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男人梦想的“古典”爱情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神马文学网 时间:2024/04/20 03:24:28

——《七月里的两只甲虫》分析

 

 

“七月”、“甲虫”——东西方文学中的两个经典意象,它们怎么能被拼接在一起呢?这真是一篇很耐人寻味的诗歌。

最有名的“甲虫”当然来自奥地利作家卡夫卡的著名小说《变形记》——可怜的推销员格里高尔·萨姆沙一天早上醒来发现自己变成了一个大甲虫,而感到疲惫的亲人却盼着他快去死掉。 最终格里高尔在幻灭的亲情中绝望死去,于是亲人们满怀解脱的快乐旅游去了。“甲虫”无疑是一个现代人的象征,一个关于生存困境的隐喻——在冷漠的现代社会,一群群的现代人在都市的水泥森林中象“甲虫”一样穿行着,厚厚的坚硬外壳虽然保护了变异的人类,但他们也无奈的发现这是一个人际交往的“厚障蔽”。

然而,“甲虫”们还是蠢蠢欲动,还是要与人沟通,在一个“七月”的季节里。从《诗经》的“七月流火”,到《古诗十九首》里“迢迢牵牛星”,“七月”熔铸了中国文人墨客浪漫的文学想象。七月是热烈的,浪漫的,不过,相遇的不是卡夫卡笔下棕色丑陋的甲虫,而是两只“平平常常的”“红色甲虫”。红色是光谱三原色中最有穿透力的,也是原始祖先画岩画、作祭祀最喜欢用的颜色,在文人的笔下“红颜”“红豆”是热烈、浪漫的象征。显然,诗人已经将“甲虫”放在中国的背景下了。

标题和开头的两句无疑奠定了诗歌的基调:现代社会的“甲虫”们要在一个浪漫的季节来寻求一份热烈的情感。这是一种什么情感呢?

这是两只“平平常常的”甲虫,他们是普通人,追求的自然并非壮烈的史诗情感。“一只在路上移动”的忙碌“甲虫”遇到了“另一只/坐在树阴下”,一次邂逅,一次偶遇。本来他们是一动一静,一个在路上,一个在树阴,完全可以陌路前行,正如其他的万千“甲虫”做的那样。但是“一只甲虫/侧身张望/发出声音”,是哪只甲虫先打招呼呢?尽管没有说明,但应该是路上的甲虫,因为“动”是男性的象征。“它们彼此吸引/仿佛曾经相识”,这两句诗无疑让我们想起《红楼梦》中著名的木石前盟和宝黛初会的场景——“这个妹妹我曾见过的”。在我们古典的才子佳人小说中,这是一种源源流长的模式化描写,从《洛神赋》到《长恨歌》到《西厢记》到《桃花扇》,中国的男人们一直在“惊艳”,一厢情愿的幻想着一见钟情,期待着美女对自己的青睐,来一场“倾城之恋”唱一曲“长恨歌”。山盟海誓、天崩地坼,经典的邂逅下面当然是轰轰烈烈的爱情迷狂。然而,下面产生了“空白”——“神光离合,乍阴乍阳”(《洛神赋》)的经典爱情场景被省略了,是有意识的省略来引发联想?还是本就是爱情梦想而缺乏现实展现的能力?我想,后者的可能性只怕很大。

不管是爱情空想还是实际发生了,结果并不是经典的“大团圆”结局,痴男怨女并没有过上男耕女织、红袖添香的美好生活,因为这是只现代“甲虫”,他还要象鲁迅的“过客”那样继续“朝前走去”。然而,具有现代人的肉身却未必具有现代人的情感,这个继续前行的现代“甲虫”居然“希望另一只甲虫/等它回来”。这实在是一个耐人寻味的结尾,一个现代男人不但梦想着经典的古代爱情,而且希望女方继续耐心的等待,至于他自己“朝前走去”的过程中是否再会发生新的“吸引”呢?这个就不得而知了,会不会呢?但愿是杞人忧天。

让我们重新回到意象的起点来找点证据,《诗经》中“七月”发生了什么?“春日迟迟,采蘩祁祁。女心伤悲,殆及公子同归!”从女性的视角看,被公子看中是件可怕的事,因为“始乱终弃”是必然的命运。当年大禹治水过涂山,一夜欢爱后,涂山女日夜在山边盼夫成石,这个可悲的“等待”在历史中一遍遍的上演,一代代“闺中少妇”翠楼远眺最终化为神女峰。可又有多少女人有《陌上桑》里秦罗敷那说“不”的勇气和智慧呢?又有谁知道《西厢记》的原型《莺莺传》里莺莺被弃的命运呢?

《七月里的两只甲虫》充满的是一个现代男人的古典爱情梦想,散发的绝对不是传统爱情的浪漫温馨,而是一相情愿的陈腐观念。“七月”——一个叫马铃薯兄弟的男人的七月臆想!

救救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