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马文学网《终南修仙记》?第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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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回书中讲到三丰和师侄烟霞子邓弼、徒弟龙啸云、金蝉儿、成孝天到风云山宝珠寺聻灭元光禅师和蛇妖之灵，使其形神俱灭，永不聚灵。一行人回到益生堂，潜修默炼，不使人知。三丰偶尔会带云儿夫妻外出做些救度之事，秘密而行。且说龙啸云在某夜梦见一个老和尚自称庐山东林寺白莲社主持慧远，说：“你等灭神的元光禅师的师父也叫慧远，念其与老僧同名之缘，老僧到地狱中教他念佛，以念佛力，超生人间，再入轮回。你我有缘，今来传天罡佛音法于你，知念佛法门，三根普被，利钝齐收，性命双修。”慧远禅师脱去僧衣，赤裸上身，龙啸云看到慧远禅师口诵“南无阿弥陀佛，唵（音：嗡）”禅师每诵一字，依次在他身上某处大穴现出光团，形成北斗七星状。“南”字对着夹脊穴，“无”字对着玉枕穴，“阿”字对着百会天门，“弥”字对着眉间印堂，“陀”字对着膻中，“佛”字对着气海，“唵”字在会阴穴。每念一个字，声音在体内如敲动钟声震动，每字念得特别缓慢，声音平和。每念一字，该穴位处就现出光团，明亮灿烂，光团逆时针旋转，看得龙啸云非常诧异，他跟着慧远法师的佛号声念佛，每念一声，相应的穴位上真有光团，身中出现北斗七星。慧远法师在闭息状态中默念，“唵”音连诵八遍，接着再诵“阿弥陀佛”四字，四字的音都很重，音气往上冲，这时每念一字，龙啸云看见慧远法师任督二脉间的中脉有光音震动，“阿”字在腹腔震动，“弥”字在胸腔震动，“陀”字在脑海震动，“佛”字冲出中脉，冲出天门，在虚空震动，满天光佛光。慧远法师念完佛号才吐出一口气，宣说一偈：
无量光，无量寿，性命合一天地久。
西方金色唯药实，莲花化身十方游。
慧远法师刚说完，满天佛光中出现一个道人对慧远道：“远公，别忘了他是我道家弟子，得有道法传他。”道人说完大笑，向慧远拱手作礼，慧远合十回礼，说：“陆道长，许久不见。”陆道长对龙啸云说：“云儿，念完远法师教你的佛号，要诵太乙金光咒。我刚从金城抱龙山太乙金光洞来，太乙真人要我把金光咒告诉你，在满天佛光出现后立即默诵金光咒。”陆道长说完念诵《太乙金光咒》，龙啸云没看到陆道长开口，但能感受到他的心音和满天的咒音：
金光烁屋，瑞气盈庭。太乙道气，周流古今。
甘露灌顶，光明浴身，三业清净，五脏玄明。
内外明彻，显我元神。连天通地，祥光佑众。
宇宙万有，皆是吾真。三清圣祖，感诚而应。
诵之万遍，光明临身。一炁演化，杳杳冥冥。
龙啸云随陆真人念诵，满天佛光，化成甘露，从天而降，滋润肌肤，渗透到自己的每一寸肌肤里去，身体中的光明和天地的光明融为一体。体内有颗明珠沐浴天地光明所化的甘露。陆真人笑道：“云儿，金光咒不必全念，当你念完‘阿弥陀佛’，‘佛’字冲出天门，化作漫天光明，就接着念‘甘露灌顶，光明浴身，三业清净，五脏玄明。内外明彻，显我元神。连天通地，祥光佑众’数语即可，自有玄妙。”说完陆道人和慧远法师携手离去。云天茫茫，金光漫漫，甘露沥沥，佛音渺渺。似梦非梦，云儿修习“天罡佛音”法门。周身美快，乐不可言。云儿醒来，梦中景象，历历在目，口诀法要，明明在心。“佛祖睹北斗七星而顿悟成佛，我道家视北斗七星为天罡，原来天罡七星也在人身。阿弥陀佛，本梵语‘无量光、无量寿’也，光即是性，寿即是命。一句佛号包含性命双修的密妙。”龙啸云大悟。阿弥陀佛的西方极乐世界黄金为地，有八宝池、八功德水，阿弥陀佛有无量金光，这西方乃丹道金方，金色即是金丹大药之色。龙啸云明白了《悟真篇》紫阳口诀的真义：
释氏教人修极乐，只缘极乐是金方。
大抵色相唯药实，余二非真慢思量。
