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一个曾与我同床共睡的按摩女 - 施施 - 网易博客

记一个曾与我同床共睡的按摩女
记一个曾与我同床共睡的按摩女
那天我去一家保健中心应聘，正在大厅的卡座间接受经理询话，突然从后面包间传出嘈杂的声音，随后先后走出一女一男，快到总台前，男的突然从后面伸手搭在女的肩上，女的用力甩开，并转身向男的裆下踢了一脚，男的躲掉了，破口大骂起来，说了一些肮脏恶俗污秽的言语。这时我注意到女的穿着工服。她自然遭了投诉。
第二天我就上班了。
这家保健中心生意很不好。平时没有钟上，大家都在技师房里呆着。一二十号人，就我一男的，开始有点不很适应，没事我就捧着余秋雨的书看，暗地里却给这些女人们打分，遗憾的竟然没有一个超过六十分，难怪这里的生意如此地差。
“你看的是什么书？”几天来，不知道是第几个女人想与我搭讪了，我都没有理会，也没有抬头来看，明知身陷恐龙族群，没必要再通过眼睛污染了我美丽的心灵，——我有点后悔进这里来。但今天不知怎么，忍不住遁着说话的声音，瞟去一眼，发现声音是从两片漂亮的唇间传出来，这唇，有着少女一般的干净与透明。
少女？唇？我某一根神经被触动了一下，腹间仿佛被什么绞了一回般，隐忍的疼。抬头来看，是一张小脸，轮廓竟然与章子怡不差几分，笔挺的鼻梁，眼神却是调戏的。
“不——不是什么书，你们不喜欢的——”我有点语伦。
她伸手把书抢了去，只合上看了一眼封面，就退还给我。
我本就没有心思看什么书，这一来就更看不下去了，内心竟然期许着这两片唇再与我说话。哪知她拿起一本杂志独自看去，不再理我，不免有点失落起来。
我忍不住打量起她的身材，就俩字：瘦小。小，我是比较满意的，只是瘦，背上的骨感都已经突现出来，总感觉失了女人那一分韵致；倒是胸前的乳房，满满的托着，尽管窝着身子，但依然难掩饰那个丰满。这样的女子，我应该给多少分？
她没有心思看杂志；兴许发现我在看着她，转身过来,问我：“你有女朋友吗？”
“——……”我被她突如其来的问题惊了一下，不知如何作答。
“快说啊，你有女朋友没有？还是结婚了？孩子有多大？你几岁了？哪里人？家住哪里？……”
她紧接着连续对我炮轰一大串问题，几乎是恶作剧的，又夹带点胁迫性，眼神依然是调戏的。但我能感觉得到那一种顽皮与善意。只是这时身边其他女人，被她的话挑起兴致来，一致对着我发笑，令我惊慌，不寒而傈，缩在角落里……
后来我知道，她和那天与客人打架是同一个人。此时我们已经很熟络了，我刻意记住她的工号和名字:376号,苏艳青。她说她20岁，我看似18。
她说那天客人对她有非分的想法，对她动手动脚，加上她不喜欢那个客人，才和他吵了架。因为这她被经理批评了，并从C区降到B区来，才有机会和我认识。
为什么这么说？因为我是A区的技师， A区和B区的技师，不管男女，没事都在同一个技师房里休息。（A区是做洗脚和按摩两个项目，B区是按摩和推油两个项目为主，C区是主要以推油项目为主，和一点带色情的服务，比如帮客人打飞机；愿意的话给客人揩点油，过点干淫，也是可能的，当然收入也相对高得多；还有一个O区，是完全从事色情服务的，只有三两个人，这几个人，也就是妓女，都是技艺高超的人。这个区有一定隐蔽性，我是上班一个多月才晓得的）
按摩我其实是新手，练习技能是我与女人们熟识后主要的消遣方式。这个时候，就有很多人争着给我做榜（模特），不管手法娴熟与否，这总是个享受。
376也常要我给她按摩，但她身材太瘦，胸部又很饱满，趴下去胸罩的背带就很松了，常常没按两下，扣子就掉了，我总觉得些尴尬。她却无所谓，起来后双手反剪，很利索就扣上了，躺下再让我继续给她按摩。
终于，我的按摩水平已不再是菜鸟等级了，经常得到顾客留言表扬，点钟也多起来了，老板也在会上肯定了我的努力。从此我就有意减少那些练习。
但在休息的时候，也总有人央求我给她按摩，甚至是有尝按摩，我都给回绝了。我发现，当我按摩学有所成后，我觉得只有美女才能给我按摩的动力。
有一天，376对我说：“听说你的技术现在进步了不少，帮我按一个吧？”我犹豫了一下，不知道怎么办好，她于我，是最要好的，答应她怕她以后老叫我按，不答应又不好意思回绝。
