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将王耀武 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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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戴笠早年有两个缺陷,一个是好色,这点最后也没有改掉;再一个是手脚不干净,这点倒是随着他后来地位的攀升,已经无须如此了。1920年春,身在家乡的戴笠因为见色起异,意欲奸污一名同乡少女进而污称此女偷窃,被亲戚华春荣发觉,遭到华的痛殴和痛斥。华春荣自己开着一间纸槽作坊,又是广渡乡的乡长,戴笠家族中戴善谋与华春荣族中的华自兴是夫妻,按辈分戴笠还要叫华春荣一声“大哥”,可大哥手下分明不留情,戴笠被打得嗷嗷乱叫,幸好给过路的毛宜叔看到,劝解开华春荣,这才救了戴笠。毛宜叔是若干年后另外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特务头子毛人凤的本家叔叔。吃了苦头的戴笠一定要报这个仇,不久,他就找到了一个绝好的机会。

        有一天早上,戴笠去华春荣的作坊里闲聊,无意中发现一张带有印鉴的信笺,戴笠偷偷把它拿走,回到家里,将信笺右边原有的文字裁去,仅留下没有破坏的印鉴,然后在信笺的左边填写成一张取款的便函,就此拿到清湖镇鼎丰钱庄兑款。一百块大洋落入戴笠的口袋里。这件事做得很隐蔽,直到年终钱庄与作坊结账时才被发现。

       戴笠这一生玩弄类似的“偷梁换柱”的把戏不知凡几,他也经常以此自得。沈醉回忆说,戴笠最为精通三十六计中的某些阴诡伎俩,并辅之以“往事”进行说教。进了黄埔军校的戴笠,这一毛病非但没有改正,反而变本加厉。变本加厉的原因也是 “靠谱”的,因为戴笠需要经费,跑情报没有钱那是万万不灵的。也就因为这一点给罗明理暗中抓住了把柄,一张密告送上去,戴笠差点给抓起来,尽管没有“军法从事”,到底还是吃了点暗亏。起初,戴笠并不知道是罗明理下的套,但戴笠此人历来是睚眦必报的主儿,慢慢的就了解到是罗明理干的,当然不会轻易放过罗明理。此次北伐,戴笠随同东路军行事,蒋介石给了他一点点特权,王耀武深恐戴笠得势殃及池鱼,这才向王文彦讲出实情,请求王文彦予以协助。

      “阎王好见,小鬼难缠”,王文彦本人并不惧怕戴笠,但戴笠多少有些来头他也是知道的。宪兵营是何应钦交给他的本钱之一,如果宪兵营的骨干跟戴笠之间纠缠不清,对他也不是什么好事。王文彦说:“佐民,这件事我来办,戴雨农这个人尽管难缠,可也是极会看风头的。这年头只要识时务就好办。”王文彦回头托人找到了胡靖安,请他出面安排戴笠的经费,有了大把“封口费”的戴笠当然明白这是为什么,他也封了一张极精巧的名片给王文彦,上面刻有“江山戴笠”四个仿宋体字以及一排细密的地址,对于行踪不定却经常落脚于此的戴笠来说,这排地址的透露即相当于今天的人告诉你手机号码一般。而更多的涵义则是通知王文彦:“以后有事您言语一声。”这是王耀武与戴笠订交的开始,虽然这时候双方还没有直接照面。         天底下有几种人是万万不能得罪的。这里的前两种便是长官或者上级的身边人或者枕边人。退一万步说,即便是得罪了长官或者上级,也没有得罪以上这两种人危险。因为上级每天要忙乎的事太多,他不见得一定会永远的记住你的过失(当然也要分过失的大小),但身边人或者枕边人则不同了,他们是小人物,也是不能公开露脸的内人,他们往往会把耻辱深深的刻在心里,一旦有了机会爆发出来,足以让始作俑者付出惨重的代价。王耀武从不轻易对王文彦张嘴,却因为罗明理这件事请王文彦出面摆平,为的就是上述的道理。

       王耀武把精心挑选出来的十名优秀士兵交给王文彦,而且,亲自参与布置会面场地,做到万无一失。这时候,罗明理带着关于李云峰的消息回来了。据罗明理报告,李云峰最近转款比较多,特别是转到上海的款项尤其居多。王耀武告诉罗明理,不急于动李云峰,同时加派人手保护好福州地方法院的郑推事。1926年12月25日,袁祖铭的策士袁筱南以及随从一人悄然进入福州城,住进了事前约好的饭店,准备同何应钦会面。与此同时,王耀武已经让罗明理早早的把东路军马上开拔的消息播散出去,效果很快就收到了。

