓开他遮掩的手,骆盟追问。
掩饰情绪的双手被拉开后,无所隐藏的愤怒显现在他眼中,莫仲霖无力的将
头颓靠在好友肩上,“我看到……那男人吻她。”而且还不是礼貌的轻吻,而是
深深的拥吻!
“什么?你真的看清楚了?”骆盟捧起莫仲霖的头,逼视他的眼问。
“我又没有近视!”甩开骆盟的手,将脸埋在膝上,他有气无力的说下去:
“那男人明明知道我在旁边看着,居然还当着我的面这么做,挑衅的用意已经很
明显了!而雅晴下车后却还辩称是那男人久居外国的习惯,我一时气不过,抓住
她就吻,然后就被甩了一巴掌……”挨了一巴掌后,他只是冷冷的瞪了她气红的
脸一眼,不理会她的叫唤,头也不回的离开。
“噢!阿霖,你真是个傻瓜。”骆盟叹息的对好友说,顺便伸手揉乱他一头
柔软的短发。
“对,我是个笨蛋。”
“他们只是普通朋友而已,雅晴不会说谎的。”她的骄傲也不允许她说谎。
“而且,那男人也的确在国外住了四、五年,最近才回国——”
“对对对!四、五年不见的朋友就可以搂搂抱抱和亲吻?”
“你不要扭曲我的意思,你明知道雅晴气的是什么。”
莫仲霖不予回应。
“何况,张洛其这次回国就是为了在台湾开创自己的事业,身为邻居的雅晴
才会和他比较常接触。她不是有意的,只是想多增加一些实战经验而已,等过了
这段时间就好了。”他只能这么安慰莫仲霖。
雅晴学的是企管,对日后即将进入家族企业工作的她来说,实际经验是她目
前最需要的。张洛其将一个实习教材搬到她眼前来,不管他是有意或无意,都已
经成功的引起她的注意。
现在最怕的就是她求好心切,而疏忽了阿霖微妙的心理感受,进而引起他的
不满。
“阿盟,你不会真的要我相信这种解释吧?”莫仲霖讥诮的反问。
骆盟无话可说。同样身为男人,他当然了解张洛其打的是什么主意,刚刚说
的这些话,也只是想平熄阿霖的怒火罢了,但看起来他的火气并没有这么容易被
三、两句话安抚下来。
眼看两个男人都已经直接对上了,雅晴会怎么做呢?是勇敢的承认张洛其对
她不再是邻居哥哥般的感情,还是努力劝阿霖暂时让步?骆盟不知道。
* * *
骆盟发现莫仲霖双眼无神的盯着宿舍外篮球场上打球的人,脸上是一片木然。
这样封闭感情的状况表示他心底更不安了。
“阿霖,你……不会胡思乱想吧?”
同居三年,他敢说没有人比他更了解莫仲霖,就连范雅晴恐怕也比不上他。
通常当他面无表情的发呆时,也就代表他正在思考很重要的事;而此刻,他一定
是在心底琢磨要如何解决这件事,由他此刻生硬的表情看来,他并没有让步的打
算。
他就怕他一时冲动,将他和雅晴之间得之不易的感情毁于一旦。
有时候,连他也会心惊于莫仲霖偶尔显现出来不顾一切的决绝表情,那是宁
可错下决定,也不后悔的决然。
莫仲霖慢慢从沉思中抬起头看着骆盟担忧的脸,嘴角轻轻一扬。
他知道骆盟是真的在关心他,否则也不会多事的为两人间的斗气作调解,只
是,此刻他心底的挣扎有谁知道?
随着毕业的日子愈近,他心中对未来的不确定感就愈大,而和范雅晴不明确
的感情牵扯更是增加他莫大的心理负担。
“阿盟,我知道你在为我和雅晴的事担心,只是……这阵子我真的觉得好累,
我真的有股冲动想了断身边的一切,让我的心情回复到刚来这里时的平静无波。”
他轻轻地说出他的烦恼。
至少那时候他所烦恼的事只有一件,就是如何过日子。不像现在扯上男女感
情的事,总是让他在悲喜之间来来回回的找不到着落点。
“你想分手?”骆盟微微变了脸,他没想到莫仲霖的决定下得如此之快。
看了骆盟一眼,他淡然的说:“我们从来没有开始,哪来的分手?”他拒绝
承认自己的心情。
“你……”僵住手掌揉抚他头发的安慰动作,骆盟讶异的望着莫仲霖,他不
住的退缩和撇清关系让他不安。
三年多的相处让他一点留恋都没有?还是……他早就考虑不只一、两天了?
莫仲霖不理会骆盟不敢实信的眼神,因为他也惊骇的发现到一点,当逞强的
自己说出违心之论后,心底闪过的居然不是难过,也不是不舍,而是突如其来的
一股被释放的轻松感。
他不禁质疑起自己,这股轻松感究竟是怎么回事?
难道和雅晴的关系,对他而言真是一件痛苦的事?
但她对他一直都是那么的好,而且和她在一起度过的那些日子,也都是那么
甜美,那……为什么自己否认的话会说得这么快呢?
是因为她即使带给他再多的快乐,仍然抵不过占据他心中的那个心魔?
抑或,其实他根本就不爱她,只是因为习惯用她的陪伴来填补他心中的空缺,
而当他受不了心中的压力时,第一个被他舍弃的就是她?
如果事实真的是这样,那么这些年来他就是在利用她来安慰自己的孤单了!
事实有可能是这样吗?
这个突来的重大发现让他慌了心神,因为他没想到自己居然有可能是在利用
范雅晴对他的好。
莫仲霖悚然的抓紧骆盟的手臂。
“怎么了?”骆盟发现他脸色惨白,不明所以的问。
那么骆盟呢?自己也是在利用他吗?他痛苦的闭起眼,不敢看向自己的好朋
友,也怕自己再胡思乱想下去,结果发觉更多自己不想知道的事情。
他扯开话题:“没什么,也许……让我和雅晴都冷静一段时间也好,也
许……”再度将脸埋进枕头中,他心情烦躁得没办法说出连他自己都不肯定的事
情。
骆盟安抚的手转而轻拍他的肩膀,话题也聪明的随之一变,谈起大家都关心
的问题。
“你已决定好毕业后要就业还是继续读书了吗?”
提起这件事,是所有高年级生目前最烦恼的抉择,恐怕这也是让阿霖这阵子
烦躁不安的原因之一。骆盟深思的望着他。
“我还在考虑。”话题的转变让莫仲霖松了口气。
每次和骆盟谈天总是很松轻、没有压力,这也是他能将骆盟当成最知心好友
的原因。
“那……你有没有想过和我一起出国去念书?”骆盟小心的问。
“出国?”莫仲霖讶异的看向提议的骆盟。
“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们可以申请同一所学校,在人生地不熟的异地,彼此
也好有个照应,你觉得怎么样?”虽然他学的是经济,莫仲霖学的是电机,但想
选一所同时适合两人的学校应该不是问题。骆盟等着莫仲霖的回答。
出国深造他是去定了,这是他人生的重要计划之一,不过,如果能和阿霖一
起去,异地生活的孤寂将会减轻许多。骆盟抱着期望想着。
莫仲霖好笑地拍拍好友的肩膀,提醒地说:“阿盟,你大概忘了我和你不一
样吧!你有足够的能力让你想到哪里就到哪里,但我不一样,我没有钱。”
这是很现实,也很重要的一点。
虽然他潜意识里也想一圆出国的梦想,但一想起现实的问题,他也只好压抑
下这个奢想,不过,也许在未来的某一天……
“我可以——”
“我拒绝!”骆盟的话还没说完,莫仲霖就知道他要说什么,马上一口拒绝。
他的傲气不允许他向别人借钱来图自己的梦想。
“阿霖……”骆盟微恼的攒起眉,试图想说服顽固的他。
“不行,就算我们是好朋友,我也不想为了出国念书而向你借钱。”
莫仲霖很坚持一切都由自己来。
若他连这般的自我坚持都没有,他如何在陆清大学这所富有子弟环绕的环境
下抬头挺胸?光是那些嘲弄和轻视的眼神,就够他受了。
“好吧,既然你这么坚持的话。”
骆盟虽然很希望莫仲霖能和他一起出国去深造,但他也知道这种攸关自尊心
的事不是轻易就能让他点头的,只好先暂时搁在一旁,等将来有机会再提。
这个话题只是先告一段落,绝不是永远不再提起。骆盟在心底这么打算。
* * *
骆盟在下课后来到范雅晴上课的教室,从逗留的疏落人群中找到她。她正和
围在身旁的两、三位同学聊天。
骆盟无视从他身旁射向自己的爱慕和艳羡的目光,来到范雅晴面前。
“雅晴,我可以和你谈谈吗?”
昨天和莫仲霖谈完,几经思考后,虽然知道男女之间的事不容得外人插手,
但他就是不想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就这样散了,所以他主动来找她。
范雅晴看着骆盟,没有讶异他为什么会来找她,沉静娇柔的脸上看不到昨天
的争执所留下的不悦。“嗯。”
她起身收拾好自己的东西,跟朋友颔首示意后,在大家好奇打量的眼神下,
随着骆盟离开教室,一起沿着教室大楼前的林荫小道漫步。
“怎么了?这么严肃。”范雅晴轻松的开口。
骆盟却轻易看穿她故作平静表情下的紧张,原来对于昨天的争吵,她也不是
全然无动于衷。
“你知道的。”
“为了阿霖的事?”想起那个小冤家,她不由得做出孩子气的举动——踢路
旁的小石子。
“嗯。”
轻轻收拢被风吹散的秀发,看着已经长至腰部的长发,她不由得想起和莫仲
霖第一次见面时,自己还是及耳的短发而已。到现在也已经过了三年,她对他的
感情也如同这一头秀发般,愈来愈见绵长。
“你不想为自己说些什么吗?”骆盟也看向她乌黑的秀发。
“阿盟,难道你也不相信我吗?我和张大哥真的只是朋友而已。”她以为以
两人的认识,骆盟应该很了解她的。
“阿霖说看到你们在接吻。”
“那……那是……”想到那个突如其来的深吻,范雅晴的俏脸不由得一红,
呐呐地说不出话来。
“我那时……也没想到他会有那个举动,更没想到会被阿霖看见。”
直到呆滞的她从惊吓中清醒过来,再看到张洛其以挑战的眼神看着等在校门
口的阿霖那一刻起,她才知道这个久久未见的邻家大哥哥,对她的确存在着兄妹
之外的感情,而且正明白的向她的心上人发出挑衅的举动。
这是她的失算,当然也造成了阿霖对她的不谅解,因而引发接下来的不愉快。
范雅晴急切地转身面对骆盟,向他解释:“但我已经和他说清楚,张大哥以
后不会再这么做了!”
看着好友有如小女孩般单纯的眼神,凭他的直觉,他相信张洛其此时的退让,
只是聪明的以退为进而已,但他该如何让她了解这一点呢?
毕竟他们都还是未踏出校门的青涩学子,对爱情存在的多种面貌如何能一一
分辨清楚而不被迷惑?
“那他每天送你上、下课的事呢?”先撇下张洛其的居心不谈,男女之间的
事往往都不止表面上那么简单。
阿霖会因为一个吻而失去理智,追根究底起来,便是因为平常雅晴的举动就
引起了他的误解,若没办法将这个结解开,两人往后的争吵还是免不了。
“只是他要到公司去上班时顺道载我来上课而已,我们真的没什么!”微恼
的范雅晴已经记不清楚她是第几次这样回答别人了。
自从张洛其回国两个月来,因为同是邻居且又顺路的关系,一同出门已经是
家常便饭。虽然她隐约知道双方家长有意撮合的心思,但她相信自己思想开明的
父母,最后还是会尊重她的选择,不会勉强她。
所以,她一直以最自然的心态和邻居这位大哥哥同进同出,更因为张洛其想
自行创业的关系,让她深深觉得这是个学习商场实际经验的大好良机,才会不避
讳别人的眼神让他接送。
只是,没想到这么一来还是惹来学校同学的注目,纷纷打探她是否已和阿霖
分手,让她烦不胜烦。
开始时,她也对阿霖提过她的动机,他无可无不可地不表示意见,但随着两
人的聚少离多、爽约的次数增加,以及阿霖情绪愈来愈不稳定……这些她都知道,
也一直想办法让他了解这次的经验对她的重要性,但她没想到的是,不愉快还是
发生了。
她不怪他生气,任谁都不会高兴看到自己的女朋友和别的男人接吻,而且换
个角度来说,他的生气不也表示她在他心中占有重要的地位?否则这几年来,有
谁能让阿霖的情绪失控过?
但当她心中暗自欣喜这个发现之余,私心里还是认为莫仲霖该对她有多一点
信心的,这么一来,也不至于会有接下来的那一巴掌。
对于打了莫仲霖一巴掌的事,她有些懊悔,却不想道歉。
如果他没办法完全信任她的话,以目前仍有必要和张洛其接触的情况看来,
以后这类的情况仍会不时发生。
她所期盼的爱情,不应该是在争吵中度过,而是彼此相互信任、扶持。因为
年轻的他们还有很多事要做,爱情对他们来说,该是一种助力而不是阻力。
她希望阿霖也能借这次的机会好好想想,多给她一点信任,毕竟他们认识这
么久,不该为了一点小事情而感情生变。
“雅晴,你虽然这么说,但真正相信的人有几个?”他伸手制止张口欲言的
她,接着说:“就算那是真的,但你每天都和张洛其这么同进同出的,这些日子
你和他在一起的时间甚至比和阿霖在一起还多,你要别人怎么想?阿霖又会怎么
想?”
就算是再理智自持的男人,都还是有着男人最基本的独占欲,她不能要求阿
霖对这件事完全无动于衷。雅晴惟一的缺点,就是将男女之间的关系想象得太美
好了。
即使她的心智已经比一般同年龄的人成熟世故,但在面对爱情时,仍是充满
少女的幻想,认为只要彼此互许了心,这段感情就不会有所变化;但她却不知道
一段恋情的开始和结束,和外界都有着息息相关、密不可分的关联。
他这个第三者是看得最清楚的。
“我曾经对阿霖解释过,他应该相信我的!”
“雅晴!”骆盟气急的抓住范雅晴的肩膀,定定的凝视着她。“情人之间不
是只有开始而已,两人一起走在爱情这条漫长的路上,沿途还有许许多多的岔路,
即使只是随便一个小小的岔路,都有可能将两人的爱情带往不同的世界,进而结
束一段感情。爱情的路上是容不得一点猜忌的!”
范雅晴看着骆盟真诚的双眼,细细的回想他所说的每句话,不得不赞同他的
话是正确的。但她还是自信的认为自己和莫仲霖之间的感情,不会那么容易被一
件莫须有的事情打乱。
和他自相识到现在的每一个阶段,都是她用尽全部的心力去经营,对于莫仲
霖,她早已认定他是自己一生的伴侣;他也许会别扭地老是将自己的心情隐藏起
来不让人看见,明明是个男孩却硬要装成大男人样,但这些个性她都欣赏,也全
部可以接受。
可是,她所想要的是一辈子的相守,而“信任”将会是其中非常重要的一环,
如果他们连眼前这么小的关卡都跨不过,将来要如何相知相守呢?她对两人的未
来抱有很长远的想法,所以非要一步一步建立起稳定的地基不可;也许这次的事
件就是一个很好的机会,可以让两人好好的去深思这个问题。
“雅晴?”
将游离的心思拉回眼前的好友身上,范雅晴感激的对骆盟笑说:“阿盟,我
知道你很关心我和阿霖的事,但是情侣之间的事别人很难插手。而且,如果我想
和阿霖长长久久在一起,他必须先学会相信我。”这是她所坚持的一点。
“你……”骆盟对她的顽固真不知该如何是好。
范雅晴看看手上精致的腕表,想起和张洛其约在校门口见面的时间已经到了,
并看到有人在远远的校门口外朝她招手。
骆盟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眉头不由得一皱。
“对不起,阿盟,我下午和张大哥还有事情,先走一步了。”
范雅晴也看到他紧皱的眉头,歉然一笑后并未多说什么。
“雅晴……”骆盟还想出言规劝,出声唤住已走向张洛其的范雅晴。
“阿盟,这是我们两人之间的事,你还是不要插手的好。”
情人之间的事,也只有情人之间懂得。
骆盟看着范雅晴坐入豪华的红色跑车中,再看着车子从他眼前消失无踪,脸
上的急躁神情缓缓地变成面无表情,径自喃喃低语:
“不,雅晴,这绝对不只是属于你们两人的事而已,而且也绝不是我多管闲
事,当你在无意中炫耀自己爱情的坚固不摧时,你知道有多少人正出于嫉恨,而
在暗地里想不择手段地强行进入你的爱情堡垒中,摧毁你所谓的坚固爱情吗?”
俊美的脸庞扯出一抹苦笑。
“无关事情的对错、无关本身的理智廉耻,只为了一圆自己心中长久以来的
疯狂渴望而已!难道聪明的你都没有察觉到,只要你和阿霖之间出现一点点可乘
之机,所有在一旁虎视眈眈的人马上会介入,这其中包括了……”最后的话语低
不可闻。
只是,范雅晴并没有听见骆盟这段最真心的表白。
第3章
骆盟猜测的没错,人心并不都是那么善良的,尤其当有机会从中谋得好处时,
人性最真实的一面就会毫不掩饰的显露于外。
莫仲霖和范雅晴因争吵而分手的事如火如荼的传开了,身为当事者的莫仲霖
和范雅晴,及身为两人好友的骆盟则是置身事外,一点也没有对校园内的流言发
表意见,更加强消息的可信度。
原本口头上祝福他们的人,也都开始向自己的目标进攻。
所有男孩们,皆因为有莫仲霖身家一穷二白这个先例,所以都鼓足了信心想
朝范雅晴进攻,原先裹足不前的自卑因素,全都因为她曾看上过一个穷苦学生而
烟消云散。
学校的女孩们也开始找机会接近莫仲霖,即使他只是个清贫的孤儿,没有家
世、没有背景都无所谓,因为他有目共睹的能力和外貌,早就弥补了这些不足,
而冷冷的性格更是撩动她们的火热芳心。
但他们全都苦无机会。
范雅晴除了上课外,鲜少到校,而莫仲霖一没有课就关在自己的寝室内谁都
不理;所以这些别有居心的男女,全被阻隔在外,不得其门而入。
* * *
独自关在寝室准备学校考试的莫仲霖,从书本中抬起头来伸伸懒腰,将头倒
悬在椅背后,视线转向窗外的万里晴空发呆。
骆盟和同学相约出去买参考书,原本也要找他一起去,但他实在没心情去理
会旁人盯着自己身上的好奇眼神,所以拒绝他的好意。
这些日子以来,他很感谢骆盟对他的关心,他总是安静的陪在自己身边,对
他的感情没有过多的询问和不需要的关心,让他得以独自整理自己的心情。
经过近一个月的冷静,他终于肯承认那次争吵的确是自己太冲动了。和雅晴
相识以来,他不知被多少同性挑衅过,一向都可以冷然待之,为何这次就不行呢?
