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变一个村庄、小镇、社区后，他在改变这座城市

from: tianya 序
　　
　　故事以程贤决定把女孩子陶颖炒作成明星开头，同时试图改变一个社区。
　　这个社区有职校、小学、幼儿园、大型生活小区、城中村等。他一边利用陶颖来改变社区，一边利用改变这个社区的过程来炒作陶颖。
　　故事慢慢展开后，可以了解到，当年程贤为什么搬到乡下生活，后来他为什么改变一个村庄和一个小镇，用了哪些手段。
　　一个一直相信金钱、权势、武力、美色、关系网的人如何受到一个小镇的尊重，成为一个组织乡村话剧演出的人，一个培养乡村话剧演员和观众的人。一个地方的精神必须有道德强势的人出现，他是如何来培养这些孩子的。
　　再到，他为什么决定把陶颖炒作成一个女明星，他需要的不是一个明星，要的是一个影响周围人的女孩子。最后，他为什么决定改变这座城市，一个组织城市话剧演出的人，一个培养城市话剧演员和观众的人。
　　一个村庄必须有自己强势的精神，否则会在许多个村庄中淹没。一个村庄如果不在许多个村庄中淹没，这个村庄必将给附近的村庄制造压力。同样，一个小镇的强势精神在哪里？一个社区，一座城市的精神在哪里？她们如何来影响另外的小镇、社区、城市？
　　
　　
　　
　　　　　　　　　　　　　　第一章、一座城市来炒作一个女孩子
　　
　　
　　1
　　程贤还记得陶颖十六岁的样子，一个高高瘦瘦的女学生。在她十八岁时，他开始利用她。他说什么她都相信，听他的，他自然要对她好。二零零四年秋天，他想用一座城市来炒作她，让她成为一个明星。
　　这一年，二十一岁的陶颖在A乐酒吧唱歌，每周一、三、五、六唱四个晚上。
　　十月一日晚上九点，程贤和贾新、刘一民来到A乐酒吧。三人穿过人群，在偏僻的角落刚坐下，一个男服务员跟过来，问他们需要什么，贾新说他们是小鱼的朋友，请他把小鱼叫来。
　　一个穿红色制服的漂亮女孩子轻跳跳走来，笑靥如花，大声喊，贾新，今天怎么有时间过来。贾新说，想你呀，看你钓没钓到金龟婿。小鱼说，钓到了钓到了，就是有点多，正在选择，你们今晚喝什么？贾新说，来十瓶百威，你请客我们来一箱。小鱼问，陶颖知道你们来吗？贾新连连挥手，别，千万别告诉她。
　　小鱼是郊县的一个女孩子，家里条件一般，辛辛苦苦读完大专后没有找到好工作，和一个老乡进了酒吧卖酒。一天，小鱼给客人送酒，被人撞了一下，几瓶酒摔在地上，和人争执起来。陶颖过来调解，两人聊天时知道她在哪里读的书，问她，贾新知道吗？小鱼说，就那个喜欢武术的傻瓜？陶颖说是呀！小鱼说，我同学。陶颖说，我们村里的。
　　陶颖从城里在回乡下排练话剧时，贾新正在村里子教七个孩子练武术套路，四个男孩子、三个女孩子。她喊，贾新！勾勾食指，贾新走到她面前。她说，你在学校里喜欢过一个女孩子吧？哈，我知道是谁了。说完大步流星。贾新发呆一会，在后面大声喊叫着狂追。
　　小鱼走后，三个人喝酒、聊天，程贤问刘一民今天买了多少本书。刘一民说三百本，好的书选了三本，普通的选一本，但有些好书只剩一本了。
　　村图书馆现在有八千多本书，大家希望快速到达一万。市古籍书店国庆期间举行图书大打折行动，图书有七折、五折，最低一折。陶颖打电话给刘一民，刘一民带着贾新进城购书。下午，两人选了一百多种书，晚上开租车的刘正刚接到他们的电话，来书店门口，他们一起把书放进车的后备箱里。刘正刚拉客去了，他们去程贤的饭店吃饭，程贤回来和他们一块来到A乐酒吧。 　　舞台上的人在劲暴的音乐声中狂舞，角落里一对恋人亲吻，几个朋友嘻嘻哈哈，吧台上性感的女孩轻扭纤腰，晃悠雪白的大腿，穿着红色制服的服务生走来走去，远处有人打台球，来回去卫生间的人。
　　在一片喧闹声中，一个女孩子的声音徐徐响起，若隐若现，清亮而又坚定。喧闹声波浪般一层一层弱下去，女孩子的歌声缓缓浮上来，从她的角落，一圈一圈，整个酒吧安静下来。女孩子感觉到了，脸上露出淡淡的笑容，坐在椅子上，继续唱完这首歌。
　　程贤每个月来A乐酒吧两次，最近三个月，他每次来都能感觉到这种波浪般退潮又涨潮的声音。贾新吃惊地说，乖乖，陶颖现在越来越牛了！他碰一下贾新的杯子，说牛你的头，来，喝酒！
　　陶颖唱完一首歌，站起身，走到舞台中央，今天一身白色T恤、蓝色牛仔裤，简单清爽，干练利落。她静了静，开口说，今天是国庆节第一天，大家开心吗？今天我很开兴，怎么开兴？遇到一个高中同学，几年不见，长漂亮了，个高了。有人说你高中的同学多大？还长个？一定穿高跟！告你，我一眼就瞧了，没穿。从小大人们说我心眼小，我不服，这和心眼小有关吗？这叫认真。我瞧得特仔细，现在不是有内增高嘛！我说你这鞋挺漂亮，看看！看了，没发现。奇怪，分开几年比以前漂亮多了，个子还长高！什么问题？不知道，她也不说，就直挺挺地站着，更高了。她站着，我也要直直站着，嗯，背酸了！当锻炼身体吧。她作同学的时候就爱和我较劲，她不和别人，专找我，比谁的学习好、谁的人子高、谁跑得快、谁最受男同学喜欢。高中的时候，我们打赌今天不看老师一眼，老师和我们讲话，我们不看她，低头。老师说，某某某，你抬头，打赌呢，不抬，不抬偏不抬。最后谁赢了，当然是她，怎么赢的？
　　程贤一开始张着嘴巴，陶颖说什么呢？明白过来后，笑着把嘴巴合上。他在乡下听陶颖说过许多次单口相声，这次在这么多人面前看着她说，全身洋溢着火热的成就感。
　　舞台上的陶颖继续说，那一天，我们两人被老师带到办公室，我们还是不看老师，都低着头，就这样低着，或者望着别的地方，脖子有点难受，打赌呢！最后她哭了下来，拼命地哭，快要昏倒了的哭，别哭呀，哭什么呀，打赌呢！较劲呢！后来才明白，中计了。嗯，老师以为她有什么事情，放了她。我倒霉了！以前的事情不说了，同学几年不见，我们要亲热，我发现脚下有一个地势高，赶紧站过去，还要把她推到低一点的地方，要不露声色。嗳，嗳，怎么了？她比我亲热，又和我较劲，我一拉她一扯，我到了低一点的地方，据高点被她抢去了。有人说现在医学上有增高的，可有痕迹呀！我不傻，必须看，我说你小腿又变细了，说着我的手去了。唉，看时我得小心，人都要个面子，别好同学几年不见面，一见面就勾心斗角。后来我又骄傲了，我同学二十岁后还长个子，是真的长个子唉------
 　哥哥，这是我和陶颖两人改编的！刘一民拍拍程贤的胳膊。
　　声音小一点，叫什么名字？程贤看看周围的人。
　　《同学见面》，这是两个女孩子说的相声，改一下可以单人说，相声还有一个名字，呵呵，你一定不晓得，叫《我们的爸爸、男朋友是小偷》。
　　我们的爸爸、男朋友是小偷？贾新在旁边惊呼一声。
　　快，用酒堵住你的喉咙。
　　贾新朝程贤一笑，左手举着酒瓶干一大口，侧过身子，右手抓着桌子对面的刘一民，让他快讲。贾新是镇里的武术老师，练过许多年武术，程贤喊他有事了，说贾新，走，跟我打架去。贾新跟着去了。贾新是街舞王，翻跟头等别人不能做的他做起来轻松自如，练过截拳道，截拳道讲究瞬间的爆发力，这个用在他的舞蹈上面，小动作多，节奏感超强。如果要问现在这酒吧里谁的劲舞最强，可能是贾新。
　　你这姿势就像僵尸一样，你不会听呀？你到上面跳舞去！刘一民推开贾新的手。
　　贾新回，我上去陶颖不就看见了嘛！
　　一民，你和陶颖的话剧排练的怎样？陶颖在城里，你在乡下，有时间排练吗？程贤卷了一根烟后，贾新为他点燃。
　　刘一民突然想到一件事情，整个人定住，一会裂开嘴笑，哥哥，给我卷一根，我吸一吸。程贤没给他，程贤说过，演话剧的人要口舌清新。他说，哥哥，你知道我和陶颖现在怎么排练吗？用电脑视频。
　　舞台上的陶颖停下来，她的嘴角露出笑容，看着大家，眼神渐渐温柔开来，这才是平日里真实的她，刚才说相声的是一个演员。她说，今天讲到这里，后面的我现在还没有练好，等练好了再讲给大家听，相声名字叫《我们的爸爸、男朋友是小偷》。
　　台下面陆续有人鼓掌，掌声连成一片。程贤笑，这相声还有下回再续。说完相声后，陶颖开始唱歌，一首结束，有人送花。台下一个女孩子大声嚷着，陶颖，想听今天相声的后半段，我们不要你练好，我们想知道内容。程贤看到了，是电视台工作的一个女孩子，陶颖的朋友。唉，相声的名字太诱人了！
　　陶颖今天没有弹吉他，唱了三首半歌。半首歌送给一个今天过生日的女孩子。
　2
