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教与文化(1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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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教与文化

按照吐蕃当时经济上文化上所已经达到的水平,宗教在政治和生活等方面享有高度的支配权,是完全可以理解的。《新唐书·吐蕃传》说“其俗重鬼右巫,事羱(音原yuán野羊)羝(音低dī公羊)为大神。喜浮屠法,习咒诅。国之政事,必以桑门参决”。语极简略,却也说明佛教的地位和吐蕃文化不能不是佛教文化。

吐蕃原来流行的钵教,与汉族远古时代盛行过“地天通”的巫教,颇有相似处。羌汉两族有久远的往来,宗教上曾经互相影响,也很有可能。钵教神道分为两类,第一类为天神,最高贵的是父王天神,他有许多兄弟,都住在天的中央,四周各有神物守护,名称与汉族的青龙、白虎、朱雀、玄武相同,唯所司方位略异,说青龙在南,白虎在东,朱雀在西,玄武则同在北。吐蕃的始祖即是六父王天神的王子,因此天神与祖先是合一的,在自己的子孙命终时,天神接他去同享幸福。但在下界生活期间,天神不能给予祸福。所以吐蕃并不重视对祖先的祭祀与祈祷,弃都松时受汉族影响,始立松赞干布的祀典。《吐蕃传》所谓重鬼,不是指祖先崇拜而是指第二类神。

第二类神是魔神。兴佛证盟碑(弃松德赞赞普立)列举的吐蕃土神,有九大神众及龙等。时代稍后,但保存吐蕃古代宗教情况最多的《黑白花十万龙经》分魔神为三类:即龙神、宁神和地神。龙神住在地面上有水之处,宁神住在空中,地神住在地下。龙神与人的各种疾病有关,宁神掌管自然灾害,地神能使人四肢缩小以至干枯而死。疾病、自然灾害和身体瘦弱,处在文化未发达、抵抗力缺乏的条件下,不得已向这些神请求免祸,也算是一种希望,这一类神有大权,但仍看作魔神,是自己的敌对者,如果请求无效(多半是无效)以至于死,自己还可回天上享受幸福。按照商朝巫教的说法,平民和奴隶死后在天上服役,钵教可能也是赞普子孙和他们的臣民都有归宿处,即臣民到天上依然为主人服役。据吐蕃史书所记,“首兴者为笃钵,自弃聂弃赞普六传至弃迭赞普,当此王时,有一人为神灵所凭,自言某某地有某某鬼神,能如何祸福人,作某种祭祀则吉,禳祓之则能逢凶化吉。此派至支弓赞普时大盛,是为黑派因体。其继兴者为伽钵,为收支弓赞普的凶煞,吐蕃钵教徒无能为力,自克什米尔、勃律、羊同迎诸三位钵教巫师。……前此吐蕃钵教徒未有如此行为,此后信徒皆入其道。最后兴起的为觉钵,弃松德赞王时令钵教徒改信佛教,彼等遂窃取佛经作钵教经典。其后虽遭严禁,至朗达玛王灭佛,钵经又复大行,是为白派果钵。”

在阶级对立还不很显著、人们的灾难主要来自自然方面的社会里,钵教的万物有灵论最能博得人们的信仰。它起初只是讲祭祀仪式,目的在得吉或逢凶化吉。等到社会有些发展,它本身也就要求改进,从外地请来的巫师,都有较大法术,并且还能“卜知罪犯真假”,这就使得钵教也能适应政治上的需要。自松赞干布以后,阶级对立逐渐加剧,统治阶级对宗教在政治上的作用,要求愈高,以祈祷为专业的钵教,尽管进行着斗争,最后不得不让位给佛教。