应该是这阵子有太多事情积压在一起,让他承受了不少的压力,所以才会在
张洛其挑衅的举动下失控爆发。连一向容忍他的雅晴这次也一反常态的不来找他,
也许就是在等他主动道歉。
但,他真的该去道歉,再让两人言归于好,恢复以往的牵扯吗?
心底的那股不安一再拖延他道歉的脚步。
叩叩叩——
“谁?”莫仲霖还是维持同一个姿势没有动。
“莫仲霖,第一会客室有人找你。”
住在隔壁寝室同是四年级的李国鼎,因为刚好经过,被舍监找来代传口信。
莫仲霖讶异的起身打开门,问着刚要进寝室去的李国鼎。
“你知道是谁找我吗?”
他到陆清大学多年,鲜少有人来找过他,除了陆仲康外。但他是个大忙人,
而且也不可能动用到第一会客室;因为第一会客室都是用来接待身份地位较高的
家长用的,而他想不出自己何时认识了这种身份地位的人。
搔搔头,李国鼎也不明所以。“我只看到背影而已,看起来是个很气派的中
年男子,至于是谁我就不清楚了。”
“谢谢。”
对莫仲霖的少言已经习惯了的李国鼎,笑笑后走进自己的寝室。
将书桌收拾好,莫仲霖离开寝室来到一楼,沿着走道来到位于宿舍最后面的
第一会客室,轻轻敲了敲门。
里面传来低沉威严的男声:
“请进。”
听到那道男声后,他更加确定来人是个陌生人,因为他从不曾听过那声音。
会是谁呢?
打开厚实的门,他的视线马上定在立于落地窗前的高大强壮的人影上,那是
道陌生的身影。
将身后的门轻轻合上,他缓缓开口:“我是莫仲霖,请问你是哪位?”
站在落地窗前欣赏窗外风景的人转过身来,深思的看着门前的莫仲霖,不发
一语,只是一直打量着他。
虽然不清楚他是何用意,但莫仲霖就这样静立着任由陌生人从头到尾的评估
自己。
陌生人对他沉稳的态度好像很满意的样子,点了点头,向莫仲霖招呼:“请
坐。”
两人都坐下后,中年男子拿起先前有人送进来的饮料喝了一口,才缓缓的开
口:“敝姓范,范至诚,是范雅晴的爸爸。”
莫仲霖屏住呼吸,诧异的看着眼前的中年男子,瘦削严肃的脸上有着岁月刻
划下的严酷痕迹,经过磨练的睿智双眼,不容有半点隐瞒的望进他的眼底,身上
价情不菲的深灰色西装更衬出他的威严;整体看来,他不愧是立足商场的大人物。
但这样一个大人物为什么会专程来找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学生?
他并不喜欢接触范雅晴和骆盟尊贵的家人,只是单纯的将彼此的关系定位在
个人的交往上。虽然他们都曾想帮他介绍自己的家人,但都被他避开,那为什么
范至诚会专诚来见他?
对于他的事,听雅晴说她曾经对范家夫妇提过,所以他们应该早已知晓有他
这号人物存在。在经过这么久后,日理万机的范至诚抛下持办的公事,专程跑到
学校来见他,他可不认为对方只是一时兴起。
是为了雅晴的事?
“范伯父,请问有什么事吗?”他压下心头不断涌出的不安,强自镇定的问。
对他表现出来的自若,范至诚很是欣赏,只可惜……他压下心中的叹息。
“莫同学,我也不想拐弯抹角的聊些无关紧要的题外话,我就直说了。”看
着眼前男孩平静的表情,范至诚说出他今天来的目的:“我希望你和雅晴不要再
见面了。”
莫仲霖的反应平淡无奇得让范至诚讶异。
不管他是贪图富贵才和雅晴在一起的,或者是出自真心,在女方家长出口反
对时,他也该丧失年轻人微薄的理性,大声的阐述两人之间的爱情,这才是二十
出头的孩子该有的坦率心性。但他却没有这么做,只是在脸色微微一变后,垂下
眼轻声地问:
“这是你专程来这里一趟的目的?”
他的表现反而激起范至诚的爱才之心,撇开女儿的关系不说,他的确是个不
错的男孩,也不难了解女儿为何会死心塌地的认定他了。
范至诚叹了口气,“你该知道我为什么这么做的原因,当父母的人没有办法
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子女陷入不幸。”
这句话让莫仲霖的脸色转为死白,他看出坐在对面的范至诚略带惭愧的歉意,
猜到了原因。
“你派人调查我!”
“我很抱歉得这么做。”虽然挖人隐私不是光明的事,但为了独生女的幸福
着想,他这个为人父的不得不背负起这个罪名。
“你查出什么?”
即使明知对方已经了解全部真相,他却非要对方亲口说出来,好用来将已经
千疮百孔的感情再凌迟一次,让始终不肯安分又想去沾情惹爱的心彻底死去。
叹了口气,范至诚背诵出反复翻看、早已牢记在心中的调查资料:“莫仲霖,
二十二岁,台南人,家有一父一母,一兄一姐一妹。十二岁时,大哥去世,死因
不明;十五岁时,父亲去世,死因不明;十六岁时,大姐去世,死因不明;十九
岁时,母亲因精神病丧失自我行为能力,车祸意外身亡,目前还有——”
“够了!”狂厉的声音制止范至诚接下去的话,莫仲霖抖动的手握不住手中
的水杯,打破成一地的碎玻璃。
没错!一点都没错!这就是他的过去,也是他一直没有说出来,盘踞在他心
中最大的心魔。
他根本是一个没有未来的人!
范至诚怜惜的看着眼前不再拥有自制力的年轻人,不知道年轻的他是如何捱
过这一切的。
当他因为关心女儿而私下调查这位神秘的转学生时,也为这原本平凡的家庭
一再面临的死亡阴影而惊骇。
短短的数年,莫家由原本平凡的和乐家庭变成被死亡阴影笼罩的伤心家庭,
但最让人震惊的却是,一家六口里有三个人死于不明原因,除了车祸去世的莫太
太外,没有人幸免。
他不想因为表面的调查而错下判断,所以也曾联络上当年为莫家开立死亡证
明的医生加以查证,结果如同他所预料的一样,那是一种不明原因的摔死症,莫
家先代就曾发生过这种病例,但因为数不多,且相隔已久,所以没有为人警觉。
莫仲霖的出色表现让范至诚不舍得放开这种人才,所以他还特地向熟识的资
深医生探询是否真和遗传有关,他本人是否也有可能遇到和他家人同样的事情;
但结论是,没有人敢说那是一种遗传,但也没有人敢打包票说不会遗传。
因为事实摆在眼前,这种不明病因无关乎年龄、无关乎性别,拥有这种血缘
的人,全都是在睡梦中自然死亡,没有任何的先发征兆可让人预防,也因此让人
更加措手不及。
而莫家例外、惟一和莫家没有血缘关系的莫太太,则是因为承受不了一再丧
夫丧子的打击才会精神崩溃,最后发生被车子撞死的意外事故。
“你是怕你女儿若是和我在一起,最后也会落得像我妈一样的下场?”莫仲
霖死瞪着地上的碎片僵硬的问。
范至诚没有回答。
他当然为这种事情的可能性心惊,虽然莫仲霖现在身体健康,但雅晴是他的
独生女,从小他就极力想给她最好的一切,他又怎能在这种终身大事上冒险呢?
谁晓得这种事情什么时候会发生在莫仲霖身上?
也许他可以安稳地活到老年,但也许十年、也许五年后,更或者明天,他的
生命就会消逝;而且,就算他能大胆的成全他们,将来生下来的孩子岂不是也会
面临同样的折磨——如同现在莫仲霖所遭遇的一切。
那是一种至死方休的心灵折磨!
他不能让女儿发生这种事,莫太太这个活生生的例子就在眼前,他不能不心
惊,所以他今天来见莫仲霖,自私的要求他和女儿分手。
“你请了一家很好的侦探社。”
范至诚分不出他是在赞美或是挖苦,所以他选择忽略。面对眼前既骄傲又自
卑的年轻人,他没有以气势压人的打算,只是以一个爱女儿的父亲的身份恳求他,
“你可以答应我吗?”
“我想,你可能误会了。”莫仲霖强迫自己以平静的声音说话。“我和你的
女儿只是再普通不过的朋友罢了,所以你根本不需要专程来拜托我和她分手。”
否认自己曾动过情,这是莫仲霖所能为自己保留的最后骄傲。
“这……”范至诚惊讶于这个意外的回答。
莫仲霖的心在经过痛苦的沉淀后,终于看清楚自己这些日子以来的不安所为
何来,不单单只是为了张洛其的出现和前途的茫然而已,其实最重要的是他对于
离开陆清大学后,将面临到的一切感到深切的不安。
在陆清大学这个简单的环境里,他的身份只是一个学生,除了念书外不必担
心任何外界的事;每天规律的上课、下课就是他的一切,再也没有比这种枯燥的
规律更能令他安心了。
但一离开学校,摆脱了学生这个安全的身份后,他将面临到路人成人世界里
更大的抉择——结婚生子。
对范雅晴的付出,他看在眼里,但他怎么忍心让另一个女人也经历像妈妈所
经历的一切?
范雅晴又能比妈妈坚强多少,可以时时刻刻活在他随时可能死亡的阴影下?
所以他不敢承认心中的情愫,但又无法断然拒绝她的付出,以至于造成还要劳动
她家人出面的局面。
“你大可以直接告诉她这件事。”他不了解范至诚为什么不用快一点的方法。
通常人遇到这种事一定会避之惟恐不及,不管爱有多深。这么一来,公事繁
忙的他也不必走上这一趟,还要低声下气的向个后生晚辈求情。
“这种私人的事愈少人知道愈好,若不是因为我太爱自己的女儿,原本我也
不该知道这件事。我本来是希望能趁着雅晴最近因为忙碌而和你较少见面的时候,
由你主动疏远她……你也知道,我们家一位老朋友的儿子对雅晴有意,正展开热
烈的追求,他是个不错的好对象,我们私心里期望他们能成篇一对。”顿了顿后,
范至诚接着说:“但既然这一切都只是我的误会……很抱歉造成你的麻烦。”
识多见广的范至诚不忍心剥夺他最后的尊严。
他没说出来的是,他担心女儿在知道这件事后,会更执迷不悟的死守着莫仲
霖不愿离开。他不想低估了女儿对莫仲霖的死心眼,所以才由他出面和莫仲霖说
开,希望能由他主动和女儿分手,让雅晴彻底死心。
没想到莫仲霖更干脆,将他和雅晴的一切推得一干二净,也保全了他的老脸,
免于向他求情。
就因为这样,他更觉得对不起这年轻但命运乖舛的孩子。
“我很欣赏你,如果你愿意的话,在大学毕业后可以考虑到我公司来上班。”
这不是补偿,而是因为欣赏他的个性所做的决定。
莫仲霖没有回答,只是蹲下身用手一片片捡起地上的碎玻璃,不在意尖锐的
碎片会划破他手掌的肌肤,直到捡干净为止,才起身将玻璃碎屑包好丢入垃圾桶
内。
“谢谢你的好意,不过……我已经决定出国留学了。”莫仲霖说出他的答覆
后便转身离开。
“谢谢你。”身后传来范至诚真诚的声音。
莫仲霖离开的身影一顿,随即头也不回的走出第一会客室。
他再次感受到自己又像回到三年前初到陆清大学时那般,心情一片空白。
* * *
“阿霖?”
刚从外面回来的骆盟,一进绿林的门口,就看到莫仲霖浑身散发出冰冷气息
的身影由第一会客室出来,对他视而不见的上了二楼。
疑惑的看向第一会客室的方向,他正猜想莫仲霖为何会到那里时,又讶异的
看到范至诚熟悉的身影出现。
“范伯伯,您怎么……”他若有所悟的想到方才离去的人影。“您是来找阿
霖的?”
他心中升起了强烈的不安。
阿霖刚刚的神情好像又回到和他刚认识时的模样……不,甚至又多了几分拒
人于外的冰冷。
“骆盟!”
从女儿口中,范至诚多多少少知道老朋友的儿子骆盟和莫仲霖的交情,他犹
豫着该不该将他的事告诉骆盟,但思及刚刚消逝在眼前的孤傲背影,他又想为那
孩子做些什么。
也许,骆盟这个好朋友可以帮他分担一点痛苦,让他再度勇敢的面对未来;
否则,一个这么优秀的孩子若是这样毁了,他的良心会不安的!
他于是沉重的对骆盟招手示意,两人一前一后地进到第一会客室中。
“骆盟,我今天是专程来找莫仲霖的。”
“为什么?”骆盟警觉的蹙眉。
“你知道洛其回来的事吧?”他们也曾见过几次面,相信骆盟对他应该不陌
生。
“我知道。”
“前些日子,洛其很慎重的对我们提起他想追雅晴的事。他这孩子是我们从
小看到大的,再加上双方家庭长期以来的友好,我和内人及他的父母都不反对这
件事,但问题是,雅晴早已对我们表明她对莫仲霖心意不可动摇的意念。”叹口
气后,范至诚接着说:“如果,她口中的莫仲霖真有她说的那么好,我们做长辈
的也没理由要她为了我们的私心而牺牲自己一辈子的幸福;但怪的是,他和雅晴
认识那么久了,却不曾到我们家走动,甚至连面都不曾见上一次……”
也就是因为这样,他才动了想调查他的念头。
“所以你们就去调查他?”
骆盟已经隐约猜到一定是范家查出了不得了的事,才会让范至诚亲自出面找
莫伸霖谈。
范至诚点了点头,对骆盟猜中答案并不感到意外,这样一来反而省了由他开
口的难处。
“骆盟,我私自找人调查莫仲霖的私事已经是大不对了……”范至诚沉重的
说:“而我现在又将这种事关个人的隐私告诉不相干的外人,更是不可原谅,但
是,我会这么做是希望你能在他身旁,帮助他度过这段难捱的日子。”
“范伯伯,阿霖究竟发生什么事了?”骆盟焦急的追问。
叹口气,范至诚将他私自调查到的结果一五一十的告诉骆盟。
“你……你说的是真的?”骆盟不敢置信的瞪着范至诚。
范至诚沉重的点头。
“原来是这样!”
骆盟难过的用手摇住脸,脑海中飞快掠过的是莫仲霖的一举一动、一言一
行……如果范至诚所调查的结果都是真的,那么就不难理解自己刚认识莫仲霖时,
为何他总是表现出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那是一层不想再让自己受到伤害
的保护色!
范至诚拍拍骆盟的肩膀,“骆盟,我知道这种作法不对,但我没办法眼睁睁
地看着我女儿去冒这个险,所以……”
天下父母心,何况是自己从小疼到大的独生女,做父亲的总是希望让女儿得
到世界上所有的幸福。
“范伯伯,我知道您的苦心。”
骆盟心不在焉的安慰范至诚,但心却已经飞到莫仲霖身边。
他现在会有多么痛苦呢?从刚才他那冰冷不带生气的背影看来,过去的事再
次被翻上台面应该让他受伤很深。
“骆盟……”范至诚迟疑的开口。
“嗯?”
“这件事请你不要让雅晴知道。”
“我知道。”
一片窒人的寂静笼罩室内,同样为一个年青人被捉弄的命运感到不堪。
* * *
骆盟知道再多的安慰也不能改变什么事情,所以他选择当个沉默支持的知己,
随时贴心的陪伴在莫仲霖身边,给予他精神上的鼓励。
莫仲霖则沉浸在自己的处境中,心中想的是他对范至诚脱口而出要出国留学
的话。
若真的想切断他和范雅晴的联系,出国留学不失是一条路,只是……拒绝别
人好意的他,真的有办法在不靠别人的帮助下独力出国吗?
时间就在两人的沉默中流逝。
第4章
骆盟担心的望着手表,已经凌晨一点了,莫仲霖却还没有回来,这已经是这
个礼拜的第四次,而今天甚至才星期五而已!
范至诚来访后的半个月,莫仲霖除了更安静外,并没有太多的改变,仍是在
学校和宿舍间来回往返,看到他没有异于往常的表现,骆盟高悬着的一颗心才逐
渐放下。
本来他以为莫仲霖已经走出阴霾,没想到从这个星期开始,他就一直在上课
时打瞌睡,平常也总是一副疲累的样子,不仅早退晚归,甚至还有到凌晨才回来
的记录。
他究竟在外面做什么?为什么偶尔可以从他身上闻到酒味和女人的香水味?
不安的情绪困扰着骆盟。
听到床边窗户的树木有些微的动静,他连忙推开窗户,果不其然,莫仲霖正
顺着屋外的树干攀爬,已经来到窗口外。
讶异的看着房内伸出来的大手,莫仲霖歉疚的对隐身在黑暗中的骆盟笑笑,
任由那只大手将自己拉进屋内,轻轻道了声谢谢。
“你知道我想要听的不是这句话。”骆盟不耐的看着他脱下身上的T恤,警
觉的蹙起眉头,“你喝酒了?”