　　晚上十一点，刘正刚打来电话，他拉一个客人来A乐酒吧附近，问他们现在回不回去。程贤接过电话，说正刚，我今天坐你的车回乡下。半小时后，刘正刚开着出租车送他们回镇里。
　　出租车从镇里开往村庄的途中，仲秋的凌晨，天上星星，乡间小路上几盏路灯，昏黄的光芒，村庄一片柔情。车子在一间白色小楼前停下，贾新下车去敲门。小楼里一个女孩子的声音，谁呀？贾新说姐姐，是我，贾新。
　　门开了，一个漂亮的女孩子穿着吊带裙出来，二十三四岁，程贤的保姆净儿，大家都说她是程贤的女朋友。净儿一直说，我是他的保姆嘛！但没人相信。大家有时叫她的名字，王净，有时叫，净啊！净啊！这是跟着程贤学的。程贤和王净经常在外地，净儿是他在外面的叫法，回城后叫净儿有点别扭，程贤直接叫，净啊，或者一个字，净。净儿一下子过来，问，什么事啊？净儿看见程贤，奇怪地说嗳，你怎么回来了？再手指指大家，你们一起？
　　程贤说，先把书搬进屋。净儿要搬，程贤让她去泡茶，准备点吃的。刘一民喊，王净，我们不吃，不吃，肚子不饿。净儿说，有中秋节陶颖送的月饼。贾新说，是陶颖送的我就吃，不吃白不吃。
　　几个人边聊天边把三百本书搬进屋，书搬进屋里，明天再让刘一民和贾新把这些书放进村图书馆里。净儿把两盒月饼递给刘一民他们。刘正刚说，我开车子，我要多吃。贾新说，我今天酒多了，月饼解酒。刘一民说，笨蛋，月饼解酒那是指一口气吃完两盒，你吃得下吗？
　　三个人在斗嘴，程贤说，等一下，是陶颖送的我必须吃两个。
　　刘正刚开车送刘一民和贾新回去了，程贤和净儿两个人翻书，看都有哪些好书。
　　你去洗澡吧。净儿说。
　　十分钟后，程贤冲完澡出来，看着净儿，抓抓自己的下面说，我想穿衣服。这个暗号只有他们两人知道。净儿说我感冒呢，说着过来，褪下程贤的裤子，拔弄一下，慢慢地含着他柔软的阴茎，阴茎渐渐膨胀。净儿问舒服吗？程贤说舒服。净儿笑，过一会松开口，说好了。程贤说再过一会。净儿说，我累了。程贤说好吧，两人一块躺着聊天。一会亲吻时，程贤躲着净儿的嘴唇，净儿说，别躲呀！程贤使劲趴在床上，说，我怕你把感冒传给我。
　　净儿是一个奇怪的女孩子，她一年有三分之一的时间感冒，冬天则有一半的时间，常常连着感冒十几天。问好了吗？还没有。然后后悔的表情，我又感冒了。或者一脸平静地看着程贤，我在感冒。同时性欲旺盛，程贤一碰她的身体，她湿了，她问程贤，怎么会这样呀？我也不知道。
　　程贤今天格外兴奋，之前和刘一民聊如何用视频排练话剧。刘一民是村话剧团团长，他说，在视频里主要是对台词、听声音、找感觉，不对了可以互相交流，一开始看着本子读台词，到了后来可以闭上眼睛对话，在视频里肢体语言差许多，只能找一个大概的印象。刘一民边说边做着示范。
　　哎，明天赶快买一个回来，噢不，买两个。程贤闭上眼睛快睡着了，又叮嘱净儿一次。
　天亮了，程贤还在睡着，等他醒来，听到楼下许多孩子的声音。他下楼，孩子们喊，叔叔早上好！叔叔节日快乐！十三岁的夏夏过来，低声喊，叔叔。他望着夏夏笑。昨天晚上的三百本书已被刘一民、小亮、孙坚等人捧到村图书馆里了。他洗脸、刷牙，夏夏为他泡茶，问叔叔，泡什么茶？他说随便。夏夏说，泡龙井吧！
　　净儿从外面回来，问早上吃什么？程贤说随便。净儿把冰箱打开，告诉他谁家送了馄蚀、饺子，谁家送了肉圆、龙虾等。他说下馄饨外加一两面条。净儿关上冰箱门，再告诉他谁送的茶叶，谁送了香烟。
　　程贤喝茶，自己卷烟，卷好后，旁边的夏夏给他点燃。馄饨面下好了，夏夏先尝一口，说熟了，真好吃。三个人一块吃，吃完后，程贤捧着茶杯去村图书馆。途中庄人纷纷和他打招呼、递烟，有的邀请他中午去自己家喝酒，他看见一个送肉圆给自己的少妇，停一会，说两句话。
　　村图书馆在刘洋家，刘洋是程贤的铁哥们。程贤决定建村图书馆时，刘洋腾出院子里两间房子，乡下房子大，空着。刘洋没有意见，他老婆没有意见，他老婆的亲戚们有意见。渐渐地，镇里人知道村图书馆建在刘洋家，刘洋一家人享受到了用自己家房子建图书馆带来的好处。现在图书馆占了他家的四间房子，正房两间，院子里两间。以前他家的小楼四上四下，现在把两间正房和主屋隔开，单独和前院的两间连起来，封门、敲墙、开窗，在外面单独开一个门，挂一个匾，上书——村图书馆。图书馆长十二米，宽六米八，里面挨墙放着十四个一米二宽、二米五高的大书橱。墙上挂着大墙镜，显得空间更大，亮度更强，放着两张桌子，桌子肚里六张塑料长凳。外面墙东西两边各一个书橱，放些报刊、杂志，中间是一张大方桌子，桌子肚里是塑料长凳。
　　程贤当初绝没想到图书馆可以办成这样。现在，村里人都希望图书馆越来越壮观，图书馆眼看着有万册书了。如果不分流出去一些书，村图书馆的书会更多，村歌舞团、话剧团、书画团、美食团、服装设计工作团等各拿走两三百本书。图书馆馆长是以前村里的大队刘会计，退休了来这里当馆长。图书馆每天开门的时间很短，另外有几个管理员，刘会计有大把的时间外出。他不外出，他喜欢看书，每天要看报纸，偶尔在图书馆里练书法。他是村书画团的成员。一开始的确有人笑话过他，他的亲戚们，后来不笑了，事情就是这样，大家都知道他是村图书馆的馆长。
　　走到刘洋家附近，程贤听到图书馆里有人在说话，刘一民的声音、陶颖舅舅的声音、刘馆长的声音。他刚进图书馆门，外面送报的邮递员到了，小伙子看见程贤，说程贤，今天怎么有时间在乡下的。停下来和程贤聊几句后匆匆离开。
　　程贤在图书馆里跟大家聊聊天，坐了一会后离开。中午和净儿、夏夏在家里吃饭，一些孩子过来一块吃。下午，程贤在村里的书画团、歌舞团、话剧团、服装设计工作团转了转。
　　国庆期间，话剧团里热闹非凡，旁边是村台球室，里面有三张台球桌，当初有几家争着希望把台球桌放在自己家中，最后放在了话剧团旁边的姚宁家。姚宁在重庆上大学，来她家打球的人都会自动投硬币在一个木头箱子里，留给话剧团买道具用。村庄里许多几岁的小孩子喜欢把硬币投进木头箱子，大人让投，投多了不让，大人阻止，孩子偏要闹着投，因为孩子看着别人在投，大人笑着告诉大家，自己家的孩子投了多少。硬币多了到银行换，总去换不好，去村庄小卖铺，来回周转，不用再去银行。
　　晚上和净儿去参加一个酒席，酒席后在刘洋开的浴室里躺着，喝茶、聊天。他说刘洋，村图书馆准备换一个地方建。刘洋立马着急了，说，换哪里呀？我家不好吗？地方小了我楼下面可以全部当图书馆。程贤说，你看我酒多了吗？刘洋笑，你酒一定多了。
　　程贤想笑，脑子里回想着村庄的荣光，个人的荣光，村庄的归属感，个人的归属感，村庄的强势精神，个人的强热精神------
　　
　　3
　　三日上午，陶颖从城里回乡下，见到程贤说，叔叔，我睡了三个小时。程贤说，怎么不多睡一点？陶颖娇声说，晚上再补回来。她把一份打印稿递给程贤，说，我知道你那里晚上去酒吧了，怎么不告诉我？
　　陶颖是乡下话剧团和歌舞团的演员，兼职老师，只有年纪比她大十岁或小十岁的，偶尔喊喊她陶教师。她一般周二、周四、周日的中午回乡下，呆一夜，第二天的下午回城，晚上去酒吧唱歌。
　　程贤回，我知道你用视频排练话剧，怎么不告诉我？
　　报复呀？哈哈！陶颖笑靥如花。
　　那个相声名字很诱人，什么时候在酒吧里讲完？
　　我昨天和燕子在视频里刚刚排练过，下午我们排练给你看。
　　中午吧，我下午回城里有事情。
　　程贤中午和陶颖、净儿、夏夏一块吃了饭，刚把筷子放下，小学老师缪正燕过来，喊，大哥哥，叫我来干什么？
　　村庄里人对程贤的称呼有许多，程贤三十一岁，一般二十岁以上的喊他哥哥，二十岁以下的喊他叔叔。比如二十岁的缪正燕喊他大哥哥，二十二岁的刘一民喊他哥哥。但有些人不满意了，陶颖比程贤小十岁，她刚认识程贤时喊叔叔，后面一直喊叔叔。程贤的保姆净儿更不满意，一些比她小三四岁的孩子喊程贤叔叔，喊她是姐姐。
　　大家有时笑话，刘馆长说，各喊各的，不能计较，有的同辈还喊爷爷呢，就像我，和刘正刚同辈，刘正刚的爷爷比我大几岁，我还喊三爷爷呢！他说完立刻传来一个女孩子的声音，缪正燕说，你年轻的时候喊他三爷爷吗？你老了才喊的呀！刘馆长呵呵笑着，说是呀是呀！
　　中午十二点，陶颖和缪正燕开始说相声《我们的父亲、男朋友是小偷》。净儿和夏夏边听边乐，之前的部分程贤在A乐酒吧里听过，但这次是两个人说相声，姿体语言丰富，还是控制不住地笑。渐渐地，相声说到后面的中心部分。
　　陶颖翻了翻口袋，说小偷光顾过了？