这首丹诀和庐山慧远和尚所说偈语同理。龙啸云不再杂用心思，早晚在静坐中如此念佛、诵金光咒，一连七天，身心获得巨大加持。一心不乱，八识纯净，即是真空自性。第八日龙啸云被三丰叫到室中观看宋人李公麟所绘《虎溪三笑图》：一个和尚、一个道士、一个儒生在松下溪旁开怀大笑，和尚旁边训卧一只老虎。三丰讲了“虎溪三笑”的典故。虎溪在庐山东林寺前，晋代创立净土宗、白莲社的高僧慧远居东林寺时与名士陶潜（陶渊明）、道士陆修静交游。慧远发誓在山中念佛，送客不过溪。一日陶潜﹑陆修静来访，与语甚契，相送时不觉，即将过溪，溪边老虎辄号，慧远醒悟，三人大笑而别。至宋代李公麟（龙眠，1049～1106）首作《虎溪三笑图》，高僧智圆作图赞，成为美谈。三丰与众徒观看的就是公麟名作。宋代名家石恪也绘过《虎溪三笑图》。三丰精于书画鉴定。龙啸云听了师父所讲典故，想起梦中所得所修，望了三丰一眼，暗道：“原来陆道士就是陆修静仙长。惭愧，修炼多日，不知仙长来历。”欣赏毕李公麟名作，三丰和弟子闲聊。公麟名画乃成家旧藏，今日展玩，共赏神品，三丰意味深长地说：“云儿，梦亦非梦，幻亦非幻。得其真，梦幻亦真传；失其真，真传亦梦幻。”龙啸云说：“师父，我懂了。”蝉儿和孝天知道师父如此说，必有因缘。修道之初，师父告诫过不许私自打问彼此所修、所得。蝉儿知道丈夫必有所得，为之欢喜。
三丰说：“这几天让云儿在房中辟谷打坐，七天后，我和他去灞桥会见故人。汝等自修，不要打扰云儿。”众弟子领命而去。三丰对龙啸云说：“云儿慢走，为师有话要问。”三丰问了云儿修炼的感受，说：“你还没有修炼到太乙金光咒的境界，七天之内，专一修炼，心无旁骛，必有所得。仙长圣僧，神授大法，必有因缘，缘结三生，自有大用。”龙啸云叩谢师父后，关起房门，独自打坐，足足七天七夜，不吃不喝。到第六天夜里，龙啸云看见自己下丹田中无量光明汇聚成一颗明珠，在虚空也有一颗明珠与体内的明珠相应，内外虚实，一体呼应。虚空中的明珠，时而在高远的天空，时而在自己的头顶。“头顶三尺有神明”，这神明也是自己的神明。龙啸云暗想。头顶的明珠转动着，宇宙间的真元之气通过体外明珠不断地传递到体内明珠，又被分散到周身。第七天夜里，龙啸云脑中咔嚓一响，看到自己脑中也有一颗明珠，正是自己的龙珠，发散金光，大脑清凉，甘露满口，身心泰和，妙不可言。脑中明珠和小腹明珠、虚空明珠相应，旋转，突然间腹中明珠升到脑中，和脑中明珠融为一体，脑中明珠和虚空明珠融为一体，向无尽的宇宙飞去，苍茫无际。龙啸云看见那颗明珠飞过无量世界，飞到西方极乐世界，飞向阿弥陀佛，融进阿弥陀佛眉间的白毫光中，瞬间，龙啸云的体内自然发出无量的佛光，佛光中涌出无量佛号。龙啸云感到自己极其细微的地方都充满佛光瑞气。他看到无量化佛中有恩师黄龙诲机禅师，看到自己曾经是佛前护法的真龙。龙啸云看着看着，悲喜交集，失声痛哭，泪雨滂沱。突然虚空传来师父的声音：“云儿，摄心定念，莫入魔境。魔来魔斩，佛来佛斩。”龙啸云立马摄心归元，顿觉身心清凉，出了定静。师父就坐在身边。三丰说：“修道要证得三生，你过去生、未来世与佛结缘。今生结下仙缘。此中天机，不能说破，自己悟证。时刻存善心，契天心，修圆觉，证无为，步步进道。龙珠回归佛体，妙用非常。”七天里龙啸云悟了些什么？笔者难言，老子说：“多言数穷，不如守中”、“国之利器，不可轻示与人”。写其表象，睹字知几，自悟法理。
三丰对成家父子、金蝉儿、烟霞子说：“我有故人下午到灞桥与我相见，他要云儿办一件事情。汝等在家，我等明晚归来。”安排完，三丰领云儿来到灞桥的唐柳下等候故人出现。远远望去，灞河清水，小船往来，道边长亭短亭，游人小坐。风雅之士，咏诗歌赋。远处的汉陵，王气黯淡，河堤古柳，摇曳枝条。龙啸云问：“这里是否是古人折柳离别之地？”三丰笑道：“你不见李白有多首霸陵伤别之作？”说完望着灞河吟咏道：
送君灞陵亭，灞水流浩浩。
上有无花之古树，下有伤心之春草。
我向秦人问路岐，
云是王粲南登之古道。
古道连绵走西京，紫阙落日浮云生。
正当今夕断肠处，骊歌愁绝不忍听。
诸君，三丰先生喜爱李白诗歌，龙啸云和金蝉儿也是李白诗迷。《霸陵送别》是李白名作，诗中王粲乃建安才子。汉献帝初平三年（公元192年），董卓部将李傕、郭汜作乱长安，王粲避难荆州，作《七哀诗》，有“南登灞陵岸，回首望长安”句。李白送友南行之途正王粲避乱之道，多情自古伤离别，更那堪“回首望长安”。骊歌，乃当时流行的离别悲歌《骊驹》，泛指离歌。
龙啸云听三丰先生诵出李白古诗，跟着诵出李词《忆秦娥》：
箫声咽，秦娥梦断秦楼月。
秦楼月，年年柳色，灞陵伤别。
乐游原上清秋节，咸阳古道音尘绝。
音尘绝，西风残照，汉家陵阙。
龙啸云低吟慢唱，音调悲凉，远处亭子传出洞箫之声和应，一面是悲伤之吟哦，一面是幽怨之叹述。三丰听得出神，远处有人高声道：“好个‘西风残照，汉家陵阙’，无限苍凉，千古兴叹，尽在此中。”吹箫人走出来与三丰师徒相见，清癯道人，手拿铜箫。三丰拱手道：“梁兄，三十年不见，别来无恙乎？”道人看着云儿说：“这位是高徒龙啸云？”龙儿纳闷，自己的名字人家都知道，可陆道人、梁道人，没有听师父说起过？梁道人见云儿疑惑，说：“虚空之中，无所不包，神明之慧，无所不知。”拍了一下云儿的左肩，示意坐下说话。这一拍云儿感到一股暖流传到体中，自己左肩有一处穴道总打不开，彷佛死穴，真气冲关，难以通达，梁道人一拍之间通了。三丰对云儿说：“赶快见过烟霞无际师叔。”