“就帮一次，我请你吃快餐。”她又说。那时因为经济原因，我上班工作餐都只吃一包快餐面，没想她看在眼里。
我说：“你身材太瘦，不好按，我帮你按脚吧。”她说：“好吧！”
我一边在心里寻思，我已经和她很熟了，何不多问一些有关她的事情呢？
于是，我就利用给她按摩的机会，有意识的问她一些问题。
她说,我在半小的时候，父母就离异了，和妹妹判归父亲。父亲后来找了个年轻婆娘结婚了。后妈很不好，生了两个小子后，对我们更是恶毒的态度；父亲对我们姐妹俩从来不关心。
我们最亲近的人是奶奶，每次回家都是看奶奶还健在，要不压根不想回那个家。偶尔也去见我亲生母亲，母亲对我们很好，可是她也有自己的家庭。而我们已经长大了，于她于我们，已经没什么可挂心的了。所以在这个世上，我关心的，就只有我奶奶一个人。
妹妹小我两岁，刚从学校出来，就怀了男朋友的孩子，说要搬去男朋友那住。我很反对妹妹的行为，但她不听，我也没办法。但我要是她，才不会那么蠢，早早的就结婚生子，干吗那么累。妹妹自从怀孕以后，那男的对她很爱理不理的，这是她自己跟我说的，有时她也哭。
她说着，压抑心中气愤的情绪，但还是流露出一点寂寞的伤心。
你有男朋友吗？我问她。
有啊，她说。
我男朋友跟别人在外地做生意，很少见到面。他不太管我，我做这个按摩工作，是瞒着男朋友的。——我只是喜欢玩。我不会问男朋友的事情，他回来了，就去与他见面，吃饭，很简单阿。
不知道为什么，我不太相信她说男朋友的事。我想，她是在用这样的办法回避一些什么，——可能在敷衍她自己，总之我不相信她有男朋友，至少她说那样的男朋友。她给我看过她的手机，里面有近百个号码，她说都是她的固定客人，每天他们都会与她联系，也有一些信息，称呼她亲爱宝贝老婆之类的。我又觉得她有很多男朋友。
你觉得你现在过得开心吗？我又问她。
还可以啊，她说，就是这段时间有点烦。
为什么？我问。
最近与同事的关系处不好：那个大个子东北佬，你知道的，就是C区经理，常扎在女人堆里笑得最虚伪的一个，刚进来的时候，他还是个主管，经常找我聊天。那时我们关系发展得不错，有说有笑，互相请吃东西，我把他当作很好的朋友对待。可自从他升为经理后，我发现他与我的关系疏远了很多。近来，我发现，他竟然在其他女孩子面前，把我以前和他说的一些心里话，告诉了别人，可恶的是，他甚至把我的一些隐私事也告诉了别人，难怪最近我总觉得别人用异样的眼光在看我，我本来与其他女人就处不好，这样一来，我只能被她们更瞧不起，----他是个卑鄙小人，可我又没有办法。
说着说着，她的眼里透着泪光，很无助的望着我。我忽然觉得她有些可怜，进而变得楚楚的，动人，忍不住悉心安慰她。我想不到我会在这种地方打开自己心怀，去关心呵护一个与我无关的人。
我不想在这里做下去了，已经提出辞呈,经理竟然不给我辞职，他还说，如果我硬要走，就领不到工资，要知道，我的工资也有三四千块钱，还有押金近千。你知道吗，现在管这事的就是那个东北佬，我恨透他了。从此我与他势不两立，见面也不跟他打招呼，心情好就上班，心情不好，我就装病,要么偷跑出去玩，我的那些客人很多，经常有找我玩的。他也拿我没办法。尽管公司对每个人每月都下了任务，我只需打电话给我的客人,过来点我的钟，保证每天的收入，就行了，不认识的客人，我现在一概拒绝服务。
我知道，她算得是一个长得好看的女孩，贴在大厅员工栏里的照片，也照得异常的好，客人每回看了都指明点她的钟，所以她拒钟是常事。遭投诉也是常事。令经理们很头疼。
那你每天都面对这些人，你心里不烦吗？我问她。
遇到不好说的客人也烦，特别一些粗鲁的客人，老想占你便宜，她说。
以前，你看，我的奶子也算挺大了吧，她说着，用两个手掌压自己的胸沿，两只奶便突兀出来。这我才发现，她的胸脯竟然难得的好看，加上她身材瘦小，这一大一小的比例，就异常突显出来了。以前内衣我都是穿薄的那种，后来老被客人乱摸，我才穿了加厚的有；的客人喝了酒的，甚至要强奸我，这种情况经常会遇到。
我现在自己对男人也烦腻了，甚至有时候会很反感男人，觉得很恶心，我不知道我怎么会就变态到这种地步。我现在觉得我对性都冷淡了。有一次我学习手淫，差一点就得到高潮呢，她笑。