　　缪正燕说唉，小偷真的让人讨厌？我最恨小偷了，知道我曾经被偷过几次吗？
　　陶颖问，几次？
　　缪正燕说，三次。
　　陶颖问，哪三次？
　　缪正燕慢慢讲自己的三次被偷经历。
　　陶颖听完后说，以后要注意了，知道了吗？再不注意我就揍你。
　　缪正燕说，没关系，没有我妈厉害，我妈被偷的次数数也数不清。
　　陶颖诧异的神情，你妈真有钱呀？为什么小偷都喜欢偷你妈的呢？
　　缪正燕一脸陶醉，张了张嘴，停住笑，然后说，我妈是天下最幸福的人。
　　陶颖说，犯桃花病了吧？你妈喜欢被小偷光顾？
　　缪正燕声音大了点，你才犯桃花病呢，唉，说说你今天被偷了多少钱？
　　陶颖笑，没偷多少。
　　缪正燕纳闷，我看你也挺开心的，被偷了东西还这么开心。
　　陶颖说是呀，我是在家里被偷的，小偷可神了，门窗紧闭都能进来，所以我就在捉摸呀，这个小偷是怎么进来的，你家有小偷吗？
　　缪正燕一脸高兴，说有。
　　陶颖奇怪，有小偷还高兴？
　　缪正燕说当然了，因为小偷是我父亲。
　　陶颖啊一声，你父亲是小偷，嘘，小声点，这里人多呢！
　　缪正燕说，怕什么？我母亲到处和人说我父亲是小偷？
　　陶颖问，你母亲和你父亲有仇，他们离婚了？噢，你父亲要离婚，你母亲不同意，或者是你父亲在外面有了小老婆？
　　缪正燕连着呸呸呸，别乱说，我父亲是个老好人，左右邻居都在说。
　　陶颖不解，原来你的邻居们都是很奇怪的人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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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相声主要讲一个女孩子（缪正燕）说的小偷是自己的父亲，父亲喜欢拿母亲的钱，她和母亲同一战线，经常向母亲汇报，最后母亲告诉她，母亲是故意放在那里让父亲拿的。一个女孩子（陶颖）说的小偷是自己的男朋友，男朋友的工资全部上邀，但常偷偷拿一点零花钱用，她当作不知道。中间夹杂着许多笑话、故事。
　　三年前，村庄的节日里开始有了说相声的人，两年前他提倡女孩子说相声。男女说相声区别很大，服装、声音、节奏、姿态等等，说相声不能在乎形象问题，但要让更多女孩子说相声，则要为她们考虑。比如女孩子的手势少了，可以在节奏和声音上多加控制，增加人的想象力。村庄里一开始是曲艺团，相声、小品、本地的戏剧。去年话剧团建成后，把曲艺团放进话剧团，团长是刘一民。
　　听完相声，程贤接到孟飞的电话，说他和孙女到镇上来了。他说我下午有事，等一会让陶颖带着夏夏过去。
　　孟飞是市话剧团的退休老师，程贤专门请他来给镇话剧团上课指导。他的孙女叫孟晓菲，人家喊他们爷女俩一个老飞，一个小飞，或者一个老孟飞，一个小孟飞。孟晓菲和夏夏一样大，两人经常在一块玩，不在一起时，她们用电话、电脑聊天。有时程贤带夏夏进城，把夏夏送到晓菲家。夏夏是村话剧团和歌舞团的演员，平时不喜欢表演的晓菲只喜欢和夏夏一块表演。
　　下午一点，程贤和净儿回城。
 　4
　　回城后，净儿去见自己的亲戚，程贤回饭店，和员工们讨论在城东开分店的计划。傍晚净儿来了，饭店里的员工都喜欢她，和她聊天。饭后，两人去看电影。
　　从电影院出来，两人在街头的木头长椅上坐下聊天，净儿说片子不错，程贤说刚过去的女孩子大腿很性感。晚上十点半，旁边一个小女孩引起他们的注意，这个女孩子白衬衫、黄裤子、粉红球鞋，单独坐在另一张木头长椅上快一小时了。净儿走过去和小女孩说话，一会过来告诉程贤，小女孩十二岁，叫叶根芸，父母亲离婚，一个也不要她。
　　他们请根芸吃饭，饭后把她安置在一家旅馆。
　　从旅馆出来的路上，净儿说，把她带到乡下来吧。程贤想着饭店里的事情，净儿继续说，她爸爸妈妈都不在这个城市，怎么办呀？
　　程贤骂道，你这猪脑子，傻B一个，带她到乡下去干什么？吃饱了撑的？净儿笑，我今天晚上没吃多少，正准备减肥呢！
　　夜晚的街灯无比闪烁，程贤边走边想，他还想着今天中午两个女孩子说的相声，想到陶颖，乡下的陶颖和酒吧里的陶颖，两年前北京街头唱歌的陶颖。
　　陶颖十六岁的夏天，程贤在刘家庄建房，准备搬到乡下生活，给他盖房的瓦工头是陶颖的父亲。陶颖十七岁在程贤这里学习吉他，这个晚了点，她学得非常刻苦。隔一年春天，程贤在乡下创建节日，秋天，他决定改变这里的村庄。那时，他利用过许多人，老人、妇女、孩子，陶颖只是其中一个。陶颖十九岁时，程贤为她请了声乐老师，大学里的一名副教授。去年，陶颖在A乐酒吧唱歌，程贤托一个朋友的朋友在里面照顾她。
　　今年春天，陶颖在酒吧里受到一些混混们的纠缠，程贤可以轻松找人摆平，但他需要最好的方法，他要陶颖捐一万元钱给一个有病的孩子。陶颖问为什么。程贤说，你上了电视后，那些混混不敢再纠缠你了。陶颖想了想，说对。程贤还有一个目的没有说，他一直希望陶颖成为一个歌星，捐钱这件事情在以后会用了上。
　　这座城市的人开始真正关注陶颖的不是捐钱，是她接受采访时的落落大方、镇定自若，和机智的话语。电视台采访她，她说，我希望在我以后记得，我二十一岁时做过的事情。她说，有时候我觉得无聊，人在无聊的时候做一些有趣的事情，很好玩，哈哈。她说，我决定在我二十四岁之前一无所有，真正的一穷二白，嘿嘿。
　　酒吧老板给陶颖涨了工资，许多客人送花。一段时间后，陶颖提出每周只唱四个晚上，老板同意了。A乐酒吧生意最好的也是这四个晚上，大家都喜欢这个奇怪的女孩子。她唱平日里大家喜欢的流行歌曲，喜欢改歌词，或者拿着吉他唱自己的歌。
　　六月初，程贤接到陶颖的电话，叔叔。声音里隐隐藏着激动。他问怎么了？陶颖说，我收留了一个阿姨。他问为什么收留这个阿姨？陶颖说，她没有地方可去。
　　程贤是看着陶颖成长和变化的，当然知道这个小女孩心里想些什么，这也是他担心的。但很快，他内心安定下来。生活中有许多加减法，如何让陶颖成为一个歌星呢？陶颖漂亮，和那些真正漂亮的女孩子站在一起就逊色了，唱歌好听，全国唱歌好听的太多。陶颖捐钱，这是大家知道的。现在，陶颖收留的一位阿姨也是一张牌，他觉得以后随时可以利用。
　　夏天，程贤和陶颖吃饭时，听到她得意地侃侃而谈，她说叔叔，你知道吗？叔叔，我今天在酒吧里画世界地图，把大家都震住了，我边唱边画的。程贤说，怎么唱怎么画的？陶颖开始唱起来，我有一个很大很大的梦想，周游世界去远航，这里是南美洲，有许多宝藏，巴西和阿根廷的足球梦想，智利这个国家真瘦长，大海茫茫，要认准方向，去欧洲晒晒太阳------边唱边作着手势。
　　三年前，程贤给陶颖制定了许多学习任务，并没有让她画世界地图。画世界地图是程贤的一个本领，在长时间的孤独中，他喜欢上了地理和历史，可以知道任何一个国家的面积、人口、首都名字等。一天陶颖想学，程贤把世界地图给她，她说看了眼花，不知怎么画，她要学程贤在白纸上亲手画的世界地图，画的步骤，说这样容易学，最后断断续续画了三个月，时好时坏，现在练一练用上了。
　　程贤和净儿回到住处，一踏进屋门，他瞬间想到了让陶颖来照顾根芸，他要利用这个孩子来帮助陶颖成名。他朝净儿点点头，说噢，你说的不错。他告诉净儿，他要用一座城市来炒作陶颖。净儿立时得意地蹦起来，说好，你这个猪脑子，大傻B一个。
　　程贤越想越兴奋，内心被激情充溢，他要净儿过来。净儿问干什么？他说过来。净儿走过去，安静地和他亲吻。
　　程贤啊叫了一声，把净儿推开，气恼地问，你咬我，你知道不知道，很疼！净儿笑着说我知道。程贤眼睛瞪起来，知道还咬？净儿说，我牙痒嘛！
　　天亮了，程贤还在睡着，净儿怕根芸离开旅馆，早早去接她。在外面两人吃早饭时，净儿和根芸说，把她交给一个大姐姐，那个大姐姐你要是看电视、看报纸一定见过。
　　程贤上午回饭店，午饭后，他开车到文化宫东大门接净儿和根芸。净儿把给根芸买的衣服递到他眼前，说上午打了电话给陶颖。他把净儿送到201路站牌，让她乘公交车回乡下。
　　净儿接下去的几天会很忙，要参加不同的酒席，一个副镇长的儿子结婚，一个村里老大爷过六十岁生日，一个孩子过周岁。大家都知道程贤很忙，程贤不忙他们也不知道，有净儿过来参加，他们觉得特有面子。
　　
　5
