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安第一特务案!!

“反特”,现称 “反间谍”,始终是公安保卫部门的首要任务。
本文披露的这个案件,也许是中共历史上最大的反特案件。但是,这个极其重要的案件,却尘封六十多年,至今未有完整的记述文字。
抗日战争初期,国民党军统 “汉中特训班”毕业的特务,打入中共领导的陕甘宁边区、晋察冀边区等地,四十多个特务潜入军委二局、陕西省委、保安处等重要岗位,这是“抗战”时期国民党特务成功潜入的最大批量。在中共中央社会部的指导下,陕甘宁边区保安处将这批特务一网打尽。
这个案件引出重大后果。延安整风进入审干阶段,又发展到抢救运动,都与发现这批特务有关。
这个案件还有重大启示。这批特务中有一批人成为中共特别党员,加入中共情报组织,成为 “化敌为我服务”的例证。
这是中共抗日战争时期反间谍工作的最大成果,称为“延安反特第一案”确实当之无愧!
误入魔窟
陕甘宁边区的前身是陕北苏区和陕甘苏区，陇东被国共两党一分为二。东部原是陕甘边苏区，西部有国民党的两个行政区。国民党、共产党同时在庆阳执政，双方的情报、保卫机构也明里暗里角斗。
庆阳人吴南山高中文化，在樊家庙短期义务小学当校长。庆阳县教育局局长缪至德以吴南山和八路军接触多为借口，不给吴南山工作。吴南山离开家乡，生活无着，听说重庆有个战时干部训练第一团正在招生，免费上学，毕业分配工作，月薪50元。继续上学正合吴南山的心愿，何况又可以解决生活出路。吴南山邀集李滋渊、杨易荣等几个同事一起去。
吴南山来到汉中馆子街18号，像是一个破落的地主庄园，有三个相连的院落，门外挂着牌子——“战时游击战术干部训练班”。
这个训练班的课程都是令人胆寒的特务专业，这个训练班的管理极其严格。教官公然宣称要拜师德国希特勒和意大利墨索里尼。
这个训练班十分重视讲授关于共产党的课程。 “第三国际是苏联组织的国际间谍网”， “中共是苏联的武装间谍团”。 “只有消灭中共，中国才能复兴，中国复兴，太平洋才能太平”。 《中共内幕》的小册子大谈 “共产共妻”。
吴南山是从边区来的，吴南山见过共产党人，哪里是这种样子!吴南山是来学习抗日的，他决心离开这里，坚决不给他们干事!
教官表扬吴南山学得好，吴南山乘机说:来学习就是为了搞共产党，让我回去我就干。于是，吴南山以代号101，被派回庆阳工作。
返回陇东的路上，吴南山还心有余悸。本来是想寻找一条生活出路，没想到却陷入危险的特务组织!现在，虽然自己逃出了国民党特务的虎口，可是，回到陇东，共产党能不能信任自己呢?
弃暗投明
就在吴南山离开的这些天里，庆阳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国民党的县政府、县党部都被赶走了，1940年4月20日，陕甘宁边区政府决定在庆阳设立陇东分区行政督察专员公署。
陇东地区过去没有一所中学，共产党执政就抓教育，决定创建陇东中学，由陇东地委书记马文瑞任校长。吴南山刚回庆阳就被安排参加筹建，7月到陇东中学任教师，兼任学生生活大队副大队长。
共产党在边区搞民主选举，吴南山熟悉的陆为公当选为庆阳县首任民主选举的县长。
10月初的一个晚上，吴南山到陆为公家里谈心。两人边饮边谈，陆为公向吴南山介绍边区民主建设的情况，吴南山说出了 “汉中特训班”问题。
事关重大，陆为公向马文瑞作了汇报。马文瑞得知此事的时候，边保刚刚提出要 “积极争取一切可能利用的力量去削弱敌人的破坏力量”。虽然陇东这里尚未进行这种复杂的工作，但是，陇东地委书记马文瑞还是心中有数。
马文瑞让陆为公再找保安科长李甫山反映。当晚，马文瑞、李甫山、陆为公三人，一起与吴南山谈话。吴南山坦率地交代自己误入“汉中特训班”的详细情况，吴南山诚恳地讲出国民党特务机关的坏现象。
马文瑞明确提出:“第一，敌人骗你、陷害你，我们共产党挽救你、保护你。第二，敌人要用这种方法破坏我们边区，我们就要利用敌人的办法，采取继续与敌人保持联系的方式和敌人作斗争。第三，这件事情要保密，你只同李甫山联系，直接受李领导，不和别人发生关系。”
军统行动
吴南山成为陇东保安科的秘密外勤人员，公开身份还是中学教师。1941年春，根据吴南山的工作能力，也为了外勤工作的方便，又将吴南山提拔为庆阳县三科 （教育科）科长。
陇东保安分处领导李甫山和赵苍璧对吴南山的工作布置，主要是三个手段:一是 “钓”，通过与西安的正常联系引敌上钩;二是 “诱”，利用公开的科长身份诱敌投靠;三是 “查”，利用曾在汉中培训的条件发现特务。
通过吴南山，陇东保安科掌握了军统在陇东的潜伏组织，有效地防止了敌人的破坏。但是，由于陇东方面缺乏同军统特务机关直接斗争的经验，一时不知如何将这个“汉训班”案件深入查处。
西安那边，国民党军统西北特侦站站长程慕颐，正在策划使 “汉训班”深入发展。
戴笠十分器重这个 “汉训班”，“汉训班”一时成为军统的天之骄子!