如果不喜欢，那干吗不早点结束这种环境呢？换一个新环境，也许对你的身心健康有好处，我建议她。
我也想啊，可是我能做什么呢？以前我也去商场卖过东西，一个月几百块钱，还不够花呢。何况我遇到的客人也不都全是坏人，有很多客人对我还是很好的，他们对我都很有礼貌，从来不对我做一些我不愿意的事情，而且他们给的小费也不少，经常不用我问，他们都会给的，每次都是几百块钱。平时我们也像朋友一样，他们都会找我出去玩，我最喜欢去迪吧里跳舞，特别吃过药之后，感觉人都可以飘起来，你体验过那种感觉吗？跳过舞之后，浑身骨头都酥松的，舒服极了。不过我从来不单独出去，都会叫上姐妹一起，人多才好玩嘛；他们对我有想法，有的会直接跟我说，只是我不喜欢那样，何况他们中有很多人长的模样，我都不喜欢，长得帅的那些又没有钱，现在有好几个人都跟我说了，只要我愿意，随时可以打电话给他们，一次三四千，他们都是些四十岁上下的人，我不喜欢。
我不知道为什么跟你说了那么多，她忽然说。
今天我请你吃饭吧，她忽然又说道。
那天我没有帮她按摩，整个技师房里就只有我们两个人。
有一天中午，我去上班，刚走进技师房，看见很多同事在对她玩笑起哄，看她的表情，很无谓，又很懊恼和气愤的样子。
后来她跟我说，那天早上，她一个人睡在技师房里，可能早起出去的人，房门没有关好，正好有一个过夜的客人路过门口，看见她一个人睡在里面，就走进来对她的嘴亲起来，夜里她归得晚，睡得太沉，竟然迷迷糊糊相持了一会，直到客人走出去后，她忽然醒来，越想越不对劲，正好那时有一个同事从外面回来，看见那个客人从技师房里出去，一对质，她才恍然醒悟自己被客人强吻了。
我还以为我在做梦呢，她补说了一句。大家都哄笑起来。我心里笑暗她头脑单纯，又觉得一点可爱。也跟着大家一起笑起来。
经同事描述，她认得那个客人，正是她前晚接待的客人。而那个客人很是不好讲，老想占她便宜，两个人推推搡搡相持几分钟，她借口上厕所，偷跑出来,回技师房里睡觉去，等到钟，再去技师里跟客人问要小费。一般她不主动问客人要小费，可那天她觉得不能白白便宜了那个客人，好说好歹，那个客人拿两百块钱打发了她，然后说他夜里要在包房里过夜。那个时候已经是半夜两点，公司制度是允许客人休息到早上再离开的。
没想到，第二天竟发生了这样事情。
下次他再来，我一定狠狠宰他的小费，她狠狠说。
以前，我都按正常时间上下班，从来没有在公司里过夜。因为是男的，上钟的机会很少，头两个月就领几百块钱工资。后来听说，值夜班有时候也有些客人，为了增加收入，我就主动晚上在公司加班。
半夜加班，没有钟上就是睡觉。
技师房里，到了半夜，除了值班的人，大部分人都回家，或者回宿舍睡觉去了。
我看见电视机前有一张席子空着，就睡到席子上。
第二天醒来时，发现身边睡着一个人，一看，是376。我竟然记不起昨夜她什么时候回来睡的。
“昨夜那么晚了，我以为你回去睡了呢？”我说。
“我去玩了！”她说。
“你怎么跟我睡一块啊？”
“我以前睡习惯这里，挪地了就睡不着，再说这席子是我买占这里的，我不睡这里睡哪？”她说。
“哦，这样啊。——”
“不过你尽可以在这里睡，有时候我也不一定回来睡，回来你就睡里面一点就行了。”她又说。
往后的日子里，我睡到夜里，迷迷糊糊中总听到一个声音“350，睡到里面一点！”我就往里侧翻了个身，继续睡，迷糊中忽然感觉身边睡着一个与我不向干的女人，就往墙角紧了紧身位，保持与她肌肤向相的可能。
早上我起得早，因为还要赶91路公交车，回家去烧饭；376睡得正沉，看见她肩上滑落的被单，顺手替她扯了上来。
有一天，她忽然对我说：“350，你是不一样的人，我从来没有见过像你这么老实的人。”
我不喜欢别人说我老实：我打工时老板就常说我老实，每天苦干到晚，却从不问他涨工资；我拣到钱还给失主,他也说我老实，没有什么天大理由；交女朋友我说实话也被她说老实----我认为这些都与老实无关，人们却总这么说我，我恨透了“老实”。没想376也这么说我。
但想她毕竟可能在夸我，就问：“为什么？”