空气中正弥漫着浓厚的酒味。
“嗯。”莫仲霖没有理会骆盟的关心,将脱下的衣服随意一丢就走进浴室扭
开水龙头打算洗个澡,好让冰冷的水冲去他些微的醉意。
他今晚并没有喝酒,只是被周围的酒味醺得有些醉意。他在心中再一次感谢
学校的大方,让每个寝室都有浴室。
洗去满身的疲累,才穿好宽松的休闲服踏出浴室,他就看到骆盟不死心的坐
在床前,还在等他的一个解释。
莫仲霖真心的感谢好友的关心,但……
“你还不想睡吗?”他打着呵欠。
“你看我像想睡觉的样子吗?”骆盟啼笑皆非的看着他一脸想睡的样子。
随意一瞄后,莫仲霖懒懒的回答:“你没有,可是我有。”
走向自己的床铺,他已经累了一晚,一向上床时间不超过十点半的自己,这
几天被折腾得累死了,让他在上课时都不由得想打瞌睡。
“阿霖,你每晚都出去,究竟是去做什么?为什么身上酒味这么重?”
莫仲霖翻身上床,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阿霖!”骆盟不放弃的一再追问。
看出骆盟一探究竟的决心有多强烈后,莫仲霖叹口气,突然说出一句风马牛
不相及的话。
“你前阵子不是劝我和你一起出国去留学吗?”
骆盟愣了愣,不明白他为何会提起这件事,还以为是他的推托之词,不快的
说:“你不是早就拒绝了?而且这件事和我的问题有什么关系?”
在枕上寻得一个舒适的姿势躺好,定定的望着天花板沉思了会儿,莫仲霖才
缓缓的说:“我现在改变主意了。”
骆盟并没有为他的改变主意而高兴,反而因为他在这种时候突然的改变心意
而蹙眉担心,“为什么突然改变心意?”
“其实也没什么,反正我在台湾也没有什么牵挂,到国外去见识一下外国的
先进也不错。”莫仲霖故作轻轻的说。
“那雅晴怎么办?”
他虽然从范至诚那里知道莫仲霖所做的决定,但他不认为感情的事能说断就
断;更何况范雅晴虽然没有主动来找过莫仲霖,却还是不时关切的向自己探问他
的消息。在这种情形下,能断得了吗?
沐浴在月光下的身躯不自然的僵了下,“往后,我们要走的路已经不同了。”
他不禁叹息。
“你舍得?”他逼问。
莫仲霖避开这个问题。
他舍得和不舍得又有什么分别,反正事实就是这样。
骆盟不自然的转开僵硬的话题:“这些日子的晚归和你改变出国的决定有关
吗?”
嗤笑出声,莫仲霖好笑的转头看向一脸不明所以的骆盟。
“当然有关!难道留学可以说去就去?我总要为自己存点学费和生活费吧!”
家境实在相差太多,骆盟居然没想到这一点,莫仲霖暗自摇了摇头。
“你这些天是去打工?”
“嗯。”他说完又打了个呵欠,寻了个较舒服的姿势躺好。
“为什么?理事长或者是我都可以帮你——”
“不行!”莫仲霖顽固的说:“我就是不想依靠别人的帮助,所以晚上才会
出去打工的。”
虽然每个人都告诉他不必在意,但他就是不允许自己再欠下人情债。
“你……”看着转过头去的莫仲霖不容他再说下去的坚决态度,一向精明的
骆盟实在束手无策。“阿霖,那笔费用不是小数目,而离我们毕业的日子只剩下
半年不到的时间,哪有什么工作可以让你在短时间内凑出这么一大笔钱来?”骆
盟真想好好敲醒他的理智。
他虽然没有打过工,但从旁人口中多少了解到打工薪水的微薄程度,而少则
上百万的留学费用,在这么匆促的时间内怎么来得及筹出来?
阿霖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
“你以为我没有想到这些吗?”原本的困意在骆盟的一再追问下早已消失无
踪,莫仲霖无奈的干脆撑起身子回答他的问题。
当他下定决心避开一切离开台湾出国留学时,最先想到的就是这个现实的问
题。
凭他现在的存款,别说是留学,就连去做趟短暂的国外旅行都不够;但时间
又只剩下短短的几个月,就算他从现在开始日夜拼命地打工赚钱也来不及。
正当他在心中懊恼浪费了三年多的时间时,突然翻到夹在书本中的一张名片,
—面只有一个英文名字和行动电话,这张名片慢慢地勾起他的回忆。
迟疑的拿起那张名片,不知道这是不是自己需要的机会。
骆盟为他的说法而蹙起眉头,心底掠过不好的预感。
“阿霖,你不会去做傻事吧?”骆盟就担心现在没有任何后顾之忧的他,会
不顾一切地往死胡同里钻。
“你还记得今年暑假,有一次我和你一起上图书馆时,在束区遇到一个男人
递给我们一张名片,说我们若是缺钱,随时可以打电话给他的事吗?”
“我记得,但你不是把那张名片丢了吗?”
那男人打量商品似的目光绕着他们两人转,尤其落在阿霖身上的眼神更教他
生气,他所介绍的工作想来也不会是什么正当的工作。
“我把它夹在书中!也就忘了这回事,没想到前些日子刚好翻到才又想起
来。”
对于那一身名贵服饰的雅痞男子可能介绍的工作性质,莫仲霖心中当然也有
个底,也知道那是一条满布诱惑的泥淖路,有多少人深陷其中不得脱身,而他的
定力又能好到哪儿去?一不小心,自己也极可能会淹没于不可自拔的人性贪婪之
中。
为此,他也曾在心中挣扎过无数次,但是就算他继续在台湾这个小岛待下去,
未来又能有什么不同?倒不如选择先转身抛下这烦人的一切。
也许,离开这个藏有他的有秘密的小岛后,他还可以有另一个新的开始,即
使身旁都是陌生人相伴。
所以,他拨了那组电话号码……
* * *
“阿霖,你不会是去找个男人吧?”
看到莫仲霖一片空白的表情,骆盟就知道他真的做了。
“阿霖,你怎么会去做那种傻事?”骆盟气急败坏的问。
他不懂他为何宁愿让自己走向黑暗路,也不愿向他求援,他一直是他最好的
朋友,不是吗?
曾经有多少人自恃自己的定力超强,坚持会是朵出污泥而不染的莲花,结果
在熟稔了黑暗中的一切后,反而走不出那种纸醉金迷的生活,只能永远沉沦于黑
暗之中不得翻身,他对自己的定力真的这么有自信?
莫仲霖不理会骆盟的质问,逐自说下去:“原来那男人开了一间高级的异色
PUB,专门为有钱的贵妇和千金小姐服务,他非常高兴我打电话去找他,要我马
上去上班,还说凭我的条件想在毕业前赚足几百万,绝对不是问题——”
“别再说了!”
骆盟喝住他接下去的话,冲动地将逞强的莫仲霖拥进自己怀中。
他多希望他能接受自己伸出的援手,而不是让他只能在一旁看他独自痛苦的
挣扎。一向自信的骆盟,此刻恨极了自己的无能为力。
莫仲霖宁愿自己一路跌跌撞撞的走过一切,也不愿假手别人的帮助,可他这
么做,痛的却是自己这个一直在旁边默默看着的人!
莫仲霖毫无所觉骆盟过大的手劲弄痛了自己,继续说下去。
“我才去那边观摩几天而已,就有不少贵妇人透过他说想长期包下我;只要
我头一点,别说是出国留学,就连下半辈子都不用愁了,我——唔……”
接下去的话,中断于骆盟粗暴的吻中。
莫仲霖瞪大了眼,不明所以地瞪视着在眼前放大数倍的脸孔。
骆盟在吻他!?
这是什么情况?一个他视为至交的同性,居然对自己做出这种令人惊愕到无
法想象的事!
莫仲霖忘了要挣扎,只是失了心般地看着近在咫尺的英俊面容显现出既苦又
涩的表情。
他们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他的神智一片混乱,只能优着身体任骆盟拥着、吻着,也因为这样异常的柔
顺,使得骆盟忘情地将怀中的身躯拥得更紧,想将堆积在心里多年、难以说出口
的话借由这个吻表达出来。
“啊!”莫仲霖惊喘一声。
当骆盟的舌头不再满足于浅尝,而想探得更深时,终于引起莫仲霖身体本能
的一阵恐慌,伸手用力推开骆盟。
“你疯了!”
恋恋不舍的放开唇瓣的亲密贴合,骆盟显得无限深邃的眼睛对上莫仲霖的惊
慌眼神,说出来的却不是莫仲霖想要的道歉。
“你非要做那种工作不可?”他再一次确定。
仍陷在刚才和骆盟唇瓣厮磨震撼中的莫仲霖,被紧紧拥住的身子挣不开强壮
的臂膀和噬人的视线,只好不自在的别开头避开骆盟焚人的逼视。
“只有这个法子,才能在短时间内凑足留学的费用。”
这也是他一再告诉自己非去不可的理由。
“不,其实你还有别的方法。”
骆盟低沉的嗓音由耳畔传来,让他的心惊悚得为之一紧。
“我绝对不会接受你的帮助!”还被拥在怀中的莫仲霖忘了前一刻的惊疑,
回头怒目瞪视自己惟一的知己好友,再次声明自己的坚持。
他可以忍受自己为钱出卖身体,但无法忍受别人的同情施舍,所以明知有比
踏入泥淖还轻松的路可以走,他却倔强的宁愿弄脏自己。
“唔!”
再一次堵住他倔强的小口,骆盟食髓知味的吻他。直到肩膀被用力推打时,
他才放开气喘吁吁的莫仲霖,沉醉的看着他因缺氧而涨红的脸。
“不,不是帮助,我要和你谈的是一项交易。”骆盟展露他少见的商人强势,
决定在这个夜晚谈一笔桃色交易。
* * *
屋内,只有月光投射进来的微弱光亮,骆盟的脸陷于一片黑暗中,所有情绪
的微妙波动只能靠声音来捕捉,而此刻他的低沉嗓音却有如来自遥远的异境,充
满不可预知的危险。
莫仲霖心慌的终于察觉到,这是骆盟从未让他了解到的另一面,就如同刚才
的吻一般,让他不由得对眼前这个既熟稔又陌生的男人产生恐惧。
强自压抑下心中涌现的不安,莫仲霖假装平静的问:“什么意思?”
他和他之间能有什么交易?
“你讨厌不劳而获的帮助,所以宁愿出卖身体来换取出国留学的学费,对不
对?”
“你究竟想说什么?”莫仲霖不耐烦的避开他的逼近。
这明明只是他个人的问题,照理说骆盟根本就不应该插手;若不是把他当成
自己的好友,他根本就不需要告诉他自己所做的任何决定,更不必忍受此刻他莫
名其妙的情绪。
骆盟如果看不起他的行为,大可以掉头离开,不把自己当成朋友。
他也许会很难过失去一个可以让他谈心的朋友,但绝不会乞怜他的回头!
“那就卖给我!”骆盟突然这么说。
“什么?”莫仲霖不敢相信他所听到的。
“如果你真的想卖身,就卖给我吧!”看着莫仲霖错愕的表情,骆盟解释:
“我要买下你!”
这是莫仲霖绝对想不到的交易!
“我出钱负责你出国的一切费用,而你在这段期间内必须当我的情人,负责
满足我的欲望。”
“你……”很少被吓到的莫仲霖,着实被骆盟所提出的交易吓了一跳,他怎
么也想不到骆盟居然会说出这么荒唐的建议来。
他疯了不成?但骆盟清醒又危险的眼神却说明他神智的清明;那么是自己的
耳朵出了毛病,所以听错了?可是,骆盟的专注却又证明他并没有听错。他真的
说出自己听到的那些话?
陷于惊疑中的莫仲霖马上猜到他会这么说的原因,脸色不禁为之一沉。
“如果你只是想借此变相的帮助我——”
“不!我是为了我自己。”骆盟马上驳回他的猜测。
莫仲霖更不能置信了。
“那你一定是疯了,我们都是男人啊!”
他真的快被骆盟突来的三百六十度大转变给逼疯了!三年来一直陪伴在身边
的至交好友,居然在一夕间让他觉得陌生极了,仿佛自己从来就不认识他似的。
“你可以和男人上床吗?”莫仲霖嘲弄的问。
他才不相信骆盟的解释!
基本上,他还是把这件事当成笑话一桩……不!也许其实是他醉了,所以做
了一场可笑荒谬的梦。
“我不反对现在试试看。”骆盟莫测高深的一笑。他没有忘了两人唇齿相接
的美妙滋味。
莫仲霖为他的隐喻涨红了脸,尴尬的别开脸。
骆盟并没有紧迫盯人,反而提起另一件风马牛不相及的事,“你知道你这次
考试的成绩吗?”
莫仲霖马上抿直了薄唇,没有回答。
“你成绩退步了,而且还不是一些而已!如果照这样下去,别说是想申请国
外的学校就读,就连想顺利毕业都有问题!”
如果他继续每晚去打工,即使真的让他赚到钱,届时很可能也派不上用场。
莫仲霖不是不知道问题的严重性,只是,此时他所能做的抉择是那么的少。
“但是,如果你答应我的提议,不只是钱的事不用担心,毕业也不会有问题。
你甚至不必每晚辛苦的周旋在不同的女人之间,也不必和陌生人做你最厌恶的交
际,只要将所有的注意力放在我身上就行了,当然更不用担心学业成绩会退步。”
骆盟双手捧起莫仲霖的脸,望着他疑惑的眼,继续游说。
“而且,我们是认识这么久的朋友了,和我在一起绝对比你去陪那些陌生又
饥渴的中年女人要安全、轻松得多,你说呢?”
骆盟该死的说得一点也没错,但他却一点也不觉得高兴。
依自己这次考试的成绩来看,若他当真想申请国外的学校就读,他的夜晚打
工势必不能继续;但是答应骆盟的交易条件,和他被性饥渴的老女人长期包下又
有什么不同?
对他来说,也许和陌生女人上床反而还比较容易些,因为他实在无法将自己
和骆盟的关系延伸到床上。
太难了!对于骆盟的提议摇了摇头,他反倒质问起他。
“如果我答应了这项交易能得到这么多好处,那你呢?你又能得到什么好处?
我怎么不知道你对男人平板的身体感兴趣?”
依两人同居三年多的认识程度,他从没发现骆盟对男人有兴趣过,而骆盟也
从未表现出这方面的兴趣,所以想来想去,他还是认定他是为了帮助自己出国,
才会说出这么荒唐的交易。
“相信我,你还不认识全部的我。”骆盟话中有话的提醒。
“但……”
“而且在这一场交易中,我可以得到一段没有后顾之忧的快乐时光。”
“什么意思?”莫仲霖怀疑的问。
“阿霖,你不会不懂吧?”骆盟故作讶异的看着他,“每个成年男人都会有
性方面的需求,我当然——”
“这我知道!”莫仲霖尴尬的撇开头。他也是男人,当然知道!“但凭你的
条件,绝对不怕找不到发泄的管道。”
他太清楚骆盟的身价,有多少女人围绕在他身边,就等他手指头一勾而已。
“看起来是这样没错。”他承认以他受欢迎的程度,多的是投怀送抱的女人。
“但你有没有想过,包裹在那些美丽糖衣下的是毒药?你认为那些女人一旦缠上
我,还会轻易地放手让我溜走吗?”
“你是说……”
“没错,她们都想乘机捉住我,以便顺利坐上骆太太这个位置。”从他十多
岁开始,就了解到异性对他的觊觎。
“你大可以找一个你真正喜欢的女人不就好了?”
骆盟笑笑地看着莫仲霖单纯不解的表情。
“你以为找一个喜欢的人那么容易?有些人终其一生都碰不到一个可以让他
称之为喜欢的人,更何况身为骆家的长子,我很清楚我身上担负的职责;为了替
家族企业谋求最大利益,将来企业间的联姻是免不了的事。”
“你爸爸会勉强你这么做?”这和骆盟口中开明的爸爸形象好像不太符合。
“不,他不会,但如果我没有遇到可以让我倾心的人!我会要求自己这么做,
为骆家的事业献上一切。”
莫仲霖没想到骆盟的心思是如此的细密,连将来的事都已经规画好了,看着
他无可奈何的样子,也许有钱人家的子弟并不像他想象中那么好,为了家族事业,
他们必须抛弃己身的一些东西。
像是看到莫仲霖眼中的同情,骆盟笑着对他解释:“我并不是为了家族才勉
强自己这么做,我是心甘情愿的。所以,你就应该了解我这些年为何不轻易交女
朋友的原因,这不仅是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也是为了保持心境上的自由,让
自己不至于在尝过太多的自由后,对于不得不接受的事实起了排斥心。”
虽然骆盟这么说并没有错,但……
“如果你必须用钱来作为交易,为什么不去找那些专门做这种交易的女人?
那不是更方便?”他竟然会荒谬到找上一个男人?
“这么说也没错,但是你有没有想过,不管是什么行业的女人,只要是女人
就会怀孕,我不想冒着有私生子的风险。”
这是骆盟很少展现在外人面前冷酷精明的一面。
“你……你真是……”莫仲霖被骆盟思虑的周密震得哑口无言。
真不愧是商场名人之子,居然连这种细微的地方都考虑到了。以骆家的财势
确实很惹人觊觎,要那些想飞上枝头当凤凰的女人放弃这种机会,实在是太难了。
也许就是因为这些原因,所以骆盟才会找上他。
是男人,所以没有怀孕的风险;是朋友,所以不会假戏真作,在将来演变成
不可收拾的后果。
但,就算他说得再头头是道,莫仲霖总觉得其中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好吧,就算你说的这些理由都对,但你真能毫不在乎的和男人做这种事?”
对于这件事,莫仲霖还是抱持着怀疑的态度,他就不认为自己做得到。
男人和男人……天啊!他连想都没有想过!
对莫仲霖的纯情,骆盟失笑出声。
“阿霖,你想太多了!有时候男人和女人之间的差异其实并没有那么大,不
然也不会有同性恋的存在了,何况那只是为了解决身体上的需要而已,对这件事
你又何必想得太深入呢?”他提出能让莫仲霖释怀的解释。
莫仲霖还是怀疑。
“刚刚我们的接吻会让你感到恶心吗?”骆盟专注的看着他的表情。
“这……”莫仲霖的脸蓦然大红。
虽然受到不小的惊吓,但他还是分辨得出来和骆盟的唇相贴并不会让他感到
恶心,甚至对他舌头的探人,他还感到一种战 的愉悦,但这种事他怎么说得出
口?
