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穌身邊的神秘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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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幅十五世紀的油畫同樣描述抹大拉守著耶穌的屍體,
看著他被裹好放進花園的墳墓中
馬利亞抹大拉,她是見證耶穌死後復活的忠實信徒?是妓女?是聖人?是懷了耶穌的血脈令其香火得以傳至今天的女人?至今還無定論,也不知歷史上是否確有過這樣一個謎一樣的女人,只知道她的角色之所以不斷轉變,反映了基督教以男為尊的事實。 美國作家丹.布朗一部暢銷小說《達文西密碼》,令馬利亞抹大拉的身世之謎再成熱門話題。馬利亞抹大拉是誰?
《新約》說:她伴著耶穌走到最後,到他死後依然不捨。耶穌被釘在十字架上,痛苦萬狀,馬利亞抹大拉站在耶穌母親馬利亞旁,看著他走到生命的盡頭。耶穌受難的過程震撼又令人驚恐,他被釘在十字架上慢慢地死去,但她仍是留在那兒。那個時刻終於到了。耶穌說:「完了。」然後他的頭垂了下來。他的身體被裹在亞麻布裡,被抬到一個花園去,埋在一塊墳地裡。 安息日翌日凌晨,抹大拉想塗抹基督的身體,於是到墓穴去,卻發現墓穴空空如也。耶穌不見了!她感到莫名所以和惶恐。她趕緊跑離墓穴,把這個消息告訴別人,又和他們跑回墳墓去,好讓他們能親自見證。男門徒們看過後走了,然後又回來,不知該怎麼辦;抹大拉則驚惶得無法動彈,待在花園裡不斷流淚。 然後傳來一把聲音,一條問題。「婦人,你為什麼哭呢?你在找誰?」她聽到聲音從後面傳來。她別過頭去,以為自己看到了園丁,回答:「先生,如果你已把他帶走,請告訴我,你在哪兒埋下他,我要帶走他。」然後,那聲音喊她:「馬利亞。」這次她聽得出那是耶穌的聲音了,她大叫一聲:「拉比!」雀躍起來,要緊抱她的導師。 但耶穌趕緊遠離她,說:「不要碰我。因為我還沒有升天去見我的父;你要到我的弟兄那裡去,告訴他們:我即將升天去見我的父,也是你們的父;見我的神,也是你們的神。」 她向耶穌其他門徒傳的話很簡短,卻改變了整個世界:「我已經看見了主。」 《新約》中驚鴻一瞥 「我已經看見了主」:這就是《新約》聖經中《約翰福音》所載耶穌復活的故事。它開啟了基督教的歷史,也終結了《新約》所載馬利亞抹大拉的歷史:彼得與保羅創立了新的教會,士提反以殉道者的身份死去,聖約翰預示世界末日。但在耶穌的世俗圈子中的關鍵人物馬利亞抹大拉,從此杳無音訊。 但馬利亞抹大拉卻在另一個傳說中存活著,這可以在一份毫不起眼的二世紀文本中找到。這份文本俗稱《馬利亞福音》,描寫馬利亞抹大拉在耶穌復活後的歲月裡成了耶穌門徒的領袖。基督徒在耶穌死後九十多年後寫的這部福音說,《馬利亞福音》是「諾斯底教派的福音」。 「諾斯底主義」,是耶穌復活後第一個倡導耶穌是人不是神的群體。「諾斯底」,gnostic,是由希臘文gnosis演變出來,意思是「神聖的知識」。第一世紀已萌芽的諾斯底主義認為,基督即救世主,是一種稱號,不一定指耶穌,只是眾神之一,人類必須敬奉這些住在星宿中的諸神。他們認為耶穌不是真神,也不是救世主,他是一個「啟示者」,是啟示神奧秘的人。