兴佛证盟碑说“先祖弃松赞在位,于逻些的贝噶建佛寺,是为吐蕃有佛教之始”。佛教发源地泥婆罗近在南邻,又是吐蕃的属国,千余年来佛教徒向四方传教,却不曾进入吐蕃,钵教的抵制,当是一个重要原因。六四一年,文成公主嫁到吐蕃,带来许多物品,其中有释迦佛像。文成公主是虔诚的佛教徒,一路上用车载佛像,不比其他物品只用骡马驮载。到逻姿后,松赞干布特为公主造宫室,很可能也为公主信奉的佛像建寺,如果是这样,可以说佛教最先是从唐传入,不是直接从天竺来。

佛教建立寺庙,虽然并未流行,但既被认为可以存在,就有存在的理由和流行的可能了,这和当时吐蕃阶级矛盾还只在开始阶段的情况是相符的。

唐僧慧超于七二七年,即松赞干布死后七十七年,自天竺回至安西,曾说吐蕃“国王百姓等总不识佛法”,可见佛教流行是在七二七年以后。那时候弃隶缩赞赞普在位,王族论钦陵势力被消灭,宦族得势,吐谷浑王坌达延(坌音笨bèn)专决国政。吐谷浑早就信奉佛教,坌达延赞助弃隶缩赞兴佛,是文成公主以后,又一次由东方传入佛教。证盟碑说“父王赞普弃隶缩赞之时,于札玛的噶菊建寺。父王去世,少数大臣魔迷心窍,祖先

对佛法的敬信既已寝息,又宣令佛法不善,内外臣民不许信奉”。佛教能和钵教对抗,足见已有颇大的力量,力量的来源就是一部分贵族利用它来争夺政权。《证盟碑》说“赞普陛下(弃讼德赞)年二十时,双手麻木,梦兆亦恶,乃废禁奉佛法之律,敬信三宝,病苦全除,于是大兴佛教”。吐蕃史书说“当法王奔松德赞时,秉承莲花生及静命二太师仁德之意,将诸有害之外钵法术,大半消灭,其钵徒异类则流逐边鄙。至于钵教中之占卜推算,祈福禳祓等术,凡于众生有利者,即多存而未毁”。钵教力求生存,“窃取佛经,作钵教经典”,佛教为求全胜,吸收钵教法术,两教斗争是激烈的。既然钵教的法术被佛教拿去,佛教又自有一套因果报应的教义,如说“太初无生,有生之后,行善或作恶,此后则死,死后转生善处或恶处”。又说“业由自造,……善行有善报,恶行有恶报”。因果报应说加法术,佛教处在必胜的地位了,也就是奉佛的贵族足以压倒奉钵的贵族了。

吐蕃史书说“弃松德赞赞普在位,……尊贤尚勇,除恶务尽。……大兴佛法,寺院林立,慈悲为念,冀脱轮回”。统治者收到“除恶”(镇压被压迫人民的反抗)的效果,自然要扶植佛教,让它对“下民”发生更多的麻痹作用。

弃松德赞晚年,吐蕃开始由强盛转为衰微,统治阶级内部争夺愈趋激化,佛教在争夺中也愈显出身手。弃猎松赞因依靠钵阐布得作赞普,在位时大行佛教。吐蕃史书说“色拉累(弃猎松赞)在位,建汉部之噶穹夺中寺,迎请莲花戒大师入藏弘法,由年杂那古马热任译师,翻译前此未译佛经多种”。又有一个碑文说“赞普子孙,自幼年以至即位,必自比丘中选拔善知识,从之学法。吐蕃人民学法者不禁”。直接从天竺输入佛教并且推行到民间,这是吐蕃佛教的一个重大发展。可黎可足赞普时,钵阐布继续掌权,规定七户平民烘养一个僧侣,当时国势已到极衰阶段,佛教却到极盛阶段。史书说可黎可足“筑无相石城,以玉石建佛寺阁楼,前此父祖自唐、于阎、萨贺和克什米尔等地搜罗佛经翻译,义多相异之处,皆令人传习。复迎请天竺学者兹那密札、徐楞札彼缔、答那息等,与吐蕃译师噶屠尼与钵德益喜迭等重新以梵本校正,写为定本”。可黎可足面对危亡的险境,希望佛保佑就愈益迫切,他以为兴佛灭钵可以救危亡,不知佛教无救于身危国亡。达磨赞普兴钵灭佛,不知钵教也无救于身危国亡。两个赞普都被敌对的宗教徒杀死,自己扶植的宗教何曾有丝毫保佑。统治者起初利用宗教来麻醉民众,后来自己不可免地也为宗教所麻醉;虔诚的僧侣,本无意害人,更无意害己,但他们的宗教活动不能不是害人又害己。整个社会弥漫着宗教毒气,信教愈坚,中毒愈深,互斗愈烈,后果愈恶,这实在是人类历史上的一种悲剧。吐蕃历史并不例外,在宗教互斗中,赞普绝了,国家亡了,但宗教还是继续兴盛井互斗下去。