骆盟早已看穿他的心思,含笑低问:“这是个互蒙其利的好方法,你觉得怎
么样?”
莫仲霖制止骆盟的追问,他现在没办法答覆骆盟。
虽然骆盟的提议能解决自己目前最迫切需要解决的问题,而代价只是他认为
最微不足道的身体而已,但一想到必须和自己朝夕相处了三年的好友进行肉体上
的接触,他的心情就没办法轻松起来。
这跨越的不仅仅是朋友这道栅栏而已,也许还包括他往后整个人生观,不只
是和人上床这么简单的问题。
“我会考虑,但不表示我会答应。”
“好吧,你就好好考虑。”这份潜在的异样情感对他来说已经酝酿了三年,
但对阿霖而言,却是想都没想过的,故他不能强求马上得到答案。至少他在被吻
之后,并没有将自己当成毒蛇猛兽一般的闪避,就已经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了。
“但这件事我是当真的,相信我,跟我在一起绝对比你周旋在那些贪得无厌的女
人之间要好得多。”
骆盟适可而止的打住这个话题,留给他思考的空间。
“你好好想想。”骆盟平静的走回自己床上睡觉。
莫仲霖无力的躺在床上怔忡的看着他的身影,他现在的心情有如刚经历过天
地异变般的不可思议。
这些日子以来的迷惘、决意和范雅晴分离后的空虚,以及为了出国而去做的
打工,这一连串紧接着发生的事情让他的神经已经绷到极点;而今晚骆盟又提出
这么一项交易,他就算是再理智的人,也几乎要精神错乱了。
相异于始作俑者的一夜好眠,莫仲霖一直睁着眼没办法平复充塞在心中的复
杂心情,一夜无眠到天亮。
第5章
一大清早,骆盟因为第一节就有课,所以并没有吵醒莫仲霖,轻手轻脚的离
开寝室。而莫仲霖也因为经过大半夜的神经紧绷,在黎明时终于疲累地合上眼,
清醒时已经接近中午十二点。
扶着今早显得特别沉重的头,他慢慢踱进浴室梳洗。
今天一整天他都没有课,通常在这一天,骆盟都会买午饭回来和他一起吃,
但在经过昨晚的刺激后,他不想再留在寝室里单独面对突然让他觉得倍感危险的
骆盟,所以他打算离开宿舍。
“阿霖!”
才刚漫无目的的走出绿林的大门,身后就传来一声轻柔的叫唤。
莫仲霖身子一僵并没有回头,他很清楚声音的主人是谁,来者正是他目前最
不想见到的人——范雅晴。
“阿霖!”范雅晴走近他,尝试再叫一声。
他还是背对着她默默无语。
在绿林外已等候了好一会儿的范雅晴,无奈地看着莫仲霖固执的背影,只好
自己移动脚步走到他眼前,用手扳下他不肯好好看着她的脸。
“为什么不理我?”
她没料到两人之间僵持的情况竟比她预料的还要严重,而她也因忙碌而只能
在电话中向骆盟探听他的近况;直到昨天她才惊觉,自己居然已经两个月不曾见
到莫仲霖一面。陆清大学有这么大吗?
从心底升起一股不安,促使她在第三节一下课就直接奔到绿林的外面守候,
她知道他今天没有课。
“有什么事?”他强迫自己要表现得若无其事。
“阿霖,你怎么这么说?想见你还需要什么理由!”她轻捶着他的胸膛,气
他的孩子气和任性,一点都不会让她。
她从小到大就是众人宠爱的中心,何曾受过这种被忽略的委屈,只有他,任
凭她再理智,也不禁委屈的红了眼眶。
仰看着他的娇媚脸庞有被错待的怒气,莫仲霖原本坚持的心不禁有些软化,
一瞬间几乎忘了他和她之间存在的种种问题,还有范至诚恳求的话;但僵直的手
臂却迟迟伸不出去安抚她,因为此刻和范雅晴秀丽脸蛋交错在一起的,是另一张
疯狂哭泣的脸。
“你为什么不说话?难道你还在生气?”
对于他的静默,她直觉认为他还在为上一次见面时所发生的事生气,所以再
一次郑重地重申她和张洛其两人之间的清白,“我和张大哥真的没有什么!”
这些日子以来,她已经尽量和张洛其划清界线,而且他也不曾再做出让她为
难的事来,所以她很放心的对他保证。
“我不是……”他本想说那已经是无关紧要的事,但最后还是在脱口而出之
前选择沉默。
范雅晴对于他的沉默也有些无计可施,偏偏她和张洛其的相处可能还要持续
到他公司上轨道之后。以后再找机会慢慢向他解释吧!范雅晴现在只能这么想。
叹口气后振作一下精神,她微笑的对莫仲霖说:“阿霖,我这阵子还会很忙,
等过些日子我们再好好的谈一谈,你一定要相信我喔!”
不舍地抚着年轻阴郁的脸庞,她垫起脚尖在他的脸上轻轻印下一吻,红着脸
说:“我还有事,必须先走了。”
今天下午,她必须和张洛其一起到台中的工厂去了解一些突发状况,所以无
法留下来陪他。对于自己频频和张洛其一同进出,她也开始感到愧疚。
因为自己的好强,非要让人承认她的能力而引发这场风波,她不知道自己做
对还是做错,只是事情都已经发展到这个阶段,也容不得她抽手不管,她只希望
阿霖能给她多一点时间将这件事完成。
看着倩影慢慢离自己远去,莫仲霖悚然一惊的低头看着自己的右手,那是在
范雅晴转身离去的一瞬间突然伸出的。
瞪着落空的手,才发现原来自己一向引以为傲的定力,并不如想象中那么强。
他真的能做到他承诺过范至诚的话吗?
莫仲霖恐慌起来,直到此时才发现,他所要面对的不只是范雅晴的缕缕柔情,
还要抗拒自己从不曾死寂的心。
该怎么办?他绝不能让雅晴像妈妈一样,一辈子生活在恐慌之中……
混乱的心情,让他没了再往外走的心情,沉重的拖着步伐回到寝室,颓丧地
坐在地板上靠着床边发呆,直到门外逐渐接近的脚步声唤回他出游的神智。
是骆盟回来了,手里还拿着两个由餐厅包回来的饭盒。
“怎么在发呆?”将手中的饭盒随意放在书桌上,骆盟轻笑的拖了张椅子坐
在失神的莫仲霖身前俯视他。
感受着骆盟如同以往不变的关心,年轻笑脸上看不到先前的诡谲,让他几乎
要以为昨晚的事是他的错觉:若不是他太确定当时的自己是清醒的话。
骆盟当真不是在开玩笑?要他以自己的身体来交换出国留学的一切花费?
但他怎么做得到?他垂下头揪着自己的头发,懊恼的想,两人明明是朋友,
却要发展成那种肉体关系,实在太不可思议了!
可是再想到雅晴……如果他真的让自己和骆盟发展成肉体关系,是否就能一
举了断自己无法坚定的心,真正做到和雅晴划清界线?
就此利用骆盟来制止自己的渴求……行吗?
乱轰轰的脑袋让他无法冷静,只知道自己非得尽快想办法来压制心中因范雅
晴的出现而引发的蠢动不可。
骆盟轻轻扳开他紧揪住自己头发的手。
“怎么了?”
“我答应你所说的交易。”这句话就这么突然的从莫仲霖口中脱口而出。
“阿霖?”骆盟不信的眨了眨眼。
“我是说真的!”他强调,努力抑制从心底发出的恐惧与不安。
死寂在两人之间弥漫着。
原本是一件连自己都不太确定是不是能做的事,在骆盟深深的注视下,莫仲
霖的心情由不安转变成羞怒,语气不由得倔强起来。
“你可别忘了这是你亲口提出来的交易,你还有什么好怀疑的?我现在答应
了,你不是该表现得很高兴吗!你和我都解决了一个大麻烦,不是吗!”
“但阿霖——”
“过来抱我!”莫仲霖倔强地强迫自己对他伸出双臂要求。
他的理智知道,如果不想对这个决定后悔,就必须这样不断的逼迫自己向前
走,借以彻底断了后退的路。尔后,他就只能往前了!
深沉的眼眸对上坚决的眼神,骆盟叹口气,起身在莫仲霖的床边坐下,同时
将他拉起坐在自己身边。
他当然看得出莫仲霖决断的眼神后还藏有一丝惊慌,却又强迫自己这么做;
他怜惜的拥他入怀,用下颚摩挲他柔软的发丝。
虽然这是自己心中最大的梦想,但他决定再给他一次机会。“你确定!”他
没有忽略在他怀中显得僵硬的身体。
莫仲霖以双手紧环住骆盟的身体来表示他的决心。“我要知道期限到什么时
候。”
骆盟的眸光转暗。“由现在这一刻开始,直到我学成归国的那一天止。”
说完,他俯身吻住莫仲霖……
* * *
没有经验的莫仲霖可以强迫自己忽视骆盟湿滑的舌在他口中陌生的探索,却
无法克制身体本能的僵硬,在身体自然的想躲避被男人当成性爱对象爱抚的难堪
时,他发觉骆盟主动放开了他。
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他不解的张开眼看着他。
“你还可以后悔。”骆盟愿意再给他反悔的机会。
但他的一片好意,却让情绪陷入极端不稳定的莫仲霖恼羞成怒。
活了二十二年,别说是男人,就连女人他也没沾惹过,要他如何在一开始就
能自然的反应骆盟大手的碰触?偏偏他又无法克制身体本能的反应!
“我没有后悔,只是阳光太刺眼,让我不舒服而已!”
为了证明自己所说的话不假,他用力扯上床边窗户旁厚厚的窗帘,遮住刺眼
的阳光,再一次彻底阻断自己后退的路。
接着莫仲霖反被动为主动,伸手勾住骆盟的脖子,主动送上自己的唇,学着
方才他对自己所做出的挑逗举动,在他口中舔吮。
骆盟对莫仲霖的倔强叹了口气,也放弃要他后悔的念头,顺从自己的心意,
放胆拥抱心中长久以来的渴望。
对莫仲霖的饥渴让他不甘再处于被动的地位,除了唇舌强硬的侵略外,双手
也从他的T恤下端钻进去沿路摸索爱抚,仔细探访他身上每一寸平滑的肌理,强
烈地刺激着从未经历过这种肉体激情的莫仲霖。
“嗯……”他忍不住呻吟出声。
原本就忐忑不安的莫仲霖,因骆盟的每一个碰触而屏住呼吸,在身体感官强
烈的刺激下,气息开始不稳起来,原本的抗拒意识也逐渐模糊;陌生粗糙的大手
在抚遍整个上半身后,不满足地将他的衣服往上推,热情的唇也开始一路滑过他
的下颚,掳掠过脆弱仰起的脖子,和指尖交会于他平坦的胸膛。
“唔……”莫仲霖咬紧牙关,强忍住亟欲逸出口的呻吟。
面对骆盟不间断给予的强烈刺激,他的身体自然地追随着敏锐的感官愉悦而
拱起,努力克制的呼吸声,随着愈来愈难平抚、不断被撩起的火焰而更加急促。
恍惚的神智,不经意间看到自己平坦的胸膛上有一颗头颅正在蠕动,这副景
象诡异地让他一时冲动的想推开压在自己身上的重量,却被骆盟早一步识破地压
制住他双手的蠢动。
“太迟了!阿霖。”骆盟的眼里已经燃起掩不住的情焰,被莫仲霖挑起的情
欲已经不容许他再度撤退。“我刚刚已经给过你后悔的机会了。”
对他,他已经仁至义尽了。
有谁会像他一样,让自己渴望已久的人一再有后悔的机会?若不是爱他太深,
他满心想做的只有攫夺阿霖的一切,
骆盟移动身体,转而跨坐在莫仲霖的腰腹,将他的双手压制在头部上方,再
度俯身覆住莫仲霖张口欲言的唇,想用欲望来制止他的后悔。
“唔……阿……盟,等一——唔……”
身体被控制与骆盟少见的强势,让莫仲霖心中的恐慌愈积愈高,早已忘了这
是他主动挑起的,拼命挣扎着想起身。
不行,他还是没办法和骆盟做这种事!
面对他不断的挣扎,骆盟被迫中断索吻的举动,缓缓地放开对莫仲霖双手的
钳制,坐起身俯看他流露着惊慌无助的眼,接着才起身离开莫仲霖。
莫仲霖大大的松了口气。
“阿盟,对不起,我……我还是做不到。”他对着骆盟的背影道歉,为自己
的出尔反尔感到难为情。
骆盟没有回答,只是蹲下身伸手在自己的床下摸索。
莫仲霖不解的半撑起身体看着骆盟奇怪的举动。
在找到自己所要的东西后,骆盟再次走回莫仲霖床边坐下,声音轻柔却让人
感到无比危险的问:“阿霖,你还是放不开吗?”
“我……”这不是放得开、放不开的问题,而是他二十二年来所接受的道德
理教,让他根本无法这么做!
“我帮你。”骆盟简短的回应这三个字。
将手中拿着的威士忌酒瓶瓶盖打开,狠狠地灌了一口,在莫仲霖还想不透他
的意图时,骆盟已经一把揪住他的头发,将双唇盖上他毫无防备的嘴巴,口中的
香醇液体也顺势强灌进莫仲霖的口中。
“咳,你——咳!咳!”毫无心理准备的莫仲霖,被热辣的液体呛得忍不住
咳嗽。
骆盟丝毫不理会他的反应,头一仰又灌了自己一口烈酒,接着强喂进莫仲霖
口中。
莫仲霖拼命想挣脱他的疯狂灌酒举动。
“骆盟,你疯了!你——唔……”他又被灌了满嘴的火辣液体。“住手!”
骆盟对他的拼命挣扎毫无所觉,只用单手就压制住他双手的反抗,再用左脚
屈起的膝盖跪压住他的胸口,让莫仲霖的身体无法挣脱,一口接一口的将瓶中剩
余的烈酒间接灌进他的口中,意图模糊他的顽强抵抗。
“骆盟……你——唔……住手!呃……”
即使有大半的酒并没有进到莫仲霖口中,而是顺着他的颈项流下,但骆盟仍
没有停止的打算。
被灌了大半瓶酒后,莫仲霖终于因为不胜酒力而无力挣扎。
“呃……”
骆盟轻轻放开钳制的手和空酒瓶,轻抚身下莫仲霖被酒意醺染而显得红润迷
茫的脸孔,终于满意的一次又一次放任自己的嘴唇,贴上渴求已久的人儿身上。
一把将碍事的T恤从他身上扯下,骆盟贪婪的吮着他身上淌满的香醇液体,
逗得神智迷茫的莫仲霖逸出一声又一声无法掩饰的急喘。
因酒精而迷糊了反抗意识的莫仲霖,无力对骆盟的全盘侵犯再有任何的拒绝
举动,晕眩的顺从身体感受到的欲望而轻颤蠕动。
“阿……阿盟……”
“嘘,不要紧的,一切有我在。”他温柔地俯身在莫仲霖耳边喃喃低语。
体贴的语句不断向莫仲霖轻声劝诱,更让他的神智感到迷 。他能感受到紧
贴着肌肤的热唇已经游移到小腹上,正在那里徘徊不去,然而他却提不起一丝力
气来制止摸索的双手将他牛仔裤的拉链拉下,甚至褪去。
他感到赤裸的身子好像飘浮在大气层中,轻飘飘地没有着力点,只能任凭在
全身泛滥成灾的欲念牵引他游荡,再也没有自主权。
骆盟激动的屏住呼吸看着莫仲霖全身的赤裸,他多年的梦想终于要在此刻实
现……
阿霖终于是属于他的了!
* * *
骆盟用左手拥着呼吸平缓且正在熟睡的莫仲霖,右手则拉起窗帘一角看向外
面的晕黄暮色。
宿舍外的篮球场上只剩下稀稀落落的几个人,而层层叠叠的金黄渐层晕染了
整片天空,正从窗帘掀起的缝隙钻了进来,投射在莫仲霖的脸上。
总是蓄满淡漠的脸孔,惟有在沉睡时才会显现出浓浓的孩子气——他已经记
不起有多少次是在夜里看着莫仲霖的睡颜入睡的。
因为夕阳余晖的刺眼而显得不适的莫仲霖,皱起眉头本能地翻过身背对刺眼
的光线,再继续沉沉的入睡。
轻轻放下窗帘,骆盟半撑起身探看莫仲霖的睡脸。
今天中午回宿舍时,他看到范雅晴和莫仲霖两人正在说话。他没有靠近,只
是远远地观看两人的举动,如果他们合好了,而莫仲霖也放弃想用身体赚钱的荒
唐想法,那是最好不过,他强迫自己这么想,因为一开始他就不想介入他们之间。
昨晚,他是因为莫仲霖的胡闹想法而情绪失控,理智终于再也困不住心中真
正的想望,否则他根本不该对莫仲霖提出那荒谬的交易!
他心中真正想做的是将莫仲霖瘦削的身体拥入怀中,为他挡去外面的一切风
雨。
等莫仲霖一个人回到绿林后,骆盟才黯然离开去买中饭,再以若无其事的脸
孔回到寝室等待莫仲霖给他的拒绝。
只是,他没想到等到的却是——
过来抱我!
那四个字撼动他的心神,说不出是惊讶还是狂喜,骆盟不敢实信莫仲霖最后
所做的选择竟会是他!
因为距离的关系,他听不到两人的谈话,但看来和范雅晴的再次会面,只是
更坚定莫仲霖贯彻要避开她的意念。所以,此时最靠近他的自己,最适时的提议,
成了他最方便的避风港。
但他一点也不介意,反而狂喜于自己长久以来的梦想终于有机会成真。
他知道莫仲霖这么做是在自我虐待,他正不择手段的想让自己还在蠢动的心
永远死去,而最快的方法就是让自己陷入泥掉中,永远不敢再妄想。
就算理智高效如莫仲霖,但感情的事哪能说断就断?
