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咏红:区委书记出逃记/联合早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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区委书记出逃记
韩咏红
联合早报(2008-11-14)
谁说大陆的新闻事件不戏剧化,不怪趣?一些虚实交错的社会流言与新闻的综合体,有时也会让人大跌眼镜。
话说在中国有名的富裕城市温州,中共市委领导、区委书记杨湘洪自今年十一长假带团出国考察后,滞留法国拒归。出发前还很健康的杨湘洪自称“腰椎旧病复发 ”需要留法治疗,市委后来组织了四人“劝回小组”,包括管人事的组织部副部长、骨科医生等浩浩荡荡赴法对他进行规劝,结果连杨书记的面都没见到,勉强通过 手机短信与他作了些联系,最后无功而返。
事件尴尬地拖了一个月,至本周三官方才宣布,经“调查核实”杨湘洪滞留他国不归,“严重违反党纪政纪,造成恶劣政治影响”,给予开除党籍、行政开除的处分。
看来如何给杨湘洪定罪还让中共组织部门为难了。搞了半天,地方的一把手怎么丢了,是否涉及不可告人之隐秘,官方信息丝毫不具启发性。不过,力量强大的中国网络却没有轻易放过这一课题。
当杨湘洪滞留法国的消息还只限于市委内部知道时,网上已流言四起,接着,有人更用连载小说的形式,在“本故事纯属虚构”的声明下,发表一部东州市委常 委、市梅鹿区委书记“杨耀柳”(谐音杨要溜)出逃秘辛,包括“杨耀柳”有女儿在巴黎,有亲戚在非洲加蓬共和国当外交官,他与当地房地产开发商的关系,后者 的风流艳史等细节,皆被绘声绘影写入小说。
“杨溜溜”的网名(名字相仿网民给地震中不顾学生先跑的老师所取的外号“范跑跑”)于是在网上大红起来,连带发布小说的“703804”网的浏览量爆增。小说后的跟帖达580多页,留贴8000多。
小说《区委书记》不仅影射现实,还像报新闻一样,在每日连载的篇幅里紧扣事件发展给予读者更新的消息,如事件开始引起国内媒体关注就罗列入小说情节,甚至提前预报当局决定对外逃书记进行“双开”处分。
一些国内媒体揭露,《区委书记》的发表,暗含的是一次官场政治斗争,那些不希望杨湘洪回国的官场利益集体,分别出点子、散播消息,让他没法回国。
以网上“杨溜溜”来影射真实的“杨湘洪书记”,这起事件让人想起去年在网络上闹得沸沸扬扬的“华南虎风波”。参与“杨溜溜”故事写作与追寻“华南虎”真 相的网民,他们的出发点或许迥异,但两个事件都表现出网络的强大影响力,不仅老百姓会利用这个平台来串联组织,官场政敌也可以露骨地在网上“修理”对手, 其结果是,一些在过去可以被“捂住”的信息,会越来越难以抑制地从小群体手中向公开层面流传。
另一方面,小说《区委书记》有点令人意外地并未受到中国网络监管部门查封,也很能说明一些现象。中国还没有独立于官方监管的媒体,但是网络空间在放宽,网络作为社会不满出气孔与反映民情的作用似乎得到更大的承认。
不过,放宽网络必须是第一步,而非终点。
如今打开“703804”网,《区委书记》小说的链接还挂在首页。虽然小说连载已经停止,据说作者还安然无恙。接下来,民众要看到纪检部门对书记外逃的 事件做出严肃的交代。正如网民说的,“不归”之事实,本身就构成一封举报信,纪检部门早该介入调查了。高层允许网络小说通行,一个可能,是确实重视网络的 监督意义;另一个可能,就是当其为出气孔而已。万一是后者,在区委书记大剌剌出走而传言四处后,有关当局始终不对社会做交代,仍然想以“滞留他国不归”定 性与处分了事,只能使其颜面与威信更荡然无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