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校是否抹杀了学生的创造性?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神马文学网 时间:2024/03/29 07:34:12

            

Sir Ken Robinson在TED2006年会议上的非常精彩演讲。现在回顾一下这个演讲,审视一下我们的教育系统,思考一个问题,学校是否抹杀了学生的创造性?

学校扼杀了学生的创造力?
—Sir Ken Robinson在TED讲坛的发言整理

(原文和译文均出自译言,特别鸣谢!)

             早上好,各位!TED讲坛很棒,对吗?所有这些讲座让我接受了一场知识风暴的洗礼,事实上我也快乘着这股风返航回家了。

             本次会议上贯穿着三个主题,我今天要谈的也正与此相关。

             第一,人类的创造力。谈到创造力,这在之前所有的讲座和与会者所身上有着突出的体现,只是领域和程度有所差异罢了。

             第二,未来会发生什么事情?怎样发生?处在今天这个位置的我们是没法预知的。

             本人对教育一向感兴趣,事实上我发现每个人都如此,你呢?我觉得这很有趣,如果你在一次宴会上说起自己从事教育行业—实际上,作为教育工作者,你并没有太多参加宴会的机会,老实说很少有人会邀请你,你也几乎从不回请对方,在我看来这真有点怪—不过当真的有一天你在宴会上,和别人谈天时被问起工作,你说自己从事教育行业,这时你会看到对方脸刷地一下冲满血色,那表情仿佛在说:“唉,天哪,一周就这么一晚出来玩,竟然还碰到一位老师!”但是你如果问起别人的教育背景,他们会恨不得用目光把你钉到墙上,因为同宗教、收入等因素一样,教育背景是对个人来说意义重要并且涉及隐私的话题,对不对?

             我对教育的兴趣不是一丁点儿,大家都是这样的吧?我们之所以对教育投入的巨大兴趣,有一部分原因在于我们对未来无从把握,而教育则肩负着引领我们前行的使命。想想吧,今年入学的孩子们要到2065年才会退休。即使掌握了过去四天中展示的所有专业技术,也没有人能够说清五年之后这个世界什么样。未来难以预料,但是我们仍然有义务去教育孩子们,令他们对未来有所准备。

             第三,儿童所拥有的超凡创造性,或者说创新能力,是大家一致认同的,还记得昨晚Sirena的表现吗?她称得上是个奇迹!是的,她的确比较出类拔萃,不过如果放眼整个童年时期,可以说Sirena也并不是那般地与众不同。在这里我们看到的是一个不懈努力的人,她通过这努力最终发掘出了自己身上潜藏着的才华。我个人认为:每个孩子身上都蕴含着巨大的才能,可它们却被成人无情地磨灭、埋藏了。在这里,我想谈谈教育和创造力,我相信在当今这个时代,创造力在教育中的地位同读写能力一样重要,理应得到同等程度的重视。谢谢!(掌声)这是我的观点,

             谢谢大家的支持。嘘……请安静一下,我们只剩下十五分钟了。

             前些日子我听到一个故事,很有意思,我喜欢逢人就讲。有个六岁的小姑娘在上绘画课,她坐在教室后排认真地画着。可她的老师就觉得奇怪了:这个小姑娘以前上课从来没这么认真过啊!老师很好奇,于是走过去问小姑娘:“你在画什么?”“我在画上帝”,小姑娘答道。老师不解:“可是从来没有人知道上帝长什么样啊!”小姑娘答道:“等我画好他们就知道了。”(观众笑声)

             当我的儿子在英国四岁的时候—呃,严格说来,那一年无论在哪里他都是四岁—好吧,我儿子四岁那年参加了一次耶稣诞生记的戏剧排练。你还记得那个故事吗?哦,这可是部大戏,梅尔.吉布森曾经拍过它的续集,《耶稣诞生记II》,你看过没有?(译者注:事实上,梅尔吉布森曾经导演过《耶稣受难记》,传说耶稣遇难后获得重生,故作者在此幽默地将《耶稣受难记》称作《耶稣诞生记II》)不过James在那次戏剧里演的是Joseph(圣经中耶稣母亲的丈夫)这个角色,这令我们很兴奋,我们认定这是该剧的主演之一。 James Robinson 就是 Joseph!他都不需要开口说台词。但是你知道有个三个国王带着礼物来朝拜的情节,他们带来了金子,乳香和没药。当时我们坐在屋子里,这三个孩子依次出场。这三个四岁的小男孩头上带着茶巾,进了房间,放下礼盒。第一个男孩说道:“我给您带来了金子。”第二个男孩说道:“我给您带来了没药。”第三个男孩说道:“这是Frank送来的。”(根据圣经记载,第三个国王应该带来乳香,但是“乳香”的英文单词很长,念出来音很像“这是Frank送来的”,剧中小男孩不知道这个长单词,念了错误的台词)。戏演完之后我们问那个念错台词的小男孩:“你觉得你的台词妥当么?”,他说:“当然!干嘛这么问,有问题吗?”—原来孩子们的表演都是天真无邪的随性演出啊!