吐蕃佛教和政治相结合,佛教具有支配一切的势力,文化各部门都得做它的奴仆,接受它的驱使和利用。因之,吐蕃的文化只能是佛教文化,受佛教束缚的文化。尽管人民不乏创造力,严重的束缚却阻碍着吐蕃文化有较充分的发展。

学习别国文化的长处,用来帮助本国文化的推进,原是有益无害的事。例如松赞干布派遣贵族子弟多人到克什米尔学习,其中吞米·桑布札学声明(声韵学),回国后制成藏文字母和文法,对吐蕃文化作出巨大的贡献。至于佛经的大量输入,就不能说是有益无害。第八世纪中叶以后,吐蕃佛教兴盛,重要佛经陆续翻译成藏文。译经严肃认真,忠实程度不在汉文与巴利文佛经泽本之下。有些佛经印度已失传,汉文与巴利文亦无译本,藏译佛经中却保存了不少。可是,佛教与政治混而为一,佛教凭借政治力量迫令人们只许在佛经中寻求知识,这就大有害于知识领域的开展了。

吐蕃从天竺也从唐朝输入佛教文化,又从唐朝输入汉族文化。这些文化与吐蕃原有的文化融合起来,形成吐蕃文化,或者说是吐蕃的佛教文化。下面叙述吐蕃与唐的文化交流,这种交流,当时是在走亲戚的和好关系上进行的,直到今天看来,也还是很愉快的。

六三四年,松赞干布赞普遣使到唐朝送礼品,请求通婚。六四○年,松赞于布命大相禄东赞为使官,以黄金五千两及珍宝数百件作聘礼,请许婚。唐太宗允许文成公主出嫁到吐蕃。六四一年,唐太宗命江夏王李道宗护送文成公主往吐蕃。松赞干布率兵到吐蕃东界柏海亲迎。松赞干布非常喜悦,为公主建筑唐式宫室,自己见公主时也改服纨绮。吐蕃史书记载文成公主带来的物品,说“唐王以释迎佛像、珍宝、金王书橱、三百六十卷经典、各种金玉饰物作为文成公主的嫁奁;又给予多种烹饪的食物、各种饮料、金鞍玉辔、狮子凤凰树木宝器等花纹的锦缎垫帔,卜筮经典三百种,识别善恶的明鉴(似指史书)、营造与工技著作六十种,治四百零四种病的医方一百种,诊断法五种,医疗器械六种,医学论著四种。又携带芜菁种子。以车载释迦佛像,以大队骡马载珍宝绸帛衣服及日常必须用具”。这里所说三百六十卷经典,当是佛教经典,其余所带书籍和物品,种类很多,自然有若干通达这些书籍和制造物品的文士工匠随从前来。这是规模颇大的第一次汉文化输入,给吐蕃文化增加了丰富的养料。弃芒论芒赞赞普在位期间,开始设史官,职掌是记录赞普与大相的驻在地,重要会议的地址和主持人,国家大政和国内外重要事件。这种起居注式的记事法,显然受汉文化影响。后来历史学家加以编辑,一种为记事简略的编年体,另一种为记事较详的传记体,此外又有表,如《国王世系表》、《大相表》等。与钵教有关的神话传说和民间故事也开始用文字记录下来。历史(包括神话传说)记载与民族发展有极密切的关系,吐蕃文化注意到历史学,有别于天竺的佛教文化,这应是汉文化对吐蕃文化的重大贡献。

