财政如何透明：一份排行榜的提问

2009-03-07 01:43:05　来源:21世纪经济报道(广州)跟帖 361 条政协委员蒋洪制作了一份各省市财政信息公开程度排行榜，结论是：财政透明跟经济发展水平没有多少关系，“关键是想不想这样做”。
中国省级财政透明度排行榜（2009）
名次 省 份 综合评分
1 福  建 739.39
2 内蒙古 400.76
3 安  徽 380.83
4 北  京 361.42
5 辽  宁 320.36
6 江  苏 316.60
7 天  津 277.75
8 四  川 262.47
9 河  南 247.63
10 青  海 242.85
11 广  东 241.18
12 西  藏 231.73
13 贵  州 229.51
14 山  东 228.35
15 上  海 224.51
15 浙  江 224.51
15 湖  北 224.51
18 湖  南 223.35
19 江  西 222.58
20 陕  西 220.23
21 新  疆 217.85
22 山  西 210.51
23 广  西 200.76
24 河  北 199.70
25 重  庆 194.18
26 宁  夏 192.61
27 黑龙江 189.93
28 海  南 186.18
29 云  南 179.51
30 吉  林 174.51
30 甘  肃 174.51
注：1、本项目满分为1180分；
2、本项目以2006年省本级财政决算数据为调查对象。
3月6日，当59岁的全国政协委员、上海财经大学公共经济与管理学院博士生导师蒋洪听到发改委主任张平解释了4万亿的大致投向后，略感欣慰。
“之前每个代表都在问，4万亿怎么花的啊，我看过了预算报告还是不知道。”蒋洪说，“不过今天披露的还只是一个数字的大框架，最好说明哪些项目，分别花了多少钱。”
蒋洪此次进京，带了3个提案赴会，《预算法修订建议》、《保密法应做原则性修订》、《让税收立法回归人大》，同时他还递交了有关政府信息公开的大会发言申请。
“没有信息公开，什么监督政府、预算审查都白搭。” 从上海人大代表到2007年进入全国政协，蒋洪已经为财政信息公开的目标奔走多年。
为提出上述提案，蒋洪及其同事们从2008年下半年就开始做准备。通过向全国31个省市自治区财政厅进行财政信息调查，他们制作出一份各省市财政信息公开程度排行榜。
为了让自己的提案更有说服力，蒋洪所在的上海财经大学从2008年下半年就组织10位老师，和100多名学生开展了这份名为《中国省级财政信息透明度评估报告》的研究。
蒋洪们把半年多的努力化成了一份各省财政信息透明度排名，一本专著，31个装满财政信息的档案袋。
“一些省财政厅把上海财经大学做的调研汇报给财政部，财政部也表态要求各省财政厅配合公民的申请。我们最后也告诉各省财政透明度要做一个排名，但是他们只是互相打听排名情况，不想排在最后，但并没有多少省份主动提供更多的财政信息。”该项目的一位参与人有些无奈。
一份“透明榜”
在蒋洪们精心设计的问卷中，共有113个问题。他们希望31个省(市、自治区)财政厅提供2006年的财政信息，只要回答问题，每题计10分。再加上态度和责任心50分，总分是1180分。
最后完成的这份《中国省级财政信息透明度评估报告》，开列了全国31个省(市、自治区)得分及排名。前十名依次是福建、内蒙古、安徽、北京、辽宁、天津、四川、河南及青海。
整个调查过程颇多曲折。
温娇秀在项目中负责对接各地政府的负责人。她告诉记者，2008年10月，项目组发动学生通过网络和公开资料找寻各省地方信息公开办公室联系方式，有6个省没有公布。“按照政府信息公开条例，这些信息公开办公室的联系方式首先应该公开。”
根据这些联系方式，调查组成员打电话确认地址，即使公布联系方式的省中仍然有1个空号，3个省从来没有人接听。
因为从政府信息公开办公室无法得到各省财政信息，2008年11月，课题组又以上海财经大学名义发出31封挂号邮件至各省财政厅。这一次，仍然有12个省没有任何回应。
在19个有回音的省财政厅中，仅福建、安徽、辽宁等省提供了有价值的财政信息。第一轮各省财政信息公开申请的结果不令人满意，09年1月8日他们又发出了31封函件。
