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3?15”想起国美和黄光裕

来源：百度文库编辑：神马文学网时间：2024/04/20 23:33:04

3•15”对中国的消费者来说，是一个愤懑的日子，明天我们又将迎来这个属于消费者的愤懑节日。鉴于在当前全球金融危机阴霾密布的形势下，拉动内需是我国“保增长”、“保就业”的枢纽，而假冒伪劣又是市场需求扩展的重要障碍之一，今年的“3•15”显然应该得到更多的重视。预计许多媒体上又将出现无数“让每天都成为‘3•15’”之类夸夸其谈的标题。
        真正应该费点神去认真思考的问题是：为什么西方发达市场经济国家大多没有这类专门的“消费者权益保护日”，而它们市场上的短斤缺两、假冒伪劣现象却要比我们这里少得多？
        是发达国家的企业比我们的企业更有道德？显然不是；是它们一天到晚标榜“民主”的政府比我们的“公仆”更有责任心？相信这一点的人未免有些天真了。这是永恒的人性使然，并不是制度可以解决的。那么，是它们的民间消费者权益保护组织和新闻传媒比我们这里官方、半官方的“消费者协会”以及国家新闻单位更尽职、更有能力？或许有一点道理，但肯定不是主要原因。还有人会说，是因为它们的经济和社会发展到了更高的水平。这话听起来无比有理，但仔细推敲，几乎就等于宣布坏人坏事会随着经济社会的发展自动减少一样无法自圆其说——经济社会发展改变的只是坏人坏事的类型和方式而已。
        我的答案很简单：那是因为，发达市场经济社会的各行各业里存在着无数竞争性的消费中介服务商，而它们渴望从消费者身上赚取利润的心情与那些想把劣质商品高价兜售给消费者的黑心奸商同样急切。
        如果这么说有点难以理解的话，我们可以动脑子想一想发生在我们日常生活中的事情。过去10多年来，国产家电的质量和售后服务明显提高了，价格也一降再降，几乎已经从每年的“3•15”新闻中消失。这是由于国家制定了许多严格的法律规章、成立了许多强有力的部门，加大了对家电业的监管吗？正相反，与20年前相比，现在各级政府里面管家电业的部门已经被撤并，官员也少了很多。这里的奥秘可以在一家家雨后春笋般开张的“国美”连锁商场里找到。
        像国美这样的大型专业企业，显然比我们自己更有能力鉴别家电的质量和安全性，也显然比消费者协会更热心地满足我们这样那样的苛刻要求。那么国美花钱雇佣了那么多经过专业训练的家电检验工程师，对我们笑脸相迎、送货上门，是因为它心地特别善良，一心想着为人民服务？如果是那样的话，黄光裕也就不会被抓起来了。人人都知道，它这样做，是为了能够经常从我们的信用卡里划走一笔笔我们辛苦挣来的人民币。事实上，黄光裕可能恨不得兜售给我们劣质家电以赚取暴利。但他为什么没有这么做呢？因为他很明白，那样的话，国美将很快被对门那家早就对他虎视耽耽的“苏宁”吃掉，就像当年他自己毫不客气地吃掉“永乐”那样。
        我们没有授予国美任何质量监督方面的行政权力，也没有选举黄光裕当家电消费者协会的秘书长。但反正我们从“国美们”那里得到的结果是中国家电整体市场秩序乃至家电企业经营管理水平的极大提升，国美、苏宁们也在这一提升过程中获得了巨大的利益。这就是市场的自发力量。
       然而在许多方面，现实情况似乎又是相反的。“3•15”年年都搞，近年来我们明显感觉到的新变化恰恰是各类服务行业的投诉比例在迅速上升，其中包括介绍职业的“黑中介”、操办婚礼的“黑礼仪”等等……一般的解释是“无序竞争”，意思是这样的中介服务企业太多了，它们中的一部分为了生存铤而走险，做起了不法勾当。事实真的是这样吗？我们的结论仍然是相反的：正是因为法律、政策、金融等许许多多看得见和看不见的限制，使得合法正当经营这些消费中介生意的企业生存环境太艰难了，才导致了目前的所谓“无序竞争”的乱象。
        假如国家规定，家电产品只允许国美一家专营；或者其他商场虽然也可以开，但规定银行只能贷款给国美而不能贷款给其他家电连锁销售商场；又或者规定只有国美可以在全国各地开办，并向随便什么人卖家电，而其他商场只能开在一个城市，只能卖给个人而不能卖给单位……情况又将如何呢？

我几乎可以担保，这样一来就不会有苏宁和其他家电连锁商场；同时国美就会觉得没有必要对顾客笑脸相迎，也没有必要认真检验家电质量……当然，它可能也不会主动买假货，黄光裕也没有必要冒锒铛入狱的风险去操纵股价、行贿官员。但最终，它的顾客会越来越少，尽管它的利润仍然会一如既往地丰厚，就像现在的四大银行那样。接下来，各种不合法的地下家电经销商将会十分猖獗，而它们当中的绝大多数一定不会是诚实守信的公司，因为它们知道，自己无论怎么勤劳诚信也做不成黄光裕，他们永远是做一锤子买卖的命。事实上，离开了相对开放的家电业，进入了限制重重的房地产和资本市场以后的黄光裕又何尝不是如此？这里边的逻辑环环相扣，绝不像大多数善良的消费者想象得那么黑白分明。更具有讽刺意味的是，国家作出这些限制，初衷正是为了“规范”无序竞争的市场，提高家电产业的生产经营水平，让老百姓买到更高质量的家电和更好的售后服务！
所以，在一年一度的消费者权益保护日即将到来之际，我最想说的是：没有什么比竞争性的消费中介服务企业更热心和更有能力地维护消费者权益了；而要想使它们成长壮大，没有什么比放松各方面的管制更有效、更事半功倍了。而且，这对当前拉动内需、扩大就业的压倒性目标的实现更是有莫大好处的。

本文是我为《上海商报》写的2009年3月14日社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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