　　下午，程贤带着根芸开车去四季青陶颖的住处，下车，到了三楼，程贤刚要敲门，门开了。一名衣着清洁的中年妇女说，程贤来了，我们在阳台上看到你们了。他喊，姨妈。叫根芸喊姨奶奶。根芸细声细气地喊，姨奶奶。
　　叔叔，从房间里探出一张脸，陶颖歪着身子说，我正在为根芸整理房间呢！根芸，过来，看看你的房间怎么样。
　　姨妈给程贤泡茶，坐下说，我想让小孩子和我睡一个房间，在我房间里放一张床好了，陶颖非要腾出一个房间给她。这幢房子三个房间，陶颖和姨妈两人各一间，一间是她的工作室，现在根芸睡她的房间，她到工作室来睡。程贤听了喊，陶颖，过来。
　　姨妈是陶颖收留的那名中年妇女。郊县农村人，五十多岁，以前不能生育，领养了一个女孩子，丈夫去世后，女儿嫁人，不再理她。她进城去一户人家照顾一个老头，老头想和她上床，去饭店打工，人家嫌她手脚慢。今年五月底，陶颖在一家饭店吃饭，看到老板辞退她，把她收留下来。六月初，她们搬到四季青小区，租了一幢三居室，小区里许多人认识陶颖，经常去迪厅的人会和她要一些门票。别人问她和这个中年妇女的关系，她说是自己的姨妈，大家跟着喊姨妈。
　　两个月前，程贤接到陶颖父母亲的电话，说程贤，我们家陶颖收留了一个老奶奶。程贤说不是老奶奶，人家才五十多岁。程贤回乡下，他们来到程贤面前继续说，程贤，你说说陶颖。程贤说，你们家女儿是好女孩子，越来越懂事了。如果没有姨妈，程贤不会想到把根芸交到陶颖手上，有了姨妈，正好可以帮助陶颖照顾。
　　被程贤说了几句，陶颖笑着同意让根芸和姨妈睡了。在阳台上，她给程贤洗头，程贤说根芸在她这里可能呆很长一段时间。陶颖说，没问题。程贤说，我是要你把根芸带大。陶颖看一眼正在房间里看电视的根芸，笑着甩甩手，说没什么事。然后问，净儿姐姐呢？程贤说刚回乡下了。
　　程贤离开时，陶颖抓住根芸的小手晃了晃，说，叔叔，你放心好了
　　
六日晚上十一点，陶颖在迪厅里刚唱完歌，有人打她手机，是叔叔，在德大餐厅等她。
　　大街上仍旧有许多人，一个漂亮的女孩子快速穿过大街，飘逸的长头如同她纤细的腰身，路上许多人盯着她看，看着她拐进方家胡同。女孩子穿着白色长袖T恤，外面一件黄色的短袖披肩，蓝色牛仔裤，她穿过方家胡同，在另一条小街上停了一会，等两辆轿车过去，走向二十米远的德大餐厅。
　　陶颖问，叔叔，这么晚找我有什么事，是想问根芸吗？我刚打过电话，她已经睡觉了。
　　程贤说，不是，是关于建图书馆的事情，你上次和我说四季青小区没有图书馆，你可以想办法建一个。
　　是要我建图书馆？
　　嗯，有困难吗？程贤摸摸鼻子。以前，陶颖告诉他，楼下面的居委会小组，楼上是棋牌室，楼下办公室旁边空着一间大房子，谁家有事，如有人结婚、过生日，或者有人去世，都可以借用一下。
　　陶颖想了会摇摇头，说暂时没有。一直以来，叔叔让她做什么她做什么，叔叔为什么把根芸交给自己呢？她不问，叔叔以后一定会告诉自己答案。有时她也会问，叔叔，做这些干什么？但她可以做一些让叔叔吃惊的事情，比如收留姨妈，比如为程贤的饭店做广告，或者在突然的一天清晨赶回乡下。
　　用完餐后，程贤把一个本子递给陶颖，这是他为陶颖写的一个话剧剧本，让陶颖回去好好看看，准备以后演出这个话剧。
　　以后会在四季青小区的广场上演出。程贤最后说。
　　陶颖一脸的疑惑。
　　程贤笑，我想改变四季青社区。
　　陶颖这时控制不住，急急问，为什么？
　　程贤告诉陶颖今天凌晨发生的一件事情，由这件事情，他第一次想到一个城市的精神应该如何改变。他说，我们是在玩，你做好你自己的就行了，别的不用管太多。
　　叔叔，有这么玩的吗？陶颖抿抿嘴唇。
　　陶颖渐渐长大了，有许多朋友和观众。程贤有时想，陶颖不再听自己的话怎么办？每当看到陶颖在自己面前跳舞、唱歌、排练话剧、说相声，想着陶颖以后的生活，觉得陶颖的生活不应该这样。以前他让陶颖知道世界是什么样子，后来他让陶颖学会享受世俗生活。这是他的矛盾之处，既希望陶颖与众不同，又觉得生活比梦想更重要，不希望陶颖感觉到生命的虚无。
　　程贤仍然没有告诉陶颖，改变四季青社区的另一个目的，是为了把她炒作成一个明星，他只是笑着说，人生如梦，唱，给我唱一段这首歌。
　　陶颖开始轻声哼唱起来，人生就像一场梦，一场梦，人生梦一场，梦一场------
  第二章、改变四季青社区
　　
　　
　　
　　1
　　四日下午，程贤把根芸交给陶颖后回饭店。在饭店门口，一个穿红色T恤的男孩子正急匆匆走来，男孩子看见他迟疑了一会，然后走进饭店。程贤跟进来，听到男孩子对饭店里漂亮的女服务员任佳说，我的电脑坏了，什么都看不见，我正急着用呢！任佳笑着说，别着急，我给你打个电话。男孩子点着头说好，又回头看一眼程贤。
　　一个女服务员在给客人画画，是小画，她看见程贤立即站起身，说老板来了！程贤说噢，小板你好。任佳打完电话后喊，老板。程贤说，小板。
　　旁边的客人拉拉小画，程贤怎么叫你小板？小画说，你叫我们老板看看瞧。客人抬起头望着程贤，老板。程贤说，小板，找我小事吗？客人纳闷着问小画，怎么回事？小画嘻嘻笑，老板小板，我们老板不让我们喊他老板。
　　小画喜欢画画，一天她给程贤画肖像，别的同事看见了，让他画，后来客人看见了，让她画。饭店里同事几乎让她画遍了，她现在更多给客人们画画肖像，画过恋人像、夫妻像、母女像等。她小时候想过当画家，现在想当漫画家。客人们都喜欢她。
　　下午的时候，饭店里还不太忙，但仍有许多人过来，都是住在附近的。他们和饭店里的关系特别好，因为附近有什么事情了可以找饭店帮忙，比如水、电等维修问题找饭店，家里孩子、老人生病了找饭店，一些孤寡老人，饭店里定期去照顾。他们有事情了来饭店直接找服务员、领班、厨师或者副经理，和程贤熟的人不多。
　　不仅是这周围的住户，在这座城市，有许多人知道这家饭店。饭店里美女如云，多才多艺，跳舞、唱歌、画画、书法、下棋等。路上有人看见这些美女喊，细腰！董门卫！两个漂亮的女孩子安静地站住，朝他们莞尔一笑。经常来饭店吃饭的人和这些女孩子都很熟了，亲热地喊她们，细腰、董门卫、小画、黑苹果、俏东北、小朱茵------
　　细腰就是任佳，一个腰非常细的女孩子，说话时声音脆细、清亮，语速慢时宛若小溪流淌，语速加快如机关枪，嗒、嗒、嗒，节奏感超强。大家都叫她细腰。
　　董门卫是饭店门口的迎宾小姐，饭店里的服务员有许多当过迎宾小姐，换来换去，只有她被别人叫作董门卫，不知道的以为是一个男孩子的名字。她也乐意别人叫她董门卫，去参加朋友的婚礼，饭桌上一男子说，她就是董门卫，大家看着她。
　　小朱茵，长得像朱茵，区别是她笑的太甜太柔。一天失恋的她想要自杀，被路上的洋子领班带回饭店，程贤开着车带小朱茵去乡下看黄昏中的夕阳，下车跑一跑步，回来后留在饭店工作。心情逐渐恢复后，开心的她越来越不像朱茵。
　　俏东北，东北的漂亮女孩子，人家经常把俏东北喊成小东北。俏东北身材好，肤色白，胆子大，为人豪爽，几个月前，一个客人借酒骚扰小画，她把酒泼在那人脸上。人家准备打她，她柳眉倒竖，杏眼圆睁，火气更大。人家只得找老板，旁边的人指着墙上的匾，上面写——员工至上。
　　员工至上是这家饭店的特色之一。起因是一个不讲理的顾客和领班洋子发生争执，顾客过来找老板，老板说，我们这里服务员至上。饭店漂亮的女服务员刘书法写好字，大家看着两个服务员把匾挂上去。
　　饭店的墙上挂了一些条幅，这些条幅上写着一些时下流行的名言，如无知可以增加你的勇气，因为你无法看到危险。永远不要失望的意思是，你一直带着希望上路。真正的快乐是分享，不知道就来感受吧等等。饭店里的员工们把收集到的名言交给刘书法，刘书法认认真真地写到条幅上，留下他们的真实名字。
　　经常来的顾客们问，任佳是谁？小画笑，说任佳就是细腰呀！人家问，小画，哪一个是你的名字？小画说，不告诉你。人家则再夸一句，刘书法的字越写越漂亮了！
　　有些顾客问条幅上面的句子什么意思，得到解答后笑着说，原来到你们这里来吃饭，还可以学到不少东西呀！
　　大家很少见到程贤，人家找不到老板，问老板呢？一女孩子步态轻盈地跑出来，说，我是老板。那人盯着女孩子的细腰，过一会说，你就是细腰吧？
　2
　　今天有一场二十桌的婚宴在二楼，有两个生日宴席，五桌的在一楼大厅，两桌的在包厢。傍晚，新郎、新娘幸福地站在门口，来饭店的人渐多起来。饭店里有四员唱将，饭店里客人过生日时，这些女孩子会献歌，这时两位唱将都准备好了。