不管他在范至诚面前多么冷静自持,并承诺不再和他女儿见面,可是他毕竟
还只是个未出社会的大男孩而已,却因为种种因素而必须一再扼杀自己真正的感
情,那会有多痛苦!
最后,为了真正做到许下的承诺,他只有不断的逼迫自己,压榨自己的热情
走向最黑暗的不归路;这是阿霖为了彻底贯彻和雅晴分手而使出的撒手锏,一招
致自己于死地的手段,获利的却是他这个一直身处于暗处的人。
在两人有更进一步的牵扯前,他曾心软的想再次给莫仲霖后悔的机会,但当
倔强的手臂环上他的颈项时,自己心中勃发的欲念已不容得让他再退却。
所以,当莫仲霖因为不熟悉他的亲密碰触而局促僵硬时,自己便不由分说强
硬地用酒将他灌醉,只因为他已经没有办法从欲火狂焚中全身而退。
半醺的莫仲霖,在酒精的发酵下只能软瘫在床上,任由他侵略和宰割,他不
带一丝怜惜的贪婪吮遍迷人的身躯,由上而下,无一处幸免。
看着他在自己的吮吻下颤动和喘息,使不上力气的修长四肢,只能无力的承
受他给予的欢愉和痛苦,他说不出那种震撼心弦的感受。
他可以确定莫仲霖也从两人的肉体接触中得到了快感,这可以从他毫无掩饰
的急促呼吸和呻吟、扭动的身躯及自己肩上的红色抓痕得到证明,酒精不但软化
了他顽强的心志,更让他得以凭身体本能去感受两人间发生的一切。
但想起自己刚进入时他痛苦的反应,他不禁怜爱地轻扳过莫仲霖背对着他的
身体,进而将他的头靠放在自己肩上,在他的唇上印下轻柔的一吻,轻吁口气。
事已至此,即使他心中从来没有这个打算,但他已经正式介入莫仲霖和范雅
晴之间。
以他对莫仲霖的了解,醒来后的他心灵上的自我折磨绝不会少于肉体上的疼
痛;届时,也只有靠自己不断的劝诱,一步步来清除他心理的障碍,好让他接受
两人在相识三年后,所发展出来的新亲密关系。
明天之后,他有的是时间来说服阿霖。
* * *
早上的清新空气唤醒一夜饱眠的莫仲霖,没有往日的愁闷相缠。
他慵懒的伸展覆在薄被下的修长身体。“啊!好痛!”
他感到下半身像火焚烧般的疼痛。
不明白身体为何带着不明所以的舒坦和疼痛时,一道呢喃的低语在他耳畔响
起。
“你醒了?”
紧接着就是一阵炽热而深切的吻。
“唔……”模糊不清的意识,却本能的自然接受熟悉探入的舌尖所传递过来
的热切,溢身体带来强烈的感官刺激,莫仲霖不由自主的拥紧压在他身上的坚实
身躯。
直到感受到赤裸肌肤所带来的凉意时,他才不情愿的睁开眼看向俯身在他上
方的满足脸孔。
在看清楚朝夕相处三年的熟悉面孔正带着宠爱的笑容啄吻自己时,莫仲霖一
时还没有反应过来;脑袋迷迷糊糊的回想骆盟的亲热举动及刚才两人所交换的热
情深吻时,他整个神智霎时清醒过来。
骆盟在吻他!?
莫仲霖倏地瞪大双眼,哑口无言的看着一如往常却又有点不同的年轻笑脸。
“你……”莫仲霖慌乱的挣扎着要坐起身。
“早安。”骆盟又给了他一个热吻,同时关心的问:“你的身体还好吗?会
很难受吗?”
他怕自己一下午的需索会让他身体不舒服。
“身体?”
“你忘了昨天的事了?”骆盟的眼里没有失望,只有调笑。
他几时看过冷静过人的阿霖有这种呆滞、惹人发笑的表情?
“昨天?”
得到这个提示字眼后,莫仲霖开始用力的回想昨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为何
一睡醒就让骆盟整个人都变了个样?
接着,昨天所发生的一切,如同电影般重新在自己脑海中上演了一遍;自己
的晚归、骆盟的提议,以及范雅晴的突然出现,然后……莫仲霖捧着自己沉重的
头呻吟出声。
还有自己大胆的邀请和两人肉体的热烈交缠!
天啊!他居然和最好的朋友做了这种事!这……
莫仲霖惨白着脸,不知如何是好的看向笑意不变的好友,讷讷的吐出不成句
的话:“你……我……怎么!”
深思熟虑的骆盟,早料到他会有这种反应,平静不见惊慌的拍拍莫仲霖同样
赤裸的肩膀,“你后悔了吗?”
莫仲霖懊恼的抹着脸,他还记得昨天的自己有多坚持,只为了和范雅晴彻底
划清界线,他想寻找一条最方便的捷径,所以利用了骆盟。
“我……”这要他怎么说?
“阿霖……”扣住他颓丧的脸孔,骆盟带着危险的笑意逼近他,占有欲十足
的说:“不管你是不是后悔了,我可是不会轻易放开你的喔!”
“阿盟,你……”莫仲霖被迫看着骆盟闪烁着异样光彩的眼睛,不明白他这
般的坚持是为了什么。
他知道骆盟并不是个同性恋,难道……就只为了他所说的性需求而已?
危险的逼近莫仲霖,骆盟的唇和身体同时覆到他身上,半强迫性的将他压制
回床上。等他心满意足的放开时,莫仲霖早已经气喘吁吁。
“你的脑袋不要想太多,我说过,这只是单纯的身体需求而已。难道你忘了
昨天我们有多快乐?”诱哄的吻轻轻浅浅的落下,骆盟想借着这个举动使莫仲霖
想起他昨晚的屈服。
莫仲霖当然记得昨天的一切,即使当时的他已经陷入半迷醉的情况,但初尝
快乐的身体仍牢牢的记得自己在当时所享受到的欲望和欢愉;就像现在,他的身
体正自然的在骆盟熟练的爱抚下苏醒过来,正等待他给予更多的愉悦。
不肯离去的最后理智,却促使莫仲霖强迫自己放下想环住坚实身体的双手,
侧头错开交合的唇,“不行,我们……”
不管他昨天有多想坚定自己的意志,意识清醒的他对于同性爱仍是无法坦然
接受。
骆盟却不给他退却的机会。
“不要紧的,你只要顺从身体的自然需要就可以了,你不需要想太多……”
随着说出口的话语印上密密麻麻的吻,骆盟再次重新熟悉他身体的每一寸肌肤。
莫仲霖在骆盟一再的安抚轻喃下慢慢的放松身体,理智也渐渐被他说服。
是的,现在所发生的一切都是不具意义的,只是交易,只是欲望……
骆盟往下游移的手,带走了莫仲霖最后的一丝理智。
* * *
骆盟不愧流有精明商人的血液,未出过社会的莫仲霖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在有了肉体关系之后,骆盟深谙说服之道,聪明的将两人的关系定位在“各
取所需”上,使莫仲霖在安心之余对此种转变逐渐不再排斥,并转而被动的驯服,
将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课业和他身上。
慢慢的,莫仲霖对这段新关系感到安心,可以坦然正视两人之间的变化,并
将此当成一个新奇的游戏。
反正这段关系终究会在某一天结束,而在这天来到前,同样身为男儿身的他
和骆盟,都不会因为这段意外的插曲而有什么损失,反而互蒙其利,他为何不试
着在生命结束那天之前自私一点,让自己贫瘠的生命多拥有一些快乐?毕竟上天
待他并不算好。
就因为这种想法的转变,他安心的享受在这期限内骆盟所带给他的肉体欢愉,
又不必怕会带来任何情感上的后遗症。
对于这段关系,在骆盟这种没有后顾之忧意念的灌输下,他有着无比的放心。
渐渐的,他和范雅晴之间愈行愈远。
第6章
“阿霖。”
“嗯?”坐在床上看着窗外暮色的莫仲霖,从恍惚中回过神来,看到站在门
口的骆盟正盯着他看,“什么事?”
自从关系转变后,两人的互动也有了改变,以往都是莫仲霖的情绪在主导两
人间的互动,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却开始被骆盟的情绪牵制。
每当骆盟用这种像要噬人的深沉眼神看着他时,他心里就自然会涌现一股介
于兴奋与惊惶的感受,全身的毛细孔更是紧张得不停收放,又害怕又期待骆盟的
下一步。
骆盟将手中的书本随意丢在书桌上,来到他身边坐下,轻扣住他的后颈项将
他的脸孔推靠向自己,低声的问:“又在想什么了?”
莫仲霖撇开头躲掉他逼人的视线,“我没有。”
“骗人。”骆盟笑着覆上他的唇。
“我没有!”莫仲霖不高兴的回头瞪他。
骆盟不理会他的辩驳,俯身隔着衬衫就往他胸口的凸起咬住。
“啊!好痛!”莫仲霖推拒他的变态举动。
每当自己显得若有所思时,骆盟嘴里虽然没有说什么,但紧接着一定会在他
身上留下属于他的印记,并用尽所有方法来取悦他的身体,让他陶醉得忘了占据
他心中的其他事物,满心满眼都只能有他的存在。
相识三年,他从来不知道骆盟是如此专制的男人,难怪他会说自己所认识的
他并不是所有的他。
对他这个奇怪的嗜好,他虽说不上讨厌,却也不喜欢连思绪都被他掌握住。
“放开……唔……”他咬牙忍下另一个痛呼。
骆盟又加重力道,莫仲霖甚至可以感觉到除了咬嚼的疼痛外,现在又加上唇
舌的逗弄舔吮,让他的身体敏感的畏缩了下。
经过这段日子的相处,骆盟已经比他更了解自己身体各处的敏感度。
骆盟是一个要求严苛的爱人,莫仲霖渐渐熟悉他对自己身体的侵略,本能的
感官欲念一经挑起,就如同野兽一般再也无法克制,所以他的身体早已由最初的
僵硬到习惯,到现在的享受其中。
有时想起自己的放纵,他都会忍不住脸红,但又舍不得离开熟悉的人体温暖。
而他能容许自己享受这段无忧无虑时光的惟一理由,就因为骆盟曾说过,这
只是一场金钱交易与游戏。
虽然明言是交易,但骆盟对待他的好绝不比一般情人间的体贴少。没有他想
象中用钱买人的盛气凌人,让他不至于感到自尊受损,否则莫仲霖也不确定高傲
的自己是否真的能忍受。
体贴的他甚至还多了几分敏锐的观察力,总能在他情绪波动无助的时候,适
时的给予他温暖的拥抱,驱走孤独的靠近。
这些举动他都明白的看在眼里。
骆盟无视他的反抗,炽热的唇追随着想要闪躲的身体移动,直到莫仲霖胸口
的衬衫已经濡湿了一片,他还是牢牢的含住口中的坚硬凸起不愿松开。
他可以明确的感受到,莫仲霖对两人关系的转变已经不再排斥,甚至安于和
他这样的关系,只是迟疑偶尔还是会来到他心中拜访。
但就算是这样,也无法抹去他此刻的好心情,因为他发现莫仲霖在他面前时,
喜怒的分野愈来愈明显,这个转变就是他努力后的最大收获。
被扣住颈项使莫仲霖没办法避开骆盟的侵略,只好乖乖接受他热情的探索。
但手掌下碰触到的火热身体,却让他心里充满疑问。
“你总是这么欲望勃发吗?”他盯着骆盟问。
“什么?”吻得正火热的骆盟一呆,没想到他会有此一问。
扳开拥住他的双臂,莫仲霖疑惑的问:“我只是好奇,如果你原来就这么精
力旺盛,那以前你都是怎么解决的?”
自从两人打破原本的关系模式,骆盟几乎每天都要抱他。虽然年轻人原本体
力就比较好,但骆盟却仿佛随时都处在饥渴状态中,火热得让他不由得随他的欲
念蠢动。
但在热情稍稍冷却后,他不由得好奇起他以前都是怎么解决这方面的需要的!
他突然发现,过去三年多来,骆盟的作息几乎都和自己一样,他哪来的额外
时间去消耗这么多的热情?
骆盟对他的问题傻了片刻,紧接着疯狂地大笑起来,开玩笑地在莫仲霖的脖
子上又啃又咬的,惹来他不住的挣扎。
“住手,会有痕迹的!”莫仲霖焦急的制止。
还记得有一次他就被坐在旁边的同学看到自己脖子上的红印,对方不顾他设
实的层层藩篱,满脸兴味的追问它的由来,让自己的冷静面具几乎碎裂,只能狼
狈的仓皇而逃。
为了这件突发事件,他拒绝骆盟靠近他周遭一公尺内,直到那个印记消失为
止。
骆盟也耳闻过这个消息,更知道莫仲霖对这种记号的敏感,所以改而压制在
他身上,俯视着他不悦的脸,笑着说:“你为什么会这么问?”
“好奇!”他翻翻白眼。不然还会有什么?
“是吗?”
骆盟吊足了他的胃口后,才回一句:“秘密!”
阿霖绝对不会知道自己忍得有多辛苦。
“哼!”
“你生气了?”
莫仲霖没有回话,反身就想挣脱身上的人压制的力量。
骆盟顺着他的心意滑下他的身体,躺在他身边,但手仍是执拗的拥着他不肯
放开。
“放手!”
“我今晚要这样拥着你睡。”他不肯让步。
“你……”算了,莫仲霖反过身不理会言出必行的骆盟。
骆盟却主动提起另一个话题。
“阿霖,寒假我们一起出国吧!”再两个礼拜学校就放寒假了。
莫仲霖惊讶的回头看着提议的骆盟。“为什么?”
“你不会忘了再过几个月我们就要毕业了吧?”他提醒道。
“这和我们毕业有什么关系?”他还是不了解。
“紧接着我们就要出国留学了呀!虽然先前已经针对几所特定的学校寄出申
请书,但总要亲自去看看那些学校的环境吧!所以,我想利用寒假的空闲时间到
美国参观那边的学校,你觉得呢?”
其实这只是其中的一个小原因,最重要的是他想避开随时可能会出现的范雅
晴。
从他得到阿霖的那一刻起,他就没有想过要将他让给别人,即使对方是他青
梅竹马、如同妹妹般的雅晴也一样。
他自认为已经为她做得够多了,是她一时大意让阿霖改变心意,转而投向他
的怀抱,这怪不得他。
因为他一直热切的注意阿霖的心情变化,不然也无法适时将他攫入自己的怀
中。若没有他的介入,说不定此刻的阿霖并不是躺在他怀中,而是堕落在一堆女
人中!
他不在意自己的举动让两人彻底绝缘,就算将来她知道了,并因此让两人反
目成仇他也在所不惜。
生活中少了雅晴的这段日子,是他过得最快意的时光。不止阿霖在避开她,
他也竭尽所能的不和她打照面;幸好她一直忙着周旋在张洛其和公事之间,无法
对他们的反常行为投注太多的注意。也因为所占的这个优势,让阿霖浮躁的心已
经慢慢的平静下来,他可不希望在此时功亏一篑,让她出现打乱他精心营造的一
切。
“读哪所学校不都一样。”
莫仲霖又翻过身,对人生,他一向没有太长远的打算。
眼见莫仲霖对这件事没有太大的兴趣,骆盟马上又换了一个说法。
“其实这只是其中之一的原因,最主要的是……你也不想和雅晴见面吧!”
“这和她有什么关系?”
手轻轻搭上莫仲霖僵硬的肩膀,骆盟叹息地说:“你想想,如果一整个寒假
你都像往常一样窝在宿舍里,能不和她碰上面吗?”
感到手下的肌肉一绷,骆盟又说:“如果你再继续和她碰面,我们的事难保
不被她发现,这样一来,雅晴她会怎么看你和我——”
他的话被莫仲霖打断。
“你为什么会认为我不想和她见面?”莫仲霖激动的坐起身逼视骆盟。
难道……他听到了些什么?
莫仲霖忐忑不安的瞪着骆盟,等着他的解释。
叹口气!骆盟也半撑起身来,“你不和她见面,又想跑到牛郎店打工,到后
来又接受我的提议,哪一样不是清清楚楚的表示你想和她拉开距离?我还需要再
问吗?”
骆盟轻轻松松的就打发了他的疑惑。
“真的只是因为这样?”
“难道你还有其他我不知道的事吗?”骆盟反问。
莫仲霖怀疑的仔细研究骆盟坦荡荡的态度,压下刚刚从心中窜起的惊恐,勉
强的说:“没有!”
放松了心情后,他又马上想到骆盟这次并没有多事的为两人当说客,不禁又
疑惑起来。
“你这回不劝我吗?”这不太像骆盟以往的作法。
“你希望我劝你?”骆盟深沉的一笑。
“不,我当然不要你多管闲事,但是之前你一直希望我和她在一起的。”
“那是从前!”他不否认以往自己显而易见的企图。
只是在一切都有所改变之后,他当然不必再刻意违背自己的心意,将阿霖推
给雅晴。
“但现在不一样了,在我们有过亲密关系之后,你不能要求我对你还像以往
一样,心胸宽大的将你推给别人,就算我们之间只是交易也一样。我的独占欲很
强,所以你必须只将注意力放在我身上,这么一来,你要我如何虚伪的再劝你和
雅晴在一起?”
“真的只是这样?”
“当然!”
听到他的保证后,莫仲霖才放心的半合上眼。
“阿霖,你还没有给我你的回答。”
想了想,莫仲霖无所谓的回答:“我没有意见。”
能趁此机会避开雅晴也好。
“好,那一切就交给我来处理。”
他会让莫仲霖在国外的这段时间内,完全没有心思去想起台湾的一切。
* * *
在离大四生毕业典礼只剩一个月不到的时间、大多数学生都开始准备展开自
己未来的路程时,范雅晴却惊慌的到处找不到莫仲霖;离最后的那一次见面,居
然已经匆匆过了四个月!
不知为什么,她在学校里总是见不到莫仲霖和骆盟的身影,每次到绿林去等
他,也总是失望而回,就连寒假的空档时间也不见他的踪影,他就像从这个世界
蒸发了一样,让人无迹可寻。
她曾留了无数的话,也不见莫仲霖回过一次;曾试过找骆盟问清楚,没想到
骆盟也同样行踪飘忽,无法轻易找到。
在这段时间内,她更惊恐地发现自己的家人正极力想撮合她和张洛其的婚事。
原本以为张洛其已经在自己的解释下放弃了,没想到他还是不死心的以各种
方法宣告他的存在,她却碍于两家人的友好及亲如兄妹的感情,只能被动的拒绝
他的接近。
“雅晴,你今晚不是和洛其约好要去参加一个晚会吗?怎么还没有打扮?”