       对于袁筱南这个人,王耀武一直有点好奇,因为他听吴化东专门提起过他,有一种深藏不露的感觉。大抵是那种幕后长胡子伸黑手的主儿。所以,这次袁筱南来福州,王耀武特别找了机会要从侧面看看这位“袁先生”到底长得什么样。因为袁筱南来福州,起居警卫都是交由王耀武他们连负责的,因此,要见袁筱南并不困难。但王耀武不会为了见袁筱南,把起码的规矩给忘了,他将自己在上海当店员时听到的关于袁筱南的事情说给了王文彦,王文彦说:“这个世界真是小,说不出五个人的名字,就是一个旧相识。可惜吴化东不在这里,否则一定会有好戏看。”王文彦给王耀武安排了一个机会,就是第二天上午何应钦同袁筱南谈完以后出来,王耀武可以在外间等候,正好能够见上袁筱南一面。

        计划没有变化快,何应钦改主意了,他不准备同袁筱南单独会面,王文彦、王耀武都作为警卫和随从参加会面,袁筱南的随从也在场。何应钦这么做不是没有泄愤的意思在里面,同时也是一个小小的下马威。袁筱南久历阵仗,哪儿能不明白这么个道理呢?所以,他显得格外的谦恭。站在袁筱南身边的那位随从,大半个脸给一副墨镜遮住了,嘴角森严,脸色铁青,望过去就是个标准的杀手,还有点《三国演义》“赤壁之战”回合中的陪着刘备去见周瑜的关云长的模样。王耀武怎么也没有想到,站在眼前的这位铁青脸、大墨镜的“杀手”居然是自己失去联系近三年之久的好友赵铁矛。        赵铁矛不是一直跟在黄金荣那里,如何又来到了福州,成了袁筱南的随从了呢?这都要从赵铁矛的“引路人”谭玉姗这个“祸精”说起。黄金荣与杜月笙的关系,全上海没人不知道的,所以,黄、杜两家一直也走得比较近。谭玉姗与杜月笙的大老婆一直都是牌桌上的姐妹。但赌场无父子,牌九打多了,嫌隙也就生出来了。谭玉姗仗着黄金荣当靠山,嘴上说得不好听,杜月笙的大老婆那更不是省油的灯,当场就让谭玉姗下不来台面。在场诸人连忙解劝,一般认为,这种茶壶里的风波,过一段就算了。哪知道,谭玉姗不罢休,暗中耍了一个花招。她让人布置了一个局,利用杜月笙的猜忌心强的特点,让杜月笙误以为自己的大老婆跟手下人不清不楚。这一来,麻烦就大了,杜月笙找人直接干废了自己的这个手下,双腿都给打断了,大老婆也被打入“冷宫”。本来这件事也算是密不透风的那种,也本来就可以“阴干”了事,偏偏半路上杀出了个程咬金。这个“程咬金”便是赵铁矛。

       赵铁矛早就是谭玉姗床上的常客了。这一次,赵铁矛又把谭玉姗给侍候舒服了,女人哼哼唧唧以后就顺口把整治杜月笙大老婆的事非常简略的说漏了一句半句,但这已经足够了。        随着二十年代中期的到来,黄金荣的势力已经日渐萎缩,相反,杜月笙、张啸林的力度在逐次增大。这里面的根源就在于黄金荣是一个不特别热衷政治或者说较少政治野心的人。而杜月笙、张啸林则不同,他们在政治上的追求与欲望是黄金荣无法望其项背的。可是,杜月笙和张啸林各自还有区别,就张啸林而言,只要不断攀升,跟谁都一样,杜月笙相对于他还算讲究一些。有一次,张宗昌到上海,张啸林做东请客,张宗昌大咧咧的问张啸林:“今天你张啸林应该做头把交椅,张汉卿拜托老帅的威名,也才叫少帅,你呢?人家都叫你张大帅。”张啸林咧嘴一笑说:“您老有所不知,原本人家叫我张啸帅,可是,天底下的人都管您老叫‘效帅’(张宗昌字效坤,故有‘效帅’称呼),‘啸’和 ‘效’虽不同字却同音,所以,我不敢自称‘啸帅’,怕是玷污您老的赫赫威名。”张宗昌哈哈大笑。等到张宗昌落败,张啸林又跟人说了:“当初张宗昌叫‘张效帅’,‘效’就是‘小’,老子不屌他那一壶,老子偏叫大帅,怎么样?还是老子这个大压住了他那个‘小’吧?”类似这样的过头话,杜月笙发迹以后从没有说过,更别说做了。        久在黄金荣左右,赵铁矛更清楚以后上海滩到底会是谁家的天下,因此,他很早就有投奔杜月笙的念头,如今送上门的“入场券”,焉有不用的道理。赵铁矛通过朋友找到顾嘉棠说要拜见杜先生有急事,顾嘉棠就给安排了。赵铁矛把这件事的原委一说,杜月笙当时没动声色,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一拱手说谢谢赵老弟费心。      过了半个月,顾嘉棠突然神秘的找到了赵铁矛,一出手就是十根金条。赵铁矛也是道上混了多年的了,一看这架势就知道来者不善,顾嘉棠是谁啊?那是杜月笙的左膀右臂。有一个段子颇能说明杜月笙、顾嘉棠之间的莫逆交情。有一天,顾嘉棠来看杜月笙,杜月笙就说:“阿棠,我窗台上的几盆花好久没人给收拾了,你给摆弄摆弄。”顾嘉棠就去把花盆给侍弄了一下,忙乎了一个多小时,然后洗洗手说,大哥,我也渴了,你给削个梨吃解解渴吧。杜月笙、顾嘉棠相视大笑不止。因为,顾嘉棠早年是花匠,人送外号“顾家花盆”;杜月笙早年卖过水果,特别擅长卖莱阳梨,人送外号“水果月笙”。杜月笙让顾嘉棠搬花盆,等于拿顾嘉棠的出身开玩笑,反过来,顾嘉棠让杜月笙削梨吃,也是回敬杜月笙。杜月笙生平最恨别人揭他老底,只有至交如顾嘉棠等极少数人才能随意到这种地步。

