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容,让奥运开幕更持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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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08-10)● 周兆呈
几个月前,在与一位台湾著名剧场导演的饭局中,聊起北京奥运开幕式演出的话题,他说起自己因为要为剧目准备相关的一些电子设备,跑了大陆市场,才发觉几乎所有做舞美灯光设计的大型供应商都被张艺谋给预定了,全力以赴,无暇接外来的定单,因此他估计开幕式的演出会用到巨大的LED屏幕。
前晚的开幕式表演果然运用了超多的LED屏幕,鸟巢体育场内一共铺设了约2万平方米的这类屏幕。在开幕式之前众说纷纭的诸多猜想中,设备、硬件虽比较容易猜测,但如何使用、如何呈现,谜底却是要到最后一刻才揭晓。看过开幕式演出的观众对那幅作为表演中心舞台的巨幅画轴一定印象深刻,可谓气势恢弘、意境悠远,极富写意的气质。场内除了多处可见的超大型多媒体影像展示屏外,数百名演员把变化无穷的LED与服装设计融合在一起,组成鸟巢的形状,以及可以游摆的由LED灯组成的奥运五环,都令人印象深刻。
最高潮的部分是高举火炬的李宁腾空飞翔,在体育场上空的“空中跑道”上绕场“奔跑”,一幅中国式画卷在他的脚下徐徐展开,随后呈现奥运圣火传递的画面。这幅画卷也是LED屏幕的特别制作。虽然在中间有一小部分李宁的“步伐”略微快了一些,跑到了画卷轴的前面,但整体瑕不掩瑜,点燃火炬塔的整体设计还是非常具有创意和震撼力。
这些令人眼花缭乱的电子技术无疑显示了开幕式的巨大投入和高科技水平。但在激赏之余,开幕式给我的整体感觉可以用两个字形容:从容。一方面是书画主轴的节目风格,无论是清雅、悠远的古琴,还是黑衣舞者的飘逸飞舞、挥毫泼墨,或是后来的太极、戏曲的舒缓扬溢,都蕴含了中国古代人生哲学空灵简约、韵味深长的从容。而另一方面,是中国人在向世人表达这些元素时的态度开始变得镇定,不迫切、不渲染、不夸张、不僵硬,在精神状态上实现了从容,展现自身文化的一种自信,不徐不疾,反而更有效地传达了自己想要表达的内容。
张艺谋的艺术创作常常出现一种反差,中国自己的观众批评如潮,西方的观众却因为接触较少的原因,能够感受比较强烈的冲击和视觉震撼。这次开幕式的演出,西方观众再次为之惊艳,感受到中国古代文化的宏大叙事的冲击,更为重要的是,获得了大多数中国观众和海外华人观众的认可与肯定。这一点,应该更值得称道。无论是文字、戏曲还是太极、论语,这些都是中国人耳熟能详、耳濡目染的文化基因,如此熟悉的历史元素,运用现代艺术的呈现方式和创意要涵,让华人观众自己都感到新鲜。自身文化的现代再现,散发出的魅力与震撼,其实隐喻了古老文化的生机以及应该如何重新审视自己的传统与文化,这在某种程度上使得开幕式表演能够超越一夜惊艳的短暂高潮,而引发持续的涟漪。
奥运会虽然是属于世界的,但奥运会开幕表演却可以说是属于中国的,体现中国的综合成就,借此向世界展示中国人的创意、艺术、科技、经济规模。演出内容在历史和文化层面有强烈的“文化中国”的意涵,而围绕演出的组织动员、辅助设施、科技运用却充分显示“政治中国”庞大的能力,从政治到经济、科技等层面。
在筹备和举办这次北京奥运期间,中国向世人展示出极强的国家组织协调能力,在举国办大事的动员驱动之下,工厂可以停工、民众可以改变生活习惯、气象局可以发射千枚驱雨弹确保开幕仪式进行,虽然在某些方面矫枉过正、甚至有些扰民,但没有人会怀疑中国意欲实现目标的决心与意志。
在开幕式开场,那场气势磅礴的2008人击缶表演令人动容,参演者都是来自北京军区以及武警总队的表演团体,表演轻抚缶面、扬臂吟诵时,2008只胳膊齐刷刷同时抬起,处于同一个水平线,蔚为壮观。据说在练习这个动作时,甚至有人专门沿着战士们扬臂的位置,拉起绳子,统一高度和角度。这大概也是一种中国特色。
下届奥运的主办城市是英国伦敦,从英国媒体到伦敦奥运组委会如今都出现难以超越北京奥运的说辞,既可能是降低期望减轻压力的策略,而无法模仿北京奥运背后“政治中国”如此庞大的规模,也是事实。
奥运开幕式展示了中国从政治、经济到文化的综合实力,但表演中的那种从容态度,却比“政治中国”的动员规模更值得咀嚼,让人去思考这种从容状态,如何能够持续在中国与世界的未来交往中延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