范至诚疑惑的看着在厅中呆坐的女儿,她的手还放在电话上。
“爸,没什么。”她刚刚打电话到绿林去,没想到还是找不到莫仲霖,让她
不得不怀疑起他是不是在躲她。“我刚才打电话去宿舍找阿霖,他不在。”
“噢,是吗?”范至诚不自在的回避女儿失落的表情。
“爸,您怎么了?脸色怪怪的。”范雅晴发现他的不自然。
“没什么。”他心里不期然又想起那个孤傲的年轻人,不免在心中暗叹一声。
“哦,那就好。”
李华琴从隔壁回来,身后跟着穿着正式的张洛其,正满脸笑意的看着她。
看到女儿一身家常服装,李华琴不免问道:“雅晴,你怎么还没有打扮?”
“妈,我今天有点累,不太想出门。”范雅晴有点歉疚的对张洛其笑。
“雅晴,你人不舒服?”张洛其关心的来到她身边坐下。
“我……”
“雅晴,你现在才说不去,要洛其临时到哪里找个女伴?”
“伯母,没关系,若雅晴不舒服的话,今晚就不要去了。”张洛其体贴的说。
所有人都看着范雅晴。
“我……”
拒绝的话还没有说出口,李华琴就在丈夫的示意下,不容女儿拒绝的拉着她
往楼上去,只因为在她心中,张洛其是最佳的女婿人选。
“你们是自小玩到大的,又是交情长久的好邻居,说什么都不能这么做!”
每次都这样!范雅晴在心中无力的想着,总有数不清的理由让她无法拒绝张
洛其的邀约。
孝顺的范雅晴不想违逆李华琴,所以也就再一次屈服在长辈的劝说下。
楼下的范至诚招呼着张洛其坐下。
“伯父,要是雅晴身体真的不舒服的话,今晚就不要勉强她了。”张洛其关
心的看着窈窕身影消失的方向。
范至诚拍拍他的肩膀。“没关系的,她只是心情有点低落而已,不碍事。”
张洛其迟疑了会儿才问范至诚:“是因为莫仲霖的事吗?”
对于这位比他小五岁的年轻情敌,他一直不敢掉以轻心。
听伯母说,他和雅晴已经好几个月没联络,但这些日子里他所采取的密集攻
势,却完全动摇不了雅晴对莫仲霖心意的一丝一毫,他不由得有些丧气。
范至诚安慰的对他笑笑,“不碍事的,我和你范伯母都很看好你们。”何况
又有莫仲霖本人的亲口保证。
“谢谢伯父!”张洛其松了口气。
只要有范家夫妇的支持,想让雅晴回心转意并不是不可能。
从楼上传来声响,他抬头一看,只见范雅晴穿着一袭圆领无袖的墨绿色高腰
丝质晚礼服,圆领完美的贴着她美好的胸线,露出一片白皙的诱人肌肤;头发高
高的绾起,衬出优美的颈项。就是这份美丽和无与伦比的气质,让他甫回国就拜
倒在她的魅力之下。
他从来没想到,才几年不见的邻居小妹妹居然会出落得如此动人!
也因为这样,他不顾她已有男朋友的事实,用尽一切方式围绕在她身旁,想
利用自己和她自小一起长大而且又是邻居的优势来打动她的芳心。
“雅晴,你好美!”
范雅晴在爸妈眼神的督促下,勉强一笑,“谢谢。”
如果此时陪着她的人是阿霖那该有多好?她不由得这么幻想,这个想法让她
露出甜甜的笑。
张洛其对她突如其来的笑容不动声色,他知道那抹醉人的笑容绝对不是因他
而起的,但他不能气馁。
“雅晴,我们该走了。”
“哦。”范雅晴这才如梦初醒的对爸妈道别:“爸,妈,我们走了。”
“嗯,好好玩。”李华琴和蔼的笑看着眼前的金董玉女。
“再见。”将手放人张洛其等待的臂弯中,范雅晴随着他走出家门。
“伯父,伯母,再见。”
* * *
陆清大学的毕业晚会在高士迪饭店举行,十三楼是晚会的豪华会场,十四、
十五楼则是提供给不方便回家的学生休息和留宿用的。
骆盟躲开兴高采烈的同学不断的劝酒和纠缠,搭乘电梯到十五楼,准备回去
看看醉酒的莫仲霖。
在今晚的热烈气氛带领下,一些较不怕死的男同学借着几分酒意,软硬兼施
的逼着一直将自己和大家隔开来的莫仲霖喝酒。
在盛情难却下,莫仲霖接连被灌了好几杯酒,还是守在身旁的骆盟看到他已
经不胜酒力、醉态频频,才努力将他从蜂拥而上灌酒的人群中带走,送他上十五
楼休息。
他原本是想和莫仲霖直接搭车回宿舍休息的,但身旁围着的同学却不许他就
此退席,死缠着他不放。
为了让莫仲霖能早点上床休息,他只好先将醉意颇浓的他送到楼上的房间休
息,自己再下楼去应付那群狂欢半醉的人。
九点半,他以自己已经累了为由,离开那群因为解放而呈现疯狂状态的男女,
独自上楼。
没想到才走出电梯门,就眼尖地看到范雅晴从莫仲霖休息的房间走出来,他
马上脸色大变。
范雅晴娇艳的脸颊、红润的嘴唇,还有嘴角、眼角神秘的笑意,全都让骆盟
皱起浓眉并闪身避开。
他以为她今晚不会来的!
范雅晴并没有发现隐身于电梯另一侧阴暗处的骆盟,径自满脸沉醉的搭乘电
梯离开。
难道,阿霖敢背着他和雅晴来往!?妒意在心中快速升起。
骆盟满脸阴霾的大步来到莫仲霖休息的房间,粗暴的推开没有上锁的房门直
冲到床边。
锐利的双眼没有放过床上的每个细节,他仔细地打量睡得正熟的莫仲霖,终
于在他裸露的肩上发现几条细细的红色抓痕。
该死!难道他们两人……
骆盟深黑的眼瞳更加阴晦,伸手将覆盖在他身上的薄被一把扯开,不理会莫
仲霖因为房内的冷气而畏缩起的身子。
果然,他在莫仲霖赤裸身旁的床单上发现一小片的暗红色。
骆盟阴沉着脸,不客气的大力摇晃莫仲霖,执意要问清楚这是怎么回事。
阿霖是什么时候避开他的视线,又和雅晴见面,甚至还和她发生关系的?
他绝不允许阿霖重回雅晴身边,绝不允许!
“阿霖,起来,阿霖!”
“嗯……”莫仲霖被摇得难过,发出模模糊糊的抗议声,不耐的回答:“什
么?不要吵……”他好困啊!
“你起来,我有话要问你。”骆盟强迫性的将他拉起。
莫仲霖拒绝离开舒适的床铺,闭着眼口齿不清的问:“什……么事?”
“雅晴为什么会来这里?”
“雅……晴?”莫仲霖紧闭着眼,脑中仍是一片混沌。
“对!她来找你做什么?”
莫仲霖对嘈杂的质问不耐烦的摇头。“不知道,我在睡觉……”
他现在只想睡觉。
“你不知道?”听到充满醉意的回答,骆盟终于稍稍冷却从方才就沸腾不止
的怒意,转而讶异的看着他满脸的睡意。
莫仲霖的回答出乎骆盟的意料之外,但他随后马上想到自己送他上楼来休息
时,他都已经醉得分不清东西南北了,怎么可能在他下楼后偷偷的和范雅晴见面,
甚至上床?
但床上的血迹,还有他赤裸的身子和肩上的抓伤……
这些明明都是做爱后的痕迹啊!
阿霖却说他不知道?
难道他醉得分不清是谁和他上了床?骆盟满脸讶然的研判这个可能性。
莫仲霖却没有足够的耐性等他想完,甩开骆盟双手的钳制后,翻身倒头继续
睡。
看着他孩子气的睡脸,骆盟飞快的思索几分钟后,马上果决的帮睡意颇浓的
莫仲霖套好衣服,抱着他急速离开饭店,搭乘计程车回到宿舍。
如果阿霖当真不记得今晚的一切,就让这件事成为一个连当事人都不知道的
秘密,永远的隐藏起来。
只要过了今天,不管雅晴将会有什么反应,他和阿霖都将从她眼前就此消失
不见!
第7章
在美国留学的五年,莫仲霖只寄过旅游时所买的风景明信片给陆仲康,传达
一些问候之意和自己很好的讯息,除此之外,他几乎断了和台湾所有的联系。
他不是刻意疏远一向关心自己的陆仲康,只是个性上早就习惯于和他人维持
如此平淡的往来,也就不想多事的改变。
莫仲霖和骆盟两人在几经考虑后,选择了位于康乃狄格州的耶鲁大学。避开
学校周围的学生宿舍,骆盟在郊外租了一栋两层楼的小木屋,一楼是客厅和厨房,
二楼是两人的寝室和书房,每天开车上下学。
因为骆盟的要求,也因为在大学时代就习惯同室而居的生活,莫仲霖并不排
斥两人同住一间房间;在这里的求学生活其实和在国内的学生生活并没有什么明
显的分野,也许是因为少了金钱上的烦恼吧!
日子虽然过得快乐,但他还是没有想过要和骆盟如此长长久久的维持下去,
因为他知道,这种日子总有结束的一天,在这个虚幻的国度里所发生的一切都是
不切实际的,梦境过后,两人终将归于平行。
但那也是骆盟回到台湾之后的事了。
* * *
“你在想什么?”莫仲霖一进门就看到坐在椅子上的骆盟一脸沉思样。
“你回来了。”
“嗯,你怎么了?”他不经意的问。
“我在想,我也该回去尽我该尽的责任了。”骆盟沉吟着,“所以,我决定
搭下个礼拜的飞机回台湾。”他等待着莫仲霖的反应。
莫仲霖打开冰箱拿饮料的手顿了一下,但马上又若无其事淡淡地回应:
“哦。”
“你也跟我一起回去!”这句话他已经说了好几遍。
莫仲霖关上冰箱,他的答案还是一样。
“我不回去。”
“阿霖……”
“我已经在这里找到工作了。”
是一个小有所成的校友看到他的毕业论文,主动找上他的。
“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骆盟对这个消息大皱眉头。
“这两天的事而已。是一间专门制造机械的公司,虽然并不是什么跨国性的
大公司,但很有潜力。”他将到那边担任开发部的经理,负责开发新产品,和他
所学的电机及闭塞个性很符合。
“我不是要你和我一起回台湾,然后到我公司工作的吗?”
事实上,从他确定能拿到博士学位起,他就为了这件事和阿霖发生过好几次
的争执,但每次都得不到结论;正当他想尽办法让他松口时,没想到他竟干脆先
去找工作。
“我不想回去,也没有理由回去。”莫仲霖断然下结语。
拉住他的手臂,骆盟扳过他的身子要他面对自己。“有我啊,我们在一起这
么久了,你难道要我自己一个人回去?”
他当然不想离开他,可是……
他咬了咬牙,虽然一直知道分离早晚会来临,也以为自己已经做好万全的心
理准备,但此刻心却仍是发疼。
强迫自己看着骆盟的眼睛,莫仲霖说出自己该说的话:“有什么不可以?我
们之间只是交易而已,而交易本来就会有结束的一天。”他故意装得轻松自然。
“阿霖,我不喜欢你说这种话。”骆盟听到这句轻浮的话后,攒起了眉。
每次一谈起这个话题,他的火气燃点总是特别的低,莫仲霖随便三言两语都
足以让他失去冷静。
虽然知道这是他的违心之论,但他就是无法置之不理、一笑置之。
这么多年的努力,他还是没办法除掉莫仲霖根深蒂固的顽强,他总是执着自
己和他之间只是一场桃色交易。
其实,莫仲霖心里早就知道不只是这样,但就是死也不肯松口,甚至在他第
一次开口要求他一同回台湾时,他竟用这个来当借口抗拒他的要求。
“我说的是实话。”莫仲霖嘴硬的逞强。
骆盟的脸色沉了下来,火气也被激起来了。
“好!那么我要延长这场交易的时效。”
说什么他都不放心让阿霖一个人留在这里。
“你胡扯什么?”哪有这回事!“当初明明说好是到你回台湾为止的!”
“这有什么不可以?”骆盟蛮横的反问,“既然当初条件是我定的,我便有
权力更改时间的长短;现在,我要你一个星期后跟我一起回台湾!”
“我不答应!”他也执拗起来。
“阿霖,听我的,不要惹我生气!”骆盟沉下声音,这是他发怒的前兆。
离回国的日子愈来愈近,一直还搞不定顽强的莫仲霖,让他的耐心愈来愈少,
禁不起他再一次的挑衅。
对于骆盟少见的晦暗脸色,他虽然有丝不安,但莫仲霖现在没办法顾虑那么
多,个性中潜藏的决然因子,让他想将事情尽速解决。
“不,我们的交易时间到了,你没有权力再要求我做别的事。”
“你……”骆盟愤怒地瞪着他。
莫仲霖不服输的瞪了回去。
骆盟的火气在一次次的争执下终于爆发。
而让他无法克制这来得猛烈的怒火,就是莫仲霖一次次的拒绝。
“好!既然如此,我们之间的交易还没有到期,也就是说,在我回国之前,
你还是一切都必须听我的了?”
骆盟咬牙切齿的反问。他将怒气隐藏在深邃的眼底,但从他口中说出来的凶
猛语句中,莫仲霖还是可以感受到危险的火星。
他该死的再也不想表现他的好风度了,对于像莫仲霖这种个性顽固的人,就
只能用强的!就算他不想跟自己回去,他绑也要把他绑回台湾。
莫仲霖撇开头不想回答。
骆盟默不吭声的一把抱住莫仲霖,壮硕的双臂轻而易举的将他瘦削的身子扛
起,往二楼的寝室迈开大步。
莫仲霖被他脸上少见的蛮横神情吓了一跳,这样的骆盟既危险又让他感到害
怕。
他想怎样?
来到二楼,骆盟大力的将莫仲霖粗鲁的抛到柔软的双人床上,莫仲霖还来不
及从柔软的床上挣扎起身时,就被他用身体的重量压制住。
“你干什么?”
骆盟没了平日的和善,露巴这些日子以来一直被隐藏的怒气,以发狂般的眼
神瞪视着身下的莫仲霖,残酷的说:“干什么?当然是上床!再一个礼拜我就要
告别你迷人的身体了,不趁现在好好享受怎么可以?”说完,他一把撕开莫仲霖
的衬衫。
羞怒交加的莫仲霖双手用力一推,轻易的将没有任何防备的骆盟推下床,急
忙翻身就想逃离这张变得危险无比的床,和霎时间变得陌生的骆盟。
跌坐在地上的骆盟轻轻松松的扯住他来不及躲开的脚踝,用力一拉,莫仲霖
也跟着跌坐在桧木地板上。
转眼间,骆盟逼人的身体又压制上来,莫仲霖只能惊恐的注视他的贴近。
骆盟带着嗜血的笑容慢慢靠近他。“原来你喜欢粗暴一点,那这个礼拜我们
就试着做些不一样的!”说完,他马上俯身封住莫仲霖张口欲言的嘴巴。呼吸困
难的莫仲霖,双手拼命的推打骆盟的双肩,希望这个变得陌生的骆盟能放开自己。
骆盟不耐烦的将一直在妨碍他的手用一手扣在一起,坐起身解开腰上的皮带,
不客气的将他挣扎的双手绑在床脚,完全制住他的蠢动。
“你疯了!”莫仲霖完全不敢相信他会这么对自己。
俯下身看着莫仲霖惊慌猜疑的眼神,骆盟泛着热气的唇抵着他冰冷战 的唇,
喃喃的说:“阿霖,我没有疯,这才是真正的金钱交易行为。我不需要在意你的
意愿,不管你能不能得到快乐,我想怎么对你就怎么对你,你没有反抗的余地;
因为出钱的是我,所以你必须服从我!你最好不要挣扎,你愈挣扎就会让我愈兴
奋,知道吗?”骆盟边说边用兴奋的身体磨蹭着他。
莫仲霖惊恐的发现,骆盟眼中出现以往从不曾出现的猎食光芒。
骆盟用力扣住他的头不让他退缩,接下来就是一阵惩治性的粗暴吮吻,和没
有任何疼惜的抚弄;不仅咬伤他的唇,也搓痛了他。
“住手!”莫仲霖为这突来的疼痛而痛苦呜咽,骆盟却没有停下惩罚性举动
的打算,反而因为口中的血腥味更激起他原始的野性。
现在的骆盟早已褪去文明的外衣,呈现他不曾外露的原始面,沉醉于粗暴的
肉体交欢中。
他的粗暴让莫仲霖起了一阵寒意,终于承认自己刚刚所说的话真的激怒了骆
盟,才会让他不顾一切这样对待自己,呈现出他的另一面——无情!
他更发现以往的骆盟对他有多好,一切都以他的感受为主,对待他温柔得像
情人般;而现在,没有往日话语的诱哄、温柔的抚慰,有的只是不顾一切对他身
体的掠夺行为,他将他的身体当成发泄的工具!
也因为这样的转变,莫冲霖没有像往常一样沉浸在骆盟的占有欢愉中,反而
觉得他的每个碰触、每一道掠过赤裸身体的湿濡吻痕,都像一把刀子般,将他的
自尊百般凌迟。
他仅剩的残破自尊!
“阿盟,你住手!”