除多次给各省财政厅发出调查报告表，蒋还以全国政协委员的身份，发函至31个省人大财经委，并预约这些人大预算方面的负责人。但让蒋洪感到意外的是，只有江苏和山东有回复。在他们发回的反馈中，江苏能完整获得113项财政信息中18项，还有14项只能部分获得。山东只能获得15项完整信息，部分只有5项。
从排名结果看，透明度比较差的省东中西部均有，“财政透明跟经济发展水平没有多少关系，关键是想不想这样做”。课题牵头人之一的上海市政协委员、上海财大公共经济与管理学院常务副院长刘小兵告诉记者。
比如，“津贴补贴和奖金项目明细支出内容”、“差旅费项目的明细支出内容”、“本级财政累积债务按期限结构分类的政府债务金额”、“本级政府直属各国有企业集团(总公司)年度合并利润及利润分配表”等细节的财政信息，所有省份均无法获得和未能提供。即使是提供信息最全面的福建省，仍然有40项信息无法获得。
“我们所采用的是低要求的评分标准，离国际规范相差很大，但即使这样，各地也做得很差。”蒋洪说，“我们只考察信息能否得到，至于信息是否真实，记账是否规范，是否及时都没有考察。我们调查的只是2006年的数据，根本就没有考察及时性。是否有第三方独立审查后的数据都没有管。”
“换句话说，我们的标准低到只要你拿出数据，不管什么稿子，我们都认账，都给分。即使这么低的标准，各地平均分只达到了20%。”
“我们在海外的教授还以外国公民的省份向日本大阪府、奈良县，美国纽约州等地申请财政信息公开。结果我们的要求都能得到满足。”该项目的一位参与人举例说，比如日本，细致到具体单位的一把手招待费有多少，在哪里用餐、跟什么人用餐、吃的东西都一一列出。
09预算报告有进步
除了这次财政信息公开调查，蒋洪也十分留意今年的《中央部门预算报告》。“这是两会的头等大事，也可以反映财政信息预算信息公开的变化情况。”
蒋洪告诉记者，其所在的民革组有20多位委员，但只能在会场传阅2份300多页的《中央部门预算报告》。
在众多委员中，只有蒋洪是财政学专家。这份详细的预算报告，蒋 “独享”了3小时。但他表示，时间只够记录下一个框架。
蒋洪表示，与去年相比，今年的预算报告充实了很多内容。主要表现在部门预算完整性；这次公布的有95个部门，比往年增加了；各个部门又分别做了部门预算，有主要收支科目，并且将财政拨款支出做了分解。
但从预算审查这一要求来看仍有不足，因为即使一个部委，其收支也十分庞杂，这样的表格无法提供足够的信息。
蒋进一步解释说，每一个部委显示两个比较详细的数字——基本支出和项目支出。以基本支出为例，要做出判断，需要将基本支出细分为工资、奖金、福利、办公经费等。这个单位发奖金是不是过度，办公支出是否合理就可以大致做出判断。
“对公款的滥用实际上是在细节中。”蒋洪举例说，每个部委都列了外交支出，都解释成对外交流支出。但到底是到哪个国家、去干什么、停留在哪里，食宿等费用都没有列出。
“江西新余和温州的公款旅游事件，就是因为拿到了细节资料才曝光。上面有哪些人到哪里，什么时候走，花了多少钱。”
蒋告诉记者，即使他是全国政协委员、公共财政研究者，要做公共财政实证研究，了解财政数字，充其量也只能以私人关系，从财政厅局的朋友那里获得零星的东西，谈不上系统化，更谈不上有制度化的渠道。
“我很想知道政府在公款旅游，公款吃喝，公款买车花了多少钱。我相信公款出国旅游的费用是会放在外交一栏，但是没有明细指出来，我无法从报告表中看出来这些资金使用的正当性和效率。”
刘小兵也曾是上海市杨浦区人大代表，07年进入上海政协。他发现人大代表听完各种报告后分组讨论时，对政府工作报告和两院报告讨论得很热烈，唯一没有人讨论的就是预算报告。
“两会最重要的预算报告，人大代表都说看不懂。”刘小兵说。
他分析，这个“不懂”可能有两层含义：一是由于信息提供不完整，代表、委员不知道详情，所以看不懂。如具体钱从哪里来，具体用到哪里去了、用得是否合理、是否公平；第二层含义是代表委员确实不是财政专业的，看不懂。“但我觉得只要把数字全摆出来，谁都能看懂，道理很简单，钱从哪里来，到哪里去，只要细致都看得懂。一个单位里发奖金搞福利、建大楼，谁都看得懂。”
期待更透明的财政