松赞干布爱好汉文化,派遣贵族子弟到长安,入太学学习诗书。又聘唐文士掌管与唐往来的文书。此后,吐蕃经常派子弟来长安求学,很多人取得成就,如唐高宗时吐蕃使臣仲琮,唐中宗时使臣明悉猎,都是著名的汉学者。松赞千布与唐保持甥舅关系,有诚意对唐和好。六四八年,唐使臣王玄策到中天竺,天竺诸国都遣使奉贡品随王玄策来朝,其时中天竺王尸罗逸多病死,大臣阿罗那顺夺位自立。阿罗那顺抢掠诸国贡品,王玄策逃到吐蕃西境。松赞干布派出精兵一千二百人,又令泥婆罗出骑兵七千余人,由王玄策率领,击败阿罗那顺。吐蕃冒盛暑(夏历五月)出兵,获胜后又遣使向唐朝廷告捷,都是和好的表现。六四九年,唐太宗死,唐高宗赠松赞干布驸马都尉、西海郡王等名号,松赞干布写信给唐宰相长孙无忌说,“天子初即位,若臣下有不忠之心者,当勒兵赴国讨除之”,并赠送金银珠宝十五种,请陈列在唐太宗灵座前。唐高宗感谢他的善意,加赠賨王(《旧唐书》作宾王)名号,并回赠各色丝织物三千匹。松赞千布为蕃唐关系奠定了良好的基础,双方文化始终在这个基础上交流着。

六四九年,松赞于布请给蚕种及制造酒、碾硙、纸、墨的工匠,得到唐高宗的允许。不过,请得一些唐工匠,远不能满足吐蕃的需要。补充的方法,首先是购买唐货物,使臣来往多有商业行为,如武则天时张鷟(音浊zhu6)判词说,鸿胪寺中吐蕃使人素知物情,要求买绫锦及弓箭等物,都应该允准。其次是唐朝廷的赠送,每次赠丝织物几千匹或万匹以上。吐蕃古谚语里有这样的话:“来回汉藏两地的牦牛,背上什么东西也不愿驮,但遇到贸易有利,就连性命也顾不得”。这里说的是经济联系,实际也是说文化联系,吐蕃是非常需要唐手工技艺的。七一○年,通过金城公主出嫁弃隶缩赞赞普,汉文化又一次大规模地输入吐蕃。金城公主年幼远嫁,唐中宗特为她配备大批随从人员。《新唐书·吐蕃传》说,“赐锦缯别(各种)数万匹,杂伎诸工悉从,给龟兹乐”。所谓诸工就是唐少府监、将作监所管的各种工匠,这正是吐蕃最缺少的人,所以吐蕃王朝崩溃后,百工子孙在西藏依旧享受免差役的待遇。

