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罗·科埃略。拉丁美洲的孤独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神马文学网 时间:2024/04/26 07:05:46
  拉丁美洲出现过很多优秀作家,他们平和的外表底下藏着炽热的心。马尔克斯在接受诺贝尔文学奖时做过一个名为《拉丁美洲的孤独》的演说。他说:拉丁美洲异乎寻常的现实不仅是文学表现,而是我们的生活。它每时每刻决定着我们每天发生的不可胜数的死亡,为我们提供了一个永不干枯、充满灾难和美好事物的创作源泉。1947年生于巴西里约热内卢的保罗·科埃略,正是这样一位有着拉丁美洲独特烙印的作家,他的书使得人们开始重新思考自己的理想,他在书里对每个人说:"倾听你的心灵。它知道所有的事物,因为它来自世界灵魂,而且总有一天还会回到那里去。"  小说的炼金术士  ■书评 □邱华栋  巴西作家保罗·科埃略是我们还比较陌生的名字,前些年拉丁美洲文学热的时候,中国读者阅读和比较熟悉的一些拉丁美洲作家,像博尔赫斯、马尔克斯、巴尔加斯·略萨、富恩特斯、帕斯等等,大都是西班牙语作家,而巴西文学却是葡萄牙语文学,似乎巴西文学和拉丁美洲的"文学爆炸"没有特别大的关系,我们最熟悉的巴西作家是若热·亚玛多,他的很多部长篇小说都被翻译成了中文,在他之后,就很少有巴西葡萄牙语作家被我们注目了。  现在,有了一个保罗·科埃略,这同样是一个巴西葡萄牙语作家,上海译文出版社已经出版了他的三部作品,《牧羊少年奇幻之旅》、《我坐在彼德拉河畔哭泣》、《韦罗妮卡决定去死》,另外一本《魔鬼和普里姆小姐》也即将出版,是我们的翻译界和出版界目前最推重的一个巴西作家了。他已经出版了接近20部的小说作品,作品已经被翻译成了54种语言,在140多个国家中发行超过3000万册,还获得了德国班比文化奖和法国荣誉骑士团勋章,应该说他是一个畅销书作家,同时说明拉丁美洲作家有新的转型,比如文坛老将巴尔加斯·略萨的近期小说,明显偏重情爱题材了。不过,看来保罗·科埃略和拉丁美洲的"文学爆炸"没有什么关系,他似乎是独辟蹊径,找到了他自己的一条文学的成功之道。  我几年以前看过他的《炼金术士》,也就是现在的这本《牧羊少年奇幻之旅》,发现保罗·科埃略喜欢从各种历史典籍中吸取灵感,他创作的小说和巴西的现实生活没有太大的关系,而是在幻想和想象文学这条路上,走出了自己的道路。早年他还写过小说《地狱档案》、《吸血鬼研究手册》、非小说《朝圣》,最近几年又写了《光明斗士手册》、根据黎巴嫩作家纪伯伦的作品写的《先知的情书》等等,从名字上你就可以看出,他一直在构筑一个想象和幻想的文学世界,而这个世界的出发点,都是人类的一些传说和神话,巫术与奇幻经验,尤其是中东和阿拉伯世界的一些文化和文学的典籍,成了他很多小说的创作灵感的来源,从而创造了一片独特的文学风景。  虽然他有一些描写现实生活的小说,比如《韦罗妮卡决定去死》,但是这部小说的故事却发生在斯洛文尼亚,是一个爱情故事。有评论家认为,他的小说特点在于"发现日常生活表面之下的魔幻现实",他的影响最大的小说,还是《牧羊少年奇幻之旅》,这部关于炼金术士的小说,使他获得了国际声望,但是表面上看,这部小说是一部儿童小说,它讲述的是一个叫圣地亚哥的西班牙少年,梦见他可以在埃及的金字塔边上找到埋藏的宝藏,于是他就出发去寻找宝藏,他穿越非洲的撒哈拉大沙漠,经过了艰险的旅途,经历了各种各样的磨难和考验,来到了埃及的金字塔边,领悟到了埋藏宝藏的地方。保罗·科埃略写这本书的时候,花了11年的时间,专门研究炼金术,做了很多的文学准备。