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毅峰:《大哉庄子:未有知其修者》(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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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毅峰:《大哉庄子:未有知其修者》(一)

(2010-02-02 15:52:13)  

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化而为鸟,其名为鹏,鹏之背,不知其几千里也,怒而飞,其翼若垂天之云。是鸟也,海运则将徙于南冥。南冥者,天池也。(《庄子.逍遥游》)

 

关于《山海经》

 

《庄子》这部书,对中国文化的影响,不管是政治、军事、社会、教育,其影响之大,不是一两句话可以说清楚的。现代人的观念里,或许会有人觉得庄子很会吹,也擅长盖,简直是典型的大忽悠。加之庄子之行文,一路上天入地,旁敲侧击,嬉笑怒骂;气势磅礴,汪洋恣意,很像一个淘气的顽童。可能让人更加觉得不可思议。然而,这一切是不是真的那么不可思议呢?这是一个大问题!

对于《庄子》,就一个人而言,要是观念里太多沉疴、太多结石,也许,直到死,到“不了了之”那一天,也绝不能体悟其毫末枝节! 

提到《庄子》,先得说说中国一部最古老的讲世界地理的书,名叫《山海经》。很多人可能知道大禹治水,但未必知道大禹治水的记载,正是来自于《山海经》。

《山海经》是一本风格独特的奇书。就其叙述的内容而言,从天文、地理、神话、宗教,到民族、动物、植物、矿产等等,天南海北,包罗万象,堪称我国古籍中蕴珍藏英之最,实为研究上古时代绝佳的宝贵资料。

然而,由于它所述多奇诡怪异,常被人斥为荒诞不经,所以,《山海经》的书名虽最早见之于《史记》,但司马迁观看了之后,却只能叹息说:“余不敢言之也。”

因此,直到约百年后汉成帝时,刘向、刘歆父子奉命校勘整理经传及诸子诗赋,才将此书公之于众。 

无水之鱼 

《逍遥游》开篇,劈头盖脸就是一句,“北冥有鱼,其名为鲲”,庄子说,北冥有一种鱼,叫做鲲鱼。这种鲲鱼有多大你知道吗?伙计!不晓得有几千里。怪哉!突然一个变化,又化而为大鹏鸟。

北冥在哪里呢?要看《山海经》才知道。在其它的一些书里,北冥这个“冥”字有三点水,称为“北溟”。就一般观念而言,鱼是离不开水的,离开水的鱼,活不活得成还是一个够呛的问题。而庄子在《逍遥游》里讲的,包括了一种无水之鱼。 

我们生活的这个地球,相当于“多重宇宙”中的一个小东西,打个比喻,就像人鼻梁上的一颗青春痘。

同我们的身体一样,地球是两头通的。

北冥是地球的根,也称为北极;南冥是虚空与太空的链接处,亦称为天池。

现在的科学不能说不发达,多年以来,世界上很多科学家,都联合起来探险。但是,对于北极的探险,仅仅还只能是一点点皮毛。到目前为止,依然还是“白天不懂夜的黑”,谁也没有搞清楚。但是他们发现,当飞机飞到北极上空的时候,指南针失灵了,方向盘也随之瘫痪。如同遭遇一个漩涡,无休止地旋转。所以就像到动物园看老虎,大多只能在边上转悠一下。据说也有胆大冒险的,飞进北极去了,但是被地球内部的吸引力卷进一个洞里,就像青蛙解决一只蚊子一样。

地球的这个洞,如同一条神秘的隧道,吸进去,如能侥幸不死,可能从南极出来。要不然,多半就只能像老舍在《猫人国》里说的那样,“飞机碎了。碎得如同一些挂着的干菠菜,连一块整骨也没有留下。也无从证明它的是与不是。神仙大概知道。”

南极究竟如何呢?现在也还不能断言,目前的科学,只知道一些表面的情况。

 

就我们的身体而言,丹田、海底之下,叫做北冥;南冥呢,在头顶上。

一个灵魂带着一生的计划(天命)去投胎,哇哇坠地之后,跟胎儿时期正好倒过来了。所以,道家在讲一个人的“精、气、神”时,有一句话叫“炼精化气,炼气化神,炼神化虚”,就炼到头顶上了。

道家的“太极阴阳图”,亦称之为“太极双鱼图”,前面提到的“无水之鱼”,指的就是这种鱼。

 

《庄子》里的很多观念,听起来似乎很好笑,但是你先不要轻易发笑,不明究里时,姑且听之,先不要肤浅地断论其真假。

庄子说鲲鱼变化成了大鹏鸟,它的背,也不晓得有几千里。听起来好像很玄。但是,很多东西,又的确是变化的结果。

蝴蝶是毛毛虫变化而来的,苍蝇是蛆变化来的,人也是“父精母血”变化而来的。《易经》上讲,唯“变”不变。人也在不停的变,从纤纤细腰,变成人老珠黄;从气宇轩昂,变成两鬓雪霜。年龄在变、思想也在变。男女到了更年期,一个原本看起来儒雅朴实、端庄贤慧的人,或许就变化成一个喋喋不休、刁钻古怪的神经病。

 

所以庄子说,北冥有一种鱼,沉潜了很久,有一天,突然一变,一飞冲天,化而为鹏。这里面有一个人生的大道理,叫“沉潜飞动”。

当一个人倒霉到没有办法的时候,先不要慌着动。年轻的时候,或许道行欠深,需要沉淀,修炼到一定的程度,必有大变化,即能飞动升华。这是悟道人的观念,也是悟道人的事实。同时,你也必须是鲲,才有可能化大鹏,没有具见和内涵,不过是一只小麻雀,就只能蓬蒿以行了。

 

鼓万物而不与圣人同忧

 

庄子讲到大鹏飞起来的时候,说“怒而飞,其翼若垂天之云”。这里的“怒”,你要是理解成哼哈二将发脾气,在那里吹鼻子瞪眼,那就糟糕了。

孔子研究《易经》时,曾经说过一句话,“鼓万物而不与圣人同忧”。这里的“鼓”,跟“怒”,都是充满、丰盈的意思。是指生命的状态达到了一个极致。

这个大鹏鸟,翅膀之大,如同垂天之云,遍覆三千大千世界。大鹏不是闲着没事抻抻懒腰,然后就一飞冲天了。它的生命须得有一个动能,才能“乘势则驾”。如同宇宙间的一个动力,称之为“海运”,“海运”即为大的变动。

佛学讲到人在修炼气脉的时侯,强调从丹田发动,但是要升华到头顶,不容易。须得有一个东西帮助,这个东西,就叫“海运”。那么,鹏何以能知“海运”,而人却迷惑而不可知呢?这又是一个大问题。

 

在中国文化里,“逍遥”是庄子先提出来的。这个逍遥,是“体道”人的理想,同佛学里所讲的“求得解脱”差不多。佛学里,痛苦的累积就叫人生,所以,人生要能够解脱,才可以逍遥。《逍遥游》全篇的内涵,首先就是人生要具有高见,也就是我们通常所说的见地、格局、境界,一个人没有远见,要想成就一个事业,或者完成一个美好的人生,是不可能的。

那么要具有什么高见呢?《逍遥游》里告诉我们“具”个解脱的“见”。人生不要被物质的世界、现实的环境所困扰,假使被物质世界所限制,不能跟周围的环境做到很好的互动,这个人生的见解就不够了。超越升华都谈不上,更不别妄谈什么“逍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