七三一年,金城公主请《毛诗》、《礼记》、《左传》、《文选》各一部。唐朝官于休烈上书说:吐蕃人聪明坚决,善于学习,如果读了这些书,一定更懂得用兵权谋,愈生变诈,这不是帮助他们添兵增粮么?书不应该送。唐玄宗让宰相们讨论,裴光庭等奏称,于休烈只知道书里有权谋变诈,不知道忠信礼义也在书里。唐玄宗令秘书省各写一部送去。当时吐蕃是唐的劲敌,于休烈不让吐蕃人读汉地书,自然是谬见,唐玄宗和宰相们想用儒学影响吐蕃,也不免是迂见。唐玄宗《令蕃客国子监观礼教敕》说“自今以后,蕃客人朝,并引向国子监令观礼教”。吐蕃正在兴佛教,佛与懦是不相容的。庸德宗时,弃松德赞赞普请派遣有学问的僧人前去讲学。七人一年,唐德宗遣僧良琇(音秀Xiù)、文素二人轮流前往,每两年替换一次。八二○年,唐穆宗即位,盛饰安国、慈恩、千福、开业、章敬等寺,让吐蕃使者参观。八二四年,吐蕃遣使来求五台山图,因为五台山多有大寺,看图表示仰慕。吐蕃对待汉文佛经,与蕃文佛经价值相等,无论书写或念诵都有同样功德。蕃僧可用汉本,现存以藏文字母标音的许多汉文佛经便是当时作为念诵用的课本,足见店用佛教影响吐蕃,对吐蕃的佛教文化,确实发生了助长作用。

吐蕃历法以十二肖纪年(用鼠、牛等十二肖代子丑等十二支),再配上木火土金水五行,又因节候关系,以夏历三月为正月。医学上动脉名称的寸、甘、甲,即汉医书的寸、关、尺,所用药物也多出产在唐地。历法和医学,无疑是从唐输入。

上述佛教和汉文化一般是通过和亲、使臣往来、赠送等途径输入吐蕃的,此外,还有一条重要的途径,那就是吐蕃占领四镇和河陇地区,汉族居民成为吐蕃的臣民,汉文化成为吐善文化的一部分,在一个国家内交流文化,这就更显得便利,影响也就更大了。

当然,吐蕃也从泥婆罗、天竺吸收文化养料。例如建筑、雕刻和绘画,都直接受泥婆罗的影响。数学和度量衡(可黎可足赞普依天竺改定)从天竺传入。八世纪末叶,吐蕃学者维罗查那译出一部当时著名的天竺医书,弃松德赞赞普明令传习。文学、音乐、舞蹈等,与唐和天竺都有一定的关系。

任何一个发展着的民族,必然要吸收可能吸收到的其他民族的文化来丰富自己,愈能吸收别人的长处(不是短处),愈对自己有益。举唐朝为例,唐是佛教极盛的朝代,它从天竺和其他佛教国翻译出大量佛教经典,佛教文化被唐文化吸收以后,即成为唐文化的一部分,它和原产地的佛教文化,只有亲戚关系,并无家属关系。好比女儿出嫁了,对母家只能是亲戚,对夫家则是家属。吐蕃文化也是一样。吐蕃从唐、天竺、于阗、萨贺以及克什米尔等处输入大量佛教经典,输入以后,即成为吐蕃文化的一部分,其他物质的精神的各种文化,一经输入,也都成为吐蕃文化的构成部分。世界上各民族间文化交流,都应作如是观。探明各种文化的亲戚关系是必要的,如果强指为家属关系,企图有所攘夺,那就不免阴私可耻和愚蠢可笑了。

简短的结论

羌族是中国最古老的诸族之一,中国西部广大疆土得到开发,主要是羌族的功绩。

羌族居住地以青海为中心,向四方发展。向东的一路被汉族阻遏,但仍表现出它的进展力量,十六国时期,羌族烧当部曾在关中建立过姚姓的后秦国。向西北的一路进入西域鄯善、且未一带。向南的一路散居在蜀边境内外。向西的一路成就最大,建立以逻姿为中心的唐旄和以山南琼巴为中心的吐蕃国。唐旄奉女王为首领,吐蕃奉赞普(雄强丈夫)为君长,在社会发展程度上,吐蕃比唐旄进步些。

羌族社会到东汉未年,还停留在原始社会阶段上。照《后汉书·西羌传》所记,羌族以游牧为业,逐水草迁徙,部落随强弱或分或合,大小无常,没有君臣上下,只有一条杀人偿命的习惯法。能耐寒苦,妇人产子,也不避风雪。一般说来,经济文化都是很落后的。