       赵铁矛就把金条一推:“棠哥,有事您言语就是了,跟老弟我不用扯这套。”顾嘉棠:“老弟是痛快人,金条你收着,这是杜先生的一层意思,另一层意思就是请你封一个人的嘴。”然后,顾嘉棠用茶水蘸了,在桌子上写出一个“玉”字。再然后抹去。赵铁矛明白了,这是杜月笙要杀谭玉姗泄愤。但是,谭玉姗是黄金荣身边的人,特别是黄金荣内官家的亲信,这种带点“欺师灭祖”味道的东西,杜月笙是断然不愿意给人知道的,所以,一下子拿出十根金条来也是说明了这件事的要害之处。赵铁矛要是不收这金条反而会让顾嘉棠乃至杜月笙不放心。赵铁矛把金条收好,就问了一句:“棠哥想几天听信?”顾嘉棠伸出三个手指头来。



        三天后,顾嘉棠约赵铁矛老地方见面。赵铁矛把一个锦盒交给顾嘉棠,顾嘉棠打开一看,原来正是谭玉姗的人头。顾嘉棠满意的笑了:“老弟,干得不错。”赵铁矛近前一步说:“棠哥,剩下连个骨头渣都找不到了。”顾嘉棠点点头,这意思就是说谭玉姗的尸首已经给用硝镪水化掉了,不会留半点痕迹。顾嘉棠又掏出十根金条塞给赵铁矛,这次,赵铁矛不要了,他说:“给杜先生办事是我分内的,这个钱说啥不能要。”         一周后,杜月笙主动要赵铁矛去他那里坐一坐。分宾主落座后,杜月笙绝口不提谭玉姗的事,而是开门见山的说:“赵老弟侠肝义胆让杜某佩服。老弟要来我这里,那是一句话的事,但我有两句话想说给老弟听,不知老弟愿不愿意赏脸?”赵铁矛赶紧说请讲。杜月笙说:“吃我们这口饭的,到底是下九流,别看你今天登堂入室,人家照旧看不上你。所以,要么去学李自成、洪秀全造反到底,自己称王称霸,要么就趁早招安,谋一条‘正路‘出来。”杜月笙告诉赵铁矛,眼下就有一个现成的机会,袁祖铭的全权代表袁筱南请杜月笙帮忙物色一名贴身随从,既要胆大心细,还要重情重义。杜月笙说:“袁筱南的祖、父两代都是贵州省著名的立宪派头脑,家私万贯且不说,跟几派军阀都有来往,如今袁祖铭又挂上的广州的国民政府,将来恐怕要不止于此,老弟可以从这里起步,谋个正途出身,将来也好光宗耀祖。如果老弟不肯,完全可以留在这里帮着阿棠和我做事,究竟如何,请老弟自行取决。”袁筱南这个人的名字对于赵铁矛来说并不陌生,他从吴化东那里听说过的,只是觉得此人特别神秘,深居简出,很少露面,真要是能给这样的人赏识,将来的前途不消说要比现在悬在半空中强,哪里还有犹豫的可能呢?当即满口答应下来。杜月笙说:“老弟不妨改个名字,铁矛有些粗猛,不若叫做铁夫,铁血丈夫嘛。”         黄金荣当上“闻人”以后,手下还是短衣襟,小打扮,但杜月笙就不同,他让手下人一律要穿长衫,说是即便做不到洗心,也首先要做到革面。而力争洗心革面的杜月笙早已在好给人改名这件事同名人巨头越发靠拢起来。