这本书实际上描写了人类自身的成长,和经过了千辛万苦,发现自己要找寻的东西原来就在自己的身边这样一个道理,把童话、探险故事、成长小说和寓言结合在了一起,描绘了人类寻找完美梦想的旅途。  我觉得他应该算是一个优秀的作家,他的缺点就在于没有给我们提供一个对当今复杂现实的态度,没有显现作家作为独立知识分子的批判精神,也没有文学形式上的贡献——比如像其他的拉丁美洲的文学大师那样,我们从他的作品中也不会判断出他是一个巴西作家,也得不到关于巴西的任何信息。但是我想,保罗·科埃略可能创造了另外的一个现象,就是在所谓的全球化的境况中,利用全人类的文化资源,写出一些所有的人都可以欣赏和阅读的东西,超越了地域和作家本人的种族、文化认同的身份,给更多的人以文学幻想的甜蜜魅力。他喜欢把人类共同关心的主题,通过小说来呈现。他还打通了寓言、儿童小说和传说之间的壁垒,写出了全新的可以让各种年龄的人阅读的书。从这种意义上讲,他就是一个小说的炼金术士。  我坐在彼德拉河畔哭泣  《我坐在彼德拉河畔哭泣》作者以其细腻的情感、奔放的思想,借着语言的传递,读来似诗篇般、乐音般地流入心房,让心灵获得全然的舒解及释放。  作家许佑生曾评论本书是将"追寻真爱"与"追寻信仰"的过程二合为一,使爱情与信仰这两样人生在世最重要的灵魂资产几经摆荡之后,终于在天平的两端达成微妙的平衡。的确,"真爱"与"信仰"自古便洗涤着人类最深沉的原罪,而作者巧妙地结合两者间的共通性,使得本书除了戏剧的故事性外,更具启迪人心的神圣意义。  这个动人又令一新耳目的现代爱情故事,其主旨有二:一即序中提到的"爱就是导引"这个观念,作者借着一对分别十二年的童年初恋情人于再相逢后共展的寻爱历程,描绘了"自我"、"信仰"、"爱情"三座巨塔,演绎着对宗教与婚姻的矛盾、以及对神的爱与男女之爱的两难。  此外,本书所要表达的另一个重要的概念则是"生命的存在是奇迹的另一种形式",其实,生命的价值便是将平凡的现在化为不朽的永恒,而天主所给予的指引随时随处都存在,但平凡的人总是错过领悟的机会,以致于无法参透天主奇妙奥迹的美好和降临。同时,如同赫塞(流浪者之歌),本书亦引人进入"性灵之旅",反思真爱的力量与价值因至高的性灵经验乃爱的实践。圣哲墨顿曾说:"性灵生活的本质就是爱",透过人与人之间心灵相通的过程,而找寻真理之道。所以在世纪末一切如此混乱、茫然的氛围里,也唯有爱这个主题才能让人沉淀心灵的杂质,而表现人类最初的本心。  《我坐在彼德拉河畔哭泣》以女性为第一人称叙述,并站在女性身份上重新省思女性的定位,它提供了女性从另一个方向思考对自己的认识,以及重新寻回自我。而这些以人为角度出发的思考模式,也是这本小说中所要表达的重要观点。  《我坐在彼德拉河畔哭泣》这本书充满光和热,尤其透过了宗教直指人心的金粉,使文学的表现张力更具迷人风貌。因此,不论是否身为教徒,读者都可以在阅读此书的过程中,借着倾听心底的声音,还诸人本清新朴质的心性。而当我们因着爱而克服了种种的冲突与挫折,终能走入精神的最高境界。  韦罗妮卡决定去死  "这不是一本关于自杀的书。它讲的是人必须接受不同,而不是去完成他人的命运(比方说,父母为我们选择的命运)。年轻时,我坚持要做个作家,家人把我送进精神病院——不是一次,而是三次。这本书就是基于这段经历的。韦罗妮卡腻了,因为她发现今天和昨天一样,明天也会是一样。顺便说说我在疯人院的经历:有些斗争会置你于死地,有些则会使你更加强有力。于我而言是后者。我从未曾见过自己成为环境的牺牲品,但是作为一个冒险者,必须时不时地穿越过混乱状态。"——作者  自杀?精神病?爱情及其它  《韦罗妮卡决定去死》是作家最新出版的一部作品。故事发生在斯洛文尼亚共和国,四个并非疯子的人先后住进了外国人投资开办的维莱特精神病医院。