　　这天晚上，程贤已经想到了让陶颖建小区图书馆，用居委会下面的一间空房。在他心中，小区图书馆一定要建，即使社区主任不同意也要建，就像当初他要建小镇图书馆，镇领导一开始不同意。如果社区主任不同意给空房，他有别的方法，这样更容易炒作陶颖。
　　今年元旦后，小镇图书馆刚建时，程贤居住的村图书馆支援了一千本书，半年后陆续还了，村图书馆要利息，镇图书馆多还了十本好书。
　　现在，程贤让陶颖在小区里建图书馆，书没有问题。如果有人问陶颖，你为什么办图书馆？她会说，我现在没想这个，我一直想的是图书馆办起来后没人来看书。她眼睛瞪的大大的，看着人家，你说如何让大家来看书呢？
　　小区图书馆建起来没有人看怎么办？不重要，只要大家知道是陶颖建的就行。
　　五日下午，程贤在市话剧团里，和孟飞的徒弟聊聊天，和漂亮的女演员调调情。为了乡下的话剧团，他不时往市话剧团跑，请老师，借道具，问道具在哪买的，什么价格。傍晚回饭店一趟，遇到区办公室龚主任，推托了一会后才脱身。晚上他要去刘王庄吃酒，朋友王富国的母亲六十岁生日
　　刘王庄，姓刘和姓王的最多，大家经常叫流氓庄，一个城中村，在四季青小区的南边，旁边是一所职校，刘王庄以前靠在城边上，村里人走几步路站在了城边的马路上，看看稀疏的车流，闻闻带着香味的尘烟。小时候程贤和朋友到这里钓鱼、野炊、打猎。一九八九年，城市改造，刘王庄的大片土地没了，市政府在土地上造路、盖大楼、建了四季青小区、一所职校。
　　刘王庄家家出租房屋，外地人是当地人的几倍，最少的出租六七间，多的出租三十多间。怎么会这样？没办法，以前农村人建房不整齐，有的屋前屋后有空地，有的没有，后来有空地的都盖了房子。城市发展中，贫富的差距在这小小的村庄中便能显现，有的人家靠着小街，光门面房一个月便有七八千。
　　现在刘王庄的位置是市中心，周围有繁华的商业区，饭店、舞厅、宾馆、浴室、超市、大排档、美容店、棋牌室、游戏机室、服装店、杂货店、网吧、药店、蛋糕房、旅馆等等应有尽有。每天华灯初上，大街、小街都热闹开来，饭菜的香味、车流的声音、穿着暴露的女孩子、下班的大人、放学的小孩、来吃饭的客人等等。
　　刘王庄一开始小姐多，小姐有钱，租金高，大家都愿意给小姐住，渐渐地人家喊小姐村。从几年前，刘王庄的小姐少了。小姐多了，庄子里治安很不好，不如租给公司职员、饭店服务员等。不种田的中年妇女们，聊天时声音大大的，我家一个小姐没有。另一个说，我家也没有，上次有，被我回了。还有一个更得意，说我家从来不让小姐进门。一个年轻的少妇笑，小姐脸上写字了！
　　听说刘王庄现在小姐又多了起来，反正是一家看着一家。有一家开棋牌室的房客全是小姐，棋牌室从中午到第二天早上，络绎不绝。中午，小姐们起床了，打牌。晚上工作了，小姐们的男朋友、老公会来打牌。夜里下班了，小姐们来打。棋牌室每天的收入在三四百，比他家的房租多了几倍。
　　
　3
　　五日晚上，程贤到了刘王庄，在一个巷子口碰到两个漂亮的女孩子，短裤背心，白白的奶子快跑出来了，小屁股摇呀摇。转过一个巷子，一个男青年正在打一个穿桔黄色裙子的女孩子，打得不轻不重，旁边站着另一个瘦瘦的男青年。女的骂，你打我干什么，你凭什么打我？扭过身望着瘦瘦的男青年骂，他凭什么打我？你是我老公你同学打我也不帮我？你是我老公也不帮我？
　　打女孩子的男青年走了，女孩子继续骂瘦瘦的男青年，他老婆当妓，你也要我当，我们的儿子都五岁了，你要我当妓，那钱来得是快，但我们一定要这样干吗？我们出来干什么来了？瘦瘦的男青年始终不说话。
　　快七点了，程贤手机再响，他摁了，走进朋友王富国家。王富国没有在程贤的饭店里办酒席，母亲不愿大办，说等七十岁再办。一共三桌人，酒桌上，程贤祝老太太福如东海长流水，寿比南山不老松。晚上程贤酒多了，睡在王富国家。
　　以前程贤经常在王富国家睡觉，二零零零年春天，他在王富国家呆了一晚，这一晚他永远记忆深刻。在西边的楼上有三间屋子，中间的屋子没有人住，他睡在里面。半夜，他被两个房间的做爱声惊醒。南边是床板撞击墙的咚咚声，北边是阴茎在阴道里抽插的扑哧、扑哧声。
　　程贤有很久未做爱了，他才二十七岁，他在乡下生活大半年了，他性欲旺盛。这一晚他终于深刻体会到什么叫两面夹击、万马奔腾、玉树临风、一柱擎天的意思。睡不着，他站在窗边，窗外是无边夜色，远处有些许人声。他摸着下面硬硬的家伙，不知自己的以前，想不到自己以后。在这世上，他对许多事情不满，但不满又怎样，他的家人远离他而去。他早不再愤怒，他觉得与其对生活愤怒，不如让自己快乐起来。
　　几年过去后，程贤再次睡在王富国家，睡的是正屋，旁边开水、好茶、好烟。现在他是名人了，睡的房间已经不同。
　　凌晨，一阵凄惨的叫声爬进程贤的脑子，他翻一下身，听出是在楼下。怎么又打架了，操。他走到阳台上，朝楼下望，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正在打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女孩子。他抓住女的胳膊，拼命地拖着，那女孩子的衣服被扯坏了，露出胸罩和半个白花花的屁股。她赖着不愿意走，男人火了，站起来踹上几脚，抓着女孩子的头发走。女孩子大声喊，放开，我疼，跟着站起来。男人说，疼你妈逼呢，你走不走。女孩子蹲在地上，说我不走。和她同伙的两个女孩子说，走吧，不走他还要打你。男人突然迫不及待地上前踢了两脚，女孩子啊哈啊哈地蜷缩着身子。你不走是不是？不走我把你衣服剥了。女孩子说，脱吧，我自己脱。女孩子很快把一件T恤脱了，只露出胸罩。男人骂道，妈逼的！再次上来抓住女孩子的一只手，要拖她起来。
　　刘王庄一直很乱，当地派出所最怕的是这里。这里小偷多，偷什么的都有，偷车、偷钱、偷女人内衣的。小姐多、情人多、打架的人多。
　　程贤一开始看时笑着，他初以为是小姐。时间长了，他的心渐渐冷下来，越来越冷。在他点了一根烟时，听到楼下更凄惨的叫声，他趴到窗子口，那男人又拖着女孩子走了，女孩子躺在水泥地上，光光的皮肤被拖了七八米远。
　　女孩子跟着男人走了，一切静下来。
　　这个男的住在我们庄上。不知何时，王富国站在了程贤面前。
　　你们这里真的乱！
　　是有点乱！王富国递给他一根烟，这些人谁敢碰呀？都是黑社会的，谁也不敢管，前段时间，我们庄上有一个人被四个外地人砍下来了，人到现在没有抓住，砍的时候没有一个人上去帮忙。
　　程贤说，我想报警的，但怕牵涉到你家。
　　王富国感激地点点头，我明白。
　　凌晨一点半，程贤回屋。之后他的眼睛都睁着，三点，他决定改变四季青社区。刘王庄是四季青社区的一部分，社区里包括一所职校和四季青小区。即使不能改变，他可以利用改变社区的过程，把陶颖炒作成明星。
　　天渐渐白起来，程贤有些困了，他发一个短消息给王富国，让他别叫他，他刚睡。他打电话给净儿，等了几分钟，通了，净儿问怎么了？他说自己决定改变四季青社区。净儿大声说好。程贤说，好你个头，傻B，我想小草！
　　净儿听了，轻轻嗯一声，笑着说，我也想。
　　这个暗号只有他们两人知道。小草，小小的操一下。还有另一句，我想穿衣服。什么是穿衣服？程贤下面的家伙痒痒的，净儿的身体便是一件衣服，穿上衣服就不痒了。
　　程贤和净儿在外面玩时，常常在人多的地方对净儿说，我想小草。
　　净儿的脸便红了。
　　程贤六日晚上和陶颖在德大餐厅见面，他让陶颖建小区图书馆，让她准备好在小区的草坪上演出话剧，告诉她自己要改变四季青社区。
　　
4
　　两个月前的夏天晚上，华新中学的一些学生来到四季青小区的草坪上，他们把音乐打开，稍作打扮后开始演出话剧。话剧的内容是关于学生、老师和家长之间发生的小磨擦。小区里许多人跑过来看，老人、大人、孩子们。
　　华新中学话剧团刚刚组建九个月，团长是十八岁的女学生钟爱英，小名英子。英子是学校里的风云人物，她创建话剧团，提议创建学校自己的节日。话剧团刚成立时，学校老师大部分反对过，时间一长，那些赞成的也有了意见，他们以为学生们办话剧团只是一时兴起，从没考虑过学生们能把话剧团搞得热闹起来。一些学生的家长在家里和孩子吵架，跑到学校找校长和班主任。话剧团面临解散时，英子和同学们提出了各种意见，最后校方提出十二条限制，比如高三学生不允许参加话剧表演。
　　华新中学是程贤的母校，九日下午，他在华新中学外面的小店铺等英子。