西晋未年,鲜卑慕容部酋长吐谷浑自辽东来到青海,不久成为羌族的统治者。慕容部贵族和羌族酋长混合成统治阶级,羌族平民成为被统治阶级,吐谷浑国就这样形成起来。吐谷浑国不断吸收汉族文化,有文字(采用汉文字),立制度(官名多同汉族),信佛教,某些农业区还可能行均田制。吐谷浑是封建制度的游牧国家,不过,仍保存着极浓厚的原始社会残余。

隋末唐初,吐蕃国朗日论赞赞普灭唐旄。松赞干布灭羊同、苏毗等国,统一了西藏高原,并扩地到蜀和吐谷浑境,建立起大吐蕃国。

松赞干布是藏族历史上的杰出人物,在中国历史上也是一个杰出人物。他在位的时候,创造文字,制定制度和法律,与唐和亲,吸收汉文化,原来寂寞无所闻见的中国广大西部,因强有力的吐蕃国出现,变得有声有色了。这是吐善历史的大进步时期,也是中国西部居民开始参加历史活动的时期,这个时期的代表人物就是松赞干布。

弃芒论芒赞赞普灭吐谷浑国,完成了建立统一的羌族国家的任务。鲜卑慕容部立吐谷浑国,松赞干布立大吐蕃国,弃芒论芒赞立基本上包括全部羌族的吐蕃国,都是羌族历史的重大进步事件。经过一百数十年的强盛时期,羌族人逐渐产生共同文化上的共同心理状态,融合成为蕃族,以此为基础,形成后来的藏族。

松赞干布死后,大相禄东赞祖孙三世执掌国政。他们推行一些制度,使得不发达的奴隶制国家逐渐变成低级的或者说是早期的封建制国家。当然,在这样的国家里,不能不保存着浓厚的原始社会和奴隶社会的残余,同时也存在着严重的封建割据状态。

乘唐朝内乱的时机,吐蕃夺得唐在西域的四镇和本部关内道的河陇地区。吐蕃有农业,但主要还是畜牧业,吐蕃有文化,但还急于吸收汉文化。河陇地区和四镇农业发达,文化先进,吐蕃得到这些地方,自然有很大的益处。可是,在军事上却是极重的负担。西方要阻挡大食的侵入,东方要抵御回纥的攻击,内部要镇压唐民的反抗,也要准备唐军的来攻,吐蕃的人力和物力都感到困难,或者说力难胜任,强盛向衰亡转化了。

唐德宗起初联吐蕃反回纥,对吐蕃很有利。七八七年,唐德宗听从李泌结回纥、大食、南诏三国共反吐蕃的谋略,使三国攻吐蕃。吐蕃四面受敌,处境更加困难,强盛时期结束,进入衰亡时期。尽管如此,它还是用最大力量去阻止大食势力到葱岭以东来,这个功劳是巨大的。

吐蕃统治阶级内部,王族与宦族、钵教徒与佛教徒争夺权利非常剧烈;劳动民众困于租税和兵役,疲劳不堪。这都是衰亡的主要原因。统治阶级内部继续争夺一直到破裂,大吐蕃国也就崩溃,出现贵族领主割据称雄没有大君长的局面。

吐蕃有自己的文化,但必须吸收别族较高的文化来丰富自己。以松赞干布为代表,吐蕃对别族文化采取欢迎态度,积极学习,这一点,也是它能够强盛的一个重要原因。它主要和唐朝交流文化,从唐输入大量汉族文化。唐蕃两次通婚,文成公主、金城公主出嫁到吐蕃,是汉文化输入的标志。佛教起初也是从唐朝输入,后来又直接从天竺翻译佛经。佛教和政治相结合,盛行无阻,成为吐蕃文化的骨干,影响到文学艺术等各个方面。这种文化,在历史上曾起着团结本族人心的作用,也起着阻止社会发展的作用。社会发展的趋势终究是不可阻止的,因之,文化本身也自然会有变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