二十四岁的漂亮姑娘韦罗妮卡供职于一家公立图书馆,在修女院租住了一个单人房间,有着与世界各地的年轻人相同的梦想与希望。她经常出入于热闹的酒吧,不时可以遇到富有魅力的小伙子,并与他们中的一些人上床。然而她却感不到幸福,觉得一成不变的生活平淡乏味,于是便吞服了大量安眠药决定自杀,经维莱特精神病医院抢救又活了下来。泽德卡患有压抑症,被丈夫送进了维莱特精神病医院。资深女律师马莉莫名其妙地患上了恐惧综合症,听从同事劝告前往维莱特就医,并主动要求住院治疗,结果失去了工作,丈夫也与她离了婚,病愈之后她决定继续留在维莱特,成为兄弟情谊会的成员。埃杜阿尔德是一位大使的儿子,因为一心想成为画家绘制天堂的幻影而与父母发生冲突,结果作为精神分裂症患者被送进了维莱特。这四个人一个是自杀未遂,一个是患有压抑症,一个是患有恐惧综合症,还有一个仅仅是为了逃避现实,却都进了疯人院。韦罗妮卡成为该院负责人伊戈尔医生研究治疗维特里奥洛中毒的实验品。伊戈尔医生瞒着所有的人,让护士每天为韦罗妮卡注射一种名为费诺塔尔的药物,造成一种心脏病发作的假象,使韦罗妮卡深信自己注定很快就要死去。根据伊戈尔医生的观点,"死亡的意识"可以清除韦罗妮卡体内的维特里奥洛,还可以使她不再有自杀的倾向。在已无法回头走向死亡的道路上,韦罗妮卡每时每刻都面临着在争取与放弃之间作出抉择。她摒弃了过去一直束缚着她的偏见,做出了一些她过去从未敢想和敢做的事情,品尝到了新的欢愉,发现了生命总有其一种意义。韦罗妮卡入住精神病医院并无可挽回地行将死去的消息使许多住院者受到触动,并开始重新审视自己的生活。就在伊戈尔医生宣称韦罗妮卡将在二十四小时之内死去的那一天,维莱特精神病医院一下子少了四个人:压抑症已经治愈的泽德卡出了院,马莉给兄弟情谊会留下一封便函一去不再回来,韦罗妮卡和埃杜阿尔德则一起逃出了维莱特。  作品成功地反映了社会现实,反映了人的意志、尊严以及追求爱情和幸福生活的本能。小说语言文字流畅,富有哲理。本书自出版后,以惊人的速度畅销巴西国内外,受到国际社会专家的好评和读者的普遍欢迎。  在中国,写武侠小说的金庸很喜欢科埃略的作品。4月27日上午金庸和科埃略就与写作相关的问题进行了对谈。因为"科埃略"在葡萄牙语里是"兔子"的意思,所以本次谈话被南方周末认为是"大侠"与"兔子"的对话。  大侠与兔子的对话  □金庸 科埃略  (背景话题)如何理解写作与社会现实,作家个人化的表达与社会道义、社会责任之间的关系?  金庸:我的写作中自然有着现实的影子,但这并不是说我写作一定要反映现实事件,要作出价值判断,我是想努力描绘一下历经世代都不曾改变的人们共有的爱憎情感。无论《圣经》中吟咏爱情的《雅歌》,中国《诗经》中的爱情佳句,世界和时间不断变换,可是谁又发现这些基本的情感有过什么变化?  科埃略:我相信,在人的本性当中,有着超乎描写之上的东西,我一直在试图捕捉这些内容。所以我写作就更愿用象征性的语言。比如大家看到的《牧羊少年奇幻之旅》,原名叫《炼金术士》,其中是讲到炼金术和长命露等东西,但我只不过是把炼金术当成一个道具。日常生活是铅,更永恒的东西是金。实际上,我也是在书中思考着人们最基本的问题,那就是:"我是谁?""我从哪里来?""我要干什么?"  金庸:我读《牧羊少年奇幻之旅》,发现东西方文化共同的一个有趣现象,就是炼金术和炼丹术都曾迷过许多人,虚构的作品中也确实有现实的痕迹。如今的人们也对保持长久的寿命很感兴趣,可是就像英国诗人柯勒律治在他那首脍炙人口的名诗《古舟子咏》里说的那样,"人如果不死,那该是多么恐怖的一件事啊。"  科埃略:的确,生死问题是大家很关心的问题。不过,人们通常习惯于偏向思考别人的死亡,比如说邻居、亲人和朋友,却很少认真想过自己的死。