梁道人，山西介休人，名志通，号达元子，丘处机长春真人弟子，一度在秦州（今甘肃天水）玉泉观修炼，道行高深，早在元初就和三丰相识。元世祖至元丙子年（1276年），梁道人在玉泉观修建三清大殿。观里树绕泉亭，檐楹蔽映，如入画图。秦州铁木尔亲王敬仰达元子道德玄法，赐号“烟霞无际大师”，常来观中问道。丘真人被铁木真成吉思汗封为“大神仙”，统领天下道教，全真教弟子被派往各地管理道观。梁道长来到秦州玉泉观。此观在唐代叫“北山观”，唐咸通年间，吕洞宾来此修炼，有《秦州北山观》诗云：
石池清水是吾心，刚被桃花影倒沉。
一到邽山宫阙内，消闲澄虑七弦琴。
在北宋，北山观被宋徽宗改为“天庆观”，高道辈出。传说老子驾青牛西出函谷关之后到秦州炼丹，玉泉观附近有老君炼丹台，赤壁丹岩，人称“赤峪丹灶”，山壁赤红，据说乃老君丹光所映。张三丰先生在大明朝建立后来过玉泉观，这是后话，姑且提示，有史可藉。闲话休繁，言归正传。
达元子梁道人对三丰先生说：“今日有事相托。我有钥匙一把，托龙师侄连夜送到我的弟子元灵子手中，他自明我意。龙师侄告诉元灵子，在我静室铁箱里有两函吾师丘真人所著《大丹直指》，一函留观，做镇观之宝，一函龙师侄带回长安。龙门法脉，将于长安大兴。铁木尔亲王动土，破坏了玉泉观龙脉，如今观中玉泉不流，请龙师侄施展道法，补气调脉，引出地泉，使之不绝，则八百年后此观当出统领天下道教之人，也为师侄积阴德一件。”龙啸云本是龙身，调理水脉，简单至极。三丰和梁道人交谈几句，达元子把钥匙交给龙啸云，说：“此去玉泉观有八百里路，以你脚程，当晚可到，明早太阳出来后再进观，先在门外我立碑处静坐一夜，自有玄妙。”达元子说了路程关隘，龙啸云拿过钥匙，向两位师长道别，向西奔去，达元子和三丰走进柳林，暂且不提。
龙啸云施展神行甲马，行走如飞，走荒山古道，以免惊世骇俗。当晚来到秦州天靖山麓的玉泉观。沿山脚而上，迤逦半山。红墙碧瓦，挑角飞檐，古树掩映，巍峨壮观。高大的山门上书“敕建玉泉仙观”金字。龙啸云未进山门。在山门外的苍松翠柏之间看见一通黝黑石碑，上刻达元子诗云：
大道邃庐乐自游，风光仿佛象瀛洲。庵前草木长春景，物外云山不夜秋。
鬼辟魁罡三尺剑，神藏天地一虚舟。从来抛却红尘事，堪破浮生只点头。
字迹龙飞凤舞，龙啸云炼就神目，夜能辨物，如在白昼。明月东升，银光遍地，松柏清气，盘旋石碑，龙啸云抚摸字迹，感觉身上许多穴窍突然爆开，无尽的气息涌到身中，那些字全在舞动，似乎有无量元气凝聚而成。龙啸云马上静坐。梁真人把自己的部分丹元真气藏在诗中。那句“鬼辟魁罡三尺剑，神藏天地一虚舟”正是天元丹诀，龙啸云修炼庐山慧远法师和陆修静所传“天罡佛音”后，感觉北斗天罡就在身内，自己的元神竟能藏身虚空。三丰所传“神修丹法，神藏虚空。慧修性命，有德无功”，千真万切。世人修功不修德，三丰丹法，修德不修功，功在德中，德在道中，有功而不妄用，化于不用之用，乃得“道法自然”之大用道用。今读梁真人丹诀，龙啸云洞悟神修丹法密妙。恍惚间一夜过去了，东方既白，朝阳喷薄而出。龙啸云踏进玉泉观。门柱刻达元子对联：
玉能通灵，精化气、气化神、神化虚无；
泉可养道，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
龙啸云要道童通报，说受达元子之托来见元灵子前辈，送回金钥匙一把。道童满脸惊异，赶忙跑去通报。不一会儿，元灵子匆匆赶来，鹤发童颜，步履轻盈，见到龙啸云，说：“昨晚梦见师父托梦说有龙道友来送宝，可是尊者？”龙啸云拿出金钥匙，元灵子大惊，接过钥匙，说：“正是家师钥匙，这几天我等寻找这把钥匙，怎么会在龙道友手中？”龙啸云说：“昨天早上，我和家师三丰真人在长安灞桥边遇见梁道长，道长托我连夜把钥匙交给你，并安排数事。”元灵子更诧异，忙说：“先生随我来。”元灵子身后跟着一班道士，领龙啸云穿过遇仙桥、通仙桥，路过青龙殿、白虎殿，经过人间天上坊、玉泉阁，到了三清殿，殿里灯火通明。大殿里端坐一人，不正是梁志通达元子么？龙啸云糊涂了，赶忙上前跪下道：“龙啸云见过师叔。”心想，“师叔和吾师在一起，如何静坐此处？”元灵子忙拉起他，说：“家师羽化半月，这是家师法体。”