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寅恪的“绝艳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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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寅恪的“绝艳一生”
作者:王小杨 提交日期:2008-11-14 20:32:00| 分类: | 访问量:18158
记得是去年某时,我在陈寅恪的传记中读到一句诗,甚为喜爱,那句诗是:“绝艳似怜前度意,繁枝留待后来人。”后来,我将这一句诗引用在我的QQ说明里,于是,一位研究生同学看了后,甚为不解。他问我诗的意思。
说实话,当时我也不是十分明白那诗的含义,或许仅仅是给了我一种蒙胧的意境吧。无奈之下,我跟他说,去百度一下,就知道了。当我说完这句话时,也去百度一番,找来找来,真的找不到哪个地方有对这一句诗的解读。我想,那位同学一定会对我产生误会,觉得我自高自大,摆出一幅了不起的姿态。果然,那位同学对我不那么热情了,甚至见面都不打招呼了,完全变了个样。一直以来,我觉得,怎么去向别人解释,都是不妥当的。
所以,今日,在这一文章开头多了这一段往事,不奢望那位能看到,但至少,让我自己稍一宽心。关于这一句诗,我一直有些感慨,因为这一句诗,让我能更进一步理解陈寅恪的学术人生与思想境界。
这句诗是民国时期一大汉奸黄秋岳写的,见于《花随人圣庵摭忆》一诗。这诗的作者,在那个年代与人民为敌,出卖祖国,后被当局以汉奸罪处死。很多学人的弟子试图引用这句话,都被教授们斥责不已。而陈寅恪先生,不因人废言,在读到黄诗时,对这一句赞许有加。
从吴学昭先生《吴宓与陈寅恪》一书(第149页)获知,根据陈寅格声气同求的好友吴宓说,“绝艳”指少数特殊天才,多情多感,而性皆保守,于是特对前度之客留情;相对而言,“繁枝”则是多数普通平庸之辈,只不过这些人能随波逐流,随时顺势,以求保身,国家社会文化道德虽经千变万化,彼皆毫无顾恋,准备在新时代新习俗中,祈求滔滔过往之客来折取施恩而已。实际上,“绝艳”与“繁枝”,代表着两种不同的生命态度。
虽然说,时运不济多难,尤其是在文革时期,陈寅恪先生遭受巨大伤痛,甚至是死后也不能随愿,如去世前陈曾留下遗嘱,不把自己的藏书交给中大,但中大在其死后将其所有书籍都抄收了(《陈寅恪读书生涯》中记载),但他仍以毕生精力,投入于坚持“独立之精神、自由之思想”的学术原则。尤其是王国维大师沉湖后,陈更加坚信了这一学术原则与学人风骨。
对于学术追求,更显他的“绝艳”之态。一方面,学贯中西,先后留学于日本、德国、瑞士、法国、美国等,通晓梵文、突厥文、满文等十多种东西方语言文字;宗教、历史、语言、人类学、校勘学等均有独到的研究和著述。他曾言:“前人讲过的,我不讲;近人讲过的,我不讲;外国人讲过的,我不讲;我自己过去讲过的,也不讲。现在只讲未曾有人讲过的。”被时人称为“教授中的教授”。然而,他并不求虚名,一生并非胡适之先生那样获得大量名誉学位,他一个学位都未获取。靠真才实学,影响时人与后世。
另一方面,对学术态度的坚持,陈寅恪先生是不容退让半步的。力证之一则是,1953年已被有关部门决定其为中国科学院历史研究所第二所所长。但也许陈对当时的学术环境了如指掌,于是,在他1953年12月1日的《对科学院的答复》里,提出就任所长的两个条件。第一条:“允许中古史研究所不宗奉马列主义,并不学习政治。”第二条:“请毛公或刘公给一允许证明书,以作挡箭牌。”并说:“其意是,毛公是政治上的最高当局,刘公是党的最高负责人。我认为最高当局也应和我有同样看法,应从我之说。否则,就谈不到学术研究。”遂不能就任。仍任教于中山大学。
到了晚年,也就是文革时期,陈双目失明,并膑足,然而并未阻挠他发挥独立的学术思想。自古至今,惟陈师如此令人敬昂,更可以说,他的一生,似“绝艳”的一生,“与天壤而同久,共三光而永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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