　　暑假在四季青小区演出是英子提出来的，她说，我们要走到人民群众中去。还有一个原因，她和一些同学要上高三了，不能再演出。程贤当时正在北京，英子在电话里告诉他。他从北京回来要英子再演出一次，英子则组织同学们几天后来到四季青小区。程贤和陶颖一块看了话剧，看了话剧后并没有想太多，但两个月后的现在，他觉得要利用一下。
　　一会，一个穿小白裙子、梳学生头的女学生从学校里出来，一蹦一跳着穿过马路，往常一样来到程贤身后喊，叔叔。
　　程贤回过头说，英子，最近学习怎么样？
　　英子说，挺好的，姐姐呢？国庆七天长假，最后一天傍晚，英子返回学校，净儿正好和她一块进城。
　　程贤说，昨天下午回乡下了，你明年就要高考了，不能放松自己。
　　嘻嘻，我知道，找我有事吗？
　　傍晚，程贤和英子一块吃兰州拉面时问了华新中学话剧团的情况。英子正在读高三，程贤和她说了要在四季青小区里演出话剧的事情，告诉她陶颖要在四季青小区里办图书馆。
　　好呀，她没有告诉我！英子恨恨地说。陶颖的外婆家是英子的邻居，经常来外婆家小住的陶颖和她很熟。
　　星期三晚上和她说的，还不知她如何办起来。
　　噢，我的任务是什么，我的任务是什么，就是在小区里演出话剧？英子突然想起来了急急地问。
　　你现在读高三，不能妨碍你们学习，你能不能让话剧团里高一高二的学生来演出，只要求他们一个月演出一场，我怕你们老师和学生的家长有意见。
　　这个交给我。英子信心十足。
　　英子回学校，程贤去老朋友小陆子。小陆子的父亲和程贤的母亲邻居，从小一块长大。程贤小时候在外婆家长大，和小陆子在一所学校上学，幼儿园、小学、初中都是同学。小陆子一个朋友的父亲在四季青小区承包了旱冰场，程贤想转让过来，用这个旱冰场作为话剧、歌舞表演的舞台，旱冰场两边各置一个篮球架，到时候可以打打篮球。
　5
　　程贤是六日凌晨想到这个旱冰场的。那天凌晨，他一直睡不着，躺着，闭上眼睛，睁开，翻来覆去。从他十六岁开始，他对身边的许多事情不满，对父母亲不满。到后来，他对这个物欲化的现实生活不满，不满又怎样？ 后来他成名，享受世俗生活中的快乐，享受生活中的歧视、不公平等等。今天凌晨发生的一件事情，他很愤怒，相信看到的人都愤怒。他能做什么？打这个人？骂这个人？这个人又算什么？值得骂的人太多了，他也很快忘了。
　　程贤睡不着，刚才那个女孩子凄惨的叫声回荡在他的耳边。他胡思乱想，想到让陶颖建小区图书馆，如何让他成名。前几天刘一民说用视频排练话剧，他买了视频。在城里，他第一次坐在电脑前，视频中的刘一民夸张地念着台词，急促、缓慢，声音忽高忽低。这给他极大惊喜，用视频排练话剧可以节省许多时间，以后，他可以坐在电脑前看村话剧团演员们的表演和排练。他打电话给镇话剧团团长，镇中学教历史的曾老师，告诉他视频可以节省时间，说着时突然多了一句，可以节省空间。挂了电话后感觉好笑，可以节省空间吗？好像可以。
　　三年前的春天，程贤在乡下创建节日，一个随便的节日，但从第二个节日开始，参加的人越来越多，后来节日里除了歌舞表演、贾新的武术表演、体育比赛外，加入一些模仿的相声。两年前，说相声、演小品时，大家简单地练习发声、绕口令，买一些有关相声的教材和碟片，写简单的本子。去年，建村话剧团时，大家开始练习吐字、气息、绕口令、朗诵、背台词等等。程贤在乡下，闭着眼睛休息，旁边的人在读报纸，像播报新闻的主持人一样练习普通话，有人专门练习本地方言。到了今年，话剧团开始注重舞台表演，有了化妆师、音响师、道具师，每个人在排练表演时写自己的日记，互相交流。
　　中国老百姓之间缺少交流，话剧起一个交流和思考的作用，起一个传授知识的作用。比如村庄里一些蛮横无理、斤斤计较的事情，家庭纷争等都是话题，或者说说一些影视情节、体育比赛、明星。
　　这个镇里的一个村庄，庄子里都是队长说了算，有什么事情了他都说几个队委同意了。他是一家一家队委跑，跑一家说别的队委同意了。这个队委说，他们同意我也同意。平日里队长给一些队委好处。这就有许多问题，要普及一些东西，就必须通过话剧、小品、相声来普及，把道理讲出来，让大家在好看的故事、笑话中得知一切。生活中许多事情做不了，但可以做一些小事情。
　　话剧中有音乐、舞蹈、故事、法律、历史、地理、农村知识、辩论、解释等等，可以讲述人性的丑恶、美好。当然，话剧和节日一样，还是一种娱乐，可以让村庄里的人有一种归属感，更加团结。话剧的表演者和话剧的观众都是需要培养的，程贤写话剧，演话剧，组织乡村话剧演出，培养乡村话剧演员和观众。
　　一个村庄或一个小镇的精神，仅仅依靠话剧能改变吗？当然不能，话剧只是一个重要的组成部分。程贤让陶颖学习话剧表演，还有一个原因，为她以后更大的发展作基础。
　　六日的凌晨，程贤睡不着觉，想着陶颖和乡下，这个世界，想到他准备让陶颖在四季青小区建图书馆，自己要把她炒作成明星，想到别的人、别的事情。他的脑子片刻间堵了一下，一件他从来没有想到过的事情，他第一次在考虑。他站起身，晃晃脑子，吸烟、泡茶。
　　为什么可以在乡下借话剧、小品、相声来交流，在城里不行呢？
　　程贤的内心越来越激动，吸第五根烟时，他觉得在城里可以表演话剧、小品、相声。即使失败，炒作陶颖仍是一个目标。因为陶颖会在这里跳舞、唱歌，演出话剧、小品、相声。
　　天渐渐白起来，程贤没有一点睡意，他好久没有疯狂了，他决定把陶颖炒作成歌星也没这么热血沸腾。他从来没有想过在城里演出话剧，这多么大的一个舞台，今天凌晨发生的一件事情让他想到了。刘王庄呀刘王庄！
　　演出的舞台在哪里呢？四季青小区的旱冰场里。改变四季青小区，改变旁边的刘王庄，改变这个社区。他等待着哪一天用话剧当着某些人的面好好骂一骂。
　　
　6
　　晚上，程贤和小陆子喝了酒，小陆子说把旱冰场交到他手上没有问题。
　　夜里十一点五十，刘正刚开出租车到程贤的饭店门口，程贤把几件清朝的戏服拿给刘正刚看，刘正刚说，我穿穿。程贤说，滚一边去，你又不是话剧团的演员。
　　程贤回到乡下，小楼里的灯光亮着，净儿正在网上和陶颖视频。他走过去，看见视频中的陶颖，打一声招呼。
　　刘正刚把车开到镇上，进旅馆睡觉。如果有人叫车，别人会喊他。他经常夜里把人带到小镇上，小镇上有人用车了叫他，不叫他，他睡到清晨六点。他年轻，身体好，常说一夜三小时觉可以了。
　　程贤在乡下呆了一天，十一日回城，晚上，董门卫像中了奖一样告诉饭店里的许多人，她和同学去 A乐酒吧玩，知道了陶颖要在四季青小区里办图书馆，正在让大家捐书。
　　程贤要陶颖办图书馆时，早已算好，他自己可以从村庄的图书馆和镇里的图书馆借调一千本书过来，当然可以更多，两三千本都可以。如果居委会不把闲置着的房间腾出来办图书馆，他可以让陶颖在小区的马路边租个一楼的两室一厅建图书馆，给居委会制造压力。
　　自从决定改变四季青社区，程贤一直忙个不停，要了解四季青小区，有多少幢楼，多少住户，多少店铺，生意怎样？能了解多少就了解多少。一个社区里，小区是最重要的部分，小区搞不好，职校和城中村不用考虑。这些都是悄悄进行的，他画了几张图，制定了许多计划。四季青派出所指导员是他以前的同事，四季青小学校长的老师前段时间刚在一起吃过饭，有一个认识的大学副教授住在冬梅苑12幢楼，街边迪厅是一个朋友的朋友开的，火锅城一个朋友的姐夫开的------
　　每天，程贤在自己的饭店里给员工们安排计划，唱歌、跳舞、小品、话剧表演。每天上午，他都会交代一下，说今天下午要考试，或者说，今天晚上要考试。
　　程贤去年接手饭店时一直忙着村庄和小镇的话剧团，那时他三分之一在乡下，三分之一在城里，三分之一外出。那时，每天饭店里遇到什么人，发生什么新鲜的事情，哪些让人发笑的对话，领班洋子或者俏东北都会记在文件夹里。程贤来饭店了翻翻，这些，一可以作为自己写作的素材，二可以作为写剧本的素材。饭店里发生的一些事情被程贤写成三个小品在乡下演出过，服务员龚敏回到镇上看过演出后对周围人说，这些事情是我们饭店里发生过的。
　　后来程贤给员工们考试时多了一些故事情节，稍稍复杂了点，就像小品一样。比如遇到不同的顾客如何来应付，互相扮演顾客。再接下去，不知不觉，一些考试成了贤成开饭店的一种娱乐。夏天，程贤在饭店创建话剧团，经常搞一些周末晚会，唱歌，跳舞，小品。
