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海进言民进党及蔡英文主席

顾训中
隔岸相望，台湾政局如今成了大陆人士关注两岸走势的视线焦点，有时甚至比最怪蜒、最搞笑的电视连续剧还要好看精彩。然而，与看完此类电视剧后一笑了之不同，更多大陆人士的心情是沉重的。因为，或许台湾人自己并无意识，大陆人是将台湾政局当作华人世界的民主实践看待的。如今那里的民主进程变得如此怪蜒、搞笑，此种关注心情能会愉悦吗？
毫无疑问，台湾政局的主角是国民党与民进党。此地单向民进党及其党魁蔡英文女士进言，并非因为偏心、更非因为袒护，而是因为笔者曾将台湾民主的希望更多地寄予民进党。
翻开民进党短短的创党历史，恰如其党名所示，始终与民主、进步的诉求相伴。民进党诞生于1980年代的台湾党外运动，其锋芒正是对着当时国民党的威权体制，以追求公平正义，追求民主改革；其奋斗目标即为实行美国式的民主自由政治体制，“排除任何形式的暴力与专制”，建立“以多数人的自由意志、自由决定为基础的法政秩序”，“保障基本人权、国民主权、权力分立与制衡、责任政府、依法行政、司法独立、政党平等与自由”，等等。民进党官方网站曾以如此溢美的文字叙述了其虽则短暂、却也不失辉煌的历史：“由要求解除党禁、报禁、国会全面改选、总统直选、废除黑名单、荣民返乡、废除刑法100条；到拯救雏妓、反核废、反核四、农民权益请愿、环保意识觉醒；每一个议题的抛出，无不激荡台湾社会巨大的能量与共鸣。在走过无数外来统治的沧桑后，第一次，台湾有机会以完全的主体性书写自己的历史，一个全新的世代隐然在望。”台湾民主建设之所以能走到全球华人世界的前列，国民党领袖人物如蒋经国先生固因顺应历史大潮、作出了可载入史册的贡献，而民进党作为新崛起的民间草根势力，其贡献同样是不可估量。也正因如此，2000年，民进党通过法定程序上台执政，开创了台湾民主政治的新历程。
然而，且不论民进党这8年的执政政绩如何，在此8年间，台湾民主发生异化，已为众所周知的事实。
大陆电视台中经常播出台湾立法院开会时的争吵、推打。此种闹剧进入2008年以来更是“热闹”，出现了女立委抓起脚下高跟鞋向着王金平院长扔去，扔了一只还不解恨，又扔出了第二只——假如还有第三只、第四只，相信那位女士也会毫不犹豫地扔去的！还有一位女立委将议案抓到嘴里吃下肚去，让人目瞪口呆、匪夷所思！至于立委顶住大门不让王金平进入，立委霸住主席台不让开会……更是成了台湾立法院司空见惯的场景。种种闹剧，目的只有一个，让对方议案受阻，让己方议案通过。
勿庸讳言，这类闹剧的主角往往多为民进党。因为，贵党在立法院已成少数，已难以通过正当途径实现政见。
这还不算，因为民进党失去了执政权，与蓝营对立的情绪更为强烈，今年以来由民进党导演的街头暴力行为亦多多显现。民进党意图重回街头，施展昔日拿手拳脚，亦成为世人所知的当下台湾民主又一场景。
或许民进党诸位并不知晓，这些场景已成为大陆这边反对民主宪政制度的最好例证。这类场景之所以在大陆电视台上有选择地屡屡播出，正因为这一教化作用屡试不爽。
人们要问，难道这就是民主？难道民主宪政非得采取此等手段才算？
记得多年前，一直在为台湾民主自由呼号奔走的友应台女士曾撰文《为台湾民主辩护》。这是文章的标题，立意十分清晰。龙女士以她独特的学者眼光引导人们不要停留在表象看待台湾民主。她认为：“民主并非只是选举投票，它是生活方式，是思维方式，是你每天呼吸的空气、举手投足的修养，个人回转的空间。这，在小方格窗里是看不到的。所以如果你对小方格里的混乱失望，不要忘记，真正的民主在生活里，在方格以外的纵深和广度里。”正因为看到了龙女士的文章，才使包括笔者在内的许多大陆人士重新审视台湾民主的阶段性与进步性，重新燃起了对华人社会民主的希冀与热情。
从那时起，又过了整整4年，正是民进党执政的第二个完整任期。人们希望这类闹剧至少有所收敛，民主至少应如民进党党名所表，是在进步之中。
然而，与人们的这一希望相反，闹剧没有收场，政坛日显混乱，连多年未见的街头暴力也令人刺目地出现了。
作为台湾民主曾经的旗手与斗士，民进党确实应该改弦更张了！这不仅是民进党重新站起来的需要，更是台湾民主进程的需要。
正是本此宗旨，特向民进党及蔡英文主席隔海进言：
