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此存照---反腐的尴尬

1月17日，北大法学院教授巩献田、国家统计局原局長李成瑞和化工部原部長秦仲达等50名学者及退休官员，联名上书，要求尽快制订县处级以上官员申报个人及其子女財产，并且实名公布的“阳光法案”，还附有他们拟定的有关具体事项的“草案”。
我对“巩案”也有“三个代表”一说——代表了中国反腐的发展要求，代表了中国民主的前进方向，代表了中国人民的根本利益。同时还有一说，这就是“巩案”也反映出我国反腐的尷尬。
此说怎讲？
巩等50人无疑是有良知和勇气的中国人。他们目睹了太多的官场黑暗，了解了太多的贪官腐败，他们对此深恶痛绝，他们要为反腐谏言献策。
问题是，“巩案”的发起人和呼应者何以都是退休的官员？
在于他们在位时的难言之隐。
因为在任内提出该案，无乃是“附皮之毛”的体制中人对官僚体制的挑战，坏了官场的“潜规则”，官本位的“行规”，其冒天下官员之大不韙无异于“茅房坑里扔炸弹——激起公粪（愤）”。结果也就可想而知：“抓不到狐狸弄身臊”是必然的，甚至还会落到《红楼梦》第四回门子对贾雨村说的下场——“不但官爵，只怕连性命还保不成呢！”如今官场的“厚黑”，有过之无不及，腐败分子迫害反腐分子的事例屡见不鲜，手段卑劣到无所不用其极，甚至带有黑社会的性质。因此，人们无权要求在职的官员去做“蚍蚨撼树”和“以卵击石”的事情——退下来能够大声疾呼，也属难能可贵令人钦佩。
这不难理解。就拿现今几个风头正健的官员来说，不说“新官上任三把火”这话了，但风风火火的又是铁腕治吏，又是政务公开——责令下属向社会公布办公电话乃至手机号码，颇有古代“干吏”的遗风，也颇得社会公众的好评。但他们何以不率先垂范地把自家的财产公诸于众？恐怕他们即使有这心，也没这胆儿——开了这个头，上，下，还有左右，怎办？
甭说他们，据说，吴官正在位时，就曾想推行官员财产申报的吏治，但因遭到强烈反对和抵制而不果，而抱憾离任。
因此，只有退了下来，无官一身轻了，身为局外人了，体制也奈何不得他们了，才能说。
多么尴尬。
阳光法案是西方国家发明创造的制度反腐，行之有效，早就被民主国家立法而严格执行，就连由原社会主义阵营头人苏联蜕变的俄罗斯也采用了，而中国至今还未与国际接轨。在这个问题上，在任的官员，还有党校的教授，以及以诠释主旋律为专长的专家学者，还没人敢拿“特色”和“国情”说事——这也从一个侧面证明了“阳光法案”的普适性质——，只能以“社会安定”为由，采取了或回避，或以已经实行的《关于党员领导干部报告个人有关事项的规定》回应社情民意——但“事项”并没有个人财产的申报，而且也不予公开，充其量只能算个半明半暗的“月光法案”。
由此看来，在中国，虽说“上有政策，下有对策”的事情不少，但也有“上有对策”的情况，而且更多，也更有效。
这种情况就表现在对“三公”腐败的惩治上。这个每年两会必谈的热门话题，可谓是千夫所指众矢之的，但今年的两会将不再受到关注。因为会议的主题已经圈定：民生，灾后重建，国务院机构改革等，两会的议员们将会“民主自由”地围绕这些问题热议。
不谈，当然可以避免尴尬。试想，对官员“三公”腐败的惩治，收效甚微——硬是管不住公仆们的嘴，屁股，还有腿，能不尴尬么？
仅就其中的公车私化来说，国家机关和政府部门的大小官吏，国有企业中层以上的领导，贫困县的头头脑脑，再穷也不能穷屁股，公车一辆都不能少，而且比着赛着高档豪华。我国本来就是个贫油的国家，连支撑经济的持续发展都不敷需求，但其中的相当部分却被公车所烧掉。从国家安全，节约能源，还有压缩行政开支，以及减少汽车尾气排放以保护环境，缓解交通拥堵，特别是顺应民意的无论什么角度，都应当采取强硬措施限制公车。但结果却是连主管的有司都采取了“‘说’之任之”的态度——下发了诸如“原则上不得购置越野车”之类的绵软的红头文件。至于百姓，既然说了白说，也就懒得再费口舌地说三道四，只好冷嘲热讽起来。
中国的百姓实在厉害，太多的政治运动炼就了他们的火眼金睛，早已世事洞明，看破了国事天下事的“红尘”，比起卫道之士之徒，高明得真不是一星半点。坊间戏言反腐说：“不反腐亡党，反腐亡国”，一语道破了腐败的严重不堪，特别是官方两难的处境——颇有些“尴尬人难免尴尬事”的尴尬。其实，要想不尴尬，只有长痛不如短痛地横下心来，壮士断腕，刮骨疗毒，坚决反腐的一途。而以“稳定”为拖延官员财产的申报公布的理由，并不成立，只是借口——俗话说，“脚正不怕鞋歪”，“没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既然是“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何以见不得阳光？从这个角度说，为了所谓的“稳定”而拖延“阳光法案”的实施，客观上乃是对腐败的纵容，对腐败分子的包庇，而且所造成的积重难返是必增加了后人反腐的难度，也为将来社会的“不稳定”埋下了隐患。
“阳光法案”在中国的施行是迟早的事情，但愿快些，还社会以公道，将腐败分子绳之以法，把他们鲸吞的国帑用于民生，也使得反腐不再尴尬，让我们拭目以待。
是以立此“巩案”，并存，以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