             从这两个故事里面我们可以看到孩子们有临场发挥的本领。不知情,便即兴,孩子们可不是怕犯错误的人,你同意吗?当然,我并不是要说犯错误跟有创意可以划等号。但我们都知道,如果不做好犯错的准备,你永远都做不出有创意的事情来。可惜长大成人之后,曾经的孩子们绝大部分慢慢失去了孩提时代的创新能力,变得畏畏缩缩,唯恐犯错。

             顺便提下,公司运营中也存在对错误一味指责的情况;我们的国家教育体系同样也是一个对错误苛责至极的地方。长此以往,人们的创造力就被教育慢慢地吞噬了。毕加索曾经说过:每一个孩子都是天生的艺术家。问题在于我们长大之后能否继续保持着艺术家的本性。我坚信,随着年龄的增长,我们的创造力并非与日俱增,反而是与日俱减。甚至可以说我们的创造力被教育扼杀了。怎么会这样呢?(掌声)

             我过去一直住在埃冯河畔斯特拉特福德(Stratford-on-Avon),直到大约五年前才从那搬到了洛杉矶,你可以想象出这两地的环境是多么地类似。事实上我们住在斯尼特菲尔德,这里是莎士比亚父亲出生的地方,就在斯特拉特福德边上。你刚刚有没有想到什么?我想到了。你没想到过莎士比亚也有爸爸,对不对?对不对?因为你没有想到过莎翁也曾经是个孩童,对不对?你想到过莎士比亚曾经只有七岁大吗?我之前从来没有想到过这些。我意思是我从没想到过,想到过莎士比亚曾经只有七岁、曾经上过某位老师的英语课。他确实曾经如此,可是我竟然没有想到过,真令人恼火,我得加油想了……嗯,莎士比亚曾经被老爸催着上床睡觉,那时莎爸对小莎同学叫道:“现在就给我上床去,”“把铅笔放下来。别再用那么令人费解的方式说话了,大家都被你搞糊涂了!”(讲演者双关语,含自嘲之意)。

             好了,闲话少说。总之,我们从斯特拉特福德搬到了洛杉矶,嗯,有段关于我们家搬迁的小插曲。我有两个孩子,一个21岁的儿子和一个16岁的女儿。事实上,当年我的儿子并不想走。虽然他喜欢洛杉矶,可是他在英国有个女朋友—Sarah。她是我儿子的一生挚爱,虽然他们才相识一个月。告诉你,他们一个月中已经度过了四个纪念日了,因为毕竟16岁的时候一个月的时光是相当漫长的。总之,在离开英国的飞机上他感叹道:“这辈子我再也找不到像Sarah这样的女孩了”。对此其他家人相当满意,老实说,这个女孩子正是我们离开英国的主要原因。

             但是去了美国之后以及后来游历全球的时候,我被这个现象震撼到了:地球上所有的教育系统都有着相同的学科等金字塔。我总想肯定有某个地方会例外的吧,可是无论到哪都是这样。塔尖是数学和语言,向下是人文学科,艺术在最底端,全球普遍如此。

             差不多在所有体系当中,艺术类学科内部还存在等级高低之分,通常情况下美术与音乐在学校中的地位要比戏剧和舞蹈高。在这颗星球上没有一个教育系统会像上数学课一样天天给孩子们上舞蹈课。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不这样?我觉得这很重要。我知道数学很重要,但是舞蹈也一样重要啊。如果获得允许,孩子们可以整天跳舞,我们也是。我们都有身体可以跳,不是吗?(观众笑声)我是不是只顾着跳舞错过开会了?(自我调侃)

             现实中的真相是:当孩子们长大时,大人开始逐步地驯化他们,首先是腰部以上的上肢,然后是集中训练他们的大脑,并且渐渐地将训练偏移到大脑两个半球中的其中之一。

             假设你是一位外星来客,想考查地球上的公共教育究竟有何用途。在得出结论之前,我建议你先看看我们公共教育的产出,看看究竟是谁通过教育获得成功?是谁中规中矩完成使命?又是谁得到了所有的小红花?哪些人是最后的赢家?我想你会据此得出这样的结论:全球公共教育的所有目的在于培养大学教授,不是吗?他们是教育体制最高端的产品输出。我过去也曾是其中一员,嗯,我喜欢大学教授们。不过,我们不该将他们推崇为衡量所有人类成就的鉴定印章。他们所代表的仅仅是一种生活方式,无数生活方式中的一种。说到生活方式,其实大学教授们的生活还蛮古怪的,我是出于对他们的喜爱才这么说的,不是所有的大学教授都这样,但典型情况是:他们生活在自己的思维里,住在自己的大脑中,而且还偏向于某大脑半球,不是吗?他们崇尚精神世界,躯体在他们看来不过是思维的传导工具,不然谁带脑袋去开会呢?