假如神是聖潔和純淨的,祂就不能跟我們這個邪惡和敗壞的屬物世界扯上任何關係。 招男性門徒妒忌 《馬利亞福音》失蹤了多個世紀,直到一八九六年,一位收藏家在開羅發現它的零星片段。據它說,耶穌指示門徒「傳播天國的福音」後就升天、消失了。這番規勸令他們很不自在:基督正是傳播天國的福音才招殺身禍的,那他們若繼續傳播,如何得免於被殺的命運? 馬利亞抹大拉卻泰然處之。她跟他們說:「不要哭泣,不要沮喪,也不要畏首畏尾。因為他的恩典將與你們同在,庇護你們。」她說,耶穌已展現她眼前,給她的靈魂直達神秘國度之旅的特別知識。她告訴他們,她會協助他們,理解耶穌真正的教誨。「我會把未有向你們展示的給你們展示。」 她的話語似乎刺痛了其他門徒。容易動怒的彼得尤其反感。他問:「他真的有背著我們,私下和一個女人說話嗎?我們應該全都轉向她,洗耳恭聽嗎?」他妒忌起來了:「他喜歡她多於我們嗎?」 女性被刻意貶抑 公元後三一二年,君士坦丁大帝皈依基督教,令東正教成為羅馬帝國的國教,並取得羅馬的軍權。一些僧侶恐怕實行新東正教教義的主教會把有關不可知論的文字毀滅,於是把《馬利亞福音》連同她的畫像埋在沙中。 其他女性在早期教會中的角色亦被消滅。耶穌顯然對女性寄予非同尋常的移情作用。《路加福音》告訴我們,除了馬利亞抹大拉外,在加利利海邊追隨耶穌的重要女門徒還有許多,例如蘇撒拿(Susanna)和苦撒的妻子約亞拿(Joanna)。不過,耶穌死後不久,教會的男性領袖便開始貶抑女性。使徒保羅在一封信中對以弗所人說:「正如教會要服從耶穌,妻子應該服從丈夫。」 隨著教義跟時日演變,女人的地位被貶得更低,淪為負載人間罪惡的「禍水」。因為耶穌剛死時,他的門徒解釋,祂的死意味著《啟示錄》中所說的天國會降臨的一項明證。但結果天國卻久久沒有如預言般降臨,教士們於是在公元二世紀另立一個可以自圓的新說:由創造伊甸園至耶穌被釘上十字架,上帝完成了一個循環,為世間除去了亞當的罪惡,而女性則由於負責性交繁殖,仍然是一大問題,她們的存在提醒人們,耶穌一天不重回人間,女人的罪孽便一天難消云云。主教們禁止女性當牧師,指責她們散播罪惡。著作等身的三世紀神學家特土良(Tertullian)便說:「為了(你們女人)……連上帝的兒子也要死。」 中世紀「需要」妓女 有了這種「定論」,馬利亞抹大拉受非難是遲早的事。就在公元五九一年秋一個星期天,教宗聖額我略一世在羅馬聖克萊門特大教堂一場布道會中提出驚人結論:馬利亞抹大拉是個妓女。 但這說法完全站不住腳;聖額我略的論據,是認為《路加福音》第七章中那個把白香膏抹在耶穌腳上的無名「女罪人」就是馬利亞抹大拉。但許多當代學者都說這是穿鑿附會。他們指出,即使馬利亞抹大拉真的是這個女罪人,也沒有任何《福音》提到她犯有肉體上的罪,皆因在公元一世紀,有夫之婦跟丈夫以外的男子談話或者單獨上市集都可以被視為「有罪」;「妓女馬利亞」只是聖額我略無中生有罷了。 聖額我略這樣「聖言惑眾」,是因為他明白到信眾需要聽一個既以《聖經》為本又發人深省的懺悔故事。當時正值中世紀初,社會動盪不安,戰亂頻仍,病疫四播,許多女人窮得要賣身。聖額我略的教會於是設法借個耶穌門徒來解釋當世、來證明只要信耶穌可以令人在這個滿目瘡痍的世界中得救。抹大拉在耶穌復活的故事中是個神祕而不重要的人物,正好讓教會信手拈來,加以「善用」。 二十世紀獲平反 基督教如獲至寶地擁抱這位新的神聖的罪人。