即使身处在暴怒和兴奋中,骆盟在听到这声无比惊慌和饱含痛苦的喊叫时,
所有神经仍敏锐的察觉到莫仲霖身体的战 。
他迟疑的停止双手对自己底下身体的无情蹂躏,掠夺的唇也缓缓离开泛着血
丝的红肿唇瓣,抬起头望进莫仲霖满溢着痛苦和难堪的眼底。
刹那间,骆盟眼中的神采数度转变,慢慢地退去勃发的怒气,再度低下头伸
出舌头温柔的舔去莫仲霖唇上鲜红的液体。
“对不起……”他不该被阿霖的一再拒绝激得失控,让他受到伤害。
莫仲霖倔强的别开头,脆弱不堪的自尊不想让自己所感受到的羞辱被看见,
但泪却控制不住的无声流下。
骆盟慢慢扳过他闪躲的脸,定定的看着潸然流下的泪,心头百般不舍,缓缓
低头吻去泪珠。
“阿霖,你真的那么讨厌跟我回去?”
听到这句温柔的问话,他明白,骆盟终于又变回自己熟悉的那个人了。
他没有回答问题,心情松懈后的他只是闭上不停流泪的双眼,拼命压抑住呜
咽声。他不想让骆盟看见这么赤裸裸、没有掩饰的自己,也不想让他知道他刚刚
的行为伤了自己。
对莫仲霖与生俱来的倔强,骆盟轻叹口气。他早就知道莫仲霖会是他顺遂一
生中最大的挑战,就连在这种时刻他都不愿在他面前示弱。
相异于刚刚的粗暴,骆盟双手轻轻的抱住莫仲霖,如雨点般的轻吻落在他的
脸颊、眉上、眼间和唇上,一一拂去莫仲霖的泪痕。
轻柔的唇拭去他的屈辱感,使莫仲霖不由得张开眼睛,望进骆盟等待的眼中。
是的!他不得不老实承认,自己对骆盟的依赖已经不是朋友、交易这么简单
的感觉,但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他的心竟也跟着肉体沦陷了!明明只
是一场交易而已……
* * *
“阿霖,对不起。”骆盟俯身往下吮过刚刚被自己粗鲁弄伤的肌肤。
因为骆盟的柔情举动和心中刚想通的感受,莫仲霖泪流得更急了,仿佛想将
他这些年来所有压抑的情感倾泻而出;激动的情绪再加上现在被温柔挑起的欲望,
他扭动身体主动回应骆盟唇舌的挑弄。
“我太过急躁了,是不是?”他爱怜的伸出舌头,轻舔方才被自己粗鲁揉红
的地方。
“啊!”双手被缚、身体被压,无法自由活动的莫仲霖,被他半抚慰、半刻
意撩起的欲望冲击得无法言语。
“阿霖,是不是?”即使同样沉沦在热烈的欲望中,大手也重新温柔地抚遍
他珍爱的赤裸身体,骆盟仍执着于要莫仲霖开口说话。
“唔!”无助的扭动被束缚的身子,莫仲霖咬牙忍耐着情欲的潮流向他袭来,
就是不肯开口。
“阿霖?”骆盟同样拼命忍住快溃堤的欲望,面色凝重的咬牙等待他的回答。
“我——唔……啊……”即使理智快被肉体的欲望取代,他还是紧咬着下唇
不肯说。
“你太倔强了。”
话中包含着怜惜和惋叹,爱他的心却也不忍心再让他难受,结束两人焦躁的
等待。
因为身体亲密的结合,理性早已迷失在欲望中的莫仲霖,睁开满布情欲的双
眼,看见骆盟同样满脸的激情,一时冲动的想伸手拥住他,却发现自己的双手仍
然受制于皮带,不禁呻吟出声哀求:“阿盟,手……我的手……”
专心于身体结合美妙感触的骆盟,从他的呻吟转而注意到他双手的挣扎,略
微迟疑后才解开他的束缚,重还他双手自由。
双手重获自由的莫仲霖,紧紧环住骆盟的身体,更热烈的回应他的热情,将
堆积于脑海中的种种往事一一抛开,只专注于眼前这美好的一刻。
热情相拥的身体,在最高潮战 的一刻到来时,更加紧紧相拥,直到站刷身
体的激潮慢慢退去,骆盟才离开紧箍住的手臂,转身仰躺在地板上,将莫仲霖汗
湿的头放在自己肩上,一手自然的安抚仍闭眼沉醉在激情战中的身体,舍不得放
开现下这一刻。
但现实是无法弃置不顾的!
“阿霖,你真的那么厌恶回台湾?”骆盟再度开口询问他的意愿。
莫仲霖沉默不回答。
无奈的将脸埋入他汗湿的发中,骆盟侧身拥紧了他,叹口气后说:“如果你
真的这么不愿意的话,那你就留下来吧!”
因为爱他,他愿意再一次让步;也因为爱他,他可以忍受让他再当一次不想
面对现实的鸵鸟。
在看到莫仲霖惊讶的眼神后,骆盟加上了条件。
“条件是你要继续住在这里,而且不能拒绝我来看你,所以你还是属于我
的。”这已经是他最后的让步。
不想无视他的心情强迫他回国陪在自己身边,却也无法放手让他自由的离开,
所以他只能折衷的选择这个方式。
莫仲霖沉默半晌,轻轻的说了句:“我知道。”
他知道为了他,骆盟这个金主已经当得够窝囊了。
骆盟更进一步要求:“还有,也不许你再说我们之间只是交易而已!”
对这句话他一直无法释怀,即使这种说法是他先提出的。
“我知道……”剧烈的情绪起伏和激情欢爱后的身体疲惫,让莫仲霖感到昏
昏欲睡。
“乖。”轻吻着他的额头,骆盟最爱看他即将入睡时的表情,单纯得惹人怜
爱。
反正他回国后,还有足够的时间可以想办法让莫仲霖回国陪伴在他身边;只
要他确定在国内没有任何会危及两人现在感情的变数。
* * *
和莫仲霖相聚完最后一个礼拜,骆盟照着原定计划告别爱人,回到久别的台
湾,准备接下家族企业的重担。
他并没有要求家人今天前来接机,所以也没预期会有熟识的人出现在机场。
当他提着简便的行李大步走出机场时,满怀讶异的看到站在大门口处的一个美女,
戴着墨镜正定定的凝望着他——
她正是五年多不见的范雅晴!
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骆盟脑中闪过一丝警戒——
是巧遇?抑或是特意安排?
他隐约知道当年他和莫仲霖一同离开台湾时,她曾经四处打探他们的消息,
却因为他的刻意安排,总是无法得知明确的下落,所以他以为她已经放弃了。
多年不儿,她仍是一身温婉的气质,但一向无忧无虑的表情却被重重的清冷
罩住,更加深她女强人的特质。
一身高雅的套装裹住益显女人味的窈窕身段,亭亭玉立的站姿吸引不少路过
的人爱慕的目光,她却无动于衷的紧盯着她今天的目标。
她等了五年,为的就是这一刻!
* * *
骆盟要结婚了!
莫仲霖在听完这个消息后,没有激烈的反应,只是思维有短暂的空白。
沉寂好久,他才对一直在话筒另一端不安地呼唤他的名字的骆盟,轻轻道了
声恭喜,然后失神的挂断这通来得突然的电话。
没有质问、没有生气,甚至连对象是谁他都没有追问。
他原本就不期盼能和骆盟长长久久,也知道以骆盟的家世,终究要搭配一个
门当户对的佳人,但这一刻来得这么快却也出乎他的意料。
回国还不到一个月就决定要结婚了,那在最后的那段时间里,他为何还要一
再确定自己会不会离开他?
他无法责备骆盟的残忍,因为脑海中充塞的全是他对自己的温柔和体贴,一
幕一幕如倒带般浮现。
莫仲霖隐身于黑暗的房间中,颓然的坐在冰冷的地板上,再一次告诉自己这
样也好。
反正他早就决意要孤单过一生了,只是后来多了范雅晴和骆盟这两个变数;
现在,两人也一前一后的从他身边离开,他终于又恢复原本该过的孤寂生活。
强迫自己打起精神去面对明天之后的未来,骄傲让他即使情场失意,也不肯
让自己落魄不堪,这是他最后的尊严。
第8章
莫仲霖坚决不回台湾的誓言,轻易地被一封意外的来信给打破。
当他绷着脸看完信中捎来的讯息后,马上让他的助理为他订了机票。
他必须马上赶回台湾!
* * *
“维哲,你冷静一点!”骆盟出声劝导走在前面、像蛮牛似的在饭店内横冲
直撞的罗维哲。
“你要我怎么冷静?”狂乱的眼神快速掠过一间间房间的门牌号码,罗维哲
脚步一刻也不停留的直往目的地跨进,终于找到服务人员所说的52号房。
罗维哲刹住步伐,双眼死瞪着门牌上的三个数字,渐渐的,骇人的气势也慢
慢由身上消失。他怕自己的猜想会成真!
要是他打开门,而里面正上演着一场爱欲激情戏,那……他受得了吗?
“维哲……”
“哥!”
骆盟和罗丽瑶在他身后停下,看他终于鼓起足够的勇气,缓缓抬起手伸向门
把……
门没有锁。
从推开的门缝内隐约传出男子严厉的斥责声,以及女子间歇的说话与啜泣声。
罗维哲马上听出那是他未婚妻的哭泣声,对未婚妻的心疼让他心头原本就烧
得猛烈的火更旺了。
相识近八年,他何时看过郁希在他面前流泪?
别说他舍不得让她落泪,她本身就不是个以眼泪效武器的女人,而现在她居
然在一个他不认识的男人面前哭泣,这教他怎么忍受!
不舍和妒恨交加,令他冲动得想就这么一脚踹开门冲进去,但却被骆盟阻止。
在看到表弟示意的眼神后,他只好收拾起满腔怒气,轻轻推开门,三人悄悄
走进房内。
房里的两人都没有注意到多了几个不速之客。
“我不许你结婚!劝你早点把想嫁人的梦忘掉,不要忘了你根本没有资格嫁
人!”冷峻的话语一句句都是伤人的利箭。
“可是……我也想要幸福啊!”
苏郁希的泪水不住流下,软弱的美丽却撼动不了对方要她解除婚约的坚定决
心。
“住口!你太自私了,难道你忘了这么做会害了别人?你自己受的苦还不够,
还想拉别人也未尝这种滋味吗?你别忘了曾经答应过我的事!”
“我……我没有忘,可是……”
“你这混蛋!你想对郁希做什么?”
甫进到房内的罗维哲,一看到自己向来捧在手掌心小心呵怜的女人,居然被
别的男人欺侮得泪汪汪的,心痛得理性尽失,再也忍耐不住地怒吼一声。
此时,两人才发觉到屋内多了不该存在的人。
罗维哲快速冲向讶异的男女,一把扯开来不及有任何反应的苏郁希,朝毫无
防备的瘦高男子猛挥一拳。
“住手!”当身后的骆盟看清楚被打的男子的面孔时大惊失色,想阻止却已
来不及,只能火速朝被揍得仰跌在床上的男人冲过去。“阿霖!”
措手不及被打个正着的莫仲霖,身陷在一阵晕眩和疼痛中,忽然听到有人在
叫他的名字,挣扎地睁开眼一看,居然是许久不见的骆盟。
“你……”他怎么会在这里?突如其来的惊讶,让他暂时忘了脸上火辣辣的
痛楚。
“要不要紧?”骆盟紧皱着眉,小心轻触他已经出现红肿的脸颊。
“阿盟,你认识他?”罗维哲虽然全副注意力都放在怀里微颤的佳人身上,
但仍对骆盟脸上清楚显现的惊慌和忧心表情感到意外。
“你怎么会来这里?”苏郁希在平息惊讶后,不解的问。
“丽瑶告诉我说你和男人约在饭店见面,我……我怕你被欺负,所以……”
不待他支支吾吾的解释完,她马上又想到莫仲霖被他揍一拳的事,焦急的挣
脱罗维哲的怀抱,火速奔到床边探看莫仲霖的伤势。
“阿霖,你有没有怎么样?”她的关心显露于外。
无视旁人会作何猜想,她马上拿起床旁的面纸小心温柔地帮他拭去嘴角的血
渍。
“郁希,你!”看着她专注、心疼的表情,罗维哲满心不敢相信。
认识多年,他从没有看过她这么慌乱过,而且还是为了一个欺侮她的男人。
难道这个惹她哭泣的家伙比他这个未婚夫还重要?
“你为什么出手打他?”苏郁希恼怒的回头瞪视他。
天啊,打人的维哲不光是一八○的身材魁梧而已,他甚至还练过几年的拳击。
当她看到维哲厚实的拳头落在阿霖的脸上时,她的心跳几乎要停止了。
在她心中只有一个想法,阿霖瘦削的身材怎么禁得起粗犷的他猛力一拳?
“你居然还维护他?”
“你打人就是不对!”
“你……”
罗维哲还想吼出他的不满,莫仲霖已经站起身来。
无视骆盟和苏郁希的关切之意,他来到罗维哲面前,不说一句话,冷不防的
就回了罗维哲一拳。
“哥!”
“维哲!”
罗维哲蹒跚地倒退好几步,被惊慌的罗丽瑶扶住。“你要不要紧?”
莫仲霖冷冷的瞪着罗维哲,抹去嘴角又流出的血迹,头也不回的问苏郁希:
“他是谁?”
“他……他是我的未婚夫。”苏郁希勉强停住想跨向罗维哲的脚步,迟疑的
回答。
她担忧的眼神来回游移在罗维哲和莫仲霖之间,生怕两人再起肢体冲突。
“哦,是吗?你的眼光还真好。”莫仲霖轻抚脸上发疼的红肿。
“阿霖……”毕竟先打人的是罗维哲,她只能心虚的低下头。
“阿霖,先让我看看你的伤。”
惟一置身在这团混乱之外的骆盟,想拉他到窗边看清楚他的伤势,却被他甩
开手拒绝。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从听到他要结婚的消息后,他就没打算再和他见面,
没想到在万不得已的情况下赶回台湾,却还是和他遇上了。
该死的!这是怎样的机缘?他想自己一个人好好过日子都不行吗?
骆盟对他的倔强叹了口气,“他是我表哥。”
他也没想到会这么巧,未来表嫂偷偷会面的人居然是莫仲霖。
“表哥,干嘛跟他解释那么多,他想抢人家老婆就是不对!”罗丽瑶火爆的
说完,又转向还沉浸在未婚妻为了别的男人和他反目而兀自呆愣站着的罗维哲说:
“哥,你都看到了,她居然为了别的男人骂你,还任凭别人揍你,你还理她这种
女人做什么?”
莫仲霖静静的听着罗丽瑶的叫嚷,轻轻对苏郁希说:“这就是你选择的幸
福?”
“阿霖……”苏郁希祈求的看着他。
“你凭什么对郁希这么说话?”
回过神来的罗维哲受不了他一再嘲讽的口气,挣扎着想冲向前去再揍他一拳,
却被眼明手快的骆盟冲上前拦住。
“维哲,你不可以打他!”
一向了解罗维哲冲动个性的苏郁希,也从莫仲霖背后跑到他身前护着。
这情形看在罗维哲眼里,心底受的伤更深了。
骆盟也就算了,但他怎样也没想到自己心爱的女人会为了别的男人而和他对
峙。
“你为什么还要护着他,难道他比我重要?”他发狂的怒吼。
他怎么也不肯相信她对他真的无心。
“我当然要护着他,他是我哥啊!我怎么可以让你打他?”看着像蛮牛般发
狂的罗维哲,心急的苏郁希也气得大嚷。
莫仲霖原本就反对她要结婚的事,刚刚又莫名其妙的被揍了一拳,这件婚事
要得到他的祝福是难上加难,教她怎能不焦急!偏偏罗维哲还专程跑来这里搅和!
这句话令在场所有人愣住,不敢实信的眼神来回梭巡着苏郁希和莫仲霖的脸。
“骗人,你们长得一点也不像。”罗丽瑶首先叫出来。
除了带有同样的清冷神情外,两人的五官根本找不到一丝相似之处。
骆盟神色复杂的看着莫仲霖,而罗维哲则是呆若木鸡的愣住,努力消化他刚
才听到的讯息。
这男人居然是郁希的哥哥!那么,他们就是兄妹了。
这么一来,郁希根本就没有对不起他,那,是他误会她了!
原本疼痛不堪的心马上又飞扬起来,连脸上的伤也不感觉痛。
“郁希,对不起,我……”罗维哲不知所措的走到苏郁希面前,支支吾吾不
知从何说起,气恼的瞪了多事的妹妹一眼。
都怪他胡涂,胡乱听信丽瑶的胡乱猜测对她起了疑心,他早该知道她不可能
做出对不起他的事。
苏郁希懊恼地别开脸,不理会他的道歉示好。
* * *
“好了,既然知道这是一场误会,我们就先坐下来好好谈谈吧!”看着罗维
哲的手足无措,骆盟打圆场的招呼大家。
“呃,好,好。”罗维哲拉着气恼的苏郁希坐到长沙发上,满脸的讨好。
罗丽瑶也紧跟着坐在他旁边,来来回回努力地找寻神色冷峻的莫仲霖和苏郁
希的相似之处。
“阿霖,我们坐这边。”骆盟不容拒绝地强拉着莫仲霖坐在他们三人对面的
床边,他还在担心他脸上的伤。
“咦?表哥,你认识他?”罗丽瑶好奇的问出声。
“嗯,我们认识好久了,他叫莫仲霖。”他现在全部的心思都放在莫仲霖身
上。轻轻扳起他的下巴,就着透进房内的光线查看他脸上的伤,骆盟轻蹙起眉,
掏出手帕温柔地拭去干涸的血迹,莫仲霖则不言不语的任由他去。
“莫仲霖?咦,不对啊!”罗丽瑶发现其中不对劲的地方,狐疑的看着莫仲
霖,“他姓莫,她姓苏,怎么会是兄妹?”
骆盟停下手上的动作,和其他两双好奇的眼睛一致看向莫仲霖;见他别开头
没有回答的意思,众人又将眼神齐投向苏郁希。
“我被亲戚收养,所以改了姓。”苏郁希简短的回答。
后来虽然因和亲戚处得不好而出外求学,但也没多此一举的将姓氏再改回来。
“哦。”
“阿霖,你是为了你妹妹的婚礼专程回来的吗?”骆盟理所当然的把他的行
为归纳成兄妹情深,即使这么长时间来,他从来没有听他提过妹妹的事。
“不是,我是回来阻止她结婚的。”莫仲霖冷冷的吐出这句话。
始料未及的一句话又将室内的空气冻结,除了早已有所觉悟的苏郁希外,其
他的人都错愕的看着他。
和他相知最深的骆盟,脑海中马上快速飞掠过关于莫仲霖所有的事情……那
是使他反对的理由?