             顺便说一下,如果想体验一下思维与躯体分离的感觉,你可以去参加一个安排住宅的高级学术会议。记得在会议结束的前一晚钻进迪斯科厅,在那里你会发现诸多成年男女在舞池里胡乱跳腾着,完全跟不上节拍,只盼望着会议结束他们好回家去写篇关于它的论文。

             我们当今的教育体系以培养学术能力为理念,这是有缘故的。19世纪时为了满足工业化的要求,整个教育系统应运而生,而在这之前世界上根本不存在公共教育体系。正因如此,学科金字塔的构建植根于以下两大理念:

             第一,对于工业岗位来说最实用的学科排在顶端。还是个上学的孩子时,你会在外界的“循循善诱”之下慢慢放下自己的一些爱好,因为很难指望靠这些爱好找到饭碗。是不是?“别玩音乐了,你又不会成为音乐家!”“别画了,你又成不了画家!”,时过境迁,在革新浪潮席卷全球的今天,昔日的良言似乎已经变成了彻彻底底的谬论。

             第二,学术能力。高校按照自己的模式设计了现行的教育体制,在这种体制之下,人们的智力观日渐狭隘,“学术能力”慢慢变为“智能”的代名词。细细想想的话,你会发现世界各地的公共教育实际上就是一个时间阵线被拉长了的大学录取过程。由于自己的特长在学校中并没有得到珍视,甚至还被苛责,这种体制令许多才华横溢、睿智、富于创造性的学生对自我价值失去信心。我们还能继续在这条教育体制道路上走下去吗?其代价恐怕将是我们无法承受的。

             根据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的统计预测,未来三十年内全球的教育系统毕业生人数之巨将到达历史之最。高科技及其对工作岗位的影响,人口学以及人口大爆炸,所有这些因素共同作用产生的效应是:学历缩水。

             是不是这样的?我上学那会儿,只要你有一纸文凭,你就有了饭碗。如果你没有工作,那是因为你不想要。呵呵,坦白说,我当时就不想要(自嘲)。可现在有学历的毕业生们却常待业在家打游戏,因为工作岗位的学历要求都升级了,过去需要学士的岗位现在开始要硕士了,过去要硕士的岗位现在得要博士了。这是个“学历膨胀”的过程,在此过程中也可以隐约看出整个教育结构正在经历着的重大转变。这个时候,我们需要从根本上重新审视自己的智能观。关于智能,大家知道三点:

             首先,智能具有多元性。我们运用各种感官方式来认识世界,比如视觉、听觉、触觉、抽象化、动态化等等。

             其次,智能具有交互性。观察人类大脑中的信息传导过程,就像从昨天那么多讲座上听到的那样,你会发现智能是高度交互的,大脑并不是由相互隔绝的单元组成的。事实上,创新活动往往就诞生于学科间看待事物的不同方式之间所产生的互动,在我看来,创新就是“产生有价值的原创思想的过程”。

             人类的大脑构造很特别,顺便提下,大脑里连接左右半球的神经组织叫作胼胝体,根据昨天Helen教授的观点,相对于男性来说,女性大脑中的胼胝体要稍微厚一点。我想这大概就是为什么女性更擅长同一时间做好几件事情的原因吧,你的大脑构造就有优势,不是吗?虽然有大量的科学研究可以证明女性在“多任务运行”上比男性具有的优势,可我却是通过日常生活中的观察得出这个结论的。

             当我妻子在家做饭的时候,嗯,虽然她不经常这么干,(观众笑声)呵呵,对此我很欣慰~(观众笑声)好吧,虽然她烹调不拿手,可她好歹还是有点别的手艺的!好了,言归正传,我妻子每次做饭的时候总是一边接电话,一边和孩子闲聊,还一边刷着天花板,手脚麻利的她就像是在做心脏手术的外科医生。可当我做饭的时候,我会关上门,把孩子赶出去,把电话挂稳。如果做饭时妻子闯了进来,我还会发火:“Terry,拜托了,没看见我正在煎鸡蛋吗?请别打扰我!”(观众笑声)你知道那个古老的哲学故事么,说是如果有棵树在森林里倒下了,可是没有人听见,那它算倒下了吗?我最近看见一件有趣的T恤,上面写着“如果有个男人在森林里吐露了自己的心声,可是没有女人听见,那他还有错吗?”(观众笑声)