如何打入 “匪区”，一直是军统的难题。现在 “汉训班”取得成功，戴笠十分重视。
爆破大王
1941年的10月间，吴南山在富县南郊，碰到 “汉中特训班”的同学祁希贤。见到老同学，祁希贤没有完全保密:“我去延安上学，或是找个工作。”
吴南山心想，祁希贤是镇原人，不回老家去延安，肯定有重要任务，得把他控制住，就问:“你去延安有手续吗?”
祁希贤递给吴南山一张纸，原来是邓宝珊部队办事处开的护照，上面的名字已经改回 “祁三益”。吴南山就说:“你这个22A护照不顶事，会引起怀疑。”
这下祁三益就紧张了:“你说怎么办?”
吴南山灵机一动:“不如你先跟我回庆阳，我现在是县教育科长，给你搞个边区的护照你再去延安。”
回到庆阳，吴南山立即找李甫山汇报，自己擅自带回一个特务。李甫山当即表扬吴南山干得好，要他先把祁三益安顿下来。陇东保安科研究认为，祁三益此行可能有重要任务，当前不宜打草惊蛇。决定由吴南山对祁三益进行内线侦察，吴南山故意拖着，祁三益终于说出:“我去延安有联络任务，再迟就可能误事!”
延安有大批潜伏特务！陇东保安科立即上报边区保安处。边保指示正在关中巡视的保卫部长布鲁赶往陇东，会同陇东分处破案。
李甫山、赵苍璧、布鲁等人研究认为，再拖下去，军统也许会对祁三益产生怀疑，必须立即掐断这条线。于是决定对祁三益实行突击。
当天晚上，祁三益就交代，自己在 “汉训班”第四期结业之后，因为爆破技术好，被留下当了教员，又培训了第五、六、七、八期学员。现在，军统西北特侦站要把分散在延安各单位的潜伏人员联络起来搞行动，因为祁三益当过教员，熟悉各期学员，所以派来当联络员。
布鲁敏感地想到，这个家伙在“汉训班”号称爆破大王，去延安有可能搞破坏行动!于是急电延安请示。布鲁的担心是有道理的。以行动能力著称的国民党军统，一直企图在延安暗杀中共领袖。
祁三益在鹅池洞写了两天材料，写得很细，表现出诚实的态度，于是被吸收加入陇东的外勤工作。经历了国共双方的情报机关，实际的对比使得祁三益的思想逐渐转向共产党。
当年12月，边保回电，调祁三益到延安。于是，陇东保安科派了一个班护送，布鲁把祁三益等人带回延安。
延安大案
“汉训班”案件被列为延安要案。因为是国民党军统局戴笠系统的特务，简称 “戴案”。
布鲁把祁三益安排在新市场附近的一座小学工作，要祁三益继续完成他的联络任务，在延安城里查找 “汉训班”特务。祁三益在延安城里到处转悠认人。
临近春节，祁三益在新市场天生衡锅贴店发现了一个账房先生，正是西北特侦站延安组的联络员杨朋!原来，杨朋改名杨超，潜入延安，在这个锅贴店建立一个秘密联络点。两个联络员共同研究部署整个延安的潜伏工作，杨超手中的特务，也就报到祁三益这里。通过杨超，祁三益发现了打入行政学院的范金钟、陶启华，打入贸易局的杨志常，打入银行金库的刘嘉陵。
边保策划，设法取得国民党搞特务活动的物证。祁三益利用延安组副组长的身份，向各潜伏特务要文字报告，说是要向西安汇报工作。
各地的侦察表明， “汉训班”的特务已经大批打入边区，虽其中多人受过暗杀、放毒、爆破等破坏训练，随时可能发起行动;这个国民党特务组织，已经对边区安全形成巨大威胁！
至1942年底， “汉中特训班”案件全案告破，共发现军统潜伏特务32名，其中主动交代1名，经过侦察发现20名，被捕人员供出11名，物证7件。
一案捕获这么多特务，堪称延安锄奸工作的巨大战果。毛泽东亲自表扬对于此案的侦破。
“反用”之后
此案侦破工作的特点在于 “反用”。 “反用”，又称 “逆用”，其意义近似孙子的 “反间”，就是利用敌方派来的间谍，反过来为我侦察敌方的情报。延安时候的说法是 “化敌为我服务”。
“汉中特训班”一案，涉案人员都是正牌军统特务!
整风必然审干，审干必然锄奸。按照这个逻辑，边区的政治空气逐步紧张起来。 “抢救运动”期间，在延安大会上， “汉训班”被作为典型案例点名。枣园坦白大会，胡士渊痛哭流涕地发言，交代自己小组在二局的特务活动，引起全场震动。
正在陇东的吴南山也被调到延安集训，外勤工作一时中断。延安的祁三益、李春茂更被集中到保安处，说是上干部培训班，其实是监禁审查。
幸而，中社部、保安处直接了解此案的全部过程，吴南山等人又有突出贡献。陇东分处很快为吴南山作出正确结论。
1946年9月7日，经西北局特批，由薛浩平、陈凯介绍吴南山入党。
1947年初，战争爆发在即，为了教育群众，组织上决心公布 “汉训班”真相。经赵苍璧布置，吴南山写了一篇 《我的出路——一个曾被蒋特陷害的青年的自述》，发表在2月7日的 《解放日报》上。
建国后，吴南山先后任兰州市公安局治安科长、甘肃省公安厅治安科长、兰州市物资局长、平凉专区物资局长。 “文革”中，吴南山也受到冲击，但是公安部门仍然肯定他的贡献，赵苍璧还亲自写出证明材料。 “文革”后，吴南山任平凉地区工业局长、经委顾问，离休后在兰州安度晚年。
建国后，祁三益任甘肃省公安厅一处某科科长、省民委宗教科科长;“文革”中被定为 “历史特务”清除出党;“文革”后得到平反，任康南林业总场场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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