撞开那扇门(四):谁说中国人就不是“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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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说中国人就不是“白人”?!引用通告分类: 未归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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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有朝一日,中国教育普及,人人都懂得公权和私权的意义,那时无论什么人,谁敢侵害其权利,必有胆力奋起自卫!”
--容闳(19世纪末)
"可是,这并不意味着在这一个历史阶段,黑人就没有力量,只是他们的力量是无声的。黑人的力量就是他们失去的自由,就是他们所承受的苦难。他们以深重苦难凝聚起一个巨大的质量,逼视这片土地上的人们,检验人类对于人性的自省能力。"
--林达(20世纪末)
再把话题从1996年转回百多年前吧,让我们先把“留美幼童”青春浪漫的“春田花花同学会”放在一边(“春田”者,springfield也),把他们在近代中国的叱咤风云放在一边,也把他们在甲午年海上与日本同学的血战放在一边,先来看看那个“无声”的被侮辱与被损害的群体 --- 19世纪末在美国的近三十万华工。本集开始的两段引文,正是本集的主题 --- 少有人知的这些群体为自身争取“权利”的奋斗。
1875年,《佩奇法》先驱逐中国妇女,禁止她们进入美国,原因荒诞不经 --- 她们道德败坏,尽是妓女,其家庭不符合美国的“家庭”观念,不能永久定居在美国。其实无非是“大陆铁路”后建成后的卸磨杀驴。我自己的研究部分与“工会”有关,对这类机构实在没有好感,三大汽车巨头今日的困顿,拜工会所赐。而当年驱逐华工,主要的经济原因是他们勤劳顺从且廉价,抢了美国工会工人的饭碗。当大陆铁路建成数万华工埋骨他乡之后,急迫的劳工需求暂时得到缓解,“排华”浪潮遂一浪高过一浪。
早有不少美国学者撰文指出,当年中国女性中沦落风尘虽然不少,但比例并不比其他族裔更高(比如日本)。其中有被人贩子拐卖而来,有迫于生计,这行当数千年都是如此悲惨,又与虚假的道德何干?而中国女性(除客家妇女)大多缠足,不良于行,能横跨大洋“夫唱妇随”又是何等壮举?何况沦落风尘为保持庞大的华工独身男人的群体的稳定贡献又何等巨大?
《佩奇法》一遭通过,华工实在已难以立足,除了创世壮举的计划生育,谁又能指望只有单身男人的社会和谐呢?随后的全面排华无非顺水推舟,更进一步罢了。
然而就算遭人唾骂,沦落风尘,也不能阻挡其中的女子争取自身的权利,当年旧金山的名妓“亚彩”(音译)就是这样一位奇女子。1849年,她抵达旧金山,不久就成为当地“头牌”。据说仰慕者为一睹芳容,不惜排队一个街区,花费一盎司黄金。而古今中外,妓女虽然传奇不断,但嫖客素质却一直有待提高。就算在中国的传统中,“欠过夜钱”也是令人不齿,连手持“人民英雄纪念刀”的星爷也是要拿猪肉抵债的。
话说当年旧金山虽黄金滚滚,但不少嫖客也常“以铜充金”,骗取这些可怜女子的血汗,而像当下的我国一样,被骗的女子也常是敢怒不敢言,警察和城管,那是连“铜”都不给的货色,实在找惹不起。而这位亚彩姑娘则与众不同,精研美国法律,并“深深为之折服”,常将个人烦恼,诉诸法律解决。据说她多次出入法庭为自己的行业辩护,起诉那些用铜充金的人渣败类,在当地颇有盛名。
当年的美国法律,是不承认“华人”拥有“公民权”的,事实上,它拒绝把公民权给任何“非白人”(not white)的已经入籍的移民。1870年,法律修改,把这公民权延伸到以下外国人 --- “非洲当地人,或有非洲血统”(aliens of African nativity, and to persons of African descent)。当时“人类起源于非洲”的人类学观点还没有出现,否则法官肯定崩溃。至于为什么是非洲不是亚洲,林达用了大半本的《我也有一个梦想》来讲其中的纠结,精彩绝伦,不容错过。
可法律就是法律,不是儿戏,就算华人没有非洲血统,但华人算不算“白人”呢?多白算白?谁规定华人不够“白”?当年就有三位勇敢的中国人(可惜我不知道名字)在旧金山的联邦巡回法院挑战这一规定。据此,当时的巡回法官索约尔如此回答:“ 无论在日常语境还是在科学文献中,‘白人’都是个约定俗成的字眼,它的外延很少或者从未延伸到包括蒙古人种。” (“(white person) had a well-settled meaning in common popular speech and in scientific literature” and “were seldom if ever used in a sense so comprehensive to include individuals of the Mongolian race”)
1882年,《排华法案》通过,排华浪潮一浪高过一浪,作为驻美副使的容闳在华盛顿难挽狂澜,上文已有记述。但这里,我想提一个几乎已经被忘却的人,在被清廷召回两年后重返美国的“留美幼童”耶鲁1887级毕业生李恩福。
李恩福,语言天才,精擅拉丁文。从当时美国已有200多年历史的著名语言学校霍普金斯语法语法学校以第一名的成绩进入耶鲁,1887年时26岁,从耶鲁以顶级成绩毕业。同年,美国出版了他的书《我在中国的童年》(when I was a boy in China),讲述了他从中国南方小镇走到美国的经历,这据说可能是华裔在美国出版的第一本书。更与新英格兰名媛丘吉尔家族的伊丽莎白小姐接成连理,在当时的排华浪潮中备受当地媒体瞩目,这个年轻人的前途不可限量。
可这个人,抛弃了他一生所有最美好的东西来为在美华工争取权利,四处演说,并且为赴反华浪潮最为激烈的西部闹得妻离子散。而在西部,他的同胞终究选择躲在了中国城里战战兢兢,没有聚集在他的旗下为自身的权利奋斗.最终,他希望成立的中国劳工工会无果而终,在66岁的1927年离开美国,1938年死在香港。
下一次,我来翻译他当年的著名演讲《中国人必须留下!》,算是献给那些为了奥运会以及各种傻逼理由的被驱逐出城的农民兄弟。城市建设,缺乏廉价劳力,他们于是来了,城市建好了,城里人嫌他们脏乱差,又要赶他们走。这情景和百多年前美国的“排华”何等相似?!不同的是,这次他们是在自己的土地上。
正如老罗所言:总有一天,城里人会知道他们曾经是怎样的丧尽天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