　　十三日晚上，程贤在饭店开会，会上员工们纷纷出谋划策，大家都不同意程贤在四季青小区附近开分店的计划，那里没有大的场地。程贤说，我们不止是开一家分店，可大可小，也不一定每个分店办多少桌的酒席。
　　会后，程贤给员工们安排了任务，他以前主要是给会唱歌的员工安排计划，客人在饭店办酒席时需要有人唱歌。现在他给员工们安排的计划中还有跳舞、小品、话剧表演。
　　细腰问，老板，跳舞也要考试，我们跳舞给谁看呀？。
　　董门卫说，不会是跳给客人看吧？
　　程贤想了想说，我们要在外面，像小区里、广场上、公园等等一些地方演出。
　　一片寂静后，领班洋子用力一拍桌子，大声说，程贤，你是在做广告、搞宣传！
　　程贤激动了，他站起来走来走去，碰到谁就撞一下。这也是一次做广告的好机会呀！怎么会没想到？真笨！之前他一直不敢明说，他担心大家问他理由。他不会说出自己要改变四季青小区，以及要把陶颖炒作成一位明星的计划。
　　深夜，程贤开着摩托车来到A乐酒吧附近等陶颖。他在酒吧门口转了一圈，发现一黑板报，红纸黑字——歌手陶颖准备办小区图书馆，希望家里有旧书的朋友热情捐赠。陶颖要下班了，程贤打她的手机。
　　陶颖接到程贤的电话。几分钟后，她从迪厅出来，飞跑着过马路，走到程贤跟前问，叔叔，今天找我有什么事吗？
　　程贤说没有。他看到陶颖今天一身补丁的衣服。
　　陶颖的衣服在迪厅里早出名了，一件衣服和一条裤子上，许多地方都可以开口子，长方形，圆形，三角形，开一条，开两条，左边开右边不开，左边开左边不开------再加上颜色，以及别的饰物，她在舞台上永远金光闪闪。
　　陶颖问程贤，真的没有？
　　嗯，上车。
　　夜晚的大街上仍有人走来走去，热气腾腾的大排档前人来人往，谈恋爱的人，下夜班的人，出租车停下，上客，下客------坐在车后面的陶颖说，根芸现在很好，正和我学话剧，她现在睡觉了。陶颖一身补丁的衣服引起许多人的注意，她继续说，除了学话剧，我还让她看书，给她制定了计划。
　　哈哈哈------程贤笑起来，几年前，他给陶颖制定学习的计划，现在陶颖也当老师了。
　　叔叔，你别笑嘛，今天是问我根芸和图书馆的事情吧？
　　不是。
　　车子在四季青小区门口停下，程贤说下车。
　　陶颖下车后笑着问，叔叔，今天晚上真的没有什么事情吗？
　　真的没有，你看，我走了。说完，程贤开着摩托车离开，过十分钟，世界杯预选赛中国队与科威特开战，这一场基本决定了国足能否进军世界杯。
　　程贤到家后，打开电视机，美美地喝一口茶，打陶颖的手机。
　　叔叔，球赛开始了。
　　程贤笑，是呀。
　　聊了几句后，程贤说自己饭店里的员工将会在四季青小区的广场上演出歌舞和话剧。
　　挂了电话，在乡下的净儿打电话过来，说正在看球吧。
　　程贤说，我有两球，你有两球。
　　净儿开心地骂，流氓！ 7
　　十四日上午，程贤坐车去上海，在车上和人聊阿拉法特的去世，聊昨天夜里的那场足球赛。到了上海，他先去二姐家，下午和上海一所高校的讲师蔡启亮见面，吃一点东西后两人去看NBA中国赛。
　　二零零一年冬天，程贤认识了作家蔡捷，跟着认识了他的大儿子蔡启敏、二儿子蔡启亮、小女儿蔡青，然后通过他们的关系，认识了更多的人。当时他和蔡青有过一段很朦胧的关系。蔡启亮现在是今年三十四岁，他并不喜欢看NBA，来主要是看热闹，准备十七日晚看波切俐的演唱会。程贤问波切俐是谁？蔡启亮说是安德烈-波切俐，世界顶尖级男高音歌唱家。程贤说，我十七号要看球，看中国队世界杯能否出线。十七号，乡下有一个风筝节。和蔡启亮分手，程贤夜里回二姐家。
　　天亮后，程贤准备乘车回去，二姐和二姐夫要他呆一天再走，他说午饭后走。
　　程贤回饭店，和员工们排练小品、歌舞和话剧。他给跳舞、唱歌和喜欢表演的员工们制定了计划，告诉他们等着拿奖金。员工们都知道他为了饭店的生意越做越大，准备让他们去这座城市的各个地方去表演，来为饭店做宣传。
　　有一个安徽女孩子赵娟说自己的表妹唱歌特别好，尤其是黄梅戏，天生是唱歌的材料，而且长相漂亮，只是不想当服务员。程贤说，如果真的优秀，那就在饭店的公关部工作。
　　公关部？旁边的洋子、细腰、小画几个女孩子一起感到诧异。
　　即将成立的一个部门，你们都要努力争取，表现好的到公关部上班，我们饭店打算开两个分店，到时候想当官的赶快报名呀！
　　话剧团除了退休老师孟飞，程贤多请了两位老师过来指点。饭店里有两位女孩子是艺校的，他正在考虑是否和她们签合同。他本想在四季青小区附近50米远的小街上开饭店，人家没有搬，他重新找地方。
　　十七日上午，程贤和报社的主编吃早茶，九点回乡下。在车上，接到镇里一些朋友的电话，问他什么时候回镇里，他说现在正在车上。他们等着他喝酒。
　　在乡下的一幢楼房前站了三四十个大人、孩子，有打篮球、乒乓球、羽毛球的，有下棋、玩扑克的，几个人放着风筝。不时有人离开，有人过来。有大人问，程贤回来了吗？净儿一脸笑，说没有。
　　有孩子问，程贤叔叔怎么还没有回来？下棋的老头认真地说，你程贤叔叔好像去你家了，快回去看看。孩子不相信，说骗人。
　　也有两个女人一前一后过来，说我家孩子有没有过来？净儿说，刚才还在这里打球的。女人说，今天玩一天了，作业做不好，考试考不好，他程贤叔叔不骂他才怪呢！
　　大家正聊着天，一个孩子远远看见程贤回来了，兴奋地喊，叔叔回来了！叔叔回来了？
　　在哪里呢？噢，真回来了。
　　大家停下手中的动作，和程贤亲热地打招呼。
　　叔叔！叔叔！
　　程贤哥哥！
　　程贤回来了。
　　程贤接过其中一个人的香烟，开始和大家聊天。聊了一会后回屋，净儿告诉他，谁家送了茶叶、香烟和酒，谁家送了龙虾和酱菜。
　　在屋子里，程贤看到净儿的腰身如脸蛋般细嫩，突出的胸部脸蛋般细嫩，一切都肉肉、水灵灵的，白衬衫，脸上笑靥如花。他手一伸开，净儿慢慢走过来，他下面已经硬了起来，两人抱在一起亲吻，亲吻了一会后程贤进入净儿的身体。净儿说，等一下有人进来。程贤说，他们爬楼梯我就听到了。净儿问，听到了怎么办？
　　过了几分钟，程贤硬硬地从净儿的身体里出来，洗澡时下面开始软了。十分钟后，他快速换了衣服从屋子里出来，眼前又多了一些孩子，每个孩子手中都拿着风筝。他喊，队长去哪了？
　　我来了！我来了！十三岁的漂亮女孩子夏夏和两个女孩子从远处跑过来，三个女孩子手里都拿着风筝。跑到面前，女孩子们喊，叔叔，叔叔早上好，叔叔早上好。
　　夏夏队长，准备工作都做好了吗？
　　做好了，刚才我们在村里拿着风筝跑了一圈。
　　中午，一些年青人带着菜来程贤这里喝酒，许多菜，摆了一桌，然后人越来越多，菜越来越多，又摆了一桌。大家把音乐打开，一块喝酒，聊天。陶颖的舅舅端着一锅龙虾过来，问陶颖今天回来吗？陶颖一般节日的时候都回来，有了根芸，可能不会回来。程贤说，陶颖最近很忙，可能不会回来。
　　屋外有风了，大家喊，有风了！已经有两三个孩子去放风筝，夏夏连忙喊，现在不许放。几个孩子笑嘻嘻地收线。去年的秋天是第一次风筝节，然后今年春天一次，现在是第三次。
　　下午一点钟，程贤脸红通通地，躺在屋外的椅子上晒太阳，队长家的女儿小菊把泡好了的茶端给他。两个孩子在阳光下弹着吉他，两个年青人拿好了大炮竹，一个中年人用棍子举着小炮竹，那些手中有各式各样风筝的大人、小孩子都站好了位置。夏夏拿着喇叭大喊一声，风筝节开始了！众人一块喊，风筝节开始喽！大炮竹响起两个，小炮竹开始响起，小炮竹放完后，大炮竹还有三根正准备点着。
　　风筝一个个开始上天，白色的云絮在空中缓缓移动，空气纯净得让人抑制不住时时想要发出笑声。
　　大家在放风筝，有些孩子打篮球、乒乓球、羽毛球，有孩子在画画、下棋。程贤手中放着风筝，耳边不时听到大家喊放线、收线的声音，脑子里想着四季青小区。
　　叔叔，烟！
　　程贤回头，接过英子卷好的烟说，英子，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我刚回来的。
　　这风筝给你放。程贤把手中的线盘递给英子。
　　你看，英子把手中的风筝举起来，长长的风筝画着两条裤腿。
　　英子放了一会风筝后问，叔叔，你怎么不问我学校话剧团的事情？
　　这段时间英子正在写一个话剧，话剧的内容是高三学生的一星期。这个话剧写得很容易，都是发生在自己身边的事情，然后稍稍改遍一下。学校里不让高三的学生演出话剧，但她可以把剧本交给高一和高二的同学，让他们来演出。
