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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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夷是将军,统领八十万禁军,他是皇帝面前的红人,他骑的马可以一直走到承德殿,然后再上朝.

他35岁,白面有须,须鬓飘飘,京城家家户户的女子都知道这个将军,她们都叫他"秀将军".她们都觉得此生嫁人当嫁末夷这样的男子,权倾朝野又风度翩翩.

可是末夷居然在皇帝面前立过誓,不平定全国就不结婚.末夷的府第连一个女仆都没有,没有一个女人能闯进末夷的生活.

但是,长妤做到了.这让全京城的女人嫉妒得眼红,这么一个出身低贱的女人怎么就能讨得末夷的欢心,还破了那个誓言?

那是,长妤正在街头乞讨,虽然她污泥满身蓬头垢面,却挡不住那几分姿色,几个轻浮的浪子正在戏耍她.末夷去早朝骑马经过,长矛一横,大喝一声,浪子们作作鸟兽散.末夷给了她几两银子,长妤却执意不要,她认定末夷是救命恩人,要生死相随.末夷不肯,她便跪在马前不起,哭哭啼啼.末夷急着上早朝,随口答应.

从此将军府多了一个浆洗衣物的女仆.偏偏长妤是一个琴棋书画无一不精的女子,"秀将军"末夷虽然出身武行,却也满腹才情.不过一年的时间,长妤便做了将军夫人.

末夷爱长妤,每次出征归来,他总是先回府上见长妤,然后才入朝面见皇帝.

他们喜欢在后花园饮茶,长妤冲一手好菊花茶,在秋天菊花开时,她一朵一朵精挑细选地采摘,在焚着檀香的房间里晾干,再用香囊存起来.末夷说,长妤,今生今世都想喝你冲的茶呢!长妤总是笑笑.

他们也谈心,长妤喜欢听末夷讲男人们在沙场征战的故事.末夷经常提起一个人,他叫伯牙.末夷有一把宝刀,总装在鞘里,此生他只抽刀一次,杀了一个配得上这把刀的人.十年前,他用刀砍下了伯牙的头颅.伯牙的罪名是通敌叛国,惑乱军心.当时大军正要出征,户部尚书伯牙冒死直柬,希望不要打这场战役,因为国库空虚,无粮草辎重.皇帝大怒,令末夷诛杀伯牙祭旗.末夷把伯牙的头挂在马上,军情激昂,浩荡出征.那场战,末夷大败而归.

末夷说,这是他一生唯一的失败,也是唯一的错杀好人.每次提起这段故事,长妤总是低头安静地听.又一次饮茶,那依旧是一个月朗星稀的夜晚,他们坐在后花园的石凳上.长妤为末夷奉上一杯茶,末夷一饮而尽,长妤告诉末夷,她已身怀六甲.末夷大笑一声倒在地上,长妤俯身对他说,茶里有毒.因为她是伯牙的女儿,因为末夷杀了她的父亲.她委身做末夷的妻子,是家族的安排,伺机报仇.

末夷眼镜充满怒火,却不能动弹.长妤一遍一遍抚摩着末夷的头发,俯在他的胸口,流着泪水.

末夷,我知道你也是不是不得已杀的父亲,我看到你下刀时眼角的泪水.

末夷,你知道吗?那时我15岁,第一眼我就爱上了你,这注定是一段孽缘.我想让你连我也杀了,能死在你的刀下会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情.

末夷,你是那么的好,我一直不忍心动手,但是我现在有了你的孩子,我不能怀着仇人的孩子活着.

末夷,为什么女人的命运总掌握在别人的手里,我好想自己是个男人,和你一起去沙场征战.

末夷,我最大的错误就是爱上一个不该爱的男人.当我爱上一个不该爱的人就该立刻逃开.

末夷,不管我是一个多么不好的女人,都别后悔爱过我.

长妤抽出了那把刀架在脖子上,面对着末夷微笑,她倒在末夷身边,最后在胸口摸出一粒解药,挣扎着放进末夷的嘴里.

每年秋天,末夷依旧会采菊花,盛起来泡菊花茶.末夷记得长妤说过,这世间的有些女子就像菊花,即使凋谢了,枯萎了,风干了,也要再冲出一杯清香.她们想让自己和自己的爱情留得久些,再久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