龙啸云闻言大悟，说：“原来梁真人教化我等。真人修成仙体，身外有身，示相我等，仙体不灭，大道不虚，金丹不假，仙诀不妄。”元灵子闻言，泪流满面，跪下对梁真人道：“弟子愚顽，师父在世时未能领悟道妙，今日龙师弟来传师父心诀，弟子明白。”说完对师尊法体磕头不已。龙啸云扶起元灵子，说：“梁真人要你在静室里打开铁柜，取出所藏丘真人《大丹直指》，共两函，一函留观做镇山之宝，一函由我带回长安。”元灵子领龙啸云来到后山静室，静室里果有乌黑铁柜，元灵子用龙啸云带来的钥匙打开铁柜，里面有相同的两函书，上书《丘真人大丹直指》，下面有“弟子达元子手抄”。目睹恩师手迹，元灵子哽咽道：“师父留下法宝，弟子一定研修。”说完把其中一函交给龙啸云。办完此事，众人来到三清殿前，殿门外矗立四通古碑，碑文全是符箓。龙啸云匆匆浏览后和元灵子来到大殿里给三清祖师上香礼拜。坐定后，龙啸云说起玉泉观灵泉断源之事。元灵子很感慨，说：“自铁木尔大王在本观西北修建避暑别墅，观里灵泉干涸，道士下山挑水。玉泉观，有观无泉，徒有虚名。”龙啸云道：“无妨，在下自幼学得通地脉之方，达元子真人命我来此，即为此事。”元灵子命道士备素斋，和龙啸云用斋。长春真人《大丹直指》诀云：
丹就自然朝五气，气真方可现元神。炼形换骨非凡客，自是长生物外人。
这就是梁志通真人的境界。
吃完午饭，龙啸云对元灵子说：“请师兄领我到灵泉边。”元灵子领龙啸云穿过长廊殿宇来到后山高处，林木繁茂，岩石苍润。一口泉眼，枯枝覆盖。龙啸云拔出龙泉剑，望晴空挥动了几下，晴空现出彩云，像一条龙，龙啸云长啸一声，对虚空彩云嘘气，顷刻，天空中云气越来越浓，团聚在龙啸云头顶，龙啸云伸手向天空一抓，一道云气如龙一般贯天通地，龙啸云把龙泉宝剑望泉眼一插，同时把龙云之气望泉眼一贯，大喊一声：“起”。龙泉剑顿时飞空，天空的云龙之气全被吸进泉眼，龙泉剑穿云之后飞回剑鞘。再看，灵泉已泛出清清泉水。道士们惊异不已，把龙啸云敬若天人。龙啸云暗想，“原来玉泉需要龙泉剑以通之。难怪梁师叔要我来秦州，而未请烟霞子师兄。师兄道法在我之上。”玉泉出泉的顷刻天空打起响雷，暴雨立降。龙啸云身上滴雨不沾，连身边的道士们滴雨不沾。
龙啸云静静地凝望虚空，看到梁真人在虚空微笑，那些道士们看不见自己师父的法身真神就在头顶。梁真人对龙啸云说：“师侄，谢谢你疏通灵泉地脉，补齐西北地气。我的法体藏进半山神仙洞中。八百年后，显化于世，自有因缘。”说完真神随闪电而去。山顶降雨，山下无雨。元灵子等人听不见梁真人在虚空中和龙啸云所语。这些道人们还不能通灵。龙啸云问元灵子：“师兄，此处是否有个神仙洞？我刚才听见梁真人要我转达心意，将法体安藏神仙洞，将洞门封住。”元灵子说：“神仙洞就在下面，我等也有此意。此洞原是吕祖修炼之处，故名神仙洞。”龙啸云和道长们来到神仙洞。洞顶有株数百岁古柏，虬龙盘枝，遮天蔽日，柏悬苍岩，根露龙爪，根茎交织，形如女子发辫。洞之左有碑廊，内竖赵孟頫草书诗碑四方，五言绝句四首，笔法苍劲圆浑，质朴豪放，乃李白、韦应物、王安石等唐宋名诗。碑廊前有亭，内有四面碑，为梁真人所立，镌刻王重阳真人丹道秘诀《五篇灵文》，龙啸云细细阅读，感悟丹经，一读即诵，过目不忘。文曰：
“夫最上者，以太虚为鼎，太极为炉，清净为妙用，无为为丹基，性命为铅汞，定慧为水火，以自然造化为真种子，以勿忘勿助为火侯，洗心涤虑为沐浴，存神定息为固济，戒定慧为三要，先天之中为玄关，明心为应验，见性为凝结，三元混合为圣胎，打成一片为丹成，身外有身为脱胎，打破虚空为了当。此最上一乘之妙道，三教同源之心法，上士行之不怠，直超圣域，顿悟圆通，形神俱妙，与道合真，逍遥极乐，永劫不坏，即大觉金仙之位也。
至道原来不易传，穷微究理了尘缘。
山头水降黄芽长，地下雷升白雪填。
慧月涓涓澄碧沼，玄风细细卷青烟。
木性金情相交合，便是虚无太极圈。
序
斯文乃金丹之至宝，非其人而不可传也。若上根上器大德之子，得遇此书，修仙之正路耳。以天心为主，以元神为用，以三宝为基。外三宝不漏，内三宝自合也。始得天人感通，先天之气，自然归之。然人之一身内外、四大上下，皆属后天阴阳，惟有先天一点至阳之炁，混于杳冥不测之内，至虚至灵，难求难见。虽然外来，实由内孕。先天若无后天，何以招摄？后天不得先天，岂能变通？此乃无中生有，有中生无，无因有而激之成象，有因无感之而通灵，先后二天之气，如谷之应声。神仙妙用，只是采取先天真阳之气，以为金丹之母，点化己身阴气，以变纯阳之体。却从炼己纯熟，方得先天造化。玄珠成象，太乙含真，形神俱妙，与道合真，此皆自然而然，不假一毫作为也。