　　程贤笑，对于英子来说，这只是一件小事情。
　　程贤十九日回城，净儿二十一日进城，二十二日下午，服务员小画带着一个十岁的女孩子巧巧来饭店，小画说巧巧没有父亲，母亲身体不好，巧巧无人过问，放学了不知去哪里。傍晚，净儿带着巧巧出去玩。晚上小画下班了，正准备带巧巧回去，程贤说，把巧巧交给我吧，巧巧明天后天都不上学，我把她交给王净，让王净带她四处玩玩。
　　小画问巧巧，巧巧同意了，她今天晚上和净儿在一块玩得很开心。
　　净儿问程贤，还交给陶颖呀？
　　程贤笑着说，就交给她，你知道吗？我希望能遇到越来越多无家可归的孩子，然后把他们都交给陶颖。
　　你疯啦！
　　这样可以让陶颖迅速成名。
　　净儿咬着嘴唇说，疯就疯吧。
 第三章、四季青小区里打篮球的女孩子
　　
　　1
　　这几天，四季青小区的中心广场上天天有一群漂亮的女孩子打篮球。
　　四季青小区是老小区，一九八九年初秋，市政府在西郊开发、建四季青小区。老城区改造，拆了许多，陆续搬到四季青小区里。从这时开始，这座城市开始变得越来越大。一九九三年，市政府搬到四季青小区西一公里远的大楼里办公。一九九九年，市政府和许多城市一样，开始后悔当初对老城区的部分改造。
　　四季青小区有三分之一是老城区拆迁搬过来的，三分之二私人买房，大部分是农村和各郊县有钱的老板，偶尔也有外地的，买了房，有了城市户口。那时许多人花七八千买城市户口。小区里一所小学，两所幼儿园，一个很大的中心广场，广场里有游泳室、旱冰场、亭子、大片绿地。广场南边是河，这条河把小区分成两半，东西北是路，为了方便，许多小区外的路人穿小区而过。
　　旱冰场一般周一至周五晚上开业，周六和周日白天、晚上开业，两小时两块钱，偶尔休息。旱冰场很简单，没有坡，全是平的水磨石，旱冰场的两边各有一个篮球架。从十八日开始，一连几天，每天下午，旱冰场上都会有漂亮的女孩子打篮球，她们穿着红色运动服、白色球鞋，四对四或五对五打篮球，
　　几个女孩子打篮球，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有个人认出她们来，说，你们是贤成开饭店里的吧？龚敏说，是啊！那男人说，我在你们饭店吃过几回。黑苹果说，下次多来照顾我们的饭店生意。说完唱起了贤成开饭店的店歌。
　　贤成开，贤成开
　　饭店干净明亮人人爱
　　服务员为你把花戴
　　一大早走近贤成开
　　许多人坐着在等待
　　你从哪里来
　　我从东边来
　　你从哪里来
　　我从西边来
　　南边来北边来
　　我家旁边贤成开
　　------
　　
　　围观的人听着黑苹果唱歌，个个夸好。
　　领班洋子从黑苹果手中拿着篮球说，黑苹果，你在旁边唱歌，我们打球。黑苹果说，我不唱了，我打！
　　几个漂亮的女孩子继续打球，许多围观的人努力为她们加油，说中了！中了！投中了！十分钟了没投中一球，可能上次投中几个是蒙的。人家说你们站着不动投。一个老头说，站着不动也投不中一个，我一直着着她们在投。
　　四点钟了，这些女孩子骑车离开，回饭店准备工作。途中，她们整齐的红色运动服还是那么扎眼，惹来行人纷纷注目。龚敏说，程贤不是要为饭店做宣传吗？在我们的衣服上绣贤成开饭店几个字不是更好？
　　细腰骂，你才好呢？前几天你说这衣服太扎眼，红色不适合你。
　　龚敏说唉哟，唉哟，你说什么的，你说现在天气还热，应该让老板给我们买短裤，谁不知你大腿漂亮。
　　俏东北说，是呀，我大腿这么白都不想露，细腰想干嘛，勾人呀！
　　几个女孩子吵着吵着，到了饭店门口，程贤正在等着她们。下午的阳光从对面的楼房空隙处照在这些女孩子的身上。
　　老板！老板！累死了！我们累死了！女孩子们一个个喊。
　　小板，小板，快去洗澡。程贤笑着说。
　　程贤和女孩子们一块进店，女孩子们去洗澡，他则准备着晚上的生意。饭店里的员工越来越多，都是为了连着开两个分店做准备。看见龚敏先洗过澡出来，他问，怎么不躺着休息一下。龚敏笑着说，准备工作。
　　
　　2
　　十八日下午，饭店里的女孩子第一次来四季青小区打篮球，九个人，四对四打篮球，另三个随时替换，打了二十分钟个个累得娇喘吁吁，只投中两个篮球。黑苹果滑倒在地，说唉呀，我的腿扭了。
　　女孩子们拿着报纸放在旱冰场靠边的台阶上，坐在上面休息。一个女孩子去给大家买冷饮，有人说要吃冰淇淋，有人说吃蛋筒，有人说吃冰砖，最后叮嘱，把单子写好，回去找程贤报销。冷饮买回来了，大家边吃边聊天。聊了一会，两个女孩子练习投篮，投累了后，轮到她们休息，坐下来看几个女孩子继续四对四打篮球。
　　第一天傍晚，她们回饭店，小画看见她们回来了喊，今天打篮球打得怎么样？明天我要去打了。龚敏吓唬她，明天你去打了便知道了，老是投不进球会被人笑，人家会不停地说，笨蛋！笨蛋！
　　二十三日是星期六，上午小区的广场上有许多人，放风筝、遛狗、晨炼、晒太阳、看书、谈情说爱------旱冰场上空空荡荡。九点钟，一群穿红色运动服的女孩子骑着自行车一路过来，下车后，熟悉的人和她们打招呼，问她们怎么今天上午来打球？旁边人立即说，笨哟，下午滑冰场开业，她们打不成。
　　几个女孩子开始打篮球，广场上的人围过来，纷纷为她们加油。打了二十分钟，小区里有两个女孩子加入进来，一个队分一个。其中一个女孩子的男朋友在旁边幸福地看着。
　　十点五十，女孩子骑车离开了。广场上的刘大妈说，明天上午再来。女孩子们说，准时报到。
　　旱冰场的老板知道有女孩子在自己的旱冰场上打篮球，这里的人和他说了。以前是偶尔几个男孩子过来玩篮球，玩了两三天不打了。这些女孩子强，连续四五天，不知能坚持多久。他的儿子说，爸，你旱冰场也挣不了多少钱，小陆子的朋友想要旱冰场，你开个价吧，也不要太高。小陆子，儿子的好朋友，休闲中心的老板，靠小姐发家的。他同意了，过几天转交过去。
　　
　　3
　　二十四日下午，程贤和净儿带着巧巧来了陶颖这里。事前，他打电话给陶颖，陶颖，我这里有一个十岁的女孩子，他没有父亲，母亲身体不好，现在我把她交给你。陶颖说真的？陶颖的笑声让他迷惑，这有什么值得高兴的。
　　马上就要看到你的小姐姐了！程贤和巧巧说。
　　嗯。巧巧小小的声音。
　　程贤和巧巧说过，有一个无家可归的小姐姐也在那个大姐姐家。
　　到了陶颖住处，门开了，程贤看到一个穿红色T恤的小男孩。他是谁？
　　冬冬，小区里的，先临时坐在我这里。
　　程贤这才明白刚才陶颖为什么如此高兴。
　　四季青是老小区，房子分大户、中户、小户，但那时七十多平的大户现在只能算中户。以前陶颖住一间，姨妈住一间，还有一间是她的工作室。根芸来了和姨妈住一间，现在又多了一个小男孩冬冬。八岁的冬冬是陶颖昨天带回来的，昨天和社区主任聊关于建图书馆的事情，遇到父母亲都不要的冬冬。冬冬家住在四季青小区，在小区里上小学，她和社区主任说，让冬冬先到我那里去吧。她没有说收养冬冬，到时候她会问叔叔程贤。
　　在陶颖的客厅里，程贤看到了七八百本书，这些都是迪厅里客人送的。陶颖说，七百五十一本书！净儿说连杂志？陶颖说不连，杂志三十五本。
　　程贤翻了翻，问，陶颖，怎么全是新书？人家都买的呀？
　　大部分是买的，也有是家里的。
　　我怎么看全新的？
　　错觉，你看这本，这本。陶颖翻出两本书，一本书的背面有手机号，一本书的第二页是某某人赠。我问过人家，有一个人和我说，送旧书不好意思。
　　程贤想了想明白了，说，小区里人更喜欢看杂志，杂志这么少？
　　送杂志人家还是觉得丢面子！
　　怎么了？这么开心？净儿看见程贤在笑，走过来问。她刚才正和根芸、巧巧玩，从她和程贤一进屋，根芸看见他们高兴极了。
　　巧巧放在你这里不好睡吧？净儿问。
　　没事。陶颖看看房间说，让巧巧和根芸睡在一个房间，姨妈和冬冬睡一个房间，我睡工作室，晚上睡觉睡哪都一样。
　　陶颖和净儿聊天，聊贤成开饭店里女孩子打篮球的事情，她和根芸每天下午去看。程贤走到阳台上吸一根烟，发呆一会。他听到陶颖笑着和净儿说，对面人家房租到期，我想租下来，嘻嘻！他见过对面房客，是一对安徽的恋人。他越发觉得陶颖除了聪明外，有了点小小心计，他笑着问，这是否表示我还可以把孩子往你这里送？
　　陶颖飞快地说，我没有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