参加“两会”这几天，除了参加讨论，蒋洪做得最多的事情就是考虑如何推动政府的财政信息公开。
在提案中，他建议修订《预算法》，规定政府财政必须公开透明，财政信息以公开为原则，不公开为例外。
具体建议有：公民以及各级人民代表大会有权要求政府相关部门提供财政信息；政府相关部门有责任和义务记录、收集和整理信息，主动地或者应要求地向前者提供财政信息，并对所提供信息的完整性、及时性和真实性负责。
财政信息的披露应覆盖所有公共基金，包括一般政府基金、社会保障基金和各专项基金以及国有企业基金。
财政信息应包括各类公共基金的收入、支出、余额、资产、负债、所有者权益及其构成，以及与上述内容相关联的统计和说明。
财政信息公开的详尽程度和信息公开的时间以满足公民以及人民代表大会行使法律赋予的权利和义务为原则。
财政信息应以对信息需求者来说最便捷、获取成本最低的方式公布，特别是在互联网上予以公布。所公布的财政信息必须符合公认的政府会计和统计规范。
上海市徐汇区政协委员严义明认为，防止腐败最好的办法就是公开，并且成本最低。如徐汇区教育经费今年5亿元，其中多少是教师工资，多少是机关干部进修和外出考察费用，多少是教室和设备费用，只有看到具体数字才能说。外出、招待、出国考察费用太多了要压缩。
在他看来，财政信息不公开最大问题可能出在国有资产的转让上，国有资产在经营者持股的时候，以什么样的价格转让，含什么样的资产，如果以一定的公开期公开，接受相关的监督，国有资产流失的机会就会小很多。“按照现在的监督方法，已经不包含对发改委本身的监督。”
他举例说，上海地产大王周小弟出事后，发现一个国有地产公司让职工持股，主要是高管持股，其中一块价值1.6亿元的土地流失掉了，“如果这个过程能够公开，就很有可能有知情人举报等等，国有资产转让或者民营化过程中，资产流失的概率会大大降低”。
中国省级财政透明度排行榜（2009）
名次 省 份 综合评分
1 福  建 739.39
2 内蒙古 400.76
3 安  徽 380.83
4 北  京 361.42
5 辽  宁 320.36
6 江  苏 316.60
7 天  津 277.75
8 四  川 262.47
9 河  南 247.63
10 青  海 242.85
11 广  东 241.18
12 西  藏 231.73
13 贵  州 229.51
14 山  东 228.35
15 上  海 224.51
15 浙  江 224.51
15 湖  北 224.51
18 湖  南 223.35
19 江  西 222.58
20 陕  西 220.23
21 新  疆 217.85
22 山  西 210.51
23 广  西 200.76
24 河  北 199.70
25 重  庆 194.18
26 宁  夏 192.61
27 黑龙江 189.93
28 海  南 186.18
29 云  南 179.51
30 吉  林 174.51
30 甘  肃 174.51
注：1、本项目满分为1180分；
2、本项目以2006年省本级财政决算数据为调查对象。
中国省级 财政透明度指数（2009）
概览
我国政府财政信息公开程度
究竟如何？
中国省级财政透明度指数（2009）描述了我国各省、直辖市、自治区2006年度的财政信息向公众公开的程度。项目组设计了113项财政信息，通过网上搜索、公开出版物检索和向政府信息公开办公室申请三种途径了解这些财政信息的公开情况。结合政府部门对信息申请回复的态度与责任，项目组对各省、直辖市、自治区的信息公开状况进行了综合评分。评分结果进行指数化处理后被绘制成右图，以便能直观地了解我国政府财政信息的公开程度和差距。项目组将满分情况指数化为100，各省、直辖市、自治区的指数值为其实际得分占满分的比例。
分组说明
100
50以上
30～50
20～30
20以下

项目组根据各省、直辖市、自治区财政透明度最终得分情况，将各被调查单位分为4组。其中，信息公开程度达到50%以上者为第一组，在30%-50%之间者为第二组，在20%-30%之间者为第三组，在20%以下者为第四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