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的自私与无私

你爱的是他的人，还是他的地位呢？

这有什么区别吗？

据说戴安娜在嫁给查尔斯之前曾被这样问到，而戴妃给出了这样的反问。答案听起来有些残酷，但也确实是很多人的现实——出于美好的愿望，我不愿意说这是几乎所有人的现实。爱情也确实不是生活的全部，但问题是我们面对的现实是很多人认为爱情什么都不是，在这一点上，老百姓和戴安娜没区别。当然婚姻也不一定代表爱情，因为除了那些没有一张认证纸，但确实有恩爱的恋人们，很多的婚姻被简化为了彩礼和体面的工程。大家对左邻右舍结婚时排场大小的关注也许已经验证了这一点。有时爱确实需要用物质来表达，但绝对不能用物质来代替，我们从那些天真书生的诗文里读到这样的信息，好像大部分人也就止步于一个概念，年轻时晚上睡觉前想一想。

孔庆东先生在谈论金庸武侠作品时曾说过：大部分的婚姻不是感情组织，不是爱情，而是经济互助组织。孔先生提到：为了孩子，或年龄已大而凑合着过呗，这好像是大部分人的宿命。这一类的“关系”中，有的好一些，因为早年的激情和多年风雨积淀的默契成为了亲情：有的则很要命，不光连经济互助组的水平都达不到，相信这一点每个人都可以从身边的人身上找到例子。孔先生博学，小子我方才弱冠，但却也有一点心意相通：完美的*关系的代表是谁？恐怕要数靖哥哥和蓉儿了。

靖蓉之恋始于张家口的初见，小乞丐遇见了憨厚的少年郎，他赠她貂裘，待她体贴，用最真挚的心感动了蓉儿，明眸皓齿的少女，一见难忘，从此就倾心以付。两人相见之初之所以被视为经典，不在于情景的特殊，而在于其纯净和出乎本性。能做到这一点，淳朴讷言的郭靖得其天然，而聪慧过人，曾被以“事故”二字评价的黄蓉就更难得了。

而且从两对待感情人的做法来看，很有点武侠中“抱元守一”的精髓——一心一意的沉浸于其中，忘掉那些内心的小九九，根本不执念于得与失，反而得以圆满。老子曾说过关于得一境界：之得一者：天得一以清，地得一以宁，神得一以灵，谷得一以盈，万物得一以生。后来靖蓉两人面对分离也是这样做的。“他娶别人，我便也嫁别人。他心中只有我，我心中也只有他。”鬼灵精怪的黄蓉这样讲，我们还只能感叹其深情和独立。但木讷的郭靖面对“你们是否私定过终身？”的问题回答道“不用说，我知道我离不开她，她也离不开我”，就不能不是我们动容了。

圣经里说：不要走宽的门，要走窄门。以前还难以理解，现在才感觉到，这就是得一啊。越是瞻前怕后，就越是容易夭折。忘我者才能得到想要的，这是多么高难度的一道课题啊。现在有的是各种怪疾丛生的二人合欢树，一个陌生人误拨来的电话都可以引发一场地震，一句对方家人的无心之言也可能理解为侮辱，这样的情形没人陌生。极端的失望下有的人就产生了各种匪夷所思的手段，有的就干脆放弃或放纵。现在变质的不光是食品和空气，还包括爱情。

激进的疑神疑鬼，心机手段导致的种种悲剧，所在多有，几乎每个人都有一定经历，极端的例子就是李莫愁，将情郎和情敌的骨灰，一个洒入东海，一个抛上华山之巅——但那样你就拆开别人了吗，还是这样别人不爱你的现实就改变了？小说里固然有渲染，但现实中类似的事情恐怕也不少了吧。但即使这样，说到底心中还有“在乎”二字。而有的则退化到动物性，雄的提供生存空间，雌的献出身体，“秀床斜倚娇无那，烂嚼红茸，笑向檀郎唾”，这样的情形加入感情这就是两情相悦的圣光，没有感情就是由几毫克激素临时导演的丑恶宣泄。但似乎大多数人们更愿意选后者。

有人会觉得，你说的都对，但现实远比说的来得复杂，所以靖蓉只能存在于小说之中。这可能是对的，但就像科学家在地球上追求完全的真空，我们追求毫无杂质的纯粹爱恋也许不现实，但绝对有意义。现实中由于种种羁绊，确实难以做到完全忘我。或者说现实中区分爱的无私与自私是很哲学的。

就像有人曾说郭靖乔峰那样的英雄人物，在现实中只可以让女子崇拜，最多只能暗恋，但绝不能去追求。现实是有开门七件事的，是有人与人在时间利益上重叠的，所以这样的男子由于“太过”负责任，可以为理想，为自身价值，为某个群体，甚至为了众人而付出精力与时间，反而不及那些有自己小打算的男人。不知道这与“男人不坏，女人不爱”是否算是异曲同工。同样的，现实中无法避免的麻烦使得男子也流行着这样的认识：好女人温柔娴淑，细水长流，但就是因为太在乎了，有感情，往往很累，“坏”女人却常常让人不带半点负担的相处。现在不是流行区分什么是可以当老婆的人吗？

有人这样说那些传统意义的正人君子如此对待感情：他们以为自己是好男人，守着念着枕边人，自认为不偷不沾，最疼对方。实际上他们远远比不上那些酒色财气样样沾的男人。人家只是爱那么几个，或者捕捕蝴蝶，跑累了就回来。而那些道学家们呢？他们爱的是所有身边的人啊，好儿子会向着父母，老实人会在自己与外人争执时“胳膊肘向外拐”，外加生活上的没情趣。这一说法现在很有市场，内容也惊心动魄，但现实却更可怕。一旦开始放纵自己，有几个守得住局面的。而且对方也是血肉，面对此景，有几人能真的做到“看开点”。如果有这样的人，那就算是妥协了吧，但爱情也就退回到了经济互助组。

老子说：道生之，德蓄之，爱情里得一者生，忘我者得。因为爱很伟大，只有虚怀若谷的心才能接纳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