其实,假如人不死,可是他的邻居和亲友都不复存在,那样活在世上应该非常寂寞,那也一定很可伯。但是,我经常考虑的则是如何像生一样死。这其实是个矛盾。也就是说,死该是人生的一部分,没有必要长命不老。  (背景话题)你们认为通俗文学与纯文学之间有界线吗?如果有,该如何理解二者之间的关系?  科埃略:有些批评家很有偏见,他们经常会形成错觉,认定畅销的或者简单的书就不好,常常吹捧一些人们根本看不懂的艰涩复杂的作品。其实,我们回头看一下,无论是大仲马,巴尔扎克,左拉,还是但丁,他们的读者有多少?这些经典的作家都应该算作是畅销书作家。当然,我在这里并不是说我们两个人的作品一定会成为经典,但是拥有更多的读者总不是什么坏事吧。我非常羡慕金庸先生,也希望我的书能够销到3亿册,可惜目前才只有3000多万。  金庸:在有偏见的批评家面前,我和科埃略先生是共同的盟友。几年前我在牛津大学做研究,见到过一部名为《知识界的傲慢与偏见》的书,作者用很大的功夫,分析了学界对所谓纯文学和通俗文学的偏见。  科埃略:我对此也深有同感。法国有人在几年前推出一部语言晦涩含意艰深的随笔汇集,不少读者闻风抢购,以为是非常了不起的作品,但买回家谁也不读。可没过多久,作者又宣布那书根本不是什么经典的选集,而完全是他胡编乱造的产物。评论有时太复杂了,不过我觉得没有必要为我们自己辩护,也没必要在乎他们怎么分类我们的作品,我们只是用对我们自己的尊重和对读者的尊重来做一个工作。我们只应该忠实于自己的创作。 (背景话题)你们对文学作品改编成电影、电视作品,有怎样的意见?  科埃略:说到文学与电影的关系。我想讲讲《牧羊少年奇幻之旅》的一件事。我这部作品的电影改编权1993年出售给华纳兄弟电影公司,可事后我就后悔不已,因为我的小说是写给人们阅读而不是观看的,其中有深度的内容上了银幕必然会损失。于是,我曾经就想出钱收回它的改编权,可是没有成功。一年前,我碰上朱莉亚·罗伯茨。她说希望我的书永远不要被改成电影,如果我的小说被改编成电影,她也不会担任主角——她实在是太喜欢"书"了。  金庸:《牧羊少年奇幻之旅》这样富含哲理的作品对于喜欢思考的中国读者会有好处,改成电影肯定会有损伤。不过,我觉得,这部作品还是很适合拍成电影的,因为小说的背景很辽阔,拍成电影会很好看。有一些把我的小说改编成电视剧的编导,老是喜欢对作品乱改,改得我很生气。影视作品对原作也有一定好处,那就是促进更多的观众看过之后,重新回到原作上,仔细品味书中的意蕴。 (原载《南方周末》,赵武平整理)  牧羊少年奇幻之旅  这是一本让世界惊叹的书,出版商和作家本人都没有料到,《牧羊少年奇幻之旅》一书后来竟使洛阳纸贵,名列巴西畅销书排行榜长达六年之久。截止到一九九九年,该书在巴西已印行至一百五十二版次,印数超过两百万册,成为巴西有史以来销售量最多的一本书。《牧羊少年奇幻之旅》不仅风靡巴西,使作家在国内声誉鹊起,而且被译成多种文字在世界五大洲出版,并在美国、法国、意大利、德国等十八个国家名列畅销书榜首。  曾被译为《炼金术士》的《牧羊少年奇幻之旅》是一个凝聚着质朴和力量的故事——牧羊少年圣地亚哥做了一个梦:在埃及金字塔附近,埋藏着一笔珠宝,男孩决定追寻他的梦。在寻找宝藏的过程中圣地亚哥遇到了种种神秘事物,越过爱情、金钱、权势与生命威胁的重要险关,抵达金字之塔。月华皎皎,满身血污的圣地亚哥听到梦中少年的朗朗宣告。……在这个充满冒险和奇迹的精神旅行中作者带领我们愉快地前行,他讲述的是整个世界文学领域共同的主题:人类超越自我去追寻近在身边的东西。小说还以朴实的语言讲述了被认为是人类最古老、最神秘的一种技艺:炼金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