玉液章第一
神不离气，气不离神，呼吸往来，归乎一源，不可著体，不可运用，委志虚无，寂然常照，身心无为而神气自然有所为，犹天地无为，万物自然化育。工夫已久，静而生定，神入气中，气与神合，五行四象，自然攒簇，精凝气结，此坎离交媾。初静之功，纯阴之下，须用阳火煅炼，方得真气发生，神明自来矣。
产药章第二
神守坤宫，真火自来。坤宫乃产药川源，阴阳交媾之处。若不得真火煅炼，则金水混融；若不专心致志，则阳火散漫。大药终不能生，先天何由而得？煅炼之久，水见火则自然化为一气，薰蒸上腾，周流不息。真精自此而生，元气胚胎于此。呼吸相含，脉住气停，静而生定，大定之中，先天一气，自虚无中而来，是以先天母炁而伏后天子气。顺其自然，不可欲速，先天自发也。混沌之初，天地未判，玄黄相杂，时至气化，定中生动。只这动处，方知造化。若有一物，或明或隐，不内不外，此是大药始荫，不可遽采之，若有一毫念起，天真遂丧矣。
采药章第三
神守坤宫，真气自归。坤宫乃造化之源，行身受气之初，知之修炼，谓之圣人。始则凝神于坤，煅炼阴精，化为阳气，薰蒸上腾，河车搬运，周流不息；次则凝神于乾，渐炼渐凝，渐聚渐结，结成一颗玄珠，大如黍米，恒在目前，一得永得。先天虚无真气，自然归之。待其铅光闪烁如月之象，汞气飞扬如日之象，不时日月交合一处，一点灵光，圆陀陀，光烁烁，照耀上下，内真外应，先天之气，自虚无中而来，是以母炁而伏子气，自然感合造化之妙。药从外来，非假存想。初炼丹时，便向水中求之，终落顽空，毕竟无成。须以我之真气而感天地之至精，当以阳燧、方诸水火感通之理，推之自得。当其日月交光之侯，先天适至之时，泥丸风生，欲海波澄，此身如在万丈海中，不知有水，不知有火，不知有天地人我，浑如醉梦，正是龙虎交会之际，金木相啖，水火相激，景象发现，迅如雷电。急急采取，其采取之妙，如发千钧之弩，惟用一寸之机。似采非采，不采实采，乃为真采也。
得药章第四
神守玄宫，意迎牝府，神意相合，先天自得。恍恍惚惚，杳杳冥冥，一点红光，闪入下元。己之真气，翕然凑合，阴乃抱阳，阳乃激阴，至精发现，海泛浪涌。自太玄关升入泥丸，化为金液，吞入腹内，香甜清爽，万孔生春，遍体生光。至此乃是乾坤交媾、一得永得之妙，全在防危虑险，即当牢封固闭，勿令渗漏，以便温养。
无量光，无量寿，性命合一天地久。
西方金色唯药实，莲花化身十方游。
慧远法师刚说完，满天佛光中出现一个道人对慧远道：“远公，别忘了他是我道家弟子，得有道法传他。”道人说完大笑，向慧远拱手作礼，慧远合十回礼，说：“陆道长，许久不见。”陆道长对龙啸云说：“云儿，念完远法师教你的佛号，要诵太乙金光咒。我刚从金城抱龙山太乙金光洞来，太乙真人要我把金光咒告诉你，在满天佛光出现后立即默诵金光咒。”陆道长说完念诵《太乙金光咒》，龙啸云没看到陆道长开口，但能感受到他的心音和满天的咒音：
金光烁屋，瑞气盈庭。太乙道气，周流古今。
甘露灌顶，光明浴身，三业清净，五脏玄明。
内外明彻，显我元神。连天通地，祥光佑众。
宇宙万有，皆是吾真。三清圣祖，感诚而应。
诵之万遍，光明临身。一炁演化，杳杳冥冥。
龙啸云随陆真人念诵，满天佛光，化成甘露，从天而降，滋润肌肤，渗透到自己的每一寸肌肤里去，身体中的光明和天地的光明融为一体。体内有颗明珠沐浴天地光明所化的甘露。陆真人笑道：“云儿，金光咒不必全念，当你念完‘阿弥陀佛’，‘佛’字冲出天门，化作漫天光明，就接着念‘甘露灌顶，光明浴身，三业清净，五脏玄明。内外明彻，显我元神。连天通地，祥光佑众’数语即可，自有玄妙。”说完陆道人和慧远法师携手离去。云天茫茫，金光漫漫，甘露沥沥，佛音渺渺。似梦非梦，云儿修习“天罡佛音”法门。周身美快，乐不可言。云儿醒来，梦中景象，历历在目，口诀法要，明明在心。“佛祖睹北斗七星而顿悟成佛，我道家视北斗七星为天罡，原来天罡七星也在人身。阿弥陀佛，本梵语‘无量光、无量寿’也，光即是性，寿即是命。一句佛号包含性命双修的密妙。”龙啸云大悟。阿弥陀佛的西方极乐世界黄金为地，有八宝池、八功德水，阿弥陀佛有无量金光，这西方乃丹道金方，金色即是金丹大药之色。龙啸云明白了《悟真篇》紫阳口诀的真义：
释氏教人修极乐，只缘极乐是金方。
大抵色相唯药实，余二非真慢思量。