其一，呼应马英九的“和解共生”理念，放弃“逢蓝必反”心态，共同推进台湾民主政治。作为在野党，民进党自应负起监督、制衡之责。然而，恰如其党内一些有识之士所认同的，民进党理应实行和平、理性的政党路线，与执政党和解共生，而不应仅仅出于狭隘党派利益，再行“逢蓝必反”之对抗。近日执政的国民党为失去台湾经济复苏，决定向所有台湾居民分发3600元消费券。对于此一有利民众、有利促进经济的方案，民进党本无反对理由，却仍然郑重其事地召开记者会，提出发现金而不发消费券的“新方案”。试问，对于民众而言，消费券与现金仅是形式不同，有何本质差异？又如，近日国民党立委主动提议，公务官、政务官一律带头减薪，以应对经济危机。这本是执政者的善意。没想到的是，民进党照样反对，提出不是减薪，而应下台。民进党如此作为，反映的不过是贵党仍然抱持狭隘心胸、执着于“逢蓝必反”心态，意图对抗到底。民进党执政8年间，蓝绿对抗、朝野对决、族群撕裂，以致小小宝岛常年充斥着政治撕杀的浓烈火药味。马英九总统上任伊始，即行倡导“和解共生”，甚至不惜遭受党内深蓝群体的反对，任用绿营人士出任要职，以此彰显这一理念。民进党若真有为台湾、为百姓之心，理应抓住契机，积极呼应，方能开创台湾政局平和、理性的新局面。否则，对抗局势何时能了，和解共生何时能行？
其二，坚决与陈水扁切割，重塑清廉形象。随着检方查案的深入，陈水扁夫妇贪腐大案日见明朗。这一最高执政者利用职权巨额贪污，已令世人震惊，更惶论台湾百姓之震怒！敦是敦非，如霄壤之别，稍有常识便可分辨。然而，令人不解的是，诸多民进党人士至今仍在为其所遭受的所谓“司法不公”抗争，而回避维护清廉、与之切割之大义。贵党要员更是以种种名目前往探视，同样让人费解。人们不禁要问，且不论对于台湾百姓权益而言，仅从民进党一党利益考量，究竟是所谓“司法不公”重要、还是与贪弊之陈水扁切割、重塑民进党清廉本性重要？想当年，民进党高举反对国民党黑金政治的旗帜，赢得了民众拥戴。可以说，这是民进党能上台执政的要旨之一。然而，且看民进党对待陈水扁贪腐大案的种种表现，不免让人痛心。难道昔日那个反贪旗手真的甘作贪腐阿扁之附庸不成？！民进党大老林浊水早已提出：“民进党最大的危机就在于社会上进步的力量已经质疑民进党了。”而他所指的被社会进步力量质疑三大原因之首，即是“政治人物操守不好，让民进党清廉的招牌不再光鲜亮丽”。近日这位大佬再度出面反对特赦陈水扁，因为他既无认罪悔意，更无可赦情节。可见党内有识之士并不会甘心随之殉葬。进言民进党与蔡主席，今日不再回头，更待何时？
其三，弃用暴力手法，重返理性路线。执政党固然需要政局稳定、和平，在野党何尝不是如此？创党时期即以美国民主为楷模的民进党在反对国民党威权政权时曾以“反对任何形式的暴力与专制”相号召。如今的台湾，专制不再，暴力却阴魂不散。而更令人匪夷所思的是，暴力的象征竟然是昔日反对暴力政权最力的民进党，这不能不让人诧异与深思！不错，由于种种不善举措而招致颓势，今日之民进党已沦为少数，政见难以实现。或许已如岛内舆论所断，民进党已“陷入了集体愤恨与绝望”，因而曾作出过种种无良反应。然而，民进党理应反思其真实原因之所在，绝非重回街头、滥用暴力、制造冲突所能挽回。出身理工科专业的蔡英文主席危难之时挑起了贵党重塑形象、再生江湖之重任。台湾人一向对以往的蔡小姐有冷峻、机敏、沉稳和内敛的评价，曾寄厚望于其身。因此，当看到头勒布条、声嘶力竭喊着“抗争到底，我们胜利”口号、象个斗士而不象个现代政党领袖而走在民进党“呛陈”游行队伍前列的蔡英文时，人们不能不深感遗憾与失望！如此作为，除了再毁形象、再丧人心而外，还能得到什么呢？进言民进党和蔡主席，早日舍弃暴力，回归理性，才是民进党再生的正途。
其四，潜心民间，再取民心。民进党之所以沦入今日境地，其实并非其声音不曾响亮，力量不曾强壮，只因其执政之后自身利益极度膨胀而导致日益远离民众、丧失民心。现代民主政体中的政党，决定其生命力的恰是来自民众的支持与信任。回顾民进党执政8年，曾在操弄台独议题、煽动族群情绪上大下功夫，以为以此即能提升执政能量，却不料因此而日益脱离民众的民生需求。本届大选中仅获得25个县市中的5个胜选，连基本地盘都有所丧失，便是明证。执政伊始，民进党曾意识到：“没有对历史记忆的沉迷，我们清楚地认知，历经威权与民主本质的对抗，而今已是全面品质竞争的时代，民意深切要求并期许一个国家安全、经济发展、环保福利与人文关怀的明日世界。”然而，执政结局表明，民进党至少忘却了这些理念，丝毫不知民众的希冀与愿景。在面临全球性金融海啸的当下，民生问题更为凸显，其份量超过以往任何时候。民间日日碰见并为之忧愁的是经营、失业、衰退，收支的生活困境。因此，依然操持“蓝绿对决”，依然不与阿扁切割，而置民生问题于不顾，民进党势将继续被边缘化，而难以改观。民进党真想希望再生，蔡主席真想带领全党走出迷津、走向新途，唯一路径便是再入民间，潜入底层，细细体察民情民意，寻找到真正为民众、救台湾的方案，以再取民心。除此，别无它途。
台湾著名思想家殷海光先生曾对新型民主政党有所期许：“中国近几十年来从事政党活动的人，以为搞政治就是不择手段，就是争权夺利，就是翻云覆雨，所以局势越弄越糟。新党人物要避免蹈入覆辙，必须从这里超拔出来。”
套用江炳坤先生的一句话说，民进党能否从这一“不择手段”、“争权夺利”、“翻云覆雨”中超拔出来，台湾人在看，两岸中国人在看，全世界人都在看！
2008年11月28日
写于上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