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蕾:特立绽放17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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郝蕾:特立绽放17年

                               博客天下 (2010-12-17)



    【编者按】:有人表扬姜文,演员分三种:男演员、女演员、姜文。郝蕾说,“我争取让它成为四种,男演员、女演员、姜文、郝蕾。” 

        郝蕾的博客底版取自她在达利现代艺术馆拍的一张照片,那是一件装置作品:各种不相干的物件组合出一位貌似梦露的金发女郎。她的金发是一扇门;她的脸是房间里的木地板;两片厚厚红唇是一只沙发;金色的阔鼻梁上有一尊木雕像;眼睛一张一合,是两幅黑白的摄影特写—和这些物品站在一个平面的时候,你看不出它们组成了什么,只有站在二楼的某一个指定地点,你才能看出那是一位金发女郎的脸庞。
    在某种程度上,这张偶然拍到的照片是郝蕾现阶段的艺术理想。

        早先,她关于表演的想法很简单。“台上一只虎,台下一只鼠”,长春电影制片厂学员班的教诲让小姑娘郝蕾学会了不动声色。考“上戏”前,妈妈让她练声、压腿,她老成地说:台上见!
    大一拍校园剧《十七岁不哭》,郝蕾演甩着马尾辫、英姿飒爽的女班长。那是她第四次演校园剧,从小学生一路演到高中生。导演王静说:“你不知道你多幸福,有多少人能同步演自己成长的每个阶段?”郝蕾却不以为然,她认为她的表演没有任何技术可言,随后各路校园剧找来,她照单全拒。
    下一单活是《姐妹》,郝蕾从十几岁、不谙世事的乡下妹子,一直演到烫着大波浪、坐在老板椅上,动辄抄起电话,谈几千万生意的女老板。“女老板”的手下全是50后、60后的资深演员。
    之后的《肥猫寻亲记》,为了适应港台腔,郝蕾每场戏之前要和演对手戏的郑则仕对词,对疲了,台词顺嘴出去。郑则仕问:拍的时候,你怎么不这么说台词?郝蕾愕然:可以吗?
    “当然,舒服最重要。”郑则仕回答。

    郝蕾觉得那是一种解放:从学院派的舞台腔到松弛的生活化的表演。松弛几年的结果,是自己被贴上“港台剧演员”标签。凌力原著、刘恒改编并任总导演的《少年天子》觅角,因为这枚标签,郝蕾一度被剔除在外。
    是刘恒力排众议,让郝蕾演静妃的,静妃的戏从22集扩充到40集。
    “加戏”源于一次争吵。戏排到一半,刘恒对郝蕾不满意:“皇帝把你打入冷宫,你已经200多天没见到他了,今天突然见面,你怎么一点也不紧张?”“我认为紧张是一种不高级的处理,我跟现场导演设计过20几种静妃重见皇帝的反应,紧张是最不理想的一个。”郝蕾希望刘恒对她有足够信心,接着演下去。

    静妃一个一个地害死所有妃子,最后自己的心理几近崩溃。这样的人怎么会紧张?只有心存善念的人才会紧张,完全失望、完全失控的人会认为自己所有的行为都理所应当。刘恒对二十出头的小妮子刮目相看:剧本写着写着就“顺”了,郝蕾演出了我潜意识里的东西。
    剧组的人捅郝蕾:刘老师夸你呢,真给面子。郝蕾不以为意:“那只证明我的劲使对了地方。”
    郝蕾至今认为,《少年天子》是她艺术生命里的一个台阶:从让别人知道郝蕾到让别人知道郝蕾是个好演员。但到《少年天子》为止,自己还是在用技术而不是灵魂演戏。
    因为静妃,从洗发水到手机的广告都来找她演皇后。郝蕾慢慢觉得窒息,她看不到成为好的职业演员的阶梯,直到《颐和园》找上门来。

    读完娄烨和梅峰的剧本,郝蕾流下眼泪,尽管1978年出生的她本不属于余虹(郝蕾在《颐和园》中扮演的角色)的时代,她对余虹的种种苦闷却感同身受。“她的身体就是她的灵魂,她是用身体来进行灵魂的活动。她与别人做爱,便是她与他人建立联系、面对世界的方式,她用身体来丈量和探测他人以及这个世界。你说她很主动吧,她又很被动,像一架风琴一样一拨就响。她的生活看起来杂乱无章,从学生到工作,从南到北,从一个男性到另一个男性,但是所有这些混乱的顶点是清澈。”在与娄烨、梅峰对谈的时候,学者崔卫平对余虹的概括精准而诗意。
    郝蕾接演余虹的时候,对角色远没有这么清晰的把握,诸如“我为什么总是急于跟男孩子们做那件事,是因为只有在那时候,我才意识到我是善良的”的台词,她甚至不明所以,但她却分明感受到一团东西,像晓雾一样迷蒙而有诱惑力。
    但问题是,脱还是不脱?一边是巨大的风险,很多女演员退避三舍,男友邓超不能接受全裸的激情戏;一边是那团迷雾的致命吸引力。郝蕾犹豫过,但也骄傲自己最终做出了职业演员的选择:“脱!可能就像中国人第一次喝咖啡一样。没试之前,谁知道是什么味道?”

    在片场,郝蕾悄悄对娄烨说:我和图们小恋人完全是假接吻。娄烨严肃地说:“我不在乎你们是真接吻还是假接吻,只要出现在我的镜头里,你们很技术地完成了表达就行。”
    拍周伟和余虹在宿舍里的激情戏,按照约定,镜头应该一直停在身体上,摄影师却把镜头一下子从演员的身体推到面部,娄烨在麦克风里喊了四次“拉回来”,摄影师都置之不理。娄烨只好妥协:那已经是你灵魂的表达,我没办法干涉你。
    “在现场,你要面面俱到完成各种规定动作,又要应对各方面的突发事情,根本顾不上想自己的身体。我跟胡伶(女二号)自始至终不知道男主角郭晓冬的生殖器长什么样。”郝蕾说。
    郝蕾一遍又一遍地走进余虹,最初的懵懂变成了清晰的定义:《颐和园》是一个少女的成人礼,也是娄烨他们整整一代人的青春记忆。她也认同娄烨在戛纳对外国记者的表达:性和革命一样,都是激情的产物。

    《颐和园》让钟孟宏记住了郝蕾。当他要拍《第四张画》的时候,给郝蕾打了电话。这次郝蕾要演的角色是一个完全没有灵魂的女人,只要过得下去就好,这跟她之前所塑造的所有文艺女青年的形象形同水火。在2009年成为佛教徒的郝蕾,坦然接下这个角色,她慢慢明白,没有灵魂的活着也是一种活法,世上有很多这样活着的人。
    到了台湾,第二天就排戏。某些台式片语的发音,郝蕾拿不准,去问钟孟宏。钟孟宏说:“你随便,怎么舒服就怎么念。”郝蕾火了:“你这个人真奇怪!我根本不认识你,你就让我来演戏。我来了,你又不给我说戏。”钟孟宏慢吞吞地说:“我看了《颐和园》,我就知道你能演。”
    11月20日,郝蕾凭《第四张画》获得从艺17年的第一个表演奖项:金马奖最佳女配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