这首丹诀和庐山慧远和尚所说偈语同理。龙啸云不再杂用心思，早晚在静坐中如此念佛、诵金光咒，一连七天，身心获得巨大加持。一心不乱，八识纯净，即是真空自性。第八日龙啸云被三丰叫到室中观看宋人李公麟所绘《虎溪三笑图》：一个和尚、一个道士、一个儒生在松下溪旁开怀大笑，和尚旁边训卧一只老虎。三丰讲了“虎溪三笑”的典故。虎溪在庐山东林寺前，晋代创立净土宗、白莲社的高僧慧远居东林寺时与名士陶潜（陶渊明）、道士陆修静交游。慧远发誓在山中念佛，送客不过溪。一日陶潜﹑陆修静来访，与语甚契，相送时不觉，即将过溪，溪边老虎辄号，慧远醒悟，三人大笑而别。至宋代李公麟（龙眠，1049～1106）首作《虎溪三笑图》，高僧智圆作图赞，成为美谈。三丰与众徒观看的就是公麟名作。宋代名家石恪也绘过《虎溪三笑图》。三丰精于书画鉴定。龙啸云听了师父所讲典故，想起梦中所得所修，望了三丰一眼，暗道：“原来陆道士就是陆修静仙长。惭愧，修炼多日，不知仙长来历。”欣赏毕李公麟名作，三丰和弟子闲聊。公麟名画乃成家旧藏，今日展玩，共赏神品，三丰意味深长地说：“云儿，梦亦非梦，幻亦非幻。得其真，梦幻亦真传；失其真，真传亦梦幻。”龙啸云说：“师父，我懂了。”蝉儿和孝天知道师父如此说，必有因缘。修道之初，师父告诫过不许私自打问彼此所修、所得。蝉儿知道丈夫必有所得，为之欢喜。
三丰说：“这几天让云儿在房中辟谷打坐，七天后，我和他去灞桥会见故人。汝等自修，不要打扰云儿。”众弟子领命而去。三丰对龙啸云说：“云儿慢走，为师有话要问。”三丰问了云儿修炼的感受，说：“你还没有修炼到太乙金光咒的境界，七天之内，专一修炼，心无旁骛，必有所得。仙长圣僧，神授大法，必有因缘，缘结三生，自有大用。”龙啸云叩谢师父后，关起房门，独自打坐，足足七天七夜，不吃不喝。到第六天夜里，龙啸云看见自己下丹田中无量光明汇聚成一颗明珠，在虚空也有一颗明珠与体内的明珠相应，内外虚实，一体呼应。虚空中的明珠，时而在高远的天空，时而在自己的头顶。“头顶三尺有神明”，这神明也是自己的神明。龙啸云暗想。头顶的明珠转动着，宇宙间的真元之气通过体外明珠不断地传递到体内明珠，又被分散到周身。第七天夜里，龙啸云脑中咔嚓一响，看到自己脑中也有一颗明珠，正是自己的龙珠，发散金光，大脑清凉，甘露满口，身心泰和，妙不可言。脑中明珠和小腹明珠、虚空明珠相应，旋转，突然间腹中明珠升到脑中，和脑中明珠融为一体，脑中明珠和虚空明珠融为一体，向无尽的宇宙飞去，苍茫无际。龙啸云看见那颗明珠飞过无量世界，飞到西方极乐世界，飞向阿弥陀佛，融进阿弥陀佛眉间的白毫光中，瞬间，龙啸云的体内自然发出无量的佛光，佛光中涌出无量佛号。龙啸云感到自己极其细微的地方都充满佛光瑞气。他看到无量化佛中有恩师黄龙诲机禅师，看到自己曾经是佛前护法的真龙。龙啸云看着看着，悲喜交集，失声痛哭，泪雨滂沱。突然虚空传来师父的声音：“云儿，摄心定念，莫入魔境。魔来魔斩，佛来佛斩。”龙啸云立马摄心归元，顿觉身心清凉，出了定静。师父就坐在身边。三丰说：“修道要证得三生，你过去生、未来世与佛结缘。今生结下仙缘。此中天机，不能说破，自己悟证。时刻存善心，契天心，修圆觉，证无为，步步进道。龙珠回归佛体，妙用非常。”七天里龙啸云悟了些什么？笔者难言，老子说：“多言数穷，不如守中”、“国之利器，不可轻示与人”。写其表象，睹字知几，自悟法理。
诸君，三丰先生喜爱李白诗歌，龙啸云和金蝉儿也是李白诗迷。《霸陵送别》是李白名作，诗中王粲乃建安才子。汉献帝初平三年（公元192年），董卓部将李傕、郭汜作乱长安，王粲避难荆州，作《七哀诗》，有“南登灞陵岸，回首望长安”句。李白送友南行之途正王粲避乱之道，多情自古伤离别，更那堪“回首望长安”。骊歌，乃当时流行的离别悲歌《骊驹》，泛指离歌。
龙啸云听三丰先生诵出李白古诗，跟着诵出李词《忆秦娥》：
龙啸云低吟慢唱，音调悲凉，远处亭子传出洞箫之声和应，一面是悲伤之吟哦，一面是幽怨之叹述。三丰听得出神，远处有人高声道：“好个‘西风残照，汉家陵阙’，无限苍凉，千古兴叹，尽在此中。”吹箫人走出来与三丰师徒相见，清癯道人，手拿铜箫。三丰拱手道：“梁兄，三十年不见，别来无恙乎？”道人看着云儿说：“这位是高徒龙啸云？”龙儿纳闷，自己的名字人家都知道，可陆道人、梁道人，没有听师父说起过？梁道人见云儿疑惑，说：“虚空之中，无所不包，神明之慧，无所不知。”拍了一下云儿的左肩，示意坐下说话。这一拍云儿感到一股暖流传到体中，自己左肩有一处穴道总打不开，彷佛死穴，真气冲关，难以通达，梁道人一拍之间通了。三丰对云儿说：“赶快见过烟霞无际师叔。”