一個信奉馬利亞抹大拉的風潮傳遍歐洲:在英國,抹大拉被奉為痲瘋病人的守護者;在意大利的佛羅倫薩,有一個專屬於她的節日,妓女和青年在節日裡會舉辦賽跑慶祝。在德國,有「神聖抹大拉姐妹救贖會」,帶頭改造迷途的婦女;在西班牙,青年們踩著高蹺在街上捧著抹大拉的像起舞。 法國人尤其迷戀抹大拉,迷戀到乾脆當她是法國人。在十三世紀,一位多明我會僧侶寫了一本名為《金色的傳說》的書,聲稱耶穌死後,抹大拉逃離耶路撒冷,最後抵達高盧南部。那個故事說,她的靈魂保衛法國人。歷史上沒有證據支持這種說法,他只是根據普羅旺斯說書人的幻想來編寫。儘管如此,傳說依舊流傳後世。丹.布朗在《達文西密碼》一書中聲稱馬利亞抹大拉在普羅旺斯度過餘生,正是以中世紀法國的傳說為依據的。 到二十世紀,馬利亞又有了一個新身份:女權象徵。婦女解放運動帶來了新一代的歷史學家,他們爭辯說,同教皇聖額我略口中的抹大拉比較,諾斯底派福音以及《新約》聖經中記載的那個目擊耶穌死後復活的忠實門徒抹大拉,無疑是一個更真實的版本。他們的呼聲甚至穿越教廷的高牆。一九六九年,羅馬教廷宣布,抹大拉不應被視為《路加福音》中描述的那個有罪的女人。一九八八年,教皇若望.保祿二世在教廷一份官方文件中,稱抹大拉為「傳道者們的傳道者」,並指出在對基督徒「的忠誠和信念的最嚴峻考驗中(指耶穌基督被釘十字架),這女子被證實比使徒們更堅強」。 性角色揮之不去 然而抹大拉仍舊不時只被重視她的性角色。七十年代的爭議性舞台劇和電影《萬世巨星》中的抹大拉仍是個妓女,即使今時今日的《達文西密碼》自稱如何革命性,其實它是極守舊的。書中的抹大拉雖不是妓女,但亦只是個為耶穌懷孩子的女人。 現實中,這一切的潛台詞其實是「兩性間智力不平等」。儘管抹大拉不再被分派妓女的角色,亦只是妻子和母親的角色,為何不能是門徒或傳道者的角色? 《達文西密碼》提出抹大拉是耶穌之妻的說法時,尤其抹殺了她作為耶穌門徒的要點。小說和電影均以公元二世紀的諾斯底派福音書《腓力福音》一段充滿缺漏的文字作為證據。原文如下:「(缺漏)的同伴是馬利亞。(缺漏)她勝過(缺漏)信徒們,(缺漏)親吻她的(缺漏)」。這些缺漏叫人惱火:馬利亞是誰的同伴?愛她勝過什麼?親吻她哪裡?可即使我們填補上被認為是合理的意思─耶穌愛馬利亞抹大拉勝過男性使徒們並且親吻她的嘴唇─這段文字也不如我們想像中的情慾性。依照諾斯底派的傳統,親吻嘴唇是個完全不涉及情欲成分的動作,它純粹是個象徵知識和靈性思想的傳遞的表示。在《腓力福音》的其他章節裡,耶穌亦親吻過他的男性門徒的嘴唇。 歷史之謎何日解 這段文字無疑是重要的,因為它可能暗示耶穌給予抹大拉在他的教會中擁有特別的權力。但《達文西密碼》因為誤解了耶穌的親吻的性質而沒有觸及這個要點。 布朗的錯誤是可以理解的。在我們這個時代,性是個賣點─在聖額我略的時代亦是如此,甚至可能在耶穌的時代亦如此。抹大拉仍然被囚禁在作為一個被誤解的性動物的牢籠中,歷史仍未還她自由。世上或者還有未被發現的福音書遺留在沙漠未為人知的角落或者某個圖書館的書架上。學者們說,終有一日,它們會被發現並且再一次顛覆我們對抹大拉和耶穌的認知。而在此之前,她仍然是個謎。 (2006-6-11 大公報 取材自《新聞周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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