             第三,智能具有独特性。目前我正在写一本新书,叫做《Epiphany》,这本书是根据一系列围绕“你是如何发现自己才能的?”主题的人物访谈写成的,因为我对人们自我实现的过程很感兴趣。事实上,写这本书的念头来源于我和一位女士之间的对话,她很棒。也许这里大部分人可能没有听说过她,她叫Gillian Lynne, 你听过吗?也许有人听说过,不过大家肯定都知道她的作品,她是一名舞蹈指导,指导过歌舞剧《猫》和《歌剧魅影》,她非常出色!

             我曾经是皇家芭蕾舞团的一名委员,你知道的,英国的那个。有一次我和Gillian一起吃午餐,我问她:“你当初是怎么走上跳舞这条路的?”她告诉我里面的曲折还蛮有意思的。当年在她在学校的表现几乎已经快令人绝望了,那还是在三十年代,学校没办法,写信给她父母说“我们认为Gillian有学习多动症”。那时候的她在学校无法集中注意力,总是坐立难安,我猜她当时应该患了今天人们所说的注意力缺损多动障碍(ADHD),你们是这么叫吧?但当时是三十年代,人们还没有认识到有注意力缺损多动障碍这种疾病,毕竟条件还不够先进,ADHD这个词还没造出来呢。

             后来妈妈就带着她就去看专科医生。那是一间铺着橡木地板的诊室,诊断到最后,她被领到椅子上坐了下来。她把双手压在屁股下,耐住性子坐了二十分钟,这段时间里医生和妈妈谈论了Gillian上学时出现的问题:这个八岁的小女孩在学校总不停地骚扰同学,从来没有准时交过作业……最后,医生过来坐在Gillian身边对她说:“Gillian,你妈妈和我讲了你的所有事情,现在我要和她私下里谈谈。在这儿等着,我们很快就回来。”于是他们就留下她出去了。

             就在他们离开房间的时候,医生拧开了桌上的收音机。走出房间后,医生对Gillian妈妈说:“就在这儿吧,看着她”。后来Gillian回忆起当时的情景,称他们刚离开房间自己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和着音乐移动着步伐。在外面观察了几分钟后,医生转向Gillian妈妈说道:“Lynne夫人,Gillian并没有生病,她是个舞蹈家。送她去舞蹈学校吧。”

             “后来呢?”我问道。她说:“我妈妈听了医生的话,送我去了舞蹈学校。我无法向你描述第一次去学校时那感觉多么美妙。我和妈妈走进房间,看见里面满是和我一样的人,我们都是站不住的人,只有在身体行动时大脑才能思考。”呵呵,行动时才能思考的人。这些人在一起跳芭蕾、打拍子、玩爵士、跳现代舞、当代舞。

             后来,她考上了皇家芭蕾舞学校,接着成为了一名独奏演员并在皇家芭蕾舞团取得了出众的表现。从皇家芭蕾舞学校毕业后她成立了自己的公司:Gillian Lynne舞蹈公司,之后她遇到了Andrew Lloyd Weber。Gillian曾经担任过好几部史上最成功音乐剧的导演、舞蹈指导,为无数观众带来过美的愉悦,并且她还有着数百万的身家资产。

             感谢当年那位医生,换了别人或许会给Gillian开几瓶药,教导她要平静下来。(掌声)

             这个故事令我想起前几天晚上Al Gore在演讲中谈论了生态学以及由Rachel Carson激发的革命,我认为未来唯一的希望在于创设一个新的人文生态构想,唯有在此构想上才可认识到人类能力之丰富。如同制造商品的欲望驱使人类掠采矿物资源,现行的教育体制也正以此道压榨着我们的智力,而这种压榨并不能造福未来。

             我们必须得重新考虑教育儿童的基本原则。Jonas Salk曾经有段精彩的引述,他说:“如果所有的昆虫都从地球上消失,未来五十年内其他的生物也将不复存在;而如果是人类从地球上消失的话,未来五十年内所有的生命形式必将繁荣昌盛。”他说的没错。

             TED所推崇的是人类的想象力天赋。明智地运用这种天赋,避免之前谈到的糟糕前景的发生,这些都是我们必须审慎地对待的。而要做到这些,我们必须先看到自己的创造力之蓬勃,看到孩子们希望之可贵。我们的任务是教育所有的孩子,令他们能够对未来有所准备。这个未来或许我们是看不见了,但是他们可以,而帮助他们胜任未来是我们不可推卸的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