“为什么?”罗维哲首先发难。难道是因为他刚才的无礼惹恼了他,所以他
才会阻止这场婚礼?“如果是为了刚刚那一拳,我……我可以道歉。”他嗫嚅道。
半合着眼,莫仲霖仍是面无表情。“没有什么原因,我从头到尾就不赞成这
件婚事。我这趟回来,就是要带郁希和我一起回美国的。”
“阿霖!”苏郁希再次听到这个决定时,心慌的看着莫仲霖,同时感觉到握
着她的大手也传来同样的焦躁,两只同样不安的手用力交握着。
“你不要忘了曾经答应过我什么!”莫冲霖瞪着自己的妹妹。
“可是……可是……”苏郁希的泪不由得又开始落下。
从答应罗维哲的求婚后,她的心就一直悬在半空中,不安地猜测他收到这个
消息后的反应,是会为她祝福或者……仍坚持着以前的誓言?
她抱着一丝奢望期待会是前者,只是没有想到这么多年后,他的心还是没能
脱离栓桔,甚至还远从异国飞回台湾来阻止她结婚。
罗维哲防备的将呜咽的苏郁希拥进自己怀中,不舍的安慰着。
“我不知道你和郁希约定过什么,但我们是真心相爱,就算是身为她哥哥的
你反对也没有用。更何况,郁希早就成人了,有自主权决定自己的婚姻大事!”
他何时看过冷傲的郁希脸上出现过这种楚楚可怜的表情!她一直都是高傲的
看待所有事,这也是她吸引他的地方,但突来的柔弱却也让他保护欲大增。
他可以为了爱而忍受莫仲霖的冷漠,但大前提是郁希得留在他身边——谁想
从他身边带走她,他马上翻脸不认人!
罗丽瑶早看不惯莫仲霖那张冷脸,忘了自己原先也不赞成这件婚事,紧跟着
哥哥开口:“对啊,虽然你是她哥哥,但是一年也见不到几次面,我们甚至从不
知道你的存在,你凭什么在这种时候跳出来反对?”
这些话换得苏郁希奇异的一眼。
罗丽瑶当然有发觉苏郁希的视线,但她红着脸装作不知道。
莫仲霖没有理会罗丽瑶的冷嘲热讽,只是逼视沉默不语的苏郁希,“你的决
定呢?”
听到他的问话,苏郁希惊慌的抬眼望向一直支持着她的罗维哲,嗫嚅的说不
出话。其实她心中早就有了决定,否则就不会寄出那封信;只是……面对多年不
见的兄长,心中的决定总是不容易说出口,终究是她违背了约定啊!
“郁希?”罗维哲也恳求的看向她。
相对的视线中,她看到这个算不上英俊却是耐性十足的男子,从眼中赤裸裸
呈现出来的爱意,也感受到自那温热怀抱所传达过来的坚定感情,忐忑不安的心
渐渐地平静下来。这是她想共度一生的人啊!她安抚地拍拍罗维哲的手背,坚定
的面对莫仲霖。
“对不起,阿霖,我不想离开他,我想,这辈子我再也找不到像他这么爱我
的人了。”
听到妹妹的决定,莫仲霖并没有激烈的反应,却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开口:
“如果他知道我们家里的事,你认为他还能像现在一样爱你吗?”
没有意外的,他看到妹妹的身子不自然的变得僵硬。
说这是威胁也罢,身高她的亲人和命运共同体,他有责任提醒她,他们和平
常人不同的地方。可能的话,他并不希望再提起这件事来扯开兄妹两人已经结痂
的伤口,但为了双方好,现在让伤口流点血是值得的。
苏郁希听到这句暗示性的话后,身子不由得泛起一阵战栗,脸色也微微发白,
思绪更是不由自主的回到惨白的年少时代,及两兄妹无助的抱在一起的回忆……
但这一切都在感受到双手传来的温暖支援后消散。
“他已经知道了!”她深深地吸了口气,平静地回答。
她不意外地看到莫仲霖脸上出现的讶异和不信,不禁苦笑。
“阿霖,你太小看我了。也许我在情感上是软弱了些,但我们到底是同血缘
的兄妹,你能考虑到的我怎么可能没想过?当年那件事对我的影响绝对不下于你,
所以我不可能放弃对自己的坚持,去谈一段损人又不利己的感情,让自己也让别
人感到痛苦。”
她柔和的眼神迎向尚不知所以然的罗维哲。
当时会选择对他说出那件事,便是怕自己会习惯他的小心呵护,甚至屈服在
他的柔情之下而做出最不得以的选择,希望能借此让他知难而退。她并不想从他
脸上看到原本的柔情与爱慕转变成同情、惊骇的神情,但他一再的逼近已严重干
扰到她平静的心湖,令她别无选择,只能坦白一切,希望他能在知道实情后,还
给她一个平静不受干扰的空间。但,他的反应却让她吃惊。
他好像完全不明白那件事和他的求婚有什么关系,只露出羞赧不解的表情问:
“那和我的求婚有什么关系?”
回忆让她眼中散发出坚定的光芒。“我不是那么容易屈服于男人柔情的女人,
更不可能抱着一个不切实际的梦想和人厮守终生。我是在确定维哲明白那件事所
代表的意义后,才答应他的求婚的。”
只要一想到他得知事情真相后不变的柔情,她就觉得人生夫复何求,心中涌
起无限的勇气。她知道自己能和他一起牵手走下去,不管将来等待她的是什么。
看着两人眼底交流的幸福,莫仲霖终于明白苏郁希所下的决心有多大。
他们真不愧是兄妹,心性皆是既自卑又高傲得容不得别人的同情可怜,她会
选择毫无保留地说出隐藏的一切事情,想必也下了很大的决心。
抛开对她所下决定的不认同,身为她惟一的亲人,他心中有一部分是为她感
到高兴的,高兴她终于勇敢地摆脱过去的梦魅。
而他,又能够一个人孤独的忍受到何时?他的眼神不由得看向身边一直安静
倾听的骆盟,如果他知道这件事……不!莫仲霖摇摇头,他绝对没有办法忍受骆
盟脸上出现的同情,那会比杀了他还令他难受!
莫仲霖直到此刻才发现,他竟然远比自己的妹妹还要胆小,以前他所自以为
是的坚强,其实并不存在。那全都是因为有妹妹在远方默默的支持及身旁骆盟的
陪伴,他才得以忍受异国的生活。
他甚至怯懦的提不起像郁希一样的勇气向骆盟坦承自己的事!
而现在,心中的支柱都将为了自己的将来而离开他,他真的还能像以前一样
独自一人不理睬时间的匆匆流逝,孤寂地等待最后一刻的来临吗?他心中浮现无
尽的安慰。
骆盟的手轻轻环住他突然显得瘦弱的身体,让莫仲霖心头一紧,马上避开他
的安慰。
“你真的不跟我走?”不过片刻,莫仲霖马上收起流露出的软弱,再一次巩
固自己的心。
“对不起,阿霖。”她违背了当初和他所做的承诺。
他无奈地轻叹一口气,“你走吧。”也许这样的结局比较好,至少兄妹中有
一个人勇敢的踏出心牢得到幸福。
“阿霖,你能来参加我们的婚礼吗?”她希望他能来。
“我还有事。”
“婚礼就在下个礼拜,你……”
“我明天一大早就要走了。”他起身背对大家期待的希冀,眸光没有目的地
游移向窗外艳红的天空。
“阿霖……”
“你们走吧。”
莫仲霖还是看着窗外,背对他们,苏郁希知道这已经是他最大的让步。
轻叹了口气,她终于说:“你多保重,阿霖。”
只是这一别,她不知要多久才能再见到他。
她无奈地站起身,跟着罗维哲离开时,身后又传来他的叮咛:
“别忘了你和我的另一个约定。”
迈出的脚步踉跄的停顿下来,苏郁希泛上伤感的眼眸回头看着莫仲霖被包围
在橙黄色光晕中、仿佛要消失的瘦削身影,发誓般的说:“我绝对不会忘记的!
不管你在哪里,我都一定赶到!”这是现在的她惟一能为他做的一件事。
* * *
直到传来门合上的声音,莫仲霖才慢慢转回僵硬的身子,忧惯的眼神却在看
到路盟时略带惊讶,原本就称不上好看的脸色更加难看几分。
“你怎么还没走?”
此刻的他实在没有心情去理会别人,尤其是眼前这个人。
不理会他的询问,骆盟径自走到他面前,紧盯着他闪躲的眼神,“你们约定
的另一件事是指什么?”
莫仲霖对他的好奇投以奇怪的一眼,随即不以为意的回答:“我的后事。”
反正没有人会了解这所代表的涵义,所以他回答得干脆。
骆盟的心却整个为之发疼。
多可悲的生命,让他们两兄妹为了怕失去而不敢太接近对方,而又因为迟早
会失去,所以不得不联系彼此,让遗留下来的一方为另一个人处理接下来的一切。
感伤让骆盟避开这个话题,心中却暗自发誓,他会尽一切所能来改变莫仲霖
的悲观。
“你为什么不接我的电话?”才多久没见,他又瘦了,没有他在身旁看着,
他就不懂得爱惜自己。“你瘦了。”
骆盟伸出手想抚摸他的脸,却被莫仲霖闪过并转身回避,“我很忙。”
一句简短的话已回答他所有的问题。
看到背对着自己的倔强身影,骆盟感受得到它所传达的拒绝意味。
轻叹口气,骆盟情不自禁的伸手将莫仲霖揽进自己宽大的怀里,感受紧密贴
合的身体传来的温暖,无视他的挣扎,将下巴靠在他僵硬的肩膀上,和他一起凝
望窗外的夕阳余晖。
“不要挣扎了,你的力气比不过我的。”他再一次为他的逞强而叹息。
莫仲霖放弃了无谓的挣扎,看着反射在透明玻璃上的熟悉脸孔,不解的问:
“你不觉得一个结过婚的男人,再和其他人……尤其是男人,这样搂搂抱抱的很
奇怪吗?”
骆盟究竟在想什么?和他相识近九年后,莫仲霖再一次觉得自己不了解他。
以前是因为不想,也觉得没有必要,所以他理所当然的接受骆盟表现出来的
个性——稳重、善体人意、令人信赖,但自从那次看过他冷酷无情的一面后,他
不确定了。
接到路盟结婚的消息后,他的心头除了震惊之外还有一股被抛弃的淡淡哀伤,
心头涌现的千百种感觉让他呈现极度的混乱,所以没有等到骆盟说完他就挂断电
话。
因为,不管用多么美丽的辞汇包裹,事实仍旧是事实——骆盟结婚了。
孤独的躺在两人一起缠绵过的大床上,止不住的是心中的空乏。
他只能一再告诫自己,这样本来就是比较正常的方式,男人和男人到底不是
一条好走的路,而现在心情的起伏不定,只是一时意外情绪的转换不良罢了。
莫仲霖一再这么解释自己所感受到的巨大空虚。
不管他对自己所做的心理建设能不能真正让自己得到解脱,他深切的明白两
人本该就此断了,一向聪明的骆盟应该也是这么想,所以才会在回国后短短的时
间内决定了婚事。
只是,以为终将断了线的人,竟会一直不放弃的打电话找他;百般不解之余,
他也害怕自己会一时软弱改变了既定的主意,只好常常在外游荡到深夜才回到无
人等待的家。
只不过是身旁少了骆盟的陪伴而已,他的世界却全然改变了!
白天,他可以借由忙碌工作来躲避寂寞的侵袭,但夜晚的孤寂却是难耐的。
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一离开骆盟后,竟会感到如迷路小孩般的茫然无助,更体会
到骆盟在自己心中竟有如此重要的存在。
当他终于再也忍受不了屋内的孤寂时,也曾想过要利用人体的温暖来安慰自
己一时的寂寞。他原本以为那是件再简单不过的事,因为在他深夜游荡的时候,
身边多的是主动靠过来的男男女女,他们不会对他奢求多余的情感,而且还能陪
伴他度过一个漆黑无伴的寒冷夜晚,他为什么不能好好的利用?
但事实却证明,他不是一个善于生存在这个多变世界的人。
他居然连人与人之间用身体互相取暖这项最简单的求生技能都不会——他做
不来和陌生人有肉体上的亲密接触!
在第一次就狼狈地尝试到失败后,莫仲霖再也不想去面对那种令他作呕的陌
生亲密抚触,宁愿在下班后乖乖的留在家里发呆、看书,也不愿再到外面去和陌
生人群接触;但面对回荡在空洞屋内的电话铃声,他从来不予理会。
直到他接到来自苏郁希的讯息,才将他自仿若冬眠的自我封闭中唤醒,火速
地赶回台湾。
他以为自己是来挽救一段错误的,结果却是来见证自己妹妹面对残酷人生的
勇敢。
第9章
为什么自己做不到呢?
原来,他的心并没有随着年龄成长,反而一直困在年少无助的过去走不出来,
他的心仍时时处于下一刻将失去所爱的恐惧中。
“如果你接我的电话,听我把话说完,现在就不会这样问我了。”靠在莫仲
霖肩上的骆盟叹了口气。
“我对你接下来要说的话没有兴趣。”他不相信有什么理由可以软化他的决
定。
没有骆盟在身旁也许会感到寂寞,但他还是相信只要再过一阵子,自己一定
可以习惯这种改变,毕竟连他都不确定对骆盟存在的感情是不是一种习惯性的依
赖。
骆盟让莫仲霖转过身来,捺着性子想对他解释清楚:“你听我说,我结婚—
—”
“够了!你没有必要对我解释这件事,这根本和我没关系!”莫仲霖拒绝听
他的解释。
“阿霖!”骆盟漆黑的深瞳下涌起少有的怒气,而距离他上一次发怒,也不
过才几个月的时间;对于莫仲霖,他已经投注太多的心力与时间,他绝对不容许
因为一点点的失误,让自己在最后失去他。
骆盟扳正他的脸和自己相对。“你错了,这件事对你而言,并不像你所说的
和你没有关系,相反的,你才是这件事情中最主要的原因,若不是你,这一切就
不会发生。”而他和范雅晴一帆风顺的人生也不会因为莫仲霖的出现而整个改观!
“什么意思?”
莫仲霖因为他高深莫测的语气而有所警觉,试着从他的表情看出端倪。骆盟
不可能无地放矢,但为什么他要把他说得像是罪魁祸首一样?
“因为我会结婚,就是为了给你的孩子一个完整的家!”骆盟抛出一颗炸弹,
说出他结婚的真相。
“我的孩子?”莫仲霖听到这个出乎他意料之外的答案时,真是啼笑皆非。
这么多年来自己的私生活如何,一直陪伴在他身边的骆盟是最清楚不过了,
他哪来的孩子?
挣脱骆盟双手的掌控,他转过身不在意的说:“你在胡说什么?”
“阿霖,这不是开玩笑!”骆盟一点也不奇怪莫仲霖的不相信,若对方不是
范雅晴,他一定也会斥之为无稽之谈。“你应该还记得雅晴吧!”
他不意外地看到背对他的身形一僵。
莫仲霖倏地转身面对骆盟。“这和她有什么关系?”他是真的疑惑了。
为什么忽然提起她?她不是早该嫁给那个青梅竹马了吗?
听到这个名字,重回心中的是一段模模糊糊的淡淡感伤和怀念。如果当时她
爸爸没有提出要求,她会如同罗维哲一样不在意他的生命随时会消逝于下一瞬间
吗?或者……他们的分手是对的?
但不管接下来会是什么情况,对现在的他而言都已经不具任何意义,所以他
也就更不能理解骆盟为什么会在现在提起她。
“当然有关系,因为四年前她帮你生了一个儿子!”骆盟又说出一句更具爆
炸性的话。
“儿子?”莫仲霖是真的哑口无言了。
如果骆盟刚刚所说的话只是个笑话,那他现在说的就是大笑话!
自从离开台湾后,五年后的今天是他第一次踏上台湾这块土地,他怎么可能
会和她有一个儿子?他从来就不曾和她发生过肉体关系啊!
看到莫仲霖全然不相信的眼神,骆盟再次轻叹,提起他极不愿提起的那件事。
“你应该还记得我们离开台湾的前一天,你喝得烂醉的事吧?”
莫仲霖迟疑的点头,他对那晚醉酒后的事完全没有印象,只记得隔天可怕的
宿醉。
“那天我送你上楼休息后,雅晴曾经来找过你。”看到他眼底闪过的讶异,
骆盟点头继续说下去:“就是那天发生的事。”
怎么可能!
莫仲霖为这个令人震惊的意外而失神,不由自主的跌坐在身后的床上。对这
件事,他一点印象也没有。
“阿霖?”骆盟担心的蹲在他身前。
“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会有这种事?”他还是不愿相信曾经发生过这
种事,神色激动的抓着骆盟,“阿盟,你……当时你不是和我在一起吗?那我怎
么可能会和她发生那种事?”
他宁愿这是骆盟所开的一个恶劣玩笑,因为如果真的曾经发生过这种事,当
时不知情而丢下她离开台湾的自己岂不是罪该万死!
沉郁的拧起浓眉,骆盟极不情愿的说:“送你回房后,我曾离开你到楼下去,
当我再度上楼时,正好看到雅晴从你房间出来并坐电梯离开。”
这个解释将他打入地狱,莫仲霖惊惶的开始接受这个可能性。
雅晴没必要编出这种谎话,阿盟当然更不可能骗他……
也就是说,他真的有一个四岁大的儿子!
一个他从来不奢望、也不想要的孩子?一个会如同他一样受尽折磨的孩子?
“她为什么要将那个孩子生下来?为什么?”莫仲霖失控的大吼。
她知不知道她这么做,又将为这个世界制造一个可悲的生命体!她有什么权
利这么做?
“阿霖,你冷静点!”看着莫仲霖情绪失控的模样,骆盟强忍着心痛,摇晃
着他的肩%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