梁道人，山西介休人，名志通，号达元子，丘处机长春真人弟子，一度在秦州（今甘肃天水）玉泉观修炼，道行高深，早在元初就和三丰相识。元世祖至元丙子年（1276年），梁道人在玉泉观修建三清大殿。观里树绕泉亭，檐楹蔽映，如入画图。秦州铁木尔亲王敬仰达元子道德玄法，赐号“烟霞无际大师”，常来观中问道。丘真人被铁木真成吉思汗封为“大神仙”，统领天下道教，全真教弟子被派往各地管理道观。梁道长来到秦州玉泉观。此观在唐代叫“北山观”，唐咸通年间，吕洞宾来此修炼，有《秦州北山观》诗云：
石池清水是吾心，刚被桃花影倒沉。
一到邽山宫阙内，消闲澄虑七弦琴。
在北宋，北山观被宋徽宗改为“天庆观”，高道辈出。传说老子驾青牛西出函谷关之后到秦州炼丹，玉泉观附近有老君炼丹台，赤壁丹岩，人称“赤峪丹灶”，山壁赤红，据说乃老君丹光所映。张三丰先生在大明朝建立后来过玉泉观，这是后话，姑且提示，有史可藉。闲话休繁，言归正传。
达元子梁道人对三丰先生说：“今日有事相托。我有钥匙一把，托龙师侄连夜送到我的弟子元灵子手中，他自明我意。龙师侄告诉元灵子，在我静室铁箱里有两函吾师丘真人所著《大丹直指》，一函留观，做镇观之宝，一函龙师侄带回长安。龙门法脉，将于长安大兴。铁木尔亲王动土，破坏了玉泉观龙脉，如今观中玉泉不流，请龙师侄施展道法，补气调脉，引出地泉，使之不绝，则八百年后此观当出统领天下道教之人，也为师侄积阴德一件。”龙啸云本是龙身，调理水脉，简单至极。三丰和梁道人交谈几句，达元子把钥匙交给龙啸云，说：“此去玉泉观有八百里路，以你脚程，当晚可到，明早太阳出来后再进观，先在门外我立碑处静坐一夜，自有玄妙。”达元子说了路程关隘，龙啸云拿过钥匙，向两位师长道别，向西奔去，达元子和三丰走进柳林，暂且不提。
龙啸云施展神行甲马，行走如飞，走荒山古道，以免惊世骇俗。当晚来到秦州天靖山麓的玉泉观。沿山脚而上，迤逦半山。红墙碧瓦，挑角飞檐，古树掩映，巍峨壮观。高大的山门上书“敕建玉泉仙观”金字。龙啸云未进山门。在山门外的苍松翠柏之间看见一通黝黑石碑，上刻达元子诗云：
字迹龙飞凤舞，龙啸云炼就神目，夜能辨物，如在白昼。明月东升，银光遍地，松柏清气，盘旋石碑，龙啸云抚摸字迹，感觉身上许多穴窍突然爆开，无尽的气息涌到身中，那些字全在舞动，似乎有无量元气凝聚而成。龙啸云马上静坐。梁真人把自己的部分丹元真气藏在诗中。那句“鬼辟魁罡三尺剑，神藏天地一虚舟”正是天元丹诀，龙啸云修炼庐山慧远法师和陆修静所传“天罡佛音”后，感觉北斗天罡就在身内，自己的元神竟能藏身虚空。三丰所传“神修丹法，神藏虚空。慧修性命，有德无功”，千真万切。世人修功不修德，三丰丹法，修德不修功，功在德中，德在道中，有功而不妄用，化于不用之用，乃得“道法自然”之大用道用。今读梁真人丹诀，龙啸云洞悟神修丹法密妙。恍惚间一夜过去了，东方既白，朝阳喷薄而出。龙啸云踏进玉泉观。门柱刻达元子对联：
龙啸云要道童通报，说受达元子之托来见元灵子前辈，送回金钥匙一把。道童满脸惊异，赶忙跑去通报。不一会儿，元灵子匆匆赶来，鹤发童颜，步履轻盈，见到龙啸云，说：“昨晚梦见师父托梦说有龙道友来送宝，可是尊者？”龙啸云拿出金钥匙，元灵子大惊，接过钥匙，说：“正是家师钥匙，这几天我等寻找这把钥匙，怎么会在龙道友手中？”龙啸云说：“昨天早上，我和家师三丰真人在长安灞桥边遇见梁道长，道长托我连夜把钥匙交给你，并安排数事。”元灵子更诧异，忙说：“先生随我来。”元灵子身后跟着一班道士，领龙啸云穿过遇仙桥、通仙桥，路过青龙殿、白虎殿，经过人间天上坊、玉泉阁，到了三清殿，殿里灯火通明。大殿里端坐一人，不正是梁志通达元子么？龙啸云糊涂了，赶忙上前跪下道：“龙啸云见过师叔。”心想，“师叔和吾师在一起，如何静坐此处？”元灵子忙拉起他，说：“家师羽化半月，这是家师法体。”龙啸云闻言大悟，说：“原来梁真人教化我等。真人修成仙体，身外有身，示相我等，仙体不灭，大道不虚，金丹不假，仙诀不妄。”元灵子闻言，泪流满面，跪下对梁真人道：“弟子愚顽，师父在世时未能领悟道妙，今日龙师弟来传师父心诀，弟子明白。”说完对师尊法体磕头不已。龙啸云扶起元灵子，说：“梁真人要你在静室里打开铁柜，取出所藏丘真人《大丹直指》，共两函，一函留观做镇山之宝，一函由我带回长安。”元灵子领龙啸云来到后山静室，静室里果有乌黑铁柜，元灵子用龙啸云带来的钥匙打开铁柜，里面有相同的两函书，上书《丘真人大丹直指》，下面有“弟子达元子手抄”。目睹恩师手迹，元灵子哽咽道：“师父留下法宝，弟子一定研修。”说完把其中一函交给龙啸云。办完此事，众人来到三清殿前，殿门外矗立四通古碑，碑文全是符箓。龙啸云匆匆浏览后和元灵子来到大殿里给三清祖师上香礼拜。坐定后，龙啸云说起玉泉观灵泉断源之事。元灵子很感慨，说：“自铁木尔大王在本观西北修建避暑别墅，观里灵泉干涸，道士下山挑水。玉泉观，有观无泉，徒有虚名。”龙啸云道：“无妨，在下自幼学得通地脉之方，达元子真人命我来此，即为此事。”元灵子命道士备素斋，和龙啸云用斋。长春真人《大丹直指》诀云：
