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外来风：德国社区的“故事屋”

到德国汉堡已经两天了，时差还没有倒过来，整天昏昏沉沉的，一位在德国工作多年的朋友对我说，别在屋里睡觉了我带你去参观这里的故事屋吧。
故事屋？在我印象中，德国并不是一个爱讲故事的国家，怎么会有讲故事的屋子呢？朋友耸耸肩，冲我做了一个鬼脸：去了，你就知道了。带着一丝好奇和怀疑，我决定跟他去看看。 走过繁华的城区，再穿过汉堡中央火车站通往斯坦恩大街的过道，我远远看见一间红黄相间的小房子。房子很普通，如果不是房子旁边的牌子上写着“故事屋”的字样，我还以为走进了一户普通人家，屋子并不大，大约有１０平方米，里面有一张桌子、两把椅子和一套录音设备，墙上还贴着一些漫画，此外还有一些喝水的杯子。我们走进去的时候，屋里只有４个人，一个中年妇女，一个老爷爷和一个戴眼镜的小姑娘，另一个人在一旁的录音设备边忙碌着，他大概就是工作人员吧。 老爷爷正眉飞色舞地讲着什么，内容好像是一个老太太有一天在河边洗手，不小心把手上的戒指掉到了河里，这可是老太太的订婚戒指啊，老太太整天愁眉不展。没想到３个月后，老太太在街上买了一条鱼，准备用它来招待朋友。就在给鱼开膛的时候，老太太意外发现鱼肚里有一枚戒指，仔细一看，正是自己丢失的那枚，你说巧不巧？他的话引得中年妇女和那个戴眼镜的小姑娘哈哈大笑。
等讲故事的人走后，刚才忙着录音的工作人员才过来和我们打招呼。工作人员名叫罗伯特，他热情地介绍了“故事屋”的一些情况：来这里讲故事的人，不分男女老幼，只要有故事，都可以来，如果要使用这里的专业录音设备，需要支付１０ 欧元，使用时间为１小时。录音结束后，客人可以带走自己的录音ＣＤ。如果客人愿意，还可以将录音ＣＤ送往德国联邦图书馆的民俗中心，精彩的录音片段还可能被广播电台选中播出，或被电视台做成音配像节目。 “故事屋”开办后，来讲故事的人络绎不绝。人多了，“故事屋”的主人又开通了热线电话和在网上预约录音时间。为了满足更多人的需求，故事公益组织不仅在许多社区设立了“故事屋”，还在繁华的闹市区、人群密集的居民区和广播电台门口也设立了讲故事的小屋，甚至还在一些偏僻的小城镇建立了大大小小的“故事屋。”罗伯特还告诉我们，“故事屋”还将会通过租借方式走入社区和普通居民家里。也就是说，如果你想听故事，打一个电话就可以预约一个故事员来你家讲故事，这对于行动不便的老人和不宜外出的病人来说，无疑是一个好消息。 我问故事屋主要讲什么故事？罗伯特说：“讲自己最感兴趣的故事，讲普通老百姓自己的故事。内容可以是自己的经历、朋友的情感纠葛，还可以是亲人的故事，当然也可以讲自己亲自拜访的一位当事人。如果你是一位故事爱好者，也可以自己编故事。当然，如果你没有故事，可以在这里听别人的故事。要求只有一个，就是故事必须是健康的，积极向上的，那些黄色的、下流的故事再吸引人，也不能在这里讲。” 罗伯特放了几个故事的ＣＤ盘给我们听。其中有７５ 岁的卡尔斯先生讲述当年第一次看到火车时的情景，他说：“当时我们一群小伙伴跑了很远的路，远远看见地上有两条黑线，大人告诉我们，那是铁轨，火车就在那上面跑，我们到达铁路边时，看见铁轨那么细，不相信火车真能在那上面跑。不一会儿，火车来了，喷着黑烟，像一座移动的山，长长的，开过去了……其中的一个小伙伴突然说，火车趴着跑还跑得那么快，那要是站起来，不是跑得更快吗？我们都乐了，笑得前仰后合……”１８岁的琴娜讲了她的一次奇特经历：“一年前，我坐车到乡下看望姑姑，坐在我旁边的一位小伙子老盯着我看，我下车，小伙子也下车，我换别的车，小伙子也换车，后来我忍无可忍，大声问他，你要干什么？小伙子脸红了，说我像他的女朋友，他一直跟着我，就是想多看我一眼，因为他的女朋友现在成了植物人，他想多看看那个曾经也是这么健康美丽的女孩。我听了很感动，原谅了他，后来我还和他一起探望了他的女朋友，并鼓励小伙子振作起来……现在那小伙子也生活得很好，并希望大家都生活得健康快乐。” 听了别人的故事，我也讲了一段故事录了下来。我请罗伯特讲讲有关“故事屋”的故事。罗伯特说故事屋的创建者是艺术家戴维•埃塞，他是纽约的一个非营利性广播剧制作公司的负责人。他发起建立故事屋的宗旨是：“我们要怀着真诚的心情倾听普通百姓的故事，因为故事能帮助我们沟通，能使我们快乐能帮助我们从这些平凡故事中汲取力量。”他前两年在美国创办了第一个“故事屋”，后又来到世界各地，并走到哪儿就把“故事屋”建到哪儿，德国的“故事屋”就是在他的倡导下建起来的，并很快在全德国推开。听罗伯特推论，将来如果戴维•埃塞到中国去，也会把“故事屋”带去，那时，中国的社区中也会建起“故事屋”。听他讲后，我却暗暗在想，回国后要把这件事尽快告诉自己的同胞，我们中国是个爱讲故事的国度，不用戴维•埃塞来，也可以建更多的“故事屋”。 罗伯特还告诉我们：“现在电视为了提高所谓的收视率，经常播放一些低级下流的东西来招引观众，比如把青年男女关在房间里，把他们鬼混的情形进行现场直播；或者对正在跳楼和自杀的人不去抢救，同样是进行现场直播，满足某些人扭曲的猎奇心理。还有的人为了金钱不惜暴露自己的隐私……每当我看到电视上出现这些，就会深恶痛绝。
故事屋里的故事是真实的，最起码是健康的，我希望它能为净化社会风气起到一定作用。” 罗伯特还特意强调，欧美老百姓已不满足阅读名人的回忆录了，那是别人的故事，他们现在更乐意把自己的故事讲给别人听，也更乐意听别人亲口讲故事。为了帮助大家实现这一愿望，德国成立了故事公益组织，现在德国的许多城市的街头都像柏林、德累斯顿、莱比锡、耶拿等，建立了“故事屋”，有些“故事屋”还成了社区里人气最旺的地方。“故事屋”其实正在完成一部口述的德国民俗史。 如果你有一天漫步在德国街头，如果你看到红黄相间的小房子，说不定它就是“故事屋”呢，你只管大胆地走进去，让心灵接受一次愉悦的洗礼吧，让别人的故事感动你，让你的故事也感动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