“在你来之前，这里有好几个男技师，他们很坏，平时与我们说话都要伸手过来，想摸我们，常常在我们不小心，从后面对人动手动脚的，没事就对我们说去开房之类的话，以为别人都是……我们都不喜欢他们，——你就不一样了，你来了以后，技师房里都不用排值日了，你每天都打扫得干干净净，大家都说你是个好男人，我也觉得你是个好人。”
“可你每月只拿那么点钱，你人那么好，干吗过得那么辛苦呢？你干吗不去做鸭呢？”她接着说。
我知道她说话没有恶意，还是惊了一吓，说道：“我嘛——我太老了，哪里会有生意？”
“你多大了？”
“四十了，——我又长得不好。”我故意说大自己的年龄。
她认真端详我一会，说到：“你也长得不错啊！”竟然对我的年龄没有异议，心里怨她过分“单纯”。
又一天，夜里，正在梦中，迷迷糊糊听得一个声音“你在干吗？”
晨早起来，我回想昨夜情形----我梦见女友了。心想，与女友分开也有月余了吧。回头看见376睡得正沉，拍醒她，问道：“昨晚我是不是碰到你了？”
“没有啊！” 她说。
“昨天我梦见我女友，我怕我无意对你怎么样了呢。没有就好。——这样下去不好。从今天晚上，我还是去大厅沙发睡吧。”我说。
“没事的，夜里我也醒着呢，”她说，想了一下，又说：“——那么，你看着办吧。”
在大厅里，夜里总有来往走动的人，睡得不很塌实，干脆坐起来找人聊天。
今夜，我和O区的阿丹在聊天，已经聊了三四个钟头了，她是个苦命而心地非常善良的妓女，她的情况我在《真实生活》里写了一点。她说到动情处，在我面前流着泪水。她的坦然，反倒使我有点局促，和不安起来。
这时376从外面玩回来了，路过大厅，看见卡座里我与阿丹，走过来，对我说：“350，你会推胸吗？”
我抬头看她，寻思她怎会突然问起这话，看见她脸色，似乎喝了些酒，如实答：“不会。”
“我想让你帮我推，我可以给你钱。” 她说。
“可我不会，你可以找其他人推啊！”
“我不想叫其他人，只想给你推，我可以给你钱。”
当着阿丹的面，我有些不好意思。却忽然明白她为什么会这么问了，我想起她曾暗示过她与阿丹有过过节。
我不知如何是好，回头看阿丹，她已经恢复了常态表情。慌乱中，我问阿丹：“你会吗？”
“会啊，你想学的话，我可以教你。”阿丹爽快答应。她其实也算是我师傅，按摩和洗脚，之前就她曾教过我很多，而我还曾想请教她推油手法呢。
“350你过来，我有话对你说。”376说完，就回技师房里去了。
我有些尴尬，看阿丹，她却说：“我也要回去睡觉了。”
我回技师房取开水，376把我拉过一边，她说：“她那种贱货女人，你不要跟她走得太近，她会害了你的，我被她整过一回，她很阴险，你自己小心点。”
其实阿丹曾跟我说起过她们的事情，我知道她们之间是误会的，却不想对任何一人做任何作解释。我知道，在这种地方，这种情况，女人之间，都是天敌，她们除了互相排斥的基因，还有嬗变的基因。
后来公司陆陆续续换了一些技师，也来了几个男技师，其中有一个扬州仔，很年轻，像个学生，说是出来见网友，把钱花光了，只好打工挣路费了。他本身就有一身手艺，就来了这家保健中心。
他是个娘娘腔，说话做事那一个调，我从来没在现实生活中见过这种人，开始看着，鸡皮疙瘩都是立着的，心理一副很警觉他的样子。大家都远远离他坐着，议论他的言语行为，有的甚至在背后去模仿，然后意由未尽地嘲笑。
但没两天，娘娘腔就和大家打得火热。他实在能说，很会讨女人们高兴。接触后大家才发现，他其实是个非常可爱而诚实的人。
后来我忽然发觉，越来越少见到376了，她也很少来找我。我去寻她时，她正和娘娘腔打得火热。
那时已经十月，那张席子上的被单已经换成了棉被，有一次我看见他们俩钻在被窝里，竖起手指，唧唧歪歪在说着什么。
第二天，376突然跑到我面前，高兴的对我说：“350，我学会打飞机了，是369教我，他用手指做模样，嘻嘻。”
我忽然想起来，376曾跟我说过，她还在C区时，帮客人打飞机，客人老说痛，而她怎么也学不会。难怪她现在高兴的模样。其实376的手艺，在行业里,算是最差的那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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