这就是梁志通真人的境界。
吃完午饭，龙啸云对元灵子说：“请师兄领我到灵泉边。”元灵子领龙啸云穿过长廊殿宇来到后山高处，林木繁茂，岩石苍润。一口泉眼，枯枝覆盖。龙啸云拔出龙泉剑，望晴空挥动了几下，晴空现出彩云，像一条龙，龙啸云长啸一声，对虚空彩云嘘气，顷刻，天空中云气越来越浓，团聚在龙啸云头顶，龙啸云伸手向天空一抓，一道云气如龙一般贯天通地，龙啸云把龙泉宝剑望泉眼一插，同时把龙云之气望泉眼一贯，大喊一声：“起”。龙泉剑顿时飞空，天空的云龙之气全被吸进泉眼，龙泉剑穿云之后飞回剑鞘。再看，灵泉已泛出清清泉水。道士们惊异不已，把龙啸云敬若天人。龙啸云暗想，“原来玉泉需要龙泉剑以通之。难怪梁师叔要我来秦州，而未请烟霞子师兄。师兄道法在我之上。”玉泉出泉的顷刻天空打起响雷，暴雨立降。龙啸云身上滴雨不沾，连身边的道士们滴雨不沾。
龙啸云静静地凝望虚空，看到梁真人在虚空微笑，那些道士们看不见自己师父的法身真神就在头顶。梁真人对龙啸云说：“师侄，谢谢你疏通灵泉地脉，补齐西北地气。我的法体藏进半山神仙洞中。八百年后，显化于世，自有因缘。”说完真神随闪电而去。山顶降雨，山下无雨。元灵子等人听不见梁真人在虚空中和龙啸云所语。这些道人们还不能通灵。龙啸云问元灵子：“师兄，此处是否有个神仙洞？我刚才听见梁真人要我转达心意，将法体安藏神仙洞，将洞门封住。”元灵子说：“神仙洞就在下面，我等也有此意。此洞原是吕祖修炼之处，故名神仙洞。”龙啸云和道长们来到神仙洞。洞顶有株数百岁古柏，虬龙盘枝，遮天蔽日，柏悬苍岩，根露龙爪，根茎交织，形如女子发辫。洞之左有碑廊，内竖赵孟頫草书诗碑四方，五言绝句四首，笔法苍劲圆浑，质朴豪放，乃李白、韦应物、王安石等唐宋名诗。碑廊前有亭，内有四面碑，为梁真人所立，镌刻王重阳真人丹道秘诀《五篇灵文》，龙啸云细细阅读，感悟丹经，一读即诵，过目不忘。文曰：
序
神不离气，气不离神，呼吸往来，归乎一源，不可著体，不可运用，委志虚无，寂然常照，身心无为而神气自然有所为，犹天地无为，万物自然化育。工夫已久，静而生定，神入气中，气与神合，五行四象，自然攒簇，精凝气结，此坎离交媾。初静之功，纯阴之下，须用阳火煅炼，方得真气发生，神明自来矣。
产药章第二
神守坤宫，真火自来。坤宫乃产药川源，阴阳交媾之处。若不得真火煅炼，则金水混融；若不专心致志，则阳火散漫。大药终不能生，先天何由而得？煅炼之久，水见火则自然化为一气，薰蒸上腾，周流不息。真精自此而生，元气胚胎于此。呼吸相含，脉住气停，静而生定，大定之中，先天一气，自虚无中而来，是以先天母炁而伏后天子气。顺其自然，不可欲速，先天自发也。混沌之初，天地未判，玄黄相杂，时至气化，定中生动。只这动处，方知造化。若有一物，或明或隐，不内不外，此是大药始荫，不可遽采之，若有一毫念起，天真遂丧矣。
神守坤宫，真气自归。坤宫乃造化之源，行身受气之初，知之修炼，谓之圣人。始则凝神于坤，煅炼阴精，化为阳气，薰蒸上腾，河车搬运，周流不息；次则凝神于乾，渐炼渐凝，渐聚渐结，结成一颗玄珠，大如黍米，恒在目前，一得永得。先天虚无真气，自然归之。待其铅光闪烁如月之象，汞气飞扬如日之象，不时日月交合一处，一点灵光，圆陀陀，光烁烁，照耀上下，内真外应，先天之气，自虚无中而来，是以母炁而伏子气，自然感合造化之妙。药从外来，非假存想。初炼丹时，便向水中求之，终落顽空，毕竟无成。须以我之真气而感天地之至精，当以阳燧、方诸水火感通之理，推之自得。当其日月交光之侯，先天适至之时，泥丸风生，欲海波澄，此身如在万丈海中，不知有水，不知有火，不知有天地人我，浑如醉梦，正是龙虎交会之际，金木相啖，水火相激，景象发现，迅如雷电。急急采取，其采取之妙，如发千钧之弩，惟用一寸之机。似采非采，不采实采，乃为真采也。
神守玄宫，意迎牝府，神意相合，先天自得。恍恍惚惚，杳杳冥冥，一点红光，闪入下元。己之真气，翕然凑合，阴乃抱阳，阳乃激阴，至精发现，海泛浪涌。自太玄关升入泥丸，化为金液，吞入腹内，香甜清爽，万孔生春，遍体生光。至此乃是乾坤交媾、一得永得之妙，全在防危虑险